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34 更新時間:21-08-08 21:37
秦不見窩在長廊下,乖乖的等著孟三秋,他懷裏揣著的那些金子沉甸甸的,盡管差的多,可心裏還是多少有些竊喜,巴望著能早點替他贖身。
“你在等公子?”循著聲音,隻見一個姑娘站在他的身後,模樣可愛怯生生的,長著大大的眼睛,她欠身一禮,十分客氣。
秦不見點點頭,“你是?”
那丫頭示意他跟著,她前他後,亦步亦趨將他領到了一處叫玲瓏閣的地方。秦不見抬頭,仔細端詳,見此處與別的不同,多得是一份妖媚之氣,好似某個妖精的洞府。
“公子在裏麵等著你。”
他啊了一聲,當下也是懷疑,可耐不住想見,便伸手推開門,此時隨著推開門的一瞬,一股奇異的香氣撲滅而致,秦不見一皺眉,一隻腳剛踏進去又收了回來。
“別進去。”
說話的姑娘叫青黎,雙眸蕩然如水,唇如櫻桃一點,雙頰緋紅,身量窈窕,是個大美人。
秦不見覺得自己今兒是走了什麼運道,竟一次可以碰到這麼多好看的姑娘。
青黎言道:“這是霄黎玲瓏閣,他如今在氣頭上,你還是別進去自討沒趣。”
“多謝姑娘提點,我適才跟著一個丫頭過來,她隻是說帶我來找孟大哥的。”
秦不見將剛才的事據實言明,並不是有意去闖,青黎見他不知內情,便也不好明說,隻是道:“別進就是了,霄黎不壞就是太喜歡公子。”
秦不見聞言,不知如何回他,“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青黎一驚,麵露喜色,“想不到外麵的傳言不可盡信。”
傳言?秦不見點點頭,“說我以色侍人?”可秦不見覺得這是在誇他,畢竟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大多。
“以色侍人,能有幾時好,女子才是如此,男子自然不會淪落到這個境地。”青黎言語間有些傷懷。
“色既利器,無論男女,色字頭上一把刀,有時刀太過鋒利,難免會傷了自己。”秦不見指了指玲瓏閣裏的人,青黎掩嘴偷笑,真覺得他有點意思。
“他也不想,情難自已。”
他們二人聊不錯,這姑娘玲瓏剔透,秦不見也說話進退有度,青黎邀秦不見去她的閣裏坐坐,秦不見推辭有事,卻架不住姑青黎姑娘的熱情,隻好順著美人心意。
這地方沒有桃苑大,比起芙蓉閣也小了一點,可是勝在濃豔,又媚而不俗,院子裏種滿了合歡,還有牡丹,一片豔紅盛景,甚至熱鬧。
青黎將秦不見帶到屋裏,讓他稍坐片刻,說是自己換件衣服,秦不見想要離開,卻又不想不告而別,一時間坐立難安,他見桌子上有一香爐,一開始是散發悠然花香,可是不久他便聞見一股子奇詭的香氣,這味道與玲瓏閣裏散發出來的幾乎一樣,他一驚:“是魅香。”
他趕緊捂住口鼻,身子向後一退,有點晚,身子頓時酥軟。
青黎從屋子裏出來,穿的一身薄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秦不見晃動著腦袋皺著眉頭,她伸手扶著秦不見,一步步將他送到了床上。
“為了可以出去,就便宜你了。”
她說著便開始脫了自己的衣衫,秦不見撐著身子爬在床上,可此時他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青黎為所欲為,忽然他驚覺屋子裏闖進來一個人,秦不見見勢盤腿坐起,吐息歸納,他閉著眼睛,聽到兩個人在吵。
一個是自然是青黎,一個竟是霄黎。
“咱們說好的,你得聽我的?”霄黎怒意橫生,一手打碎了置在桌上的香爐。
“現在殺了他,他一死,公子還是你的,這怡紅樓還是以你為首。”
秦不見多半是聽出來,這青黎設計誘他入局,一旦事發他這好色之徒,一定被斬的身首異處。
“你殺了他,你我還有命活嗎?”
“一切我來擔著,我中的毒,也是我自己下的,我去和綠珠說,反正不能讓人再回朱雀樓。”青黎的聲音喃喃的,好像開始哭了,秦不見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他們二人拉扯,青黎像是一朵雨後的牡丹,嬌媚淒婉,看的人心疼。
霄黎伸手抹去青黎臉上的淚滴,笑著摸著她的頭,“沒事,朱雀樓我一個人去,不能再拖著你。”
秦不見聽見朱雀樓這三個字,心裏一怔,他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朱雀樓竟同這小小的青樓有關係。
朱雀樓一直是一個神秘組織,許多年前嶽國第一首富沈南山的靠山,可是就在二十年前朱雀樓忽然消失,聽說因為沈南山的死同已故的舒文帝有關,他們銷聲匿跡就是一直在搜尋舒文帝的下落。
這世上有太多的秘密,秦不見不想管,他不笨,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久的,更何況是無人敢惹的朱雀樓。
“霄黎,我想出去,我想做個人!”說著青黎轉身看著床上的秦不見,她抽出藏於桌下的刀,明晃晃的亮出來,“既然他那麼喜歡你,也許你可以帶我們出去。”
“你我起過誓,此生都不能背叛朱雀樓,若沒了朱雀樓的庇護,仇家也不會放過我們。”霄黎抓著她的手,卻見她掙脫開,明晃晃的刀尖直抵秦不見的咽喉,秦不見注意到她手,十指纖纖柔弱無骨。
為什麼這麼好看的女子,長著這麼好的一雙手,下手會如此狠辣無情,還是自己真的就不配有女子喜歡,綠珠如此,青黎也是如此,他不禁想笑。
青黎拖著秦不見從床上下來,他卻磨磨唧唧不肯動,青黎也沒和他客氣一腳踢在他的腿上,秦不見委屈摸著自己的小腿,假意哭喪著:“青黎姑娘,你穿衣服的樣子比起脫衣服可好看多了。”
青黎一陣羞臊,才想起自己這身打扮未免有些輕浮,可她沒時間去管,冷聲道:“你閉嘴!”
“咱們出不去,我們人還沒踏出怡紅樓半步,就已經死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
他們裹挾著秦不見往外走,一腳剛垮出門去,就見外麵站著一個人,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挺好看的,手中的折扇敲打著自己的手心,一下一下,他道:“二位想要走,我不攔著,放了殘陽,你們想去哪兒都行。”
霄黎瞪著眼睛,冷笑著,“玉大爺,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隻要一踏出怡紅樓,仇家就會找上門,我們是無處可去,你讓我們走,不是要逼死我們。”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一意孤行。”玉樓春媚笑著,伸手指了指秦不見。
“沒辦法,這人對你們很重要,我隻求一張朱雀樓的保命符,讓我們姐弟二人能安穩的活下去。”
秦不見連連點頭,“這要求不過分。”
玉樓春漠然的看著他們姐弟二人,“這麼些年,你真以為我們不知你們二人的關係?打從你們進來的一刻,你們的一切都在樓主的手裏。”
“那就別怪我們,殺了這小子。”青黎眼神發狠,握著刀柄的手在抖,秦不見覺得他終究是一個女子,或者她真的隻是想活下去,可惜用錯了方法。
“殘陽這樣的人,在怡紅樓算不得什麼,憑他,你們就想要挾公子?”玉樓春又笑,隻是這一次在秦不見看來略微有些無情。
也許秦不見沒見過這樣的人,他的身邊除了好人,壞人都壞的太明顯,這怡紅樓的人無論男女都好像蒙著一層灰,看不清也猜不透。
忽然一陣風飄過,落英繽紛,一襲青衣灰衫在人群中回來閃動,騰挪轉移速度之快,腳步奇輕,一個回身站定在眾人麵前。
那人拂袖一揮,隻見一腔熱血噴濺而出,血過如花瓣飄落,滴血如紅梅映景,青黎握著刀的纖纖玉手像生瓜一樣被斬斷落在地上。
她捂著胳膊,額頭的汗溢出來,霄黎跪在那人麵前,一個勁的磕頭認錯,求著放過他的姐姐,這架勢轉變之快,令人難以想象。
“疼嗎?”孟三秋笑著問道。
“不疼。”青黎違心的回道。
孟三秋看著一身血汙的秦不見,眉頭一皺,神色微變,他看著秦不見低著頭,瞧著沾滿血汙的衣衫,茫然神往。
恍惚間他就像回到了澤州,想起那日雨天死在自己懷裏的小玉,他心頭一陣惡心,伸手去扶著孟三秋的肩膀,抬頭望著他,二人目光交會,眼波流轉中孟三秋竟點頭道:“你們二人可以離開。”
“你肯放過我們?”青黎不解道,可轉瞬的欣喜,讓她有些激動,在他的眼裏孟三秋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旁人的生死他從未在意過,如今卻要放了他們,青黎不敢相信,難道得孟三秋是假意答應?
“我壓根沒想殺你。”孟三秋見青黎遲疑便道。
這話是真的,否則適才滾到地上的應該是她的腦袋,她撲騰跪在地上,大聲道:“求樓主放過霄黎,隻要他能活著出去,青黎願意奉上性命。”
青黎的血已經快流幹了,她的臉色煞白,已經變得不那麼美了。
“阿姐!”
“霄黎,是阿姐笨,我用了蠢辦法。”
是嗎?可秦不見看來這個青黎實在聰明的很,她的一字一句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或許連青黎自己都覺得情深,她領著自己進了屋子,巧的很霄黎又來找她,這時機掐的真好。
孟三秋板著臉,他們姐弟二人哭在一處,他側目盯著殘陽,見他淚眼婆娑有些紅著眼圈。
他們明明演的這麼假,他卻能看得傷心,可見是沒見過什麼真疾苦,若是真放出去,估計得吃大虧,當即就下了決心不能放他離開。
“老爺放過霄黎,求求你!若是我們兩個死一個,我願意去死。”
青黎信誓旦旦,每一次她開口都像是有一朵花從她嘴裏吐出來,可讓人看的惡心。
霄黎一直在維護她,將所有的錯都攔在自己身上,包括向公子下藥,挾持秦不見的種種都是他幹的,青黎在一旁隻是哭,不再說話。
秦不見伸著懶腰,低頭看著自己沾了血汙的衣服,歎道:“可憐這衣服。”
“你可憐衣服,不可憐他們?”孟三秋適才看他眼紅淚流的,怎麼還說出這樣的話。
“青黎姑娘的戲真好,若是我開戲班,一定請她。”秦不見笑著。
孟三秋有點驚訝,他看的透卻不說破,青黎一直慣會手段,他之所以一直縱著霄黎,就是知道他不過是被人愚弄而已。
以退為進,她害怕,黎霄被罰回朱雀樓,下一個也許就是她了。打從一開始她就想的清楚,黎霄會把一起都攔在身上,自己脫個幹淨。
“我一直以為霄黎喜歡孟公子,可如今我才發現,這霄黎壓根就不喜歡你,給我笨的。”
黎霄不過替人受過,這女人看中黎霄,賭他也許能魅惑住孟公子,或許可以靠他求一條更好的路。
秦不見替青黎止住了血,挨著她歎一口氣,“霄黎勾引過孟公子,用的就是你的魅香?”
江湖上有個人最愛用這種東西,設了圈套騙那些有錢老板,女人騙男人的法子很多,男人也心甘情願的受騙。
“我奇怪,按理這香娘子也得有五十多歲,如何會是個年輕女子。”秦不見不解。
青黎淡淡的說道,“那人是我的母親。”
他一直想知道這怡紅樓藏著什麼龍,臥著什麼虎,如今看確實不簡單。
青黎的神色有些不對,她站起身,悲慟的看著霄黎,“他們說的對,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孟三秋知道都這個時候,她還拉著黎霄不肯撒手,可見這女人戲癮很大。
秦不見瞧著黎霄,他跪在地上,頭都磕破了,臉色也不好,一個勁的拽著青黎的衣服。
“別說了,阿姐……不是你指使的,我隻是想在這活的更好一點,有了公子的依靠我可以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你隻是在幫我。”
秦不見點點頭,雙手不停的拍著巴掌,鼓掌聲不絕於耳,一臉的欽佩。
“青黎,你想一個人活還是兩個人一起活?”孟三秋似笑非笑的問道。
青黎的眼中渴望著,秦不見心中一寒,他從未覺得一個女子讓人如此害怕,那眼中略過一絲殺意,不知道霄黎感受到了嗎?
青黎搖著頭,眼中的淚水如珠串一般,淅淅瀝瀝的落下,她趴伏在霄黎的身上,“我不要活,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孟三秋,轉過頭來,輕撫著眼角,那一滴淚,幾乎是笑出來的。
“殘陽,你猜她會怎麼做?”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青黎摸著霄黎的頭,安撫著,手掌托著他的頭,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從她的袖中抽出來,玉樓春一見伸手將她攔下,掌風犀利,砰的一聲將青黎打到在地。
她窩在地上,滿臉汙穢,眼神可憐兮兮的瞧著那顆被他捧著的腦袋。
霄黎被推開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雙手張開,他的身軀落在那隻被斬落的纖纖玉手之上,青黎笑著一隻手摸著自己的眼睛。
玉樓春命人將霄黎帶下去,他臨走時回頭看了眼青黎,那眼中碧波流轉的情誼已經蕩然無存,他心被人硬生生血淋淋的挖走了。
孟三秋輕聲問:“這戲好看嗎?”
秦不見沒有回答,隻是覺得這是他平生見過最慘的一場戲。
一個心狠的人會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會害了一個與他傾心相知的人,此番出來,他真是覺得對了,怡紅樓的數日,勝過他再青州幾年,在青州他財雄勢大,又有秦家做靠山,這世上的人待他無不善心善意,沒有半點苛責,凡事都以他為先,在秦家庇護他才能活的如此逍遙,如今再看是自己的任性。
他真是好好地見識了一番,人間真景象。
“你不覺得青黎可惡嗎?”秦不見問道。
孟三秋搖了搖頭,“她沒做錯什麼,隻是方法選的不對,想要活的好,在怡紅樓不難。”
玉樓春見秦不見不解,便道:“霄黎絕不是全然無錯,他下毒毒害公子確是真的,按照怡紅樓的規矩這二人都得死,公子隻是想……”
“多嘴!”孟三秋眼角一掃,如刀一般刺進了玉樓春的心裏,他登下不敢再言。
青黎開心的捂著傷口,眼神裏沒有任何對霄黎的留戀,她在慶幸一切都如她所願。
玉樓春將要送她離開時,秦不見喊住了她,腳步沉重,語氣卻分外輕柔,“這個給你。”他從懷裏取了一件通體青白的瓷瓶,思緒了片刻道:“倘若有一日,你悔了想見他,就吃下他。”
青黎的眼睛,滿臉的疑惑,她為何要悔?“不用了,隻要我出去,我就一定會過的好,我用不著想一個不相幹的人。”
秦不見懸著的手,停在半空中,他麵色尷尬,伸著懶腰極力的掩飾自己的失望,“算了,沒心的人也配不上我這藥。”
孟三秋見他神情落寞,便伸手奪了他手裏的東西,秦不見一蹙眉,跳腳的想要拿回,他抬著頭目光交投之下,孟三秋笑的很美,豔陽日下耀眼奪目,便是與日月爭輝也毫不遜色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卻好像沒有心。
“你盯我這麼近,莫不是看上我了。”
他這一句玩笑,倒是讓秦不見不好意思,甩了臉子,轉身就走了。
“那我收下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好吃的,沒吃過你做的東西,也許……我可以嚐嚐。”他見秦不見沒有回頭,便打開瓶蓋,想也沒想一飲而盡。
秦不見嚇的趕緊跑到他麵前,奪了瓶子,使勁地晃蕩,可裏麵的藥丸顆粒全無,他臉色煞白,伸手就去掐他的喉嚨,急吼道,“趕緊吐出來。”
他不理會秦不見,一個勁的搖頭,看著他著急,蹦高,又無奈,這個厚臉皮的竟會有擔心人的時候。
“這是浮生若夢,你若心結無解,夢魘纏身,吃了他可結下夢中因緣,換半生逍遙,可卻是個致人瘋病的毒藥。”
孟三秋忽然攔住了他,伸手將掌心的藥放在他的麵前,那藥散著濃濃的藥味,滯留在他的手掌上,忽而他道,“半江紅還教你這些?”
秦不見沒有回答,因為不想提及關於半江紅的一切,此時無論秦不見說什麼都是假的,旁人很容易看出來,孟三秋何等聰明如何看不出,更何況他不想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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