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43 更新時間：09-10-06 19:13
飛雪如絮，紛紛亂舞。雲雁結束了旅途漂泊，在長江邊的一座小城安定了下來。在這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過得安逸而平靜，除了想念女兒，幾乎已經忘卻了過去。她在街市上租了間小小的鋪子，憑借出色的手藝，閑雲坊很快就籠絡了一批主顧。
“雲娘，今兒下雪還去鋪子麼”？老劉叔趕著驢車從她門前經過。
“趙府說好今天一早來取衣服，麻煩您晌午就來接我”。
“說的也是，這段時間可亂得很。聽說相王義軍又要攻打鎮江府了，好些人都在琢磨是不是要出去躲避幾天”。驢車不緊不慢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這座小城正處在通往鎮江府的必經之路旁。
從未出過遠門的雲雁經過二十來天的顛簸，總算知道了“天下太平”這四個字的難能可貴。可越是想太平，越是不得太平。無論走到哪裏都有饑民暴亂，叛軍騷擾，受天下不寧之累的卻是老實巴交的百姓。
“雲娘，我看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別出什麼岔子”。
剛走到鋪子門前，隻見隔了兩扇門的綢布莊陶掌櫃正在罵街，雲雁從不喜歡多管閑事，避之唯恐不及。綢布莊老板娘隻因閑雲坊生意極好，連帶著他家的布匹綢緞都賣得不俗，生怕有指桑罵槐之嫌得罪於她，故而急急迎了過來，陪著笑臉說了句大大的廢話：“雲娘，下雪天還來鋪子”？
“一會兒趙府的人要來取衣服呢”。雲雁隻得敷衍她。
“我剛熬了八寶粥，這就給你端一碗過來，正好暖暖身子”。
“那就有勞了”。雲雁最是怕冷，連忙逃進屋裏。老板娘不僅給她送來了一大碗粥，還捎帶了個熱乎乎的湯婆子。雖然嫌她囉嗦，但到底人品不壞，廚藝頗佳，也知道雲雁生性愛靜，很識相的溜回自家鋪子去了。
雲雁喜歡坐在窗下做繡活，風帶來了冬天的氣息。柔和的光線，美麗的絲線在絲綢上交織出一幅幅春的畫卷。隻要一想起依依，雲雁就會坐在窗下給女兒做衣裳。
“雲娘，你在家麼？西街的吳四娘來取衣服”。
雲雁將她讓進門淡笑道：“吳太太請跟我來”。
“家裏剛巧得了幾支上好人參，我看你總是病懨懨的，燉了燕窩，快趁熱喝了”。吳氏將手裏的提籃放在桌上，親自將燕窩人參湯遞給她。
雲雁將她的衣服拿來打包，見她滿臉關注隻覺心裏異常溫暖，便稱謝喝了。忽然，她覺得自己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渾身發軟，懶洋洋的隻想睡覺，迷蒙間隻覺有人在解自己的衣衫。
“我到門口給你守著，老爺嚐了鮮可別忘了答應奴家的金簪手鐲”。
“快去快去，自然忘不了賢妻的好處”。男人獰笑著扯去雲雁的褻衣，肆意胡為起來。雲雁想使勁推開他，可雙手卻綿軟無力。她真是欲哭無淚，天下竟然會有這樣的賢妻，幫著丈夫奸淫別人家的女人。肥胖的身軀重重壓著雲雁，昏暈之前，雲雁張嘴死命咬了他一口。隻聽一聲慘叫，肥大的頭顱已歪倒一旁。
蜃影看著身旁美麗的女人，輕輕歎了口氣側目給她蓋上衣服。這個讓主人神魂顛倒的女人走到哪裏都不讓人省心，算上這對狗男女，自己已經為她殺了十七個人。
她就像塊磁石，吸引著每一個靠近她的人。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的蕙質蘭心又感動著每一個靠近她的人。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主人為何會如此痛苦，因為他也感到了同樣的苦澀。征討相王之亂的大軍已經離京，用不了多久主人就會來到這裏，他真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再見到她。
“雲娘，聽說相王大軍離這裏隻有五十餘裏了，快收拾一下東西，乘早走吧”。老劉叔在門前大聲提醒。
拐角的茶館裏，一個年青人將眼角的餘光掃過閑雲坊，不是不想見她，而是怕見麵之後又勾起那些不堪的往事。能看到她平靜地生活，就已經很滿足了，如果不是為了依依，也絕不會來打擾她。
“雲雁”。看到她從茶館前走過，梁璧君微笑著向她招手。
“璧君，你怎麼會在這裏”？雲雁又驚又喜，其實在她心裏對這個懶散的花花公子還是非常的欣賞，畢竟他們曾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兩年，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如此輕鬆愜意。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他實話實說，對於她這樣的女人不需要客氣和虛偽做作：“我是為了依依而來，她病了”。他黯然低歎道：“對不起，是我沒能照顧好她”。
“一定是他，他竟然連孩子都不肯放過”。雲雁渾身顫抖：“璧君求求你把依依還給我好麼”？
“你真的以為他已經放過你了”？梁璧君冷笑著：“我能做到的，他當然也一定能夠做到，雖然我明明知道他在折磨你，可我卻沒有辦法幫你，除非我娘同意你帶走依依，否則連你也隻有死路一條。今天我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他已經來了，而且已經不是過去的梁璧謙，現在的他更可怕”。
雲雁徹底絕望了，原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無所謂地淡笑著：“既然這樣，我就在這裏等他，我倒要問問他，究竟想要我怎樣才能讓他感到滿意”？
“無論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梁璧君看著淒絕的她，唯有心痛。目前，他必須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隻要他放過依依，我什麼都願意為他去做”。她要她的女兒，她要保護自己的女兒。
“雲雁，你要記住，無論怎麼苦都要忍著，三年後我一定會來接你和依依”。說著輕輕吻了她的手指：“相信我，一定會回來帶你離開”。
“謝謝你，璧君，我會等你回來”。她拭去眼角的淚痕，依然堅定泰然。
遊魂般回到自己的鋪子，將櫃子裏的衣服一一折好，這些都是她為女兒做的漂亮衣裳，她將所有的愛都融入了其中。為了依依，哪怕梁璧謙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她也無怨無悔。
戰鼓如雷，蕭瑟寒風帶來了荒野上征討大軍與相王軍隊的廝殺聲。這樣的亂世，逃到哪裏都是一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這一夜，小城裏所有的人都徹夜難眠，沒有人知道明天的太陽還會不會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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