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40 更新時間：10-08-21 14:35
轉眼已是隆冬，沒有他在的日子，雲雁似乎輕鬆了許多。何水靈應馮夫人之邀來府裏小住了幾天，便回鄉下過年去了。
依依已經會叫娘了，馮夫人更是離不開這小小的可人兒，成天將她抱在懷裏。
雲雁新做了幾件絲綿錦袍送到婆婆房裏，卻見小叔梁璧君臉色凝重，正在對母親說著什麼。雲雁還從未見他如此正襟危坐，不覺大感奇怪。屋子裏還有個身穿紫袍的官員，剛想轉身回避，隻聽馮夫人吩咐道：“去把大少奶奶請過來”。梁璧君一開門，正見雲雁捧著衣服站在門前。
“大嫂，剛才南邊傳來消息說，商隊遭遇到海上流寇襲擊，眼下大哥生死未卜”。
雲雁忽然一陣眩暈，便失去了知覺。他真的回不來了？不，他一定會回來的。這個十惡不赦的惡棍，怎會如此輕易就死了呢，她不是總聽人說“惡人活千年”麼？
不，她不要他死。
“不好了，少奶奶昏倒了”。丫鬟們手忙腳亂圍著她一陣忙碌。
“娘，您快醒醒”。梁璧君抱著母親，家裏亂作一團。偌大的梁府卻沒有人注意到身邊還有雙貪婪的眼睛始終盯著雲雁妖嬈美麗的身影。
以後的日子雲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所有人都刻意回避著有關梁璧謙的話題。馮夫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竟有不起之色。雲雁衣不解帶守在婆婆身邊，梁璧君更加忙碌了，有時候幾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雲雁知道，其實婆婆心裏始終都惦記著這兩個兒子，哪怕隻看一眼也是好的。
“二少爺近來都在忙些什麼”？乘著婆婆小睡，雲雁好容易得空喝了碗蓮子羹。
“聽鋪子裏的人說，這次損折了一大批貨物，二少爺正忙著和各家協商解決的辦法，似乎很不順利”。
“既然一時半會還解決不了，這就叫人去請二少爺回來”。
“是，大少奶奶”。
梁璧君知道母親時刻都念著自己，可他現在已是焦頭爛額，要在如此短的時間裏湊齊這麼一大筆錢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梁璧君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他一直都自詡不比大哥差，可大哥真的走了，這個家竟然亂成了這樣。坐了還沒半個時辰，鋪子裏又來人催他。
“二叔稍等”。雲雁見梁璧君又著急要走，隻得自己出麵攔住他。
“大嫂有事”？梁璧君駐足相視，她是越來越有女人的成熟韻味了。
“我這裏有些用不著的首飾，二叔可以拿去暫解燃眉之急”。轉身領著他走進東院，拿出一隻匣子遞給他。梁璧君遲疑了片刻，緩緩打開，一件件精美絕倫的金飾閃動著柔和光芒。
“這些是令尊大人生前留下的東西，我不能拿走”。他將匣子放回桌上。
“眼下鋪子裏的事不解決，婆婆的身子又怎麼好得起來？身外之物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她淡然笑道，雙眸依舊清澈如水，沒有一絲虛偽做作。
梁璧君拿起首飾盒，飛一般逃出東院，這個女人身上有種奇怪的魔力，越是靠近她越讓人感到迷茫混亂。
沉沉的夜色，深邃悠遠。
黑影癡癡站在窗外，聽著屋裏飄來的平淡童謠。小小的依依粘著雲雁，在她身上到處找尋好吃的東東。陰騭黑瞳露出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一閃而過，又化為層層陰霾。他反身躍上屋頂，消失在幽靜的夜色中。
“梁璧君給她送去了兩大箱金銀首飾，其中很多都是前朝高手匠人的傑作，單憑金銀的現價估值便已超過萬金”。暮秋躬身稟道：“鋪子裏的人都說，她時常遣人去請梁璧君回府，梁璧君也時常單獨去東院”。
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雙肩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順手抓起桌上的短劍衝進滂沱大雨中。
念暉堂裏透出通亮的燈光，陰騭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經意的溫暖笑容。雲雁打傘走過，手中提著長裙，眼睛看著腳下，卻沒有看到冒雨跑來的梁璧君，兩人頓時撞了個滿懷。情急之中，梁璧君伸手扶住她的後腰，總算沒讓她摔得很難看。即使如此，雲雁還是崴了腳踝，立刻疼得蹲了下去，隻是這一來更為不妥，整個人都依偎在了梁璧君懷裏。
雨中，蒼白的手指始終不曾離開劍柄，就在他滿腔怒火即將爆發之時，念暉堂裏冒雨跑出幾個丫鬟，攙著雲雁一瘸一拐走進堂中。深邃幽瞳竄起了煉獄之火，揚手將短劍擲出，劍尖刺入門扉竟有寸餘。房中之人聞聲而來，隻見寒光閃閃的劍鋒仍在雨中不住輕顫。
“我知道你在這裏，你究竟想怎樣”？梁璧君沉聲喝道。
雨中響起三聲冷笑，一個黑影一飛衝天，很快便消失在暴風雨中。梁璧君冷眼看著迷亂的夜空，自己並不是不能與他一搏，但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護。
拔下門上的短劍，劍脊上仍是那四個字“血債血償”。
雲雁的腳踝腫得老高，一挨地便疼得鑽心。馮夫人倚在床上，叫丫鬟幫她搽蛇油損傷膏。
“婆婆，既然官人已經不在了，雁兒仍住在府裏隻怕又要多生是非，您還是讓雁兒回雲家老宅的好”。雲雁已經聽說了她跟二叔的風言風語，對於梁府這樣的大戶人家，怎能容忍淫邪醜事發生。
“雁兒，等官府有了謙兒的確切消息，哪怕你想改嫁，婆婆也絕不攔你。你現在要走，名不正言不順，一旦謙兒回來，讓為娘怎麼對他說起”？馮夫人拉著她的手苦笑道：“婆婆知道做女人的苦，也明白的你的心事，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這些天都在念暉堂，有婆婆在誰敢亂嚼舌根”。
雲雁不由低下了頭。
“不如這樣，我這就叫丫鬟們把你和依依的東西都搬來這裏，咱娘仨也好做伴”。
“是，婆婆”。
“我說大嫂，你也不嫌累，總想著別人家的事。如果大哥真的不在了，我娶你不就完了？天底下叔繼嫂的事多得去了”。梁璧君仍是一副無賴相。
雲雁連脖子根都紅了，急切道：“婆婆，如果官人真的回不來了，雁兒甘願以死相隨”。她都不知道自己怎會如此決絕，明明是恨他的，可竟會為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梁璧君眼神一澀，顯然也不曾想到她會如此回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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