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59 更新時間:09-03-24 21:47
郵件發出,周海珊那裏不再有回複。
簡楨一時衝動,本打算來個魚死網破,現在突然被釜底抽薪,反而沒了主張。
是周海珊被激怒了嗎?是她被駁得啞口無言了嗎?那麼簡楨的答案是否算做通過了呢,還是她會給她進一步解釋的機會?
也許簡楨應該采取更緩和點的口氣,說清事實——其實這有什麼難的?這樣也許周海珊會更容易接受一些。
隻是,周海珊對她步步為營的時候,又何嚐考慮過她能不能接受,是她逼簡楨這樣做的。
她別無選擇。
難道要簡楨對周海珊推心置腹地說,楊樹森這人實在不磊落,我跟他其實隻是麵和心不和。
或者可笑地出示自家的房產證,說你看看,老娘不靠這個工作活著,沒必要趟楊樹森這趟渾水。
這就是事實,隻是簡楨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方式說出來。
此刻簡楨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是放是收,好像都是錯,總不能再寫信去挑釁或者認慫,事情就僵在了那裏。
簡楨這裏一消停,她的寧靜忽然襯托出了周圍的喧嘩,她發現,除了她,大家都很忙。
她不記得往年的情形,放在以前這是不是正常。今年,這種閑適忽然有了別的意味,似乎人人都懷揣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共同進退,而她成了局外人。
她看著陳久同動作過大地走來走去做忙得不可開交狀兼訓斥下屬,她看著錢永強每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有時候連午飯都不去吃,她看著徐迪帶著會計出納一本本地翻財務記錄,她看著呂瑩除了在各部門跑來跑去就是在電腦上奮筆疾書……
簡楨有點心慌了。
本來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但是這次偏偏鬼隻在屋子四周飄來飄去,來去無蹤。
簡楨迫切需要跟周海珊談談,她覺得兩個人的溝通進入了誤區,明明說的是楊樹森的問題,最後卻變成了簡楨跟周海珊的個人恩怨。她從來也沒覺得楊樹森是白璧無瑕的,怎麼說著說著,她就開始給楊樹森擋子彈了?
到底哪裏是她跟周海珊之間是是非非的拐點,簡楨回想了好久,還是沒弄明白。
她看著她無限信任的同事們,或者說,她曾無限信任的同事們,她沒資格要求他們支持,或者理解,甚至溝通這件事,因為這是她個人的選擇。
她覺得非常的孤獨。
甚至,她開始懷疑。
難道自己做錯了,為什麼看起來,隻有自己,選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答案。
是反應過激了嗎?若是人人都能說出周海珊希望聽到的一點兩點,偏她暴跳如雷,那麼想讓周海珊不懷疑也難吧?
憑什麼讓周海珊這樣一個陌生人無條件相信自己的操守呢?
她隻知道她不能諂媚討好,她厭惡整人弄權,即使被整的那個人是楊樹森。
可如果周海珊確實發現了什麼,難道她要攔著周海珊,不讓她查下去嗎?
是她誤解了周海珊,是周海珊誤解了她,還是簡楨誤解了自己?
她心裏覺得有些混亂。
公司裏似乎人人如常,簡楨痛恨他們看起來是那樣的輕鬆而沒有心事。是他們根本不需經過這樣的折磨,還是他們輕鬆地過了自己那一關,繼而過了周海珊的關?簡楨無從知曉。
簡楨期待有人作她的同盟軍,她相信大部分人不會喜歡公司裏起什麼風浪,也許,他們跟簡楨想的一樣,而這樣,周海珊就知道她這麼做是錯的。
隻是,這個期待,太過渺茫,也無法證實。
葉天幾次在MSN上震她,她都無心理會。她覺得無從訴說。是訴苦、求助、傾訴、示弱、示強?好像老是差著那麼點意思。
葉天索性打來電話:“怎麼不理我?”簡楨歎了口氣:“現在不方便,晚上回家再給你打電話。”
她隻覺得無限壓抑,在辦公室裏已經沒法靜心坐下去,跟Lucy說:“我約了人。”收拾了下東西就匆匆出門。
她約了林浩宇。
林浩宇本來是有點怕見簡楨的,但是又不好拒絕,於是就說好辦公室見。在自己的地方,林浩宇比較能把握情緒。
小秦帶著簡楨進來,這是個機靈孩子,雖然沒接下EPF的單,但是跟簡楨和呂瑩一直保持著聯係,他們外企這些做行政的,跳來跳去的很少轉行,維持住關係,說不定哪天就能做成一單。
當著小秦,林浩宇臉上沒表現出什麼,隻是站起身給簡楨讓座,吩咐小秦去倒水。可是他心裏,卻很澎湃。
跟簡楨三個月沒見了,她好像比上次黑瘦了些,看起來更嬌小了,眉宇間卻藏著心事。
林浩宇覺得很心疼,他有個衝動,幾乎想拉著簡楨的手說:“寶貝你嫁給我吧,我再也不讓你那麼辛苦。”
不過簡楨會嘲笑他吧。
所以他隻是說:“稀客稀客,快坐。”
簡楨賠笑:“這段時間很忙吧,不會耽誤你很久的。”
她很少跟他這麼客氣,林浩宇覺得有些心酸,兩人到底是生分了。
簡楨從包裏掏出一份合同來,遞給林浩宇,“還是上次我們裝修的那個合同,你再幫我看一次,到底有什麼問題。”
林浩宇有點訝異,接過合同,“怎麼又調查這事了?上次不是沒查出什麼來過去了嗎?”
簡楨不想講太多,疲憊地把頭靠在沙發上:“我也不知道,反正最近又在問,我想來想去,可能有問題的也就是這個了。”
林浩宇把合同掃了一遍,差不多一年前簡楨就跟他討論過這個問題,說有人向總部告發她老板經濟上有問題,其中提到在裝修上有以權謀私的行為,總部向簡楨查證,她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她不懂的行業貓膩,來找林浩宇商量。
合同林浩宇看過,現場林浩宇也去過,聽簡楨講過來龍去脈,覺得不過就是她老板賣朋友個人情,把工程給了朋友。但是既然報價最低,用料和質量也沒什麼問題,旁人就說不出什麼來,至於她老板中間收沒收回扣,既然沒抓住人現行,就不能作為罪狀吧。
簡楨具體怎麼回複的林浩宇不清楚,但是好像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林浩宇無奈地放下合同,看著簡楨,不明白她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煩惱。
“你們這種外企,最煩人了。錢也省了,活也出了,就行了,沒完沒了的追究什麼啊。你們那麼會算計,把消防弱電機房都分開包出去,裝修和家具這塊,最多也就掙你們十來萬,在我們這行,不算黑了,要再拿好處費出來,就跟白幹差不多,那不成了瞎折騰了。”
簡楨皺著眉說:“可是沒人能證明他沒拿好處費啊。”
林浩宇笑了:“也沒人能證明他拿了啊。”雖然他不很清楚這裏麵的情形,但到底怎麼回事,他也能猜個大概。
“我看啊,重點不在好處費,就是你們那裏找借口整人唄。”林浩宇說。
簡楨默認了,她怎麼能不明白。
當時的中國財務經理是為什麼以及具體如何向總部告發楊樹森的簡楨並不清楚,隻是總部財務的internalcontroller(內控)和管contract(合同)的人忽然問起她關於裝修中標的事。簡楨一開始有點害怕,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EPF本身就不大,很快就風聞是財務經理在跟楊樹森鬥法。簡楨從林浩宇那裏問了意見,原原本本地跟總部講了過程,就沒了下文。
楊樹森跟財務經理從來沒當著大家發生任何正麵衝突,一直是該幹嗎幹嗎,甚至偶爾還有說有笑,但是3個月後,財務經理的勞動合同到期,EPF總部不予續簽,變相開除,那人走得悄無聲息。
很快徐迪來了,大家也就遺忘了她的前任。
以下犯上,撼動地方諸侯,對個人,對EPF,都是件成本太高的事,若沒有一擊致命的把握,誰敢冒這個風險?
所以人人自掃門前雪。
簡楨也是這麼做的,她曾經這麼對楊樹森,也打算這麼對周海珊,可不知道怎麼沒處理好,一下子就從順民變成了暴民。
“哎?我說你怎麼回事啊?這事牽連到你了嗎?”林浩宇坐到簡楨身邊,關切地看著她。
看著他的眼神,簡楨心裏一暖,她知道她可以完全信任林浩宇,可是她不想把自己的煩惱轉嫁於他,於事無補。
“沒事,”簡楨掩飾地笑了一下,“估計又是一次走過場。表明我們是個嚴謹廉潔的公司。”
林浩宇冷笑:“也不知道那幫鬼子是真傻假傻,要真想幹點什麼,那是他們看看合同問問話能查得出來的嗎?說實在的,我要是半夜去你家給你送10萬現金,你把工程給我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們知道個屁。掘地三尺也看不出破綻來。做生意掙錢這點貓膩要是能讓他們看出來,那我們中國一大半人得喝西北風去。”
簡楨笑他:“你少來勁,天天行賄受賄的破壞社會風氣,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林浩宇故作委屈:“你可真冤枉我了,行賄是有的,受賄可從來輪不到我。我們這種私人小公司,算是食物鏈最底層的了,隻有我們求人家的份啊。”
簡楨知道他說得沒錯,這也是為什麼簡楨沒法到這種公司工作的原因,形勢比人強,難道到了這種地方,還能抱著自己可笑的驕傲不放嗎?
隻是,就算是在EPF,驕傲,也是件太奢侈的事。
想到EPF,簡楨就有點黯然,這個懸而未決的是非官司,難道要陪著她過年嗎?
林浩宇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簡楨,她有心事,但是她不願跟他分享。他想抓住簡楨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她:“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這樣若即若離,不給我希望,又不讓我死心!”又怕自己伸出手去隻會把她摟在懷裏,說些沒出息的話。
簡楨抬頭看著林浩宇,也許這世上,隻有親人和朋友才是最真的,不涉利益,沒有欺騙,他們是她最後的堡壘。
“我不耽誤你了。”簡楨起身,“你過年什麼時候回家啊?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吧。”簡楨有心想說請林浩宇到家裏吃飯,又覺得太曖昧,臨時改了口。
林浩宇也跟著她站起來:“我到二十九那天才走,過完十五回來,你什麼時候走,我開車送你吧。”
簡楨想了想:“我還沒買機票,弄不好跟你一天,還是各走各的吧,沒準在機場就碰見了。”說罷告別了出門去。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林浩宇痛苦地想,老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也許這次回家應該聽老媽的話,找個媳婦了。
簡楨回到公司,在樓下碰見了司機劉興唐,她隨口打了個招呼:“出去了?”
劉興唐點頭回應著她:“是啊,剛去機場接周總去酒店,呂瑩沒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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