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18 更新時間:09-05-30 23:59
遊客躊躇,花陽流連。
花陽城的傍晚。
天邊的紅霞,樓沿飛角的小紅燈籠。
起風的季節裏,流蘇輕輕搖曳著。
是夜,
起早貪黑的小販們也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沸騰的街道慢慢開始冷卻,
幾隻貓貓狗狗從街頭打到街尾,
再從這條街打到另一條街。
那條街的燈籠似乎特別特別的紅亮,
一家花樓門口站著幾個姑娘,
她們頗以為趣地看著那群畜生,
笑著說:“誰家的狗,也不多喂幾根骨頭。”
本想應和的女人,被一個男人猛地摟在懷裏。
她先是驚了一下,轉頭看了一下,便害羞地倚在那人的懷裏進了樓去。
別的姑娘們也繼續拿著輕輕柔柔的手絹,一下一下打在路人的身上。
花陽城有一條聞名於世的花街,花街上有幾十家花樓,其中‘天仙摟’的規模是最大的。它的待客之道並不比其他樓裏高雅多少,隻是那裏的老鴇周媽媽不知從哪弄來了四個天仙般的人兒,傳聞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對她們神之往之。
她們不常露麵,但是每一月月初裏都會有一人登台獻藝,每一場都無一例外的驚豔。
‘琴姑娘’蓮豔,撫的一手好琴,當日她的一首‘千金’另全場縱人折服。
‘棋姑娘’淺唱,她在舞台中央與全場的夜客比拚棋藝,她一人便抵住了下麵來勢洶洶的千軍萬馬。
‘書姑娘’舞蝶,她的一副至柔的草書,雖不是人人都會看字,但不知多少人為她一副字一夜難眠。
‘畫姑娘’芙璟,她頃刻間完成的一副畫,人人都驚歎她的畫技,但更驚訝畫裏的人物。裏麵一個金冠扇羽,風光滿麵的男子懷裏抱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麵露嬌態,眼神卻落在男子衣裏,誰都知道那女子看得是男子的銀票,而那個男子的手卻早已沒露女子的衣裏,下流的神態也流露無遺。而那個男子正是朝中宰相之子歐陽靛,結果可想而知,那張畫被人撕了個爛,芙璟被當麵甩了個巴掌,最後還是周媽媽出來調和,隻是那一月一隔的獻藝芙璟就再也沒出來過,平時也很少看到她。
在花陽城,她們就像那高枝上的紅杏,明明紅豔四方,卻奈何生在青樓,生生在那些世人的眼裏顯得那麼輕賤。
這個月初是淺唱姑娘登台獻藝,自從第一次她的亮相後,很多棋中的高手都想要和她一較高下,所以以後每一次到她獻藝的那一月就有高手過來比試,漸漸的就變成棋藝比賽,這次淺唱的客人是張知府,也屬棋中一等一的高手。這次淺唱在比試中把他給贏了,他當場三歎‘好,好,好’,聽說張知府是看上了淺唱想把她獻給當今的仁王爺,之後的事就沒人知道了,隻是有人傳淺唱姑娘失蹤了三天,今天才被琴師翟公子送回。
天仙樓裏美人在抱的夜客還不忘打探下虛實,懷中的女子本來沒打算說,但看到夜客拿在手裏的銀票,開始嚶嚶道來。
“是淺唱那小妮子不知好歹,張知府買了她送去仁王爺那裏做侍妾,人人都知道當今皇上最寵這個小王爺,盡管是個侍妾,也總是榮華富貴,總比在這強,她還私自逃跑。要是我,。。。。。。”那女子越說越來氣,好像淺唱不成,這等好事就輪得到她頭上似的。
“要是你,又怎樣了?”夜客看著懷中女子嫣紅的櫻唇,臉上的淺笑看不出他真正的表情。
“那當然是。。。”女子的話呼之欲出,卻在看到男子的眼睛時便嬌笑著撲進夜客的懷裏,“玉燕當然是不願意,奴家早已是紀公子的人了,再多的榮華富貴也不及您這個人了。”
“哦?”懷疑的語氣讓懷裏的女子輕顫了下,櫻唇剛又要開始撒嬌,卻被男子吻在空氣裏,他粗魯的掠奪,使得女子嬌喘連連,兩人衣帶漸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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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絲絲滑過喉嚨的清涼,讓我慢慢有了些知覺,試著動了動眼皮子,不由在心裏深深籲了口氣,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從我有意識開始,心裏就有種不安。
被一個長發及腰的男子抱起的時候從他身上聞到好聞的青草味,那個時候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
連剛開始時候一動不能動的害怕都因為這樣的味道衝得極淡極淡,我有一個幻覺,似乎若我能一直這樣躺在他的懷裏,我可以永遠不醒來。
過了不久,一路比較顛簸,我不知道他怎麼了,很想睜開眼來看看,可是我辦不到。
一路上旁邊有很多叫賣的聲音,很熱鬧,可是總覺得有些異樣。
直到我耳尖聽到幾聲女子的調笑聲,我精神警惕起來,這到底是哪,他又是誰?
他抱著我,說話了“在下翟羽,送淺唱姑娘回來。”
他聲音很好聽,但是很沒感情,好像送我回來的不是他一樣。不對,我的名字叫風熠晨,而不是他口中的什麼‘淺唱’。這次他身上的味道也沒拂去我心裏的不安。
好像有很多人圍了上來,終於有人把我領過去,我終於不能呆在他的懷裏了。
我聽他客氣地和誰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走了。
聽到他走了,心裏的惆悵盡多過他說我中了奇毒的驚訝。
我被很多人圍著放到一個能躺下了地方,有個人交代了一個人留下,其餘的人就都離開了,終於空氣新鮮點了。
那個人對著我歎了口氣,便也出去了,隻留下了他們喚作‘小棋’的人。
她見人都走了,開始在我身上忙了起來,把我身上的衣服全扒了,我無奈地想我該又臉紅了。
我還是不能動,喉嚨卻幹得要命,我想跪下來求她先給點水,衣服可以慢點換。可惜她沒聽見,還是努力搬弄著我僵硬的身體幫我穿上衣服,心裏小小埋怨了一下,卻意外竟聽見她抽泣的聲音。
“汗,難不成我真成植物人了,不會啊,我精神還在,植物人不是腦死亡的麼。”
心裏的疑問擠了一堆,等到她意識到給我水的時候,我終於能撐開眼皮了。
我第一眼看到小棋這個小丫頭的時候我想她該是一個多麼讓人心疼的女子,白皙帶些脂紅的皮膚,黑的透亮的眼眸裏閃著晶亮,看得我一怔,那眼裏帶著的關切帶給我的感動占據了我看到她長發挽髻,裙裾及地帶給我的震撼。
她看我醒了,忙用手去擦眼淚,放下來後一雙眼睛就睜大了看我,嘴噘得老高,這是有多不滿啊。
“你怎麼就醒了啊,不是說你不會醒的麼。”看她一副賭氣的樣子,還咬牙落狠話哩。
“怎麼我就不會醒了,我是死了還是怎麼的。”沒由來的我就接起話來。
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她給我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出了房間,走時落下一句“我去和媽媽說。”
我還沒來得及叫住她,她的腳步聲就在遠處了。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床幃,桌椅,化妝台,黃銅鏡,咋一看像是一個複古的房間,可是誰家複古得這麼徹底,練煤電都省了,放棄聚能燈的明亮,隻依靠有些微昏暗的燭光。
我摸了摸自己長而黑的發,層層束縛的衣裙,閉上眼默數到三再睜開,一切都明白了。
我已不再是那個世上的風熠晨,而是一個叫淺唱的女子。
我輕輕地笑起來,“現在,爸媽的理論在我身上得到證實了,這個宇宙中是存在平行空間的。”
我回想起在那裏看到的最後的一個畫麵,
烈陽,
樹蔭下一個女生對一群女生的幹架,而不遠處的角落裏躲著另一個女生,陽光晃著的她的唇角微翹。
我想,
回到那裏,我不會再看她一眼,再聽她一句話;
來到這裏,我剛好不必故意躲開她;
這樣一來,她也不用再看到我礙眼,花那麼多心思贏得我的相信,然後對我的相信不屑一顧地踩在腳下;
這樣一來,我不用再相信誰,然後再被狠狠地傷害。
我的委屈快要變成淚流下來的時候,門外傳來不少的腳步聲,我斂了斂神,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最先推門進來的還是小棋,隻是她現在比剛才要嚴肅得多,黑色的眼眸半低下,似乎對她後麵的人很是尊敬。
後麵進來的最有氣魄的是一名紅豔一身,頭插黃花,腰係綠手絹的女人,她的年紀應該也不小了,用粉蓋過的皮膚,白得不是真人。
我再瞥下後麵跟著的女子,隻有一個女子是讓我一眼就記住的,她的長發撥到耳後,耳邊別著一朵白蓮樣的花飾,柳眉尖尖,眼神如水,微波蕩漾,尖俏的下巴,瑩紅的兩瓣唇總是微微帶了點笑,很美很美。
其他還有幾個女子,我當下沒記住他們的長相,隻要她們在那個女子身邊,我想任誰也顧不上再看她們一眼。
可能我打量的眼神太過是無忌憚,那個女子對我笑了笑,差點沒把我迷暈。
不知道我穿上古裝會不會有她這種效果,我忍不住在心裏嘿嘿嘿地傻笑。
聽到有人說話,我才回過神來,看向那個說話的女人。
“淺唱,你竟能醒來?”我放映過來他說的是我,她看我的眼神顯得十分驚訝。
“我中毒了?”那個時候聽到了那麼點內容。
“恩”她聽我這麼問,麵色沉重地坐到了我床邊,我想坐起來,她也順便扶了我一把。
“為什麼我會中毒?”他們都以為我不會醒,難道這毒還很厲害,我能醒來證明原來的淺唱已經死去,那我現在這身上的毒是算解了還是沒解啊。
“你這三天去了哪裏?”女人的眼神微微閃了下。
“我也不知道,醒來就這樣了。”這可說的是實話,真的淺唱三天前去了哪裏我還想知道哩。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女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質問我。
“我是真不知道,絕對不是裝糊塗。”我對著她的話回答,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個絕對不知情人。
“罷了,罷了。淺唱,我知道你一向清高,那些個權位財勢你是一個都瞧不起看不上,可是你要知道這天仙樓可不是什麼可以讓你清高的地方,那些個你一個也得罪不起,就是我,看上去和誰都有交情,可是若哪天誰來為難我這樓裏,我是一下都禁不起“,她稍稍緩了緩語氣接著說,“知府用五百金買下你,別說是給王爺當侍妾,就是知府自己想要你衝房,你也委屈不到哪去。”
“嗬,和著這淺唱是不想被人隨便買賣一生才逃跑的啊,有性格。”我心裏暗暗想著,“原來天仙樓是個妓院,淺唱我呢是其中一個妓女,能被知府看中說明有才有貌,待會兒看看現在我長什麼樣。”
我光顧著想自己的,忘了回答。
老鴇看我沉默著,可能以為我在思過了,便自個接著往下說,“這幾天你失蹤外麵是傳的沸沸揚揚的,知府大概也知道了,他要是不買你了,自然你還是我樓裏的頭牌姑娘,可是他沒改變主意,你就必須十天後乖乖跟著他走。”
還是沒見我吭聲,我能說什麼呢,說不好麼,少不了再一頓教育加威逼利誘,說好麼,我還不了解情況,暫且還是沉默代表一切吧。
“蓮豔妮留下來陪陪淺唱,其他人跟我出去吧。”總覺得她還瞞著我什麼,或者說她一定知道什麼。
我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媽媽,我中了什麼毒?”
走到門口了的老鴇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眉都蹙到一塊去了,“欲絕散”說完人就走了。
喚作蓮豔的女子,此刻愣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沒有發覺。
因為她坐在我床邊的時候我還在發愣。
我現在就像是在一部沒有起因發展的處在高潮的小說裏,而我就是主角。
“妹妹,不要擔心了,這欲絕散傳為天下第一的毒藥,喝下後頃刻間就命歸黃泉,而妹妹卻依然活著,雖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隻是這毒藥也許已經無用了。”我仔細地聽她說,其中大概一半以上是安慰,也有一小半是事實吧。
“姐姐,你們怎麼肯定我中的毒是欲絕散?”我麵帶微笑地問。
“世上哪個人都知道,隻有欲絕散可以讓人的唇色顯出如此的銀白色。”說著她的目光就移向我的嘴的地方,“果然隻有西僚的絕獸才會有這麼美麗的色澤。”
為什麼我能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來的竟是向往。
我現在的唇上冰涼冰涼的,原來是這欲絕散的症狀。
我心中一冷,毒還沒解,現在我還活著隻是因為我是另一個時間的靈魂,我對這個軀體慢慢有了知覺了,是不是我也會中毒。
“姐姐,這毒有沒有解藥。”我還能不能活下去,異空間可不會這麼巧又在我身上偏移一次。
“這欲絕散,中毒的沒人活下來過,當然除了妹妹以外”我抬起頭碰到她疑惑的目光,也不知道怎麼回應,難不成我說“不是沒死,隻是死的人不是我而是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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