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八十四章算 盤

章節字數:4362  更新時間:10-04-25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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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白悲鳳和邢如妝在園中歇息,正覺得暖日徐風叫人有些困倦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呼喝之聲,緊接著有木門嘩啦倒在了地上,一個淡淡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在嘈雜之中分外清晰,“白悲鳳在哪兒?”

    邢如妝一聽之下猛然抓住了白悲鳳的手:“謝書林怎麼找上門了?”白悲鳳閑閑地閉著眼,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有他們在,咱們且安心地曬太陽,不用管。”

    邢如妝想想的確如此,有唐為燭和幾個堂主在,難道還擋不住一個謝書林?便枕著他的手臂合上了眼睛。白悲鳳動作輕緩拍著她的背,低聲在她耳邊說著情話,邢如妝困乏地笑著,漸漸睡意沉重入了眠。

    “大當——”唐為燭匆匆進來張口欲喚,看到這幅情景急忙住了嘴,過了片刻放低了聲音道:“大當家,大劍門的謝掌門他——”

    “我知道了,噓,且等一會兒。”白悲鳳溫柔地看著妻子的睡顏,輕輕喚了聲:“如妝?”見她沒有動靜,又等了半晌拿過披風仔細為她蓋好,這才站起身轉向唐為燭,眨眼間臉上已換了副麵孔,“走。”

    轉過幾道月牙門,遠遠就見謝書林背著長劍負手站在庭院中央,高弄風領著弟子擋在他的麵前,一旁關寞正客氣的道:“謝掌門,方才的確是我們幾個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出言不遜之處還請您多包涵。但大當家與夫人的確早已歇下不便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謝書林瞥了他一眼,“白悲鳳若是沒有歇下,便會立刻逃的遠遠的,謝某豈不依舊是等不到人?”

    “你——”高弄風忍無可忍,這人怎麼回事?堂堂一派掌門毫不自顧身份,追到別人住處非得與人比武,輸了一次還嫌不夠丟臉?

    就在此時一個冷淡的聲音響了起來,“謝掌門此話差矣。”

    “大當家!”高弄風和關寞連忙退開。謝書林看著眾人簇擁之間眉目冷峻的白悲鳳,微微一笑:“總算是出來了。你剛才說此話差矣,差在哪兒?莫非你不是在躲謝某?”

    “不錯,我並非躲你,而是讓你,而且——”白悲鳳往椅子上悠然一坐,抬手示意謝書林不必拘禮,但坐無妨。

    “如今我已今非昔比,你究竟是躲是讓,比試過後自有公論。”謝書林打斷了他,但白悲鳳仿佛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的道:“——而且我是出來了,但你也未必能如願。”

    謝書林搖搖頭:“未必二字可有說頭?方才你並未當場拒絕。”

    白悲鳳學著他慢慢搖了搖頭,笑而不答。唐為燭與關寞疑惑地交換著眼神,難道大當家真會答應與他比試?

    “到底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謝書林等得不耐煩,踏前一步咄咄地看著他,見狀,白悲鳳不由輕蔑一笑:“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答應,你我定下日期一決高下,不答應,謝某還會來叨擾一陣子,直到你答應為止。”說罷,謝書林合上眼睛靜靜等著他的回答。高弄風打量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隻覺匪夷所思,明知我大當家已封劍入匣還這樣百般糾纏,就不怕被武林同道恥笑?就算不顧自己的麵子,也得顧及門派的麵子,這謝書林也真夠死皮賴臉的。

    白悲鳳剔著指甲似笑非笑聽完謝書林的話,過了許久,吹了吹指甲縫,“好,我可以答應你。”

    “大當家!”唐為燭剛一出聲就被白悲鳳的眼神攔住了,他愣了愣,沉默地退了回去。白悲鳳笑道:“反正跟謝掌門已經交過了手,再切磋一次也無妨。”

    唐為燭皺著眉:“可是夫人她不會答應你去——”話未說完,一個弟子神色慌張地從園中跑來,驚慌失措地喊道:“大當家!夫人她有些不對勁!”

    白悲鳳臉色一變,草草對謝書林說了句“失陪”轉身就走。一趕到亭中就見邢如妝臉白如紙,氣若遊絲,抱過她仔細看了看,白悲鳳急忙去懷裏掏裝藥的瓶子,一掏之下才發現忘在了屋裏,心頭急速一轉,沉聲問身後的唐為燭:“老二,附骨你帶著嗎?”

    唐為燭不明所以地答:“帶著,怎麼了?”

    “給我。”白悲鳳奪過瓷瓶,倒出一粒就往邢如妝口中送,唐為燭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大當家你要幹什麼?”

    無聲笑了一笑,白悲鳳挪開他的手,“當然是救她。”

    “這是附骨!是劇毒之物,你怎麼喂夫人吃這個?大當家,你、你——”你瘋了嗎?唐為燭難以置信地看著白悲鳳唇邊的笑容,腦中卻漸漸明白過來,難怪,難怪邢如妝的毒就算沒有解藥也一直被壓製著,可沒想到大當家用的竟然是這飲鴆止渴的法子!然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慢慢退了一步,眼睜睜看著白悲鳳把藥喂進了邢如妝的口中,過了良久白悲鳳淡淡地道:“如果不是這樣,她活不到今日。”

    唐為燭低聲道:“你用附骨救她,她體內毒性糾纏難分,劇毒無比,將來就真的無藥可治。”

    “那換了是你,你會怎麼做?”白悲鳳沒有看他。

    “這——”唐為燭無言以答。如果沒有服用附骨,邢如妝早已香消玉殞,可活下來卻要承受無子之慟和病體的折磨,對於大當家而言,更要忍受無窮無盡的擔驚受怕:這個辦法究竟有多大用處?對邢如妝的身體到底會產生什麼後果?如果雙毒齊發,他能否救得了她?

    一切皆是未知。

    縱然未知,卻必須一試。

    白悲鳳望著服藥後臉色漸漸轉常的邢如妝,沉沉地歎息著,“這是唯一的法子。也許都是死,但我希望能陪她久一點,她也如此。”

    唐為燭又道:“那。。。。。。她知道這事嗎?”

    “她不知道。我總是在她沒有知覺的時候讓她服下,附骨的味道畢竟有些發苦,她不會喜歡的。”緊緊握住邢如妝的手渡了些真氣過去,白悲鳳用披風把她裹得嚴實抱進了裏屋,出來看了一眼沉默等待著自己的眾人,“走吧。”

    唐為燭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發白,低低喚了聲“大當家”卻再不說話,白悲鳳暗如子夜的眼睛裏漸漸泛起了一絲暖意,上前拍拍他的肩,重又說道:“走吧。”

    回到前院,謝書林仍維持著之前的站姿,負手望著遠處的天空,似乎連動也沒動過。白悲鳳遠遠望著他,耀眼的陽光照著他們同樣冷峻蒼白的臉孔,就在那一刻,白悲鳳心中有了計較。

    “謝掌門,我答應與你比武。”他緩緩開口,隨即以眼神製止了對方說話的意圖,“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謝書林有些詫異,“請講。”

    “嗬嗬,這條件說來也簡單,謝掌門若是能贏過我的徒弟,我們就好好地比個高下。”

    “你的徒弟這麼多,難道我要一個個都比過?”

    “不,隻有一個,而且你也見過,他就是淳於明。”

    唐為燭眉心猛地一跳,什麼?

    謝書林也奇怪地道:“淳於明本就是謝某手下敗將,無需再比試。”

    “那日他重傷未愈,謝掌門你也是知道的。他是我唯一親傳劍法的人,雖未行有拜師之禮,但已盡得我真傳,因此謝掌門大可不必擔心他在劍術上的造詣。”白悲鳳的眸子在晴空下如冰似雪,越發難測,“若你贏了,六月初六白悲鳳在嶽陽紫霜樓恭候大駕。”

    謝書林沒有多想,與他定下賭約隨即離開了。唐為燭緊緊皺著眉,見白悲鳳朝屋內走去,跟上去問:“為何要讓淳於去跟謝掌門比武?他受的傷太重,短時間根本——”

    “唔。。。。。”閉著眼似是很享受陽光的溫暖,白悲鳳的笑容雲淡風輕,“如妝曾經說我喜歡借刀殺人,其實不過是因為若不借助他人之力,對有些人真的不好下手。。。。。。。”

    他慢慢轉向唐為燭,眉眼彎得十分好看:“對了,小燭啊。。。。。。你想不想報仇?”

    淳於明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寬大舒適的馬車上,車廂內空無一人,空氣中尚殘留有湯藥的味道。

    居然活過來了。

    他歎息著坐起身,也許死了更好。鳳求凰出現時,他的神智尚未完全失去,隻不過衰竭的體力令他無法睜眼看個明白,耳中聽見老爹令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吵鬧,心裏卻一片冰涼。

    早就想過身世遲早要暴露,但怎麼也沒料到會以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顧初蓮端著一碗藥鑽進來,陡然發現沉睡了數日的淳於明正倚著車壁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怔了怔,又驚又喜地道:“二哥,你終於醒了!”

    淳於明卻無意聽他一番激動之詞,“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洞庭湖?”

    顧初蓮打量著他的臉色,“不錯,此行目的圓滿完成,下一步就要向宏定宣戰。”

    “哼,那是當然了,不但圓滿完成,還有額外收獲。”淳於明抱著手臂冷笑連連,見鳳求凰和淳於蓮在車外探頭探腦,不耐煩地道:“想進就進來。”淳於蓮立即一聲嚶嚀撲到他身上抹淚:“兒子你終於醒過來了,為娘的好擔心!你要是死了娘可怎麼辦?”

    淳於明冷淡地接住她,抬眼看向他身後的鳳求凰,“哦?”。

    鳳求凰的身子禁不住顫了一顫,被淳於明的眼睛盯住,他隻想有多遠跑多遠,可再三權衡利弊之後,隻能打起笑臉道:“是啊是啊,為父也好擔心!”

    “是嗎?”淳於明的目光依舊不冷不熱,他幹笑幾聲道:“阿明,你有話直說,為父受得住。。。。。。”

    淳於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臉胡茬的憔悴模樣,事到如今,追究任何事都還有什麼意義?暗暗歎了口氣,他轉口道:“那出戲,你們唱得太難聽了。”

    鳳求凰和淳於蓮互相望了一眼,不追究了?

    “兒子——”

    “好了,我剛醒過來氣息還沒調順,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淳於明抬手製止了二老的激動之詞,麵露疲憊地下了逐客令。鳳求凰連聲說好迅速遛了出去,淳於蓮柔聲道:“你好好休息,娘遲些來看你。”

    顧初蓮張了張嘴:“二哥,碗裏是藥,你要記得喝。。。。。。”

    “你也給我走。”淳於蓮一把拖住他鑽了出去,不多時馬車又動了起來。淳於明挑起半邊窗紗往外看去,他正身處一條林蔭小道上,前後共有三輛車,五六個人或騎或走,人數和那晚顧萋菲帶來的大隊人馬相去甚遠,看來已經化整為零先走一步了。鳳求凰三人登上了後麵一輛車,而趕車的馬夫赫然就是顧萋菲。

    他一身粗布長衫坐在馬車前方,一邊甩鞭打馬一邊對著從窗中露出半邊臉的淳於明含笑點頭,一派閑適自在的神氣,淳於明卻並不領情,淡淡一勾唇角把簾子放下了,端過藥碗一飲而盡,開始運功調息。這一靜心,才發現潰亂的內息不知何時已被導順,想來能做到這點的,隻有白大當家。他合上眼睛,雖然仍有些不適,但已恢複往日功力的三四成,但要再想用“清風送香遠”已是不可能,再用。。。。。。將會玉石俱焚。

    淳於明靠著車廂慢慢凝神運氣,不久後靈台漸漸澄明。

    毓兒和江碧沉是否安好?

    大當家走了嗎?

    白玉樓怎麼樣了?

    顧萋菲是否還有其他動作?

    許許多多疑問在他腦中浮現,隨即一閃而逝。

    國中即將再起戰禍,但對他來說,當務之急是把身體調養到最佳之時,否則一切計謀反抗都將隻是紙上談兵。

    約莫一個時辰後,車隊在安排好的一個宅院前停了下來。見淳於明挑簾下車,一個馬夫丟了馬鞭上來見禮:“殿下。”

    淳於明打量著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消瘦結實,滿臉精氣,“你是?”

    “殿下,臣是前中央禁衛軍統領武吉昌。”

    “你是老爹的舊臣?”淳於明皺了皺眉,“不要叫我殿下。”

    武吉昌低聲稱是,望著淳於明略顯蒼白的臉,有些憂慮地道:“我知道公子心中不快,但為了大局著想,萬請公子保重身子、放寬心思。公子這樣悶悶不樂,李姑娘見到也定會擔心的。”

    淳於明本有些不耐,聽到這裏立刻止了步,“昭離在哪兒?”

    “李姑娘現在洞庭湖西伯山穀內,她現在很好,公子隨我們回去便可與她重逢。”

    人質能好到哪兒去?淳於明暗暗冷笑,見顧萋菲和顧初蓮跟在爹娘後麵向他走了過來,便不再說話。進門坐下後準備用飯的期間,鳳求凰依然是絮絮叨叨東拉西扯,淳於明卻覷著顧萋菲臉上長長的傷疤沉默不語,過了許久,突然問:“你的眼睛?”

    他的聲音不大,卻令桌上所有人都轉過了頭,看上去與其說是這句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如說他們一直在等待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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