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6 更新時間:21-04-14 10:46
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夜,雪比往年都要大,作為江家最不受待見的三少爺江毅來說,這也是他最為淒慘的冬夜,因為他從衣食無憂的生活裏逃離了,不為別的,隻因為他想反抗對他來說一直都不公的命運———在江家,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籌碼,任人擺布的籌碼,什麼都不能由他做主,他的生活,他的理想,甚至是他的婚姻,隻要父親一句話,他就要娶他並不喜歡的女子,宛城總督的女兒,戚巧巧為妻。從出生到現在,他甚至不能有半點的違逆的行為,否則,降臨他頭上的,便是他和母親被父親的冷眼相待,母親一直讓他忍,可是,他忍不了,所以,趁著家裏迎接新年的時候,他偷偷地收拾好了行李箱,踏上了去火車站的路。
寒風呼嘯,夾雜著鵝毛般的雪片一個勁兒地往江毅身上鑽,有好幾次他都打退堂鼓,他想回去,但是,他還是咬著牙,繼續往前走。“栗子,糖炒栗子……”沿街小販的叫賣聲順著風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他摸了摸大衣口袋裏的錢,猶豫了好一會兒,走向了小販,道:“給我來二兩糖炒栗子。”“好咧,五分錢。”小販見來了生意,十分高興,殷勤地給他把糖炒栗子裝進袋子裏遞給他。江毅接過錢,一邊吃糖炒栗子,一邊準備繼續提著行李箱,向火車站走。
忽然,一個身影從他身後撞了上來,把江毅撞得幾乎摔在了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男子已經快要消失在了街尾……
“踏踏踏!”
“砰砰砰!”
“嘀------!”
急促的馬蹄聲,槍聲,還有警報聲猶如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在夜晚寧靜的街道響了起來,江毅下意識地退到了馬路邊,與那個慌亂收攤的小販滿臉驚恐地看向了衝到這條街上的警察們舉槍,齊刷刷地對著那個與江毅相撞的穿著軍大衣,戴著軍帽的男子開槍,那男子少見的動作靈敏,幾個翻身便躲到了街道拐角,並且,回頭還衝著那些警察開槍還擊。
“誰啊?怎麼這麼多警察抓他?”江毅好奇地問。
“複國會的。”小販瞅了那人一眼,似乎見怪不怪。
“複國會?”
“喂,你不是本地人麼?連這個都不知道?複國會是那幫革命黨,以及天天鬧著要推翻舊製度,成立新政府,鏟除賣國賊,實現民主自由的理想,天天在街上遊行示威,還策劃了幾次針對賣國賊和東瀛人的刺殺行動。”小販低聲說道。
“這個我知道,那個賣國賊因為勾結東瀛人,企圖侵占鶴城的商會,結果遭到了幾次不明原因的刺殺,原來真的是他們幹的?”江毅問道。
“可不是他們麼?聽說複國會的首領叫”黑鷹”很是厲害,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沒人能捉住他。”小販說道。
“哦。”江毅若有所思,隔了一會兒才提起行李跟小販告別,走了十多分鍾的路,終於走到火車站,卻發現火車站裏站滿了警察,依次檢查上車的乘客的證件,江毅拿好車票和證件,好不容易才通過了檢查,走上了火車廂,找到了他的座位,放好行李後,他拿出了他的那本鶴城學者韓先生所著的《中興論》,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
火車一聲長鳴之後,慢慢地開出了宛城站,向著東江開去,東江是全國最繁華的城市,跟宛城這個小地方不一樣,那裏有十裏洋場,有最頂級的商業中心,和教育中心,是宛城人向往的天堂。江毅雖然在看書,實際書上的字並沒有入他的眼睛,隻是擺個樣子而已。
“你好,我能坐這裏嗎?”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江毅微微抬頭,隻見一個戴著灰色禮帽,穿著青色長布衫的男子衝他含笑點頭,眼睛裏帶著一絲詢問請示的意味,以及一絲猝不及防的震驚,然而稍縱即逝,隨後他就垂下眼,彬彬有禮地對他說。
“無妨,請坐。”江毅頷首回答。
“貴姓?”男子問。
“江毅,江行雲。閣下是-----?”
“顧雷,顧震霆。”男子拿下了禮帽,放在桌上,自我介紹道。
江毅仔細打量著他,發現他個頭偏高,古銅色皮膚,頭發剪得很短,像是新式青年的那種發式,他的臉很有型,很有輪廓,刀削斧鑿一般很好看,尤其眼睛很亮,很有神,嗯,這是個不錯的男子,很給人好感,但是,他馬上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剛才在街上撞他,又跟警察火拚的男子。不過,江毅的眼神變化沒能逃過男子的精明的眼睛,他剛想起身的時候,一把手槍已經頂住了他的腰間,男子還是保持著迷人的微笑,說道:“如果我是你,應該保持現狀。”
“把證件和車票拿出來。”幾個警察不知是從哪裏鑽出來的,還有一個樣子有些猥瑣的男子帶路,挨個檢查車裏的乘客的證件。
“又查?剛剛不是才在站台上查過嗎?”乘客們抱怨不已,但在警察的威逼下,不得不取出證件,配合檢查工作。
江毅身子一僵,看著慢慢地走過來,挨個地檢查車裏的乘客的證件的警察和那個猥瑣男,心中暗叫不好,因為他認識那個猥瑣男,那是江家的二少江充,字少龍,這個家夥是最不和他對付的人,經常找由頭欺負他,如果讓他發現自己在火車上,不當場被他抓回去才怪。到時候可不僅是麵對父親的雷霆怒火那麼簡單。
江毅微微縮低了頭,把書豎在了自己眼前,想著脫身之計。
“怎麼?你也在躲什麼人?”江毅的表現讓顧雷頗覺有趣,微笑道。
“如果我告發你是複國會的,想必我會立大功,我父親應該會放過我。”江毅說道。
“請便。”顧雷微笑,卻是有恃無恐的樣子,似乎篤定了江毅不會這麼做。
“喂,你們兩個,證件拿出來!”江充已經來到了江毅和顧雷的座位旁邊。
“轟隆-----!”
一聲巨響在他們身後傳來,不僅震得江毅,顧雷等人身子打了個趔趄,連帶著整個車廂都劇烈顫動了一下,就在他們暗自猜測發生了何事時,硝煙味道已經籠罩過來,同時,人們驚慌失措的喊聲也響在車廂裏麵:“不好了,有人炸車!”
“複國會,複國會的來了!”
人們紛紛起身往車廂外逃竄,一時間車廂裏亂成了一團,江充和那幾個警察拚命想要阻止人們離開,卻根本無濟於事。而顧雷也趁機收了頂住江毅腰間的手槍,飛起一腳,將江充踹翻,同時,腳步不停,身子鬼魅般轉到江充身邊的那個警察身後,右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刀子,飛快地劃過了那個警察的脖子,隨著血線飛出,那個警察來不及吭一聲地倒地,而他則將槍口一揚,來了個點射,另一名企圖從後麵偷襲他的警察的額頭便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血窟窿。
這幾下動作快如閃電,且幹淨利落,江毅幾乎要為他叫一個好字,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沒等更多的警察跑來,顧雷已經箭步踏出火車廂門,轉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江……江毅!”
江充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並且拔開眼前擋路的下車的人群,向著江毅的方向衝過來,江毅臉色一變,急忙提起行李箱幾步竄下了火車,也很快地混進了紛亂的人群裏麵。
“真倒黴啊!又沒跑成!”
一個破敗的廟宇裏,江毅裹著大衣蹲在才生起的火堆旁邊,唉聲歎氣,現在天色已晚,火車也坐不了了,還被江充那個混蛋發現他逃跑,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父親他們找到他的蹤跡,那個家,他實在不想再回去,可是,他又該怎麼離開這裏呢?
“都怪那個顧雷,如果不是遇上他,說不定他早就離開這裏了。”江毅想到此處,又在心裏狠狠地罵了顧雷幾句。
忽然,有腳步聲靠近破廟,他心中一緊,壞了,難道是父親那幫人來找他了?他趕緊弄滅了火堆,閃身躲進了破廟裏的那尊土地神塑像後麵。沒過多久,果然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他從塑像後微微探頭,窺視著走入破廟裏的人,是兩男一女,兩個男子看樣子是保鏢模樣,穿著很普通,手中有槍,身上的衣衫上沾滿了血跡,那個女子大概二十來歲,長的挺清秀,穿著白色的質量很不錯的上衣和長裙,單薄的肩上還披著一件男式大衣,看來是兩個保鏢中的其中一個的,但她的形容很狼狽,頭發也很蓬亂,嬌嫩秀氣的臉上還帶著滿臉的驚恐,不時朝著破廟外張望。
“海叔,咱們跑到這裏,劉大疤子應該不會再追來吧?”女子不安地問。
“不知道,劉大疤子陰險狡詐,我們還不能放鬆警惕,暫且先避一避,休息一下。”保鏢中的那個看起來年紀大些的男子四下掃了一眼,說道。
“海叔,這裏有人!”另一個年輕一點的保鏢忽然一拉海叔,指著地上的一堆猶自冒煙的灰燼,說道。
海叔神色一凝,立刻蹲下身查看那堆灰燼,忽然揚聲說道:“道上的哪位朋友,即便要取咱們主仆的性命,也請露個麵吧。”
年輕保鏢瞬間拉開了手槍的保險栓,警惕地掃向了四周。
江毅無奈地搖頭,舉起了雙手從土地神塑像後麵站了出來,說道:“是我,不要害怕,我隻是路過這裏歇歇腳的。”
三個人立刻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兩邊手槍的槍口更是對準了江毅。
“什麼人會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歇腳?你分明是劉大疤子派來的!”年輕保鏢厲喝道。
“劉大疤子是誰?”他茫然地問。
“你真不是劉大疤子的人?”那女子疑惑地問道。
“我像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嗎?”江毅苦笑著,指著自己,道。
那女子怔了一下,小心又仔細地打量了江毅一下,見他身形高挑,但很瘦弱的樣子,五官俊秀,但臉色過於蒼白,一副大大的眼鏡幾乎遮蓋了他半張臉,是個典型的文弱書生的模樣,衣著倒是富家子的打扮,看樣子的確不像是窮凶極惡的劉大疤子派來的人。
“那你叫什麼名字?”女子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警惕,問道。
“我叫江毅,字行雲。”江毅淡淡地一笑,目光轉向了女子,問道,“小姐,你呢?”
“我姓夏,叫夏婉珮。”女子嫣然一笑,又指著身邊的兩個保鏢,說道:“他是郭東海,我叫他海叔,這位叫肖崇明。我哥是海沙幫的幫主,但是劉大疤子想奪了哥哥的幫主之位,所以派人追殺我們……”
消除了戒心之後的夏婉珮主仆三人和江毅重新升起了火堆,並坐在一起閑聊起來,通過夏婉珮的口中,江毅得知了她原來是東江的大黑幫海沙幫主的妹妹,海沙幫主夏浩南和劉大疤子一直明爭暗鬥,在老幫主夏威死後,劉大疤子立刻設了一場鴻門宴,哥哥夏浩南為了妹妹逃跑,留在了宴席之上,生死不明,妹妹夏婉珮在保鏢護送下,一路逃過無數次追殺,終於來到了這個小小的縣城。如今,擔驚受怕的夏婉珮又擔心起哥哥的安危,希望自己能找到救兵回東江去救自己的親哥哥。
“你們打算找誰求救?”江毅問。
“爸爸死前曾經對我兄妹說過,宛鶴城有個叫羅德宗的人,是爸爸的朋友,他的家族在宛城也是有勢力的,他有個兒子是宛城的督軍,我想他應該會幫忙。”夏婉珮說道。
“羅德宗?”江毅冷笑了一聲,道:“小姐,你對他了解嗎?”
“我隻聽爸爸說過,他人不錯,爸爸以前還救過他的命……”
“小姐,你可能信息有誤吧?羅德宗,我倒是聽說過此人,他貪財好色,仗著他兒子是督軍,在宛城那是作威作福慣了的。你確定他會幫你,而不是羊入虎口?”江毅道。
“你怎麼知道?”年輕保鏢肖崇明皺眉,顯然不滿江毅的態度,有些不悅地問。
“當然,我是宛城的當地人,這些消息,我早就聽得多了。”江毅道。
“可是,爸爸應該不會騙我的……”夏婉珮遲疑地說。
“小姐,人是會變的,縱然他以前不是那樣的人,但難保現在不會。你跟他聯係了嗎?”江毅一看夏婉珮不安的神色就知道他所料不差,搖了搖頭,道,“我就知道,你這真是羊入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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