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90 更新時間:21-04-09 17:26
湯文在望遠鏡裏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哈腰在草叢裏采著什麼,手裏拎著的土籃子裏依稀可以看到貓爪菜和野菠菜的葉片。忙碌的小姑娘頭發很整齊,一根褪了色的紅頭繩將一根獨辮攏在腦後,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顯得眼睛又大又黑,襤褸的衣服洗的露出了白色,隱隱的有藍色碎花點綴其間。
這裏怎麼會有人!?還是個孩子?
看清前麵的身影後,湯文一驚。
日軍馬上就要大舉搜山了,這裏的山民必然難以幸免。憤怒的日軍恐怕不會再記著殺一貧民十倍還的忠告,見到人影肯定會釋放怒火的。
蹲在那裏,他麵色凝重,略一沉吟,回手將望遠鏡遞給了旁邊的順子。
順子接過來一看,明白了湯文為何不走了,遂小聲說道:“隊長,這麼小的年紀不可能自己生活在山裏,這裏還有獵戶。”
“獵戶?”
沒等湯文說話,林愛玲一把拿過順子手裏的望遠鏡,看向前麵。
待看清前麵那個兀自忙碌的身影時,她頓了頓,緊接著說道:“湯大哥,咱們不能不管那孩子啊,鬼子來了那不……”
湯文揮手打斷了她的話,拿過望遠鏡說道:“你去看看,要找到她家大人。”
“好。”
林愛玲將槍背在背上,答應著,快速向小女孩所在摸去。
幾百米的距離,林愛玲很快就到了小女孩的附近。她沒有直接出現在小女孩身前,而是先將臉上的油彩洗淨,這才輕輕的喊了聲:“小妹妹,你采什麼呢?”
“誰!!??”
那小姑娘一驚,急忙轉頭看向身後,待看清林愛玲一身花花綠綠的怪衣服,還帶個圓帽子時,她驚恐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林愛玲一愣,幾步上前將掉在地上的土籃子撿起,三步兩步就攆上了小姑娘,嘴裏還喊著:“小妹妹,姐姐不是壞人……”
“你別過來!!”
小姑娘驚恐的大叫著,一步步的後退著。
“小妹妹,別怕,姐姐真不是壞人。”林愛玲說著,將頭盔摘掉,晃了下頭,讓長長的辮子甩到了胸前。
“你真不是壞人?”
小姑娘看清林愛玲那漂亮的臉龐時,將信將疑的停住了倒退的腳步。
“是啊,姐姐不是壞人,是專門打壞人的。”林愛玲臉上綻放出和煦的笑容,將土籃子遞給小妹妹說道。
“真的啊!”
小姑娘天真的看著林愛玲後背的槍,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真的,姐姐不騙你。”
說著,林愛玲將背包和槍放下,在包裏找出一截紅頭繩,揚手微笑道:“小妹妹,你看這是什麼?”
“紅頭繩!”
小姑娘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來,姐姐給你紮上。”
“俺娘說不能要人家的東西。”
小姑娘邊說著邊放下土籃子,慢慢的向林愛玲走來。
“嗯,你娘說的對,不能要生人的東西,可我不是你姐姐嗎,來,我給你紮上。”
遠處的湯文看到林愛玲手裏的紅頭繩,不由得暗自暴汗了下。怎麼看怎麼像大灰狼騙小紅帽呢?不過,他還是很自得,讓過去遠比自己這幫大老爺們強,還細心,還知道小丫頭喜歡什麼,接觸起來更能輕鬆的打消小丫頭的疑慮。
“你叫啥啊?”林愛玲邊給小姑娘梳頭,邊問道。
“俺叫小花。”小姑娘沒有心機的回答道。
“就你自己出來采菜啊?”
“俺娘和叔叔、哥哥,還有爺爺他們在河裏撈魚呢。”
“你們住哪啊,這山裏可有狼的。”
“就住那邊的山坳裏,那裏的河水有個拐脖,魚可多呢……”
“帶姐姐去看看好嗎……”
當湯文他們出現在衣衫襤褸的老百姓麵前時,用了最短的時間打消了他們恐懼的防備,了解到他們一共一百四十三人,青壯四十人,其餘都是孩子和老人。他們不是這山裏的居民,是前幾個月寶清日本開拓團出事後,躲進山裏的寶清居民,在日軍搜山不斷抓人的情況下,最後是一個叫老耿頭的老獵戶帶著他們到的這裏。
看著一個個臉色蒼白,顯然幾個月沒吃鹹鹽的麵孔,湯文心裏一疼。那些幾歲,十幾歲的孩子天真的眼神讓他深深的自責。
要不是自己屠戮了開拓團,他們或許還不至於這麼淒慘,幾個月不敢出山,連鹹鹽都吃不到,天天吃野菜和和撈到的魚,為的隻是能夠活下去。
湯文他們將包裏日軍的鹹菜,醬油之類的都給了他們,看著孩子和大人像寶貝一樣的捧著鹹菜輕輕的添,卻不舍得吃的畫麵,就算湯文也是強忍著,沒有讓淚腺噴湧,但已經是眼睛濕潤。我是一個容易哭的男人。
林愛玲
更是抱著小花,眼淚直流。
“順子,你帶領狙擊組返回三號補給點,將那裏日軍餅幹和鹹菜全部拿過來,餘磊跟著,電台開著,路上注意安全。”
“是!”
順子用手背蹭了下眼角,大聲領命,帶著狙擊組快速的消失在夕陽裏。
待順子離去,湯文讓剩餘的隊員將壓縮餅幹拿出五天的量,交給了老譚頭,告訴他怎麼吃,不能幹嚼,要用水泡開。
老譚頭顫抖著手將餅幹分開,遞到一雙雙虛弱的手裏。眾人雖然沒見過這是什麼,但大家卻並沒有馬上吃。
待老耿頭將壓縮餅幹分完,湯文問六十多歲的老譚頭道:“大爺,這附近有能藏身的地方嗎?”
“後麵有個山洞,在拉拉秧底下蓋著,俺們開春來的時候就在那待了一個多月,不冷了才搬到這裏離水近的地場。”
順著老譚頭指的方向,湯文看到一片樹木稀少,灌木橫生的平坦山坡。那裏一片的綠色,遠處看倒有點像是耕地一樣。
“大爺,今晚你們就要搬進去,將路上走過的痕跡打掃幹淨,日本鬼子明早就要搜山了,一會我給你們準備半月的糧食,省著點吃,熬到鬼子離開。”
“鬼子要來了!!??”
“那快跑吧!”
一雙雙驚恐的眼睛注視著湯文,顯然他們看到了寶清河岸邊懸掛的屍體。
“嗯,是追趕我們的。”
看了眼驚慌的人們,湯文大聲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讓鬼子傷害到你們,隻要那個山洞夠隱蔽,你們不出來的話,我保證鬼子不會搜索這一片。”
老譚頭不知道湯文他們是什麼部隊,但他的年齡還是看得出湯文絕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不說,還處處為他們著想。
見湯文寬慰大家,老譚頭站起來說道:“既然這位長官說了,那咱們現在就動手將窩棚拆了,能帶著的都帶進山洞,等長官將小鬼子打走,咱們再出來。”
“譚大爺,咱們還是跑吧……”一個年輕人呐呐的說道。
“跑?往哪跑?”老譚頭眼睛一瞪說道,“都仨月了快,你們沒吃鹹鹽誰還能跑得動?”
“是啊,你耿大爺說的對,能走路現在已經不錯了,這還發虛呢,躲躲吧。”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了眼湯文,附和著說道。
湯文看了眼猶豫不決的人們,大聲說道:“大家放心,我不會讓日軍搜到你們,但你們不要輕易離開山洞,暴露行藏,進山洞前多帶些水,要準備十天以上的,我看有鍋,這鍋裏都要裝上水。”
湯文剛說完,老耿頭大聲說道:“長官既然說了保咱們,大家就沙棱的,小孩先進洞,大人準備進洞的東西。”
老譚頭顯然有一定的威信,估計多年打獵鑽老林子的經驗才得以讓這些人活著,所以,他的話讓騷動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並開始忙碌著拆棚子,打水,收拾幹菜和魚幹。
“譚大爺,咱們先去看看山洞。”湯文還是不放心,這可是一百多人呢,其中還有三十幾個孩子。
“好的長官。”老譚頭痛快的應著,帶著一群孩子,率先走在了厚實的枯葉雜草中,向那處山坡走去。
一路上,灌木密集,地上的落葉足有半尺深,走在上麵非常的鬆軟。
當湯文看到老譚頭扒拉開爬滿灌木上的拉拉秧,露出下麵足有三四米大小的洞口時,他也為這個好地方讚了個。
這裏要不是靠近搜索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除非走到近前,或者掉下去,或者看到洞口,否則不易發現。
當他邁進這個斜著向上一點,雨水都灌不進去的洞口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洞口有拉拉秧的遮蓋,安全問題不大,洞內也足夠寬敞,容納個三幾百人問題不大。加上洞口足夠大,裏麵空氣流通也不是問題,還非常幹燥。
“譚大爺,洞內一定不要生火,這些天就吃我給你們準備的糧食,大小便盡量夜間出去,白天不要露頭。”
“行。長官,這點俺們能做到。之前小鬼子搜山,就在俺們藏的地方十幾米遠,一呆就是兩天,那都沒發現俺們。”
老譚頭蒼老的臉上流露著自信,顯然對於隱匿藏蹤這些門清。
“好。耿大爺,相信我,我能讓你們安全,不久的將來還會回到寶清。”
湯文再次看了眼洞內,深吸了口氣說道。
說完,讓譚大爺安排人們進洞,他離開了山洞,跟那些幫著幹活的隊員一起離開了這裏,四處查看地形,做著迎接明天搜山的準備。
他不會看著這些百姓被日軍屠戮,他已經改變了之前的藏匿計劃,要給日軍點教訓,保住這些好不容易逃出,並躲到現在的老百姓。同時,也給予他們生的希望……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豔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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