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03 更新時間：10-08-25 23:17
幽蘭空穀，寂寥蒼茫，原來人世間果真有傳說的世外桃源。趙趌看著迎麵而來的白衣公子，麵容俊雅，身姿挺拔，翩然若仙，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不枉相配如此奇絕的風景。
“在下瀧澤，不知貴客相訪所為何事”？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清澈的眼眸深邃中漾起漣漪，透出絲絲溫情。
“素聞公子身懷起死回生之術，趙趌確有疑難之事相求”。說著將一麵金牌放在桌案上：“隻要公子替她恢複容顏，便可憑此信符滿足你一個心願”。
瀧澤不禁大笑起來：“難道我妄想覬覦天下，尊客也能替我辦到麼”？
趙趌臉色微變沉聲冷笑道：“些許小事，自當如君所願”。
瀧澤飄逸的眼波也不禁為之深沉起來。
看著雲雁臉上深且長的刀痕，瀧澤簡直無法想象那些嬌媚容顏下所隱藏的陰鷙。握著她冰冷的手指，前所未有的心痛令他感到一陣眩暈，梁璧謙所做的一切而今看來竟是如此順理成章。
“出去吧，任何人都不要進來打擾我”。瀧澤甚至不想掩飾心中的悲戚。
“瀧澤”？雲雁含混不清地問道，腫脹的臉將眼睛擠成一線，淚水瑩然湧出。
“是我，雁兒”。小心拭去她眼窩裏的淚水，顫聲道：“別哭好麼，現在你臉上的傷口不能沾水”。
“讓我一個人離開吧……”雲雁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來。
“可孩子呢，你連腹中的孩子都不要了”？瀧澤溫柔地與她十指相交，用暖暖的手裹住她因痛苦而輕輕顫抖的柔荑。她卻淒絕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以示回答。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事情既已發生，不可以再傷害無辜的孩子”。
“不，我不要”。崩裂的傷口，鮮血和淚水一同滑落。
“你死了，他們都會發瘋的，瘋狂到令整個天下為你殉葬”。瀧澤不由歎了口氣，將金針刺進她的百彙穴，使她陷入假死中，他不想再讓眼前的女人承受任何非人的折磨
整整兩天，瀧澤不曾喝過一口水，甚至不曾去過一次茅房。雖然手指已經僵硬，依然準確快捷地替她續接臉頰和頸間的脈絡，雪白的袍服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短短兩天，瀧澤似乎蒼老了許多，漆黑的長發不再飄逸，下顎上一片青黑使那張英俊的臉顯出男人的本色來。
“她需要靜養、需要有個幹淨無塵的居所，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擾她”。瀧澤疲憊已極。趙趌看著他臉上大大的黑眼圈，知道他已殫精竭慮。
“謝謝你”。
“兩三天後她應該能自己清醒過來，隻是她的容貌會和以前有些不同”。瀧澤洗去手上的血跡，淡淡微笑著：“三天後我就去昆侖之巔尋找臧雪蓮，希望我回來的時候她還活著”。隨手將金牌丟棄在桌案上，即便是浩然日月、錦繡山河在他眼中同樣不值一提，除了生死兄弟也沒有什麼凡塵俗事能在他心中掀起洶湧澎湃的波濤。
“除非我先死了”。趙趌眼眸中泛起痛苦的血色，憤然冷笑。太醫們都說雲雁臉上的刀傷深及肌理，即便僥幸不死，也會使容貌盡毀。
“待會兒我還要去配些丸藥好保住她腹中的胎兒”。瀧澤深沉凝視著他，而後便從趙趌眼中看到了欣喜若狂的歡悅。
“雁兒懷孕了”？一行清瑩滑過臉龐，這是上天帶給他最好的轉機，但願她能原諒那次酒後失得之舉，但願這個孩子能夠讓她永遠留在自己身旁。
暗夜無邊，寒磣淒冷的悲決溢滿心頭，雲雁無法拒絕那份強加給她的恥辱，一念及腹中小小的生命，止不住一陣輕顫。小茜頓時驚覺，重新替她壓緊被褥。窗外，深邃幽暗的眼眸中透著晦澀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奈。
“雁兒……”顫抖的手指甚至不忍觸碰她的額頭，握著她幹枯糾結的長發，驀然間變得異常無助。
幾許濕潤滴落在發梢間，輕吻著她帶著血腥的發絲，無法抑製胸中噴薄欲發的痛恨。
小茜剛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個黑影坐在夫人床畔，隻是如此細微的舉動竟已令他覺察，反手切中她的頸窩。就在昏暈的一霎那，小茜看清了那個黑影的臉，竟然是主人梁冼，不禁脫口輕呼：“主人……”
黑影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詫異，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為何稱呼他為主人？
答案隻有一個，她一定見過另一個自己。他微蹙起眉頭，夾著小茜消失在重重屋宇之間。
“主人，真的是你麼”？小茜悠悠醒來，看著窗前高大健碩的背影，激動不已。那黑影驀然轉身，淡淡看著她，相似的身形，同樣深邃冷漠的幽瞳透著嗜殺的冷酷。
“告訴我天涯山莊發生了什麼”？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他就查清了小茜的來曆。雖然此刻消息尚未傳到，隻怕連小孤山上的袁栗都要為自己的性命發愁了。
即使他們連語氣和眼神都一模一樣，但眼前之人卻絕對不是梁冼。小茜驚訝地看著他，已說不出話來。
“你的主人可是姓梁”？他冷冷一笑，無論何時何地，他們都不會改變姓氏。
“你怎麼知道”？
“回答我，他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已經死了……”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已顫抖得發不出聲音來，拳頭狠狠砸在窗框上，木屑爆裂飛射。
小茜再也忍不住心中深深的痛楚，任憑淚水滾滾滑落。那美如幻境般的天堂，對她而言隻是一片吞噬人心的鬼蜮。現在她即便活著，靈魂卻永遠留在了那裏。
“天涯山莊”。他咬牙切齒，這種切膚之痛，一定會加倍償還。冷冷一笑，已然明白眼前的女子為何會被送至歸雁閣，直至生死關頭他依然放不下那個女人。
“奴婢的主人正是姓梁，主人也曾說起過他與天涯山莊的淵源”。可明知是去送死，為何還要義無反顧？輕輕拭去淚水，小茜苦笑著：“奴婢原本出身青樓，蒙主人不棄得以侍奉左右。”可她也絕對不笨，自靜閑庵中三公子那聲低柔的輕喚起，她便已經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主人希望她用生命去保護的人。
黑影仿佛已看透了她的心思，從腰帶間拿出一支發簪，輕輕插在她的鬢邊，清風般的語聲悠然拂來：“這根簪子能驗任何異毒，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去做，也絕對不會辜負自己的主人”。
“為什麼”？小茜隻覺得心跳異樣悸動。
“因為我也姓梁”。黝黑瞳孔中透出一絲輕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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