章節字數:5274 更新時間:09-06-29 05:44
張寄沒做聲,我眼睛糊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的難過絕對不會比我少。
“餓嗎?”張寄問。
我搖搖頭,其實從醒過來起,頭就一個勁的痛,不僅不餓,還有些想嘔,惡心。
“這下你成了腦震蕩了。”張寄從床頭櫃子上拿出一個蘋果削著,說得沒心沒肺,一下子又成了那個在班級上處處和我作對的島人一號。
“我不吃。”我撇開臉,賭氣說。
“我是削給自己吃的。”
鬱結。。。。。。
我伸手想摸摸頭上包紮的繃帶,張寄想阻止,沒來得及,還是被我發現異樣。
“給我鏡子。”
“沒有。”
“給我。不給我就拆掉繃帶。”
張寄看我一臉堅持不是開玩笑的表情,隻好把鏡子遞了過來。
沒破相。。。。。。我籲出一口氣,在看到繃帶沒包完的頭頂時,我暈了。頭皮上一層短短的毛茬。
張寄生怕我做什麼想不開的事,忙解釋說:“你被送來時滿頭血,醫院救治時比較急恐怕顱內受損就先把你頭發剃了,後來才發現是皮外傷。”
我看著鏡子裏的光頭,沒吱聲。
張寄說:“等你出院了,我給你買個發套,絕對和你以前的發型一摸一樣。”
我放下鏡子,張寄緊張的看著我。
我表情嚴肅,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小僧無恙,施主不必過慮。”
張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裏的蘋果咕嚕嚕滾到地上。
之後又過了半個多月,自我感覺恢複得七七八八了,就是不能想事,一想腦仁生疼。醫生吩咐要臥床休息,於是我在把醫生的話當做聖旨的老媽強迫下又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老媽是從老家過來,公司還有許多事要處理,見我有點精神就回去了,倒是張寄跑得挺勤,勤到連照顧我的護士姐姐都覺得不對勁。一天護士姐姐在給我滴流的時候說:“言舟,那位天天往這跑的男生是你男朋友?”
我,鬱結!
“不是!”天知道我有多討厭他!
“那他是。。。。。。”
“他什麼都不是。”
護士姐姐一臉詫異的看著我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我忙端正表情,擠出一個笑:“姐,真的,他就我學校一同學。他那個。。。。。。他是我們班新選上的班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要團結集體關心同學不是,所以他跑得勤。”
護士姐姐依然半信半疑,給我弄好滴流,說:“那你得給他說說,他不用跑醫院那麼勤,我是你的專門護士,照顧好你是我的本職工作。再說,你這病本來及該靜養,他一來經常和你吵得麵紅耳赤的,不利於你的康複。”
我點點頭,護士出去,我的眼光隨即看到門口呆呆站著的人影。
張寄估計是聽到了護士的話,今天格外安靜。自己拿了個蘋果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削著。平日一跟他吵架,我就腦瓜子疼,今天這樣安靜,我倒是撿的愜意。記得那天公安局那位劉叔走後,張寄問我怎麼被搞到局子裏的,在得知原因後吃驚得合不攏嘴,問我,你就為了一網上認識,來曆不明的陌生人,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火了,我說,那是我姐妹。
李麗是不是你姐妹?張寄問我。
我說當然是,這才想起來自從我睜開眼似乎一直沒看見李麗,估計在學校吧。也不知道她知道這事了不,就她那小性子,知道了還不要死要活的。
說來也反常,我之後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李麗都沒有來過,要說她不知道我住院那不大可能,因為張寄說班上的班幹本來是要集體來看我的,最後輔導員考慮到我這病得靜養,沒叫來,隻叫張寄沒事多過來看看。我當時一翻白眼,原來張寄還知道我這病得靜養啊,輔導員估計還不知道,張寄一人足足比那群班幹加在一起還要喧鬧十倍。張寄告訴我,在學校這事已經被你爸找人壓下來了,學校裏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在車站遇上了劫匪。我進過局子,無論對錯,傳出去總是不好的。
我冷笑說,那不是我爸,那是顏總,人多厲害啊,生意都做到北京了,連公安局局長都是他老戰友。
對了,你可別對麗麗動歪腦子。我突然想起來,警告說。
張寄沒作聲,把蘋果削成小塊的遞給我,這家夥每次來都是水果削了自己吃,今天轉性了?我遲疑的半晌,還是伸出沒打滴流的手接了放在嘴裏,嚼了兩口,張寄又遞過來一塊,我忙擺擺手說不吃了。張寄於是將剩下的蘋果塊放到自己嘴裏慢慢的嚼著。
嘿,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別打麗麗的主意。我憤然了,這家夥裝聾作啞,肯定是心虛!
“我去給你買個西瓜吃。”張寄站起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關門出去了。
我半晌才反應過來,張寄你個島人,敢嘲笑我的腦袋像西瓜!
回到學校那天事周末,輔導員開車來接的我,張寄屁蟲似得跟在輔導員後麵,一見我就遞我一個薄薄的鴨舌帽。輔導員看見我貼頭皮的頭發也沒說什麼,我於是故意不帶帽子,腦袋在他麵前晃來晃去,意思是,你不吃驚?輔導員正在擠擠的路上見縫插針卻不斷的被我的腦袋騷擾,最後非常無奈的說:“是我送你上的醫院,警局的人打電話到學校,學校一打電話給我就趕到警局了。送你到醫院,把你的頭發剃了也是我的意思。”
原來他早看過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我還記得輔導員在我一進學校時就對我頭發太長又不紮起來表示過不滿,所以就自作主張替我了斷那三千煩惱絲。
我從車前麵的反視鏡看到了自己的頭頂,這也太標新立異了。
張寄跟屁蟲似的接茬:“我跟歐陽老師一起去的,差點跟那些人渣打起來,你都滿頭是血了,他們不送醫院還讓學校確認是不是學校的學生,也不知道還是不是人。”
“你還欠我一發套。”我說。
“這天不適合帶發套,你想發炎啊!”
“歐陽老師,他說話不算數!”
“歐陽老師,我這全心全意為她好啊,再說北京風那麼大,她帶著發套在學校裏瞎走被風刮掉,露個大光頭不丟死人了!”
“噢,帶鴨舌帽就不露大光頭了?”
。。。。。。
回到寢室,沒有看見李麗。寢室隻有一個叫夏敏的女孩還在,看著我的頭,想笑又不好笑的說,李麗回姑姑家了。不得不承認我不當班長後,和寢室倆女孩,夏敏和曉希,關係緩和了很多,至少也能說兩玩笑話了。
“要我幫忙嗎?”夏敏看著我從包裏往外掏衣服。
“不用了,東西不多。”我笑笑,拒絕夏敏的好意。
總覺得夏敏的臉色有點怪,我回頭看她,她又忙假裝沒在看我。
我爬到床上看見了自己的手機,手機下還放著一張紙條,是李麗留的。
“言舟,我回姑姑家了。我希望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所以,你如果有事,一定要給我說,好嗎?不要騙我,那樣我會難過。”
我騙她?我一陣迷茫。將手機通上電,我繼續往下看。
“那天你下樓沒有帶手機,後來你手機在床上響,我到窗口喊你,沒喊住,我就接了電話。”
我心裏一跳,麗麗,那時候就知道了?
“後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去接的不是什麼阿姨,是你那位‘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的網友。說不生氣是騙人的,我氣得要死,接個人你為什麼還要瞞著我呢?但我還是一直追到地鐵站,我就想,你怎麼那麼粗心,連手機也不帶,怎麼接人啊,但我還是晚了一步,沒能追上你。
後來知道你在火車站遇上劫匪,住院了,我特後悔,我要是當時堅持一下追上你,你就不會受傷了。
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事情都是最後一個知道,而且還無能為力,真的,知道你受傷,比叫我死了還難受。
那就這樣了,我聽張寄說你周末回,我姑姑家出了點事我下周一回,在學校等我。
還有,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是朋友。”
這麼說,李麗沒來看我,是生氣我沒告訴她實話?這也太狠心了吧,我都成腦震蕩了,這丫頭一點都不擔心?還說知道我受傷很難受,難受怎麼不來看我?我有點賭氣。
拿上手機,先撥了小棉花電話,沒人接。過了一會又撥,還沒人接,我有些擔心,就想去找她,開門正要出去,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回寢室一路上已經被無數人行注目禮,於是換上一件男式搖滾T恤,再穿上迷彩褲,蹬了雙馬丁靴,然後帶上張寄給的鴨舌帽看了看鏡子--------爺們了。
不注意看人一定以為我是男的,應該不會像剛才那樣紮眼了。我轉身,看見夏敏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怎麼了?難道我這樣穿很怪異?”我衝夏敏嗬嗬笑。
“不,沒有,”夏敏的臉色部大對勁,聲音愈加的小:“挺,挺好看的。”
到了宏祥瑞達,到了前台,賓館的工作人員說要名字才能查在哪個房間。
我能說叫小棉花嗎?我笑笑,自己都和人家一起進過局子了,居然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是個女孩,頭發很長很直,到這,”我用手比比腰,接過話還沒說完,工作人員就說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不過今早退房了。
“退房了?”
工作人員點點頭,翻開住客的記錄本給我看,“你要找的應該就是她,叫白未央,是上個月16號住進來的。今早退的房。所以你一比劃我就想起來了”
原來她叫白未央。。。。。。
我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可人家卻走了,我免不了有失望之情,悶悶的朝門口走去。
眼花了吧?
我看見她朝著我走過來,依舊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紅色T恤,經過我的時候也沒有停留,一定是眼花了,腦震蕩的後遺症這是,產生幻覺了。
“您好,我早上退房的時候手機落在房間裏了,恩,房間是156,對,最盡頭那邊。”
我回頭朝那人走去,這不是幻覺。
我坐在她新租的房子裏,房子不大,是離我學校不遠的一個村子中普普通通的平房。我環顧四周,房子裏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什麼都沒有。
“白未央。”我坐在床邊,看著她依舊在忙忙碌碌的打掃本來就不大也沒有多少東西的屋子,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未央,我,可以叫你未央嗎?”
她正在擦一張靠牆的桌子,挺舊的。聽到我喚她,抬起頭朝我淺淺笑了,說:“當然可以。”我的臉紅了,像是沒發現我的局促,她在桶裏擰了下擦桌布,說:“我不打算回河南了,我要在北京打工。”
“我知道,要不你怎麼會在這租房子。工作的地方找到了嗎?”
“找到了。對了,我今早才搬過來,屋裏東西你口渴嗎?我一會去給你買瓶水。”
我忙搖頭說不用,又問:“怎麼不在賓館住著?那裏不好嗎?”
“好是好,那裏太貴了。一天得一百多呢。”
“姓劉的沒給你錢嗎?”我問,這沒有理由啊,我住院那幾天姓劉的還來看過我,我也順便打聽了一下小棉花的事,姓劉的說沒事,都包他身上了。
“給了。”未央咬了咬嘴唇,“我在那住的一個月也是他付的錢。他還給了我五千塊錢。”
“那你幹嘛搬?”我急了。
“那還不是很貴嗎?我在這裏住,一月才100多。”說完,她彎腰提起桶出去倒水了。
收拾完屋子,她出去了,回來時手裏多了瓶飲料。把飲料遞給我,她說:“聽說你叫言舟。我叫你小舟好嗎?”
“當然可以。”接過飲料看了看,是瓶桃汁,我這才想起來,她和我一起到現在,也什麼都沒喝,我忙把飲料遞給她,說:“你喝吧,你也一定渴了。”
她搖搖頭指了指屋子角落裏的水壺,裏麵插著一根電老虎,說:“我一會喝那個。”
我知道她一定也渴,於是硬把瓶子塞給她:“你不喝,我就不喝。”然後倔強的看著她。
白未央笑了,接過瓶子擰開喝了一小口,然後把瓶子遞給我。桃汁的味道很快滲入鼻腔,一陣甜,我覺得這和白未央的味道很像。
“你熱吧?熱就把帽子拿了。看你臉通紅。”
“不,不熱。”她晶晶亮的眼睛看著我。剛才在宏祥瑞達,她就花了很長時間才認出來是我,我脫了帽子,她會不會笑掉大牙?
頭上一空,帽子已經在她手裏了。我羞得脖子都紅了,忙嚷道:“快把帽子還給我!”白未央看著我的頭,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然後突然一把抱住了我,臉也貼著我的。
我心跳加速,估計臉紅得跟猴屁股似得,這下全被她看了。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伴隨著她哽咽的聲音,一滴熱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臉,滑到我的臉上。
她,哭了嗎?難道是被我頭頂上尚未完全複原的醜陋傷疤嚇到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她哭,看到她哭,我覺得難受。
“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難道不該對朋友好嗎?”我抬起她的臉,看到一滴又一滴晶瑩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也許我自己還沒有察覺,自己對她情緒已經有些異樣了。
“別哭。都過去了。”
離開的時候,我問她,真的不換個地方住嗎?不一定要住賓館,但起碼能比這個房子好很多。租房的費用不要擔心,我會解決,還有你的工作是什麼,如果又累工資又不高,那就別幹了,我來給你想辦法。她看著我搖了搖頭,說,你還是個孩子。
其實在和她聊天的時候,我知道她真的已經26了,盡管一點都看不出來。我說你怎麼看都像20出頭時,未央笑了,說你這孩子嘴甜。我心裏突然就火了,還是股無名之火,僅僅因為她說我像個孩子。
當我說要回學校了,她很詫異,說不吃飯嗎?我說不了,得早點回去,估計這段時間有得忙了,一個多月的功課全落下了。她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下,替我帶上帽子,動作輕的像羽毛,說以後做事不要衝動,會吃大虧的。還有,不要太隨便相信人。
我說,我沒有隨便相信誰。
她笑著送我出門,說你就隨便相信我了。
我半天沒接上話,最後在悶悶的說:“你不一樣。”
還有,我喜歡你。
第二天一早又是被李麗吵醒的,和李麗好久不見,一見才發覺這丫頭似乎變化挺大,哪變了說不上來,可給人感覺就是比以前好看了,雖然臉色有些蒼白。
去上課時盡管帶著帽子,可我的腦袋無疑給班上轟下一顆炸彈。看著同學一個個好奇的目光,竊竊私語的摸樣,我火了,幹脆把帽子摘了甩到桌上,這下班上的聲音一下全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腦袋上若隱若現的那幾道蚯蚓嚇的。
可這陣安靜沒持續多久就又喧鬧起來的,原因無它,我們新上任不久的班長大人------張寄,也頂著一顆替得光光的頭來上課了。於是人們又開始竊竊私語,一個男生指指張寄後又指指我,然後偷偷笑。
我無奈的看了看他,又看看李麗,李麗衝我搖搖頭,我以為這事完了的時候,李麗突然站起來跑到那個男生麵前聲音挺大的說了一句話。
“操!少見多怪!”
我腦袋像是被雷掃過般轟的一聲,我承認我的表情比聽見外星人入侵還要吃驚,因為李麗居然罵髒話了。
是的,說話從不帶髒字的李麗罵髒話了,而且還是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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