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8 更新時間：12-04-22 17:21
日子就這麼彈指間便過的飛快，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三，今兒的日子出奇的好，自從入了冬，便沒遇到過這般豔陽的日子。一大早薛府便忙翻了天，裏裏外外都在做著打掃的工作，總管去了後院張羅著那些獐子麅子的數量，都是些平時不易見到的稀罕物，無顏最愛這些個稀奇的東西，早早便拉著紀染塵站在那看。
“你看你看，好大的熊，似乎已經有了身孕了哎……我告訴你，這熊啊可是渾身都是寶，熊毛可以作氈子，熊掌自古以來便被視為珍品，食之可禦風寒、益氣力，熊脂作藥，還能治風痹、筋骨不仁，還有熊膽、熊骨以及熊的肉、腦、血皆可作藥用，人們不是常說‘熊掌與魚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自然就是這個原因了……”
無顏唧唧咋咋說了半天也沒聽紀染塵應答一句，便收回目光轉而看了紀染塵一眼，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渾身裹得跟個球兒似的，卻還在那兒發抖。
無顏伸手撫摸他的額頭：“染塵，你怎麼了？是不是身子哪裏不舒服？”
紀染塵搖搖頭：“沒有，無大夫……”
“哎，不是說了讓你直接叫我無顏就好了，無大夫無大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說沒有大夫呢……”
無顏帶著笑意說了個冷笑話，可氣氛依然有些哀傷。
“無顏公子，你母熊真的懷孕了麼？”
“那當然！”無顏不無驕傲道：“我可是親眼看到過母熊產自哦……估摸著這母熊的孩子也快足月了……”
無顏似乎覺得自由話太多了，小心翼翼去看紀染塵的臉色，果然，這會兒更白了，無顏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他真是個笨蛋，幹嘛在紀染塵麵前說這樣的話啊！
紀染塵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厚厚的襖子穿在身上，即使已經四個月的身子，也依然看不出些什麼，紀染塵以前太過瘦弱了，現在長得這麼一點肉隻會讓人覺得他是過好了的緣故。
無顏剛想緩和一下氣氛，紀染塵幽幽道：“不能放了那頭熊麼？它已經有了孩子，若是殺了它，它的孩子也會死的……那麼他一定會非常痛苦，你看它身上留了好多血，可是他一直在用身體撞籠子，它一定是想救它自己的孩子才會如此，我們就算不吃他，也不會如何，不是麼？”
無顏皺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緩和氣氛的話，最後也隻是歎口氣，伸手指向一處：“染塵你瞧見了麼？那幾個獵人便是這黑熊原先的主人，想必他們為了這黑熊也廢了不少力氣吧，你看他們的衣服，你可曾想過，他們在覺得捕捉這隻黑熊時，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在它手裏。這麼冷的天一個個穿的比紙還薄，他們的家中一定還有妻兒父母，那些人真坐在冰冷的屋子裏等著他們的丈夫兒子回家。管家給他們的那些錢將會讓他們度過這個冬天，年夜飯或許還能吃到一些魚肉。”
“染塵，很多事情，你根本無法說清他們究竟誰對誰錯，人的出生是他無法選擇的，事情一旦發生了，扛過去便是你贏，扛不過去便是你輸，且看你是否真的想要活下去，是否有無法割舍的牽掛。”
紀染塵不說話，眼淚從眼角滴落的時候，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無法抉擇任何人的命運，這是他的身份帶給他的卑微，如今，他隻想要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他們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此時便足矣，哪怕為此讓他減壽二十年，他也願意。
無顏哀怨一歎：“我們染塵啊，就是太善良了，算了，我們不看這些，走，我們去街上瞧瞧吧，今兒一定熱鬧極了，如何？”
紀染塵一聽無顏說街上熱鬧就打了退堂鼓，無論如何他還是不太喜歡人多，無顏看出紀染塵麵露難色，立刻補上一句：“再說多走走對你和孩子都好啊。”
紀染塵無奈，隻能跟著去了。
他們先是去了幾家點心鋪子，滿了一堆桂花糕芙蓉糕之類的小吃，倆人捧著吃的一路腳沒歇過，嘴也自然沒聽過，走著走著，無顏拉著紀染塵進了一家玉器鋪子，無顏瞧了一圈都沒瞧中一個滿意的，倒是把老板店裏其他的玉石批判的一文不是，那店家氣呼呼從後間那處一塊錦盒，打開來給無顏看。
“公子可瞧好了，這可是上等的和田暖玉，你再瞧這做工，嘖嘖……”
“拿來我瞧瞧。”
無顏似乎有些心動了，沒等店家反應就一把將玉簪搶了過去。隻見那玉光滑細膩，油潤亮澤，手感溫潤，放在手中，先涼後溫，如脂般給人一股溫暖之感。樣式也別致的很，簪頭立雕一孔雀，縮頭，飾雲狀冠，圓眼，短喙，曲頸，雙翅收攏，以三排陰刻線顯示羽毛，尾較短，陰刻兩組扇形羽毛紋，邊緣刻鋸齒紋。
無顏看了幾乎是愛不釋手，左右晃動看著玉簪挪不開也，那店家個頭偏矮，無顏舉著手臂他就是想把玉石撈回來都不行。
“哎哎，客觀您悠著點，看也看了，快拿回來啊。”
無顏不願搭理他，直道：“多少錢，你開個價，這簪子我要了。”
最後無顏用天價買回了那玉簪子，寶貝似的塞入懷中，一邊還樂嗬嗬笑個不停，紀染塵一直沒能從那價格中回過神來，直至被無顏拖出玉器店，站在街上忍不住問無顏：“那簪子那麼貴，你怎麼……怎麼……怎麼……”怎麼眼睛都不眨一下，說買就買了呢？
無顏無所謂的擺擺手：“反正那些錢也不是什麼正當前，我隻告訴你啊，我隻要給五個富人看病，便可把那些錢統統收回來了，嘿嘿，這簪子可是好東西，若是把他送給我師兄，他一定歡喜的不得了的……”
無顏說道自個兒師兄，立刻笑得合不攏嘴了，紀染塵也對這位“師兄”略有耳聞，無顏動不動就會扯上他師兄，簡直把他師兄誇得天上有地上物，神仙一般的人物。且不論無顏說的是否屬實，端看每次提到此人是無顏的那副滿足感，紀染塵便知曉，無顏定然是愛他這位師兄愛的不得了的。
“無顏公子，你前些日子不是已經買了賀禮送回去給你師兄他們了麼？”前些日子無顏已經買了一馬車的東西運回了他說的那個悠然穀，如今又買紀染塵有些不明所以了，紀染塵幾乎從未收到過什麼禮物，自然不明白即便不是過節誕辰，也可以送別人禮物的。
無顏眨眨眼：“那是給穀裏所有人的，當然也包括師兄，可師兄並不一定在穀中，那不過是小小賀禮罷了。這份就不同了，他日等我找到我師兄，我是要親手交給他的。”
說完無顏像是想到了什麼，喜滋滋笑得沒了眼。
“哎呀不說了，染塵也去買些東西吧，要不我們去瞧瞧衣裳？前些日子我在一家店裏瞧中了一件裘衣，想說讓你去試試，若是可以便買來送你吧。”
紀染塵一定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無顏公子，我有很多衣服，你別破費了，我怎麼能接受你的東西呢？”
無顏虎著一張臉：“我們不是朋友麼？送朋友一件賀禮怎麼了？”
紀染塵有些感動，卻依然不肯接受：“不不，無顏公子肯當染塵是朋友，便是給染塵最大的賀禮了。”
無顏覺得自己在這麼和紀染塵說下去也說不出什麼名堂來，這人就是這般怕麻煩別人。於是便直接拖著人就往那成衣店走去。
“展櫃的展櫃的，快把我上次瞧上的那件狐裘拿出來，本大爺要買了它！”
無顏一副“大爺有的是錢”的摸樣網店鋪裏一站，一旁跟著局促的紀染塵一臉急切的拉扯他的衣服。
不一會兒掌櫃的從裏間跑了出來，對著無顏就開始哈腰道歉：“真是對不住啊，無顏公子，那件狐裘今兒上午一件被別的客人買走了，您要不看看別的可好？”
無顏一定不樂意了，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什麼？是誰敢跟我搶那件狐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啊！”
店裏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一個個麵露懼色，倒是那掌櫃的似乎並不怎麼擔心，還老實交代了那買主。
“無顏公子，那人與你是故交啊，要不您去和他商量商量。”
無顏疑惑，難不成？
“是薛辰逸？”
掌櫃的樂嗬嗬點頭：“自然自然，可不就是薛家大爺麼。”
無顏聽後微微眯了眯眼睛，對掌櫃的說了句：“那我便不打擾了，改日若是有什麼稀罕物我再來。”
“到時候一定給您留著，您慢走……”
無顏拉著紀染塵除了店門，笑嘻嘻的摸摸紀染塵的頭道：“看來不用我送，自然有人送你了，哈哈~”
紀染塵一愣，後才明白無顏的話，隻是紅了一張臉小聲道：“也不一定是送我，無顏公子莫說笑了。”
無顏笑得如同偷了腥的貓兒：“你可是辰逸的心頭肉啊，不是你還有誰？”
紀染塵急了：“無顏公子。”
無顏拉著紀染塵往薛府趕：“哈哈，好了好了，我們快回府吧，眼看天色都暗了，你若不回去，你家逸若找不找你豈不是要急死，哈哈~~”
紀染塵沒敢接話，怕無顏再取笑他，隻是一張臉紅了個頭，隱約隻覺得有些羞怯，有些喜悅，又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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