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33 更新時間：09-03-02 19:26
時間過得飛快，在人們順利的時候更是如此。不知不覺陳克強已經在場子裏幹了一個月了。根本沒有察覺季節的變化，天氣好象一夜之間變得暖和了。滿眼的黑色與灰色已經成了過去，人們的眼裏又重新見到了亮色，淺色的衣服開始流行了起來。街上穿裙子的女人漸漸的多了起來，世界重新變得新鮮而生動。
“五一”假期裏，場子裏的生意異常火暴，每星期一天的輪休取消了。李濤傳吳文傑的話，節後再休。陳克強本來安排好的日程被打亂了，他原來早已約好了初中特別要好的幾個同學爬泰山玩的，也隻能取消了。打電話對他們撒謊說自己出差了。他們早就想與陳克強聚一聚了，有兩個是陳克強最好的朋友，想起他們來陳克強感到非常抱歉，自己這是第二次失約了。上一次是因為自己要出車，而這一次自己卻不便對他們說明原因。
“五一”節剛過，陳克強第一次開工資。因為“五一”加班，和這一段時期以來場子裏一直風平浪靜的，場子裏的生意非常興旺。每個人多發了六百元獎金，連上工資總共是三千六百元。陳克強第一次掙到這麼多錢，心情是可想而知。
當他從李濤手裏拿過錢來，金錢第一次在他的觸摸中有了厚度，有了實在的感覺。不再象以前薄薄的一層，摸上去虛無飄渺。他極力抑製住興奮的，不讓別人看出來。因為在他看來別人似乎沒有他這份好心情。
每天在遊藝廳裏工作，其實就是在賭場裏麵，耳染目睹無不與金錢有關。有人賭紅了眼，把賭場當做了自己的家，留戀忘返，一次次用紙牌檢驗著自己的命運，臉上浮現出虛幻的微笑。即使輸了，他也要保持應有的麵子。有人贏了錢，抑製不住的興奮，但他必須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叫做有錢人的風度。
他們的輸贏都是以萬、十萬、百萬計算，區區幾千元錢還不夠他們一頓飯錢。就是贏錢的賭客給發牌手的小費，有的時候一天下來也不止這個數。相比之下，他們這幾千元錢的工資就愈發顯得寒酸。論地位來說，他們這些看場子的在整個賭場地位最底，收入不高。但卻是風險最大，他們的職責就是維護場子裏的秩序，阻止任何有意或無意搗亂的行為，有時，還需要護送賭客安全離去。場子裏條條框框很多，有很多都是針對他們的，其中有一條針對他們的硬性規定，決不容許他們內部人員參與賭博。否則，後果將非常嚴重。這樣一來，場子裏不滿的情緒一直存在著。
陳克強因為是初來乍到，對這份工作很滿意。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沾染上社會上的一些壞習氣。他似乎天生有一種免疫力。他因為不缺乏膽量與勇氣，所以他不需要追隨什麼人，雖然身在賭場，但與來來往往的賭客卻很陌生，好象生活在兩個世界。
他看中這份工作，並不是有心出來混。而是這份工作能掙更多一點的錢，也更安逸。從十六歲到現在，他幾乎沒有休息地在幹，他感覺到累了，倦了。相比以前開車的時候，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那時，每日每夜奔波在路上，饑一頓飽一頓，為了趕路，有時一天隻吃一餐。到達目的地都要累的半死。
現在，他們晚上兩人一組輪流著值三四個小時，最多也就是六七個小時的班。隻是在場子裏轉轉，輕鬆自在。就能掙上三千元錢。況且，一日三餐都是免費的。最讓陳克強感興趣的是花園賓館裏麵有一個設施齊全的健身房，全天對賓館裏的人免費開放。在工作的時候能有這麼好的鍛煉身體的條件，是他做夢也想要的，就這麼輕而易舉的
陳克強從小就不太滿意自己有些扁瘦的身體，這會兒他似乎找到了改變的辦法，他想要通過鍛煉來長些肌肉，使自己的身體看上去更強壯一些。但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鍛煉的效果並不太明顯。這讓陳克強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身體是天生的，想要從根本上改變它並非易事。從此以後他不在刻意進行力量鍛煉了。而主要是以拳擊訓練為主，以身體綜合性訓練為輔。因為他相信，特別是目前自己幹的這一行，多進行一些與拳擊有關的練習，比如說打沙袋是值得的。
在健身房的西北角上，那裏比較僻靜，吊著一大一小兩個沙袋。大廈的保安們經常來鍛煉，他們來得時候穿著統一的迷彩服，黃球鞋，排著隊過來。然後由他們的王隊長講一講，就分散開練習。陳克強因為在遠處看著他們，聽不請那個王隊長在說什麼。他們無論從行為衣著讓人一看就明白與遊藝廳裏的人路數大相徑庭。
陳克強是健身房裏的常客，經常與那些保安們見麵，時間一長，同他們慢慢地熟悉了起來。覺得自己和他們精神上到是比較接近，比起場子裏自己那些同事來更談得來。但隔閡依然無法消除，陳克強還是被他們誤解了。賭場裏麵看場子的會是什麼樣的人，是好是壞，大家心中都有數，隻是沒有人去說破罷了。
李濤是陳克強他們這一夥的頭，遊藝廳包括洗浴保安全歸他管。他的手下有六個人，平常都在場子這邊，洗浴那邊一般不過去人，有事情值班的會打電話過來通知他們。正常的時候，每天有一人輪休，有六個人上班。上班的這六個人又分成兩夥，一夥人在房間裏休息，也可以睡覺。過兩個小時與在場子裏值班的那三個人輪班。他們在值班室裏裝了一個報警裝置，那是用來應付緊急情況的。所謂的突發事件自從陳克強來了之後還沒有出現過，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出現那種情況潛在的可能是非常大的，那幾乎是一種必然。李濤對緊急情況是這樣解釋的；第一是有人來場子裏來搗亂，幹擾了場子裏麵的正常的秩序。這種情況不罕見，過一段時間總會出現一次、二次的。第二，是怕黑吃黑，一些亡命之徒什麼事情也幹得出來，不得不對此高度重視。雖然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件，但一旦發生對場子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有可能直接威脅到場子的生存。比起官方的檢查甚至查封還要嚴重，官方那方麵還可以變通，無非場子損失一點金錢。自己還可以控製的了。但假如真的被黑吃黑，損失的不僅是金錢，那麵子可就丟盡了。以後這些人從此別想靠此混飯吃了。當然，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別的情況，比如說有的賭客耍賴；有的輸紅了眼狗急跳牆公然搶錢。也不排除放高利貸者他們之間的火並，隻要是在這個大廳裏麵出的事，都歸他們管。
不過，假如有什麼警察來檢查什麼的，出了事情不歸他們負責。那是上麵的事情，他們隻是確實保證場子裏麵的平靜，就算完成了他們的任務。
對李濤來說，他身上肩負的責任要比他們重。他不但要隨時了解社會上各幫各派的變化情況，以針對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還要管理著手下這六個人。雖然表麵上看來管理的人頭數不多，但蠻夠他纏的。除了陳克強之外，那五個人都是有過前科的。都是因為傷害罪被判過刑，在道上都是叫的響的角色。他們本能中的躁動不安動不動就表現了出來，他們自己也難以控製自己的脾氣；為了一點芝麻大的事情，會意想不到的點燃他們的怒火。
在他們這夥人中，有一個綽號叫做“小刀”的小個子。二十七八的年紀，五短身材，陰沉著個臉難得看見他笑，一股懾人的唳氣從冷冷的神情中流露了出來。雖然看上去其貌不揚，但他卻是城裏知名的人物。不僅是在社會上混的人曉得他的名號，就是普通百姓提起他來也多有人知道。陳克強做司機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他，此人心狠手辣，他最為擅長的是用刀砍人，砍人的速度非常之快。因此得了“小刀”的綽號。聽人說李濤也曾經進去過，他們認為他是自己人，關鍵時候給他一個麵子。
還有一件事讓陳克強感覺到困惑，對他們來說，能在監獄裏呆上幾年似乎是值得誇耀的事情。就好象我們普通人當上幾年兵認為是值得誇耀的一樣。監獄生活似乎改變了他們，他們從當初的反社會，經過或長或短監獄生活的磨練，意識到了他們以前所做的事情的幼稚，強大的社會體係是他們根本無法撼動的。他們也可以順應社會的規則生存，他們屬於一個特殊的群體，以前把他們送進監獄的本能的好勇鬥狠，這會兒變成了可以利用的品質。監獄變成了人生的一個裏程碑，自然而然地把人歸結到某一類裏。而有些人確實是因為監獄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所以他們誇耀那段經曆就不足為奇了。
但有一點陳克強不得不承認，與他們在一起，一點也不感覺沉悶。他們身上散發著一種鮮活的生命力，衝破了束縛平常人的禁忌，有關生活的一切，從他們嘴裏說出來，別有一番風味。
還有一個奇特的現象，陳克強覺得很有意思。有時他們願意說一說他們接觸過的女人，好象他們接觸過的女人都真心喜歡他們。起初，陳克強還認為他們是在吹牛，但時間一長，陳克強看到他們有幾個不斷換女朋友，而且是越換越好。這讓他感到迷惑，難道他們與一般人不太一樣的行為方式果真魅力無窮；還是他們天生的旺盛的生命力吸引了那些女人們。無論如何，他們與女人們互相吸引卻是事實。
他們為了生存而工作，與陳克強一起工作的同伴就是處在這種情形。但是要使他們馴服，象平常人一樣對他們完全放心，那就不容易了。如果真的那樣，無疑等於改變他們的本性，等於消滅了他們，監獄裏麵沒有作到的，它們這裏同樣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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