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96 更新時間：09-05-30 23:20
路上的風景越來越離譜。
清冷的青磚建築，破敗的小廟，再就是現在周圍的雜草灌木。
看來我是越走越偏離城中心了。
我正打算往回走的時候，卻看到遠處一片竹林蒼茂地長著，我一直都是生活在隻有高樓大廈的地方，別墅外麵也是一片片人工的綠化帶，看到過電視裏播放的那一片片幽深的竹林，就總會說不出地向往。若不是我來到了這裏，我和柳瑩也正約好找假期去好好遊覽竹海，隻是現在再也沒那可能了。
那裏就在不遠處，又看了下高高掛著的太陽。
我開始循著路走，竟發現在竹林的外麵竟還有人家，不禁好奇。
是一間竹屋子，屋子前麵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樹林，不知道是什麼樹，隻是現在那些樹枝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看起來有些蕭瑟煞景了。
我想這個屋子的主人真奇怪，與竹同居，想想那人該是淡然清高。隻是屋前的這片枯木，就看不懂了。
我瞅見前麵的一口水缸，覺得很神奇，我還是第一次見得真切的水缸。
我跑上去看見裏麵盛了滿滿一缸的水，我看見水裏映著的倒影。
一直都是透過銅鏡看這張臉，現在才真的看的清楚。
才發現我真的變了一個人，從夢裏狠狠地醒過來一般，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我真的成了水中的這個人了。
淺唱長得很好看，眉修成了一線，細細的雙眼皮，高挑的鼻梁，兩片薄唇。
熠晨看到她頭上的男式的發髻有些歪了，剛覺得好笑，水中的淺唱就自己先笑開了。
“以後真要多多指教了。”我說著伸出指頭在水麵上點了一下，水麵上馬上出現一個圓暈，一圈一圈蕩開來。
也許我看水中的人看得太出神了，回過頭來竟有一人站在門口看著我，被嚇得不輕。
看清那個人的樣子，我就想找個洞轉進去，怎麼會是他。
“你怎麼在這裏？”我想也沒想就問他。
“我住在這裏，姑娘不知道嗎？”他看我。
我隻覺得我整個人竟酥了一般，我暗罵自己沒出息。他怎麼就一眼看出來是我呢？
“我怎麼會知道。”想到這，說話語氣不自覺地就衝起來。
他愣了一下，開始隻是看著我。
“姑娘，怎麼到這來？”他的聲音不冷不熱。
“我找人。”
“找我嗎？”
“我幹嘛找你啊。”
“姑娘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沒啊”我急著辯解什麼，“隻是。。。”
“隻是什麼”他眼裏的那抹亮光，有挑釁的味道“隻是，我長得太好看了？”
沒想到他會舊事重提，我再次想找個洞埋進去了。
見到他仿佛什麼都會出錯，什麼都是錯的。
我隻能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然後無奈地說“好像是。”
他愣住。
良久無話。
翟羽轉身要往房裏走。
我想都沒想就自己喊出來了“你陪我進竹林看看，好嗎？”後麵兩個字明顯地低了下去。
本以為他不會答應的，
他沒回答的那片刻，我想也許他會因為我是青樓女子瞧不起我，也許他本就不愛理人。
我正準備一個人轉進竹林的時候。
我聽到他說“好”。
腦子裏那些‘好色’‘討厭’的評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認識翟羽就好像是一個奇跡，卻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竹子很高，一棵棵看似稀疏地排列著，樹梢的葉子卻茂盛得遮住整片陽光，偶爾有風吹過的時候，透過間隙照下來的陽光開始搖搖晃晃的。
空氣裏也全是竹子的味道，就像草一樣總能讓人想到青青綠綠的清新。
我和翟羽並排走著，周圍太安靜顯得有些尷尬。
我定了定心神，假裝輕鬆地說“翟公子，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住，晚上不會怕麼？”真的一點都不安全，特別是長他這樣的更不安全了。
“習慣了。”他說話都是淡淡的，我不禁懷疑這世上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值得他留戀。
“你爹娘呢？”問了我才覺得突兀，隻得又說：“隻是隨便問問，可以不用回答。”
翟羽愣了下，“從我四歲的時候開始，他們就不在我身邊了”明明很反感她的問題，可是還是忍不住回答她。
“嗬嗬。。。。。。”我輕笑出來。
本來該替他難過的，可是我欺騙不了自己，比起難過我也許更高興些。
起碼我們的過去如此相像。
聽到淺唱的笑聲，翟羽更是惱怒，就像自己一直在乎痛苦的過去就是一個笑話一樣，“淺唱姑娘，習慣把別人的不堪當笑話？”
他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平靜，我看著這樣的他，心反而很靜很靜，不再剛才的緊張。
翟羽看著這個女子平靜的表情，不禁莞爾，那眼眸裏一點嘲笑也沒有。
“我滿周歲的時候，我的父母就不在了，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他們本人的樣子。”似乎到了這個地方，我仿佛更能麵對這些事實，“時間越久，我就越恨他們，我想我那時的表情和你差不多，我也許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當時的自己。”
“哈哈，沒想到淺唱還有這樣一段故事。”翟羽突然笑出來，仿佛聽到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也許，又怎麼說？”
“其實，我也是在笑你，居然比我更看不開那段過去。”我看到他的眼睛變得很亮很亮。
在這幾日，我早想得很明白，恨歸恨，可沒必要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我還是要謝謝柳瑩，是她把我從那個深淵裏拉出來，隻是可能我這一生最不能容忍的就該是背叛了。
“想想我翟羽，雖不狂傲，也自恃豁達。今日卻被說得這麼不堪。”他的眼裏似有驚濤駭浪，我在想這個男子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也許現在的翟羽才是真正的翟羽，平時的那個淡然不理世事的翟羽隻是個假象。
“嗬嗬，很多人以為翟公子對什麼都不在乎呢。”我打趣地說。
“人非草木，誰能真正做到無愛無恨。”翟羽連自己都覺得奇怪，這個女子有一種力量，和她說話總無意間能把本來他藏得很好的情緒都挖掘出來，明明討厭，卻很容易上癮。
“我有一個很妙的提議，公子想不想聽。”我不否認我是有目的的，我不能花很長的時間讓他也喜歡上我，隻能在短短的時間讓他對我映像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我說不想聽你就不說嗎？”翟羽不得不承認，他好奇她說的每一個字。
“我很開心，才這麼點時間公子就這麼了解我了。”他又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我覺得好玩的緊，繼續說：“你是一個人，我也覺得寂寞，不如我嫁給你好了。”
果然，翟羽無比驚訝地看著淺唱，這哪是一個女子該說的話。
翟羽看著眼前說要嫁給自己的女子隻剩下大笑的心情，這個時候的翟羽絕不會想到這個女子是以後求著要娶的摯愛。
我早料到會有這個效果，得意地看著他笑完，才鎮定地說：“剛才隻是玩笑話，隻是若能和翟公子成為朋友，小女子到真有此意。”
“我還真不知道有你這樣的朋友算不算是一件好事。”翟羽似笑非笑地凝著笑得調皮的女子。以前怎麼沒發現這淺唱還有這樣的一麵。
“那當然是上上等的好事，等你七老八十的時候還沒人敢要你的話，我就勉勉強強娶你過門。”
翟羽真不知道她那些奇怪的想法是哪裏來的，娶他？還勉勉強強。
“那我還真要感謝姑娘的好意了。”翟羽麵上鎮定，心裏無奈透了，今天真是他活過的日子中最令人難忘的一天，恐怕這一生都忘不了了。
“本人可是很少主動交朋友的，你是第二個”我看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心裏就很不爽，“若公子真的看我不上，我這就離去，隻是我回去一定哭死，要是傷心成疾，過幾天去不了京都，責任全在你。”
翟羽看著她，皺起眉頭，隻從和她談話開始，眉頭就沒鬆開過。
“點頭yes，搖頭no，幹脆點。”一下子說溜嘴了，這些高招都是跟柳瑩學的，現在派上用場了“是就點點頭，不要就搖頭好了。”
翟羽直覺他這一點頭就將偏離他原來的生活軌跡，隻是，他看了看這個女子，一臉的調皮，睜大的眼睛無辜地看著自己。
他心裏苦笑了下，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不說話就是默認。”
“還有啊，老是公子公子的叫好煩啊，不然我叫你小羽好了，不好麼？羽兒？還是什麼別的。”
翟羽的眉頭也因為聽到這些名字皺得緊緊的，歎了口氣，徑自往前麵走。
我看到他走了，隻能趕緊跟上去，其實這些名字還真怪怪的，比起公子，還叫不出口。隻是我當真愛看翟羽臉上的表情，為什麼他總愛皺眉頭呢，小老頭似的。
“隨便你怎麼叫，我無所謂，不過我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怎麼聽都有耍賴的味道。
“小子，不準跟我學壞，耍賴不是好習慣。”而且他耍起賴來，我總忍不住想笑，他看起來真不像是一個會耍賴的人。
翟羽無話。
“前麵是一片荷塘，現在花開得好，你去不去看？”以前那裏隻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他也沒想到他會想要帶她去那裏。也許是被她的奇怪感染了，自己也變得奇奇怪怪，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好”。
當我站在那片荷麵前的時候，我驚呆了，太美了。
是尖尖的白荷，一朵朵嬌豔欲滴。
荷葉也沒成為陪襯，陽光照著它們的時候，碧綠碧綠的色澤不遜碧玉。
靠著岸邊的地方開著一朵白蓮，我轉頭看了看翟羽，又看了看那白蓮。
我心裏來了一個主意，提起衣擺，用手去夠那朵蓮花。
差一點，再近一點，還差一點，再近一點，摘到了“哈哈，啊————”腳下一個不小心，我就跌進了水裏。
翟羽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就看到淺唱在水裏撲騰，嚇了一跳。
“小子，快點救我啊。”我一隻手拍打著水麵一隻手舉著那朵蓮，看著那翟羽一點救我的打算都沒有，反而還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我隻得暗歎交錯朋友伴到狼了，一氣憤起來。不對，我腳著地，站了起來，水才不過腰際。
丟臉又丟大了，我隻能朝他嘿嘿嘿地傻笑幾聲。
翟羽愣了愣，伸出手遞到她的麵前，隻道“不打算上來麼？”
當他伸手的時候我又傻住了，以前我從不相信這個人間有天使，可是我發覺我的眼前就有一個。我握住他的手的時候我想臉一定紅透了。
我爬上岸，抬頭看他的時候，他正皺著眉看著我。
“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麼？”
“你毒還沒解？”那語氣裏溢滿了擔心，他自己卻絲毫不自覺。以前他看到昏迷的淺唱，明知她中的是欲絕散，也依然無動於衷的他已經開始在意這個女子。
聽到他這麼說，我抹了抹嘴，本來用來蓋住唇色的胭脂已經掉了，那白色一定很嚇人。
“不知道”我發現他在擔心我的時候，沒想到竟會慶幸自己中了這毒。
他依然皺著眉，我努了努嘴，其實他更適合笑。
翟羽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朵白蓮，晶瑩剔透，純白潔淨。他看向高舉著它的女子，正堆著一臉的笑，眯著眼睛看著他，那眼眶裏一點點的亮光，他隻覺得瞬間這世界失去了色彩。
隻聽得到她說：“我總說你長得好看是有道理的，噥，你比這白蓮還要好看，你比它還純白。”
翟羽的思緒回到四歲時。
那時，母親也很喜歡說我好看，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不喜歡有人用好看這個詞形容自己了，每次母親這麼說他都會努著小嘴假裝沒聽到。
母親知道這孩子喜歡像他父親一樣，好看是用來形容女子的。
“陶兒在娘心裏就像那白蓮，是最善良純白的。”
“娘，白蓮長什麼樣子，我見過麼？”小小的他仰起頭問他的母親。
“白蓮開在夏天，這裏沒有，以後看到了就給陶兒摘一朵。”
“真的？母親不騙孩兒。”孩子的眼裏都是對沒見過的事物的好奇。
“我們拉鉤鉤，娘保證。”那作為母親的女子眼裏都是慈愛。
“小子，送給你的。”
翟羽聽到聲音回過神來，怔怔地接過那朵蓮，抓得緊緊的，似乎握鬆了它就會消失一樣。
翟羽盯緊了淺唱，到底她是誰，絕不是以前的淺唱。
時間很緩慢地走著。
他的聲音聲音聽起來沉重又有些微微的顫抖“淺唱姑娘都是這樣引誘男子的麼？”
我一怔，果然他還是瞧不起這青樓女子的身份，“你不喜歡就還給我。”
我伸手去拿花，卻被他躲了過去，“原本以為，算了，你愛拿著就拿著，隻當不是我送的，”我一跺腳，轉過身子，“小女子高看了自己的魅力，打擾了公子，實在抱歉。天色已晚，我也該回去了，再見到就當不認識好了。”
他沒有跟過來，我心裏懊惱透了，不是應該討厭他了麼，整個一個世俗的大冰塊。虧我還想和他當朋友，想到朋友，我高喊“施馥點，你這個白眼狼，你給我出來。”
這麼一喊，心裏的情緒全都出來了，我邁開步子就跑起來。死小子，臭小子，讓你瞧不起人。
總覺得肚子那裏有一股氣流竄得厲害，我隻顧自己跑，也沒注意到周圍的事物倒退得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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