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18 更新時間：09-09-19 17:48
一進會賓堂，就見一個白衣女子端坐於高弄風左側，手中捧著小小的白瓷茶碗抬頭瞥了他們一眼，那等愉悅而狠毒的眼神江毓兒一輩子也忘不了。認真說起來，江毓兒還是首次看到程百月的相貌，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雖說是唐為燭的大嫂，但看起來仍是二八好女的模樣，隻是眉目間帶了絲陰狠霸道，一看就是精於算計之人。若非親眼所見，她怎麼也想不出這樣一個秀致纖細的女子如何能笑得這般睥睨眾生？尤其是看著淳於明時更是明顯。江碧沉也好奇地打量著她，那次夜太黑、情勢危急，沒來得及看清楚，原來竟是這樣的女子。
正驚歎著，程百月道：“這不是淳於嗎？自去年一別，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
“是啊，又見麵了。”淳於明負手而立，嘴邊的笑意豔麗動人，眼睛卻斜睨著一邊的高弄風，“怎麼？原來程堂主也要在這住幾日？”
高弄風盯著他，淳於明和程百月的恩怨他自然是清楚的，因此頗有些警告意味地道：“程堂主是途徑順宜，順道來看望璧堂諸位兄弟，恰好淳於公子也在這，二位遠來都是客，千玥台一介陋土，若是有不周到之處隻管和高某人說，切莫憋在心裏，傷了大家和氣。”言下之意便是：淳於明，這裏好歹是本大爺的地盤，就算你和她之間有什麼恩恩怨怨，賣我一個麵子，別在千玥台鬧出事來弄得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淳於明溫顏一笑：“那是自然。”程百月卻隻是冷笑一聲低頭喝茶。江碧沉諸人麵麵相覷，高弄風一副兩不相幫的姿態，這下他們在這裏的日子不好過了。飄瑤在人後垂著眼，那二人的事她更不好開口，也不知唐為燭那邊進行的怎樣了，再不快點場麵隻怕不好收拾了。
雖然高弄風如此警告，但礙於兩人身份不同尋常，恐怕是隻聽不從，便特意把程百月一行人安排到與淳於明等人隔了幾重庭院的北麵，希望藉減少雙方碰麵的機會來降低摩擦生事的可能，但是他一是低估了雙方結下的梁子，二是他忘記了千玥台內還有個“不明底細”的顧初蓮在，因此要他們各居一隅相安無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事實上，程百月入駐千玥台的確是出於顧初蓮授意，他需要她擾亂淳於明的視線、吸引他的注意從而對江家人下手，但同時也是為了看住程百月不令她在上元節前亂來。不管他與淳於明目前怎樣立場相反、處境不和，但若是二哥真出了什麼事，他會後悔莫及的。
“明哥哥，程百月跟著我們住進來會不會對你很不利？你既要保護我們，還要防範她，她武藝很高吧？”
午後在湖邊小憩時江毓兒忍不住問道，自出來後淳於明一直倚著欄杆沉默不語，江碧沉看他臉色不佳，道：“你不用太擔心我們幾個，大不了我帶著他們躲到縣衙裏，等我的人過來或讓官府護送我們離開都不是問題，你……”
淳於明打斷他：“在這裏她不會拿我怎麼樣，死不了。倒是你們…。。”他凝望著遠處的湖水眉頭深蹙，程百月一定是顧初蓮叫來的，她原本就對江毓兒和江碧沉在寒枝閣一戰中壞了她事而懷恨在心，若是又受了顧初蓮的教唆，就正中叛黨的下懷了，而且就算沒有實質性的動作，有她在一邊攪亂，說不定顧初蓮就會趁機得手。
“你們這幾日都別離開千玥台，若要去哪兒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或飄瑤。至於官府那邊，江碧沉，你還是去做好準備，也許會用得著。”他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飄瑤在哪兒？”
江碧沉道：“和四弟在下棋。”
“趙初蓮呢？”
“他在房裏練琴。”江碧沉淡淡地答道，淳於明還不知他已對趙初蓮起了疑心了。
淳於明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江碧沉湊過去低聲問：“找到李姑娘了嗎？”見他搖搖頭，江碧沉便道：“我回房去睡會兒。”按住淳於明，朝江毓兒使了個眼色，道：“你陪他坐坐，三哥回去了。”
江毓兒點點頭，淳於明也不開口，合著眼靜靜坐了片刻，“毓兒。”
“嗯？”
“你過來。”
江毓兒依言坐過去，幾個月來她臉上的稚氣消褪了大半，下巴尖尖，眉眼瑩潤，淳於明看著她，慢慢道：“毓兒，你爹在找你。”
江毓兒一怔，轉過臉去沒有回答，淳於明無聲歎了口氣：“你真的不想回去？”
“我……我要為娘親報仇，報了仇我就回去。”
淳於明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顧萋菲武藝太高，連我也沒把握贏過他，你以為你能殺得了他？”
江毓兒咬緊下唇，半晌鬆開牙齒，一縷鮮血從她的唇間流了下來，“我能。”
“毓兒，你——”
“我若是回去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江毓兒衝口而出，見淳於明慢慢鬆了手，道：“江湖太危險，你在找顧萋菲，顧萋菲也在找你，他會比你先動手，我怎麼保護你？”
“明哥哥，若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你，還不如死了的好。”江毓兒淒然看著他，隨即靠進他懷裏低聲道：“你答應了我不再動搖，我也會拚命保護自己，不要送我回去，就算回去了，我也會再逃出來。”
“……放心，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勉強。”淳於明難以形容心頭是什麼滋味，到底是該送她去安全的地方，還是該留下她？他抱著江毓兒軟軟的身體，鼻中嗅到她發際的幽香，忽然間心頭一動，張口咬住了她的耳垂。江毓兒隻覺得耳中一燙，啊的一聲大叫跳了起來，漲紅了臉捂住耳朵：“明哥哥，你、你……”
淳於明低低一笑：“怎麼？不舒服？你不喜歡？”有趣地看著她臉紅得似要滴出血來，這才道：“不逗你了，過來替我揉揉，我頭疼得厲害。”
江毓兒有些畏縮，咬住唇怯怯地笑，見他皺著眉不像是捉弄自己，才過去道：“是不是昨晚酒喝太多了？”
“也許吧。”
“對了，明哥哥，有件事我一直在想……”
“什麼？”
“嗯，那個，就是上元節的燈會……”
“燈會怎麼了？”
“我們可不可以去看？聽說這裏的燈會很盛大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淳於明平靜的臉龐，她知道現在這個情勢下提出這個要求很任性，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去逛燈會。
等了很久，淳於明合著眼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初十，還有五天就到上元節了。”
淳於明神色淡淡的，“初十……也不知道唐為燭那邊怎麼樣了？”
“明哥哥？”
“燈會上人多眼雜，除非能確保安全，否則還是算了吧。”
江毓兒立刻垮下肩哀聲道：“真的不可以去嗎？我就去看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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