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0 更新時間:16-11-15 15:50
遙遙見燁王手中劍朝他一指,一支人馬立即轉頭向著他殺來,馮雲仲鎮定地揮了揮旗子,從別處調來、早已在一邊摩拳擦掌許久的弓弩手立即在他身前排開,衝著殺上來的漢軍一通猛射,片刻間半山腰上便人仰馬翻。然而也就在此時,本來形勢大好的豫北軍卻陷入了一場始料不及的戰鬥。
由於燁王親自上陣殺敵,漢軍士氣大振,原本快被敵方衝垮的陣型漸漸重新聚合。隨著令旗一展漢軍紛紛退後,豫北軍周圍頓時露出一片空地。見這陣勢,梁疆和張懷遠各自叫了聲不好,帶著人便往外衝,然而燁王若是能讓他們得逞,也就不是燁王了。
一陣嘶嘶的白光過後,早已埋於地下的火藥在夜色裏團團爆開,一時間隻見血肉飛濺,馬嘶人喊。張懷遠幸得被人擋了一擋,隻是手臂受了傷,梁疆就沒那麼幸運了,不但右臂被炸開一道大口子,胸口受了重創,就連耳內也因猛烈的爆炸聲而流出了血,卻仍在指揮幸存的部下重整隊形,試圖再度殺出重圍。燁王遠遠望著他揮舞的大刀,縱然心有惜才之意,但此人不得不死,便帶領屬將也殺了上去。
馮雲仲在高處看著這一幕,臉色冰冷,卻抓著韁繩紋絲不動,不能動啊,他必須等到援軍到來,才能一舉定勝負。
就在多日前啟程去七重渡的同時,駐紮豫州的豫北軍隊已暗中離開營地向他們趕來,然而卻因為狡猾的燁王多次改變路線,這才導致豫北軍趕赴不及。縱然馮雲仲心急如焚,但此刻激戰正酣,身為統帥他也不得不裝出一副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時已有不少漢軍借著樹木躲過弓箭,高聲喊著朝他衝來,然後毫無意外的被攔下,進入了近身肉搏戰。
“大人,你還是往後退一退吧。”身邊屬將有些擔心地道,馮雲仲恍似未聞,把手一伸:“拿弓箭來!”接過黑漆長弓,拉開弦,對準了正在戰場上左右衝殺的燁王,這人一身白袍銀甲,於一片混戰的玄衣中格外顯眼。馮雲仲屏住呼吸,手一鬆,離弦之箭準確無誤地射向了燁王的頭,卻就在即將命中之時被他用劍擋開了,馮雲仲眼睜睜看著他被一群親兵護著退下,轉瞬間便消失了蹤影,不由得懊惱地大吼了一聲。
山下的戰鬥越發白熱化,似乎雙方的人馬都意識到決定戰爭勝負的時刻快要到了,攻得更凶猛,守得更穩靠,使出渾身解數直欲把對方置於死地。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慢慢變得膠著,不但士兵,就連主將們也開始焦躁,燁王和馮雲仲俱是眉頭緊鎖,望著天空一輪明月陷入了沉默,這就是對方的全部戰力?是否有援兵?是否還留有後手?
所有疑問在一陣狂烈的馬蹄聲中宣告結束,馮雲仲隻覺得整匹山都在馬蹄下微微顫動,尚未來得及出聲,身邊已經有人驚叫道:“大人快看!右麵!”
其實用不著他提示方向,不光是馮雲仲,平原上的所有人都幾乎在同一時刻看到了從右側山上猶如山洪崩塌一般衝下的玄衣騎兵隊。望著他們以摧枯拉朽之勢卷入戰場的身姿,馮雲仲聽見自己輕輕說了一句:“終於趕上了。。。。。。。”
“。。。。。。。。斬殺漢軍三千五百零九人,俘虜三千四百人,奪得軍馬四千餘匹、糧草兵帛無數。。。。。。。”
麵無表情把新洲的戰報放回案上,宏定挑起眼皮看了看麵前的人,“唯獨讓燁王跑了。”
新洲一戰,燁王帶著餘部二萬退守琇天縣,不日便反了,而理由之一更是讓遠在京城的太子心驚肉跳:誠如宏定、太子者手足相殘,豈不令吾如墜寒窖、痛心疾首哉!倒使人覺得他是被逼才反的。
可如此顛倒黑白的言論,百姓中相信的卻大有人在,畢竟當時豫北軍的出師、漢軍的應戰完全發生在暗中,並未公開,縱然後來消息傳開了,也難免會有人非議,再加上宏定逼宮的過去。。。。。。。
是以宏定的臉色很不好看。
“臣該死。”馮雲仲跪在一邊幾乎不敢抬頭,李蘭龍垂手立在他前方,本想說什麼,可看見宏定的樣子又咽了下去。
“當初朕怎麼跟你們說的?雖然此次贏了一仗,卻讓朕不希望看到的事提前發生。噢,對了。”宏定徐徐說著,同時右手把一本折子往前麵推了推,示意馮雲仲上來看,“就在捷報到京城的第二日,有人就參了你一本,反應之迅速、言辭之激烈連朕都覺得訝異。”
馮雲仲滿頭是汗地爬起來接過,飛快瞧了幾眼,果然是跟韓道林的事有關,可肚子裏還沒想好解釋的話,宏定道:“不過不管怎樣,畢竟大捷了,若不是馮侍郎你機智應對,這豫北軍也不能如此順利收降。梁將軍的傷怎樣了?”
馮雲仲低聲道:“將軍傷在手臂和胸口,太醫說是得起碼養半年,而且他的右耳大概會。。。。。。。。無法再聽聲了。”
“是麼。。。。。。。”宏定點點頭,對他道,“你且退下吧,轉告梁將軍好好養傷,聽候封賞,朕也會擇日前去探望。”
馮雲仲遲疑了一會,問:“皇上,張懷遠等人要如何。。。。。。”是賞還是罰?
宏定轉向李蘭龍道:“李尚書,你看呢?”
李蘭龍覷了眼下屬。之前他曾對自己說:“張懷遠一幹人的確有過謀反意圖,不過。。。。。。唉,此戰他們也盡心盡職,確是真心歸入正道,下官倒有心放他們一馬了。”
想到這裏,他道:“回皇上,臣以為國家正是用人之時,不如讓他們戴罪立功,也顯示皇上天恩浩蕩。”
宏定看了看眼露期待的馮雲仲,點點頭,馮雲仲立刻忙不迭地叩頭退下了。
他一走,千川殿裏一時陷入了沉默。李蘭龍有些疑惑地看著隻顧踱步不言不語的宏定,又等了片刻,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皇上是在為符春霖的事煩亂吧?也是,若是對符春霖大動刑責,符娘娘要怎麼辦?
忍了許久,剛要主動開口,一個小太監滿臉喜色急匆匆跑來叫:“啟稟皇上,符婕妤有喜了!”
李蘭龍與宏定俱是一驚,李蘭龍腦中飛快一轉,笑道:“恭喜皇上!”卻見宏定鎖著眉瞟了他一眼,可什麼也沒說,猶豫半晌,淡淡道:“。。。。。。。擺駕椒華殿。”
這一路宏定走得極慢,仿佛多走一步都是錯誤。鎮雲的天空有種近日罕見的晴藍,微風徐徐,暖陽如熏,照著身邊的碧樹紅花格外動人。
一幕幕熟悉的景象逐一在宏定心頭閃過,為何此刻不地動山搖,把他和這該死的權力中心都埋葬?
眼見椒華殿已在眼前,宏定沉沉歎了口氣,下定了決心般加快了腳步。還未進得殿中,幾位嬪妃已經迎了出來向他賀喜。宏定隻覺這些鶯鶯燕燕的聲音分外嘈雜,不願多加理睬,臉上不免顯出了疏離之色。眾妃見他這樣,都以為他急著想見符婕妤,心中都是又妒又惱。
胡陣在宏定身後暗暗搖頭,這些女人,難怪不得皇上歡心,盡做些不合時宜的事。
穿過重重紗幔,便見著符紜紜倚在美人榻上,合著眼,幾位太醫侍在一旁,見宏定朝他們揮揮手,急忙靜悄悄地退下去了。
“皇上。”符紜紜睜開眼,正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眸,柔光內蘊,沉沉地把她望著,她不由得一笑,“皇上怎麼這樣看紜紜?好像都不認識紜紜了似的。”
宏定不語,一隻手理了理她的鬢發,又看了她片刻,柔聲道:“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朕因忙於國事,也有好幾日沒有見著你了,當然要仔細看看。”
符紜紜撲哧一笑,移到他懷裏,拉過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小腹,“這是你的孩子,你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是我們的孩子。”宏定糾正了她的話,順著她撫摸了良久,笑道:“一定是位漂亮的皇子。”
“不是,一定是位公主,公主才得兄弟寵愛啊。”符紜紜望著他的眼睛,“紜紜希望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喜樂。”
宏定的手難以察覺地一震,身體卻迅速低下去印了個吻,低聲道:“朕也如此希望。”
隔日去符府的路上,宏定一直在思索怎麼妥當地把事給了了,是要暗示符春霖自己提出致仕告老還鄉,還是找個不大不小的借口將他貶去遠方,又或是強硬一些直接削官為民?
無論什麼辦法,都是希望對符紜紜好。如果符春霖也希望女兒好,也該聰明些才是。
望著轎外繁華的街市,腦中卻沉沉地發漲,他攏著袖子咳嗽了一陣,想著大約是昨晚看奏折看得太遲,著了風寒,回去得把馮化真叫來看一看了。
一側的轎簾被輕輕挑開,胡陣在外麵小聲道:“皇上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回宮?”
宏定擺擺手,問:“還有多久到?”
“馬上就到了。”胡陣答完,忽然咦了一聲,放下轎簾趕上幾步。符府外跪了一地的仆從和家眷,卻神情哀戚、掩麵而泣。他叫了人一問,這才知道出事了。
“這是怎麼回事?”宏定已然下了轎,被他一喝問,一地人把頭埋得更低。宏定眼風一掃,“你們府裏出什麼事了?”一個夫人模樣的人總算抬起頭,一邊拭淚一邊道:“回皇上,我們老爺他、他。。。。。。。”
宏定心頭猛地一震,脫口而出:“國相怎麼了?”卻不等她回話徑直衝進了門內。大堂之上,他在一群嚎啕哭泣的子女當中見到了死去的符春霖,屋梁上一匹白綾仍在隨風飄蕩,宛如他逝去的魂靈。
宏定呆住了,不久之後渾身禁不住的顫抖起來,本欲繼續上前的腳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軀,他隻輕輕叫了聲:“父親。。。。。。”便倒在了慌忙搶上來的胡陣懷裏。
仿佛所有力氣瞬間抽空,渾渾噩噩中隻看見眾人驚恐地圍了上來,耳中聽到有人聲嘶力竭地宣太醫,他睜大眼睛望著無盡的天空,許久,緩緩閉上了眼睛。
原來,原來都是一場輪回劫。
薛衣,青蒔,我錯了。
是我錯了,可惜一切都再也無法挽回。
作者閑話:
這一章,簡直寫得太順手了,簡直是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此恨何時休此恨何時已。。。。。。。總之似乎很久以來都沒這麼順暢過,果然是把前麵的坎翻過的緣故麼?此正所謂不曆經風雨怎麼見彩虹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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