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65 更新時間：21-05-09 18:02
嵇隱被嵇忍喊到名字後，不得不站起身來，大家看到嵇隱出現，都露出或是興奮或是崇拜的神情。嵇隱原本隻打算陪鳳鳴、獨孤順來看看，並不打算搶了嵇氏子弟的風頭，但看著大家希冀的眼神，還是向嵇忍那裏走去。
嵇忍看嵇隱過來，早就有眼色地讓人去準備樂器。
嵇氏子弟看嵇隱這是答應為他們彈奏一曲，頓時興奮起來。
一人道，“少主竟然來了，他好久沒來參加詩音武會了。”
另一人道，“少主課業那麼忙，哪像我們這麼多閑暇時間。”
“好久沒聽少主的曲音了，今日可真是走運了。”
“不知少主準備彈什麼曲子？”
“要我說，難得少主過來，肯定要彈奏幾首有難度的曲子。”
“我一直想聽少主彈奏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我們嵇氏年輕一輩中少有幾人彈的好的，前幾年聽少主彈過一次，真是繞梁三日啊。”
“我想聽《廣陵散》，你們說，有什麼曲子比《廣陵散》更值得讓少主獻技？”
“如此美景，如此歡樂的心境，不應該聽一首《高山流水》或是《陽春白雪》更應景麼？”
嵇隱讓嵇忍搬了一把二十五弦的箏上來。
嵇氏子弟看著這把這麼多弦的箏有些不解，時下的箏多為十二或十三弦，隻有瑟是二十五弦，甚至最多可達五十弦，瑟和箏的音質飽滿，高音清脆，中音明亮，低音渾厚，但瑟的發聲較之箏在低音區略空泛，高音區略顯單薄，不如箏的聲音洪亮，瑟便常用來伴奏歌唱或與古琴、笙合奏。
嵇隱端坐於箏前，笑著道，“今日給大家彈奏一首最近幾年流行於北齊的戰曲《蘭陵王入陣曲》，這是數年前北齊蘭陵王在邙山之戰大敗北周後，由軍中將士所作。”
《蘭陵王入陣曲》乃是五年前由北齊將士為歌頌蘭陵王高肅的戰功而作，是北齊打仗時流行的戰曲，因是歌頌北齊王族高肅，便也在北齊上層貴族中流行，最近一兩年才傳到了南方，是以嵇氏有不少子弟聽過這首戰曲的大名，卻未曾親耳聽聞過。眾人一聽嵇隱已經掌握了此曲，那自是興奮萬分，趕緊安靜下來準備洗耳恭聽。
嵇隱調整好箏弦後，對著鳳鳴和獨孤順這裏道，“此曲乃戰曲，不知可否請獨孤兄以劍舞同我共奏此曲？”
嵇隱看向獨孤順向他發出邀請，獨孤順也不矯情，一躍便來到了眾人麵前。
嵇隱的箏聲一起，獨孤順便使出了頗有氣勢的《南冥劍法》。
很快眾人便知道嵇隱為何要選擇一把二十五弦的箏了，隻見他十指翻飛，快速在箏上移動，時而鏗鏘有力，時而金戈鐵馬，時而銀瓶乍破水漿迸，時而鐵騎突出刀槍鳴，眾人一會兒如麵對千軍萬馬，敵眾我寡，四麵楚歌，心中惶惶，一會兒又仿佛身騎戰馬，一馬當先，孤軍深入，衝破敵軍重重障礙，力挽狂瀾。
嵇隱的手指白皙修長又十分有力量，彈撥在箏弦上如揮舞一柄兵器，揮灑自如。他的眼神在彈奏此曲時由溫潤變得堅定，甚至是淩厲，他的衣袖、頭發無風自舞，此刻他仿佛化身為一名將軍，手下的箏弦仿若他的士兵，他帶領著他們衝鋒陷陣，勢如破竹，勇不可當。
獨孤順也將一套《南冥劍法》使得虎虎生風，原本應該氣勢厚重的劍法被他舞地破堅摧剛，勢傾天下，仿佛能破盡世間一切迷障。他甚至在這首戰曲中看到一直擋在自己眼前的迷霧，《天星劍法》的變非他所欲，《北冥劍法》的氣韻非他所欲，《南冥劍法》的氣勢亦非他所欲，他要的是破，一劍破萬法，破除心中的障，破除眼前的障，破除世間的障，如此他才能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至於這個”障”是何物，他還不清楚，他也還在看，但是當他手持”孑立”，必能刺破眼前一切虛妄。
曲聲於最激昂之處戛然而止，卻將一首浩然之曲久久回蕩在眾人的心中。在座的聽完後久久無人言語。
直到過了一炷香，鳳鳴才發出不滿的聲音，“阿隱，幹嘛不讓我來配合你演奏？這麼好聽的曲子我也要來舞上一劍。”論音律他和獨孤順半斤八兩，論劍法他可不認為比獨孤順差，憑什麼風頭讓這個麵癱搶走了。
嵇隱淺笑著道，“我隻是覺得獨孤兄的《南冥劍法》可能更適合。”
到此時，其他人才開始不斷發出讚歎。
“少主好厲害啊！”
嵇悠道，“阿隱就是阿隱，不愧是嵇家未來的繼承人。”
嵇思也跑上來道，“隱哥哥，這首曲真的好好聽啊。蘭陵王是真的有這個人麼？不是話本裏編的麼？”
嵇隱道，“不是，蘭陵王是北齊王族，當今北齊皇帝的堂兄，也是一位非常年輕的主帥。”
嵇愆也過來補充道，“據說蘭陵王生得十分俊美，為了在戰場上不被敵軍以長相來攻訐他，不得不戴著麵具上戰場。”
少年男女對少年英雄和青年俊才最感興趣，大家不敢在嵇隱麵前太多放肆，便一窩蜂地圍著嵇愆讓他講述蘭陵王的事跡去了。
很快嵇忍讓人將這次音韻鑒賞環節的前三名的結果統計了出來，並當眾公布，讓得獎的三人拿著各自的彩頭回去了。
接下來便是比武的環節了，這可是鳳鳴最感興趣的環節了，獨孤順也表示出濃厚的興趣。
鳳鳴問道，“阿隱，他們之中有劍道高手麼？最厲害的是誰？”鳳鳴還是對劍法最感興趣。
嵇隱道，“我嵇氏如今三十歲以下劍法最高的便是宗師境，如你之前見過的念堂兄，他算是年輕一輩中武功最高的，甚至有望在五年之內達到大宗師的境界。不過他最近應該都有事情在身，今日沒來。另外有幾個族兄也達到了宗師的境界。”
其實嵇隱那幾個達到宗師境界的族兄都是年近三十才將將達到這個境界，一般修煉上乘功法的宗門弟子，天資優異又勤奮刻苦的都可以在三十歲之前達到宗師境界，而修煉頂級功法又可以早幾年的時間，如嵇念便是二十四歲就達到了宗師境界，他應該是嵇氏年輕一輩的子弟中除嵇隱之外天資最高的了，而嵇忍在武學資質上就稍差一些，如今已是二十五，離宗師境還有一線之差。
雖然嵇氏宗族子弟有資質的都可以學習嵇氏的武功，但《流雲若水劍法》乃嵇晨與其父親嵇寧、祖父嵇勝合力所創，隻傳給嵇寧這一脈，其餘嵇氏子弟修行的是上乘劍法《琴鬆劍法》，另外嵇寧過繼嫡宗之前還有兩個哥哥，研修醫道的嵇旭便是嵇寧大哥的長子，嵇寧的父親嵇勝也將自創的《若水劍法》傳給了自己另外兩個兒子，嵇寧也把自己所創的《水音心經》傳給了兩位兄長，但《若水劍法》配上《水音心經》隻是上乘功法中頂尖的，還達不到頂級功法的層次，嵇隱說的三十歲之前達到宗師境界的幾位族兄都是嵇寧兩位兄長的後人。
鳳鳴驚歎，“你們嵇氏真是藏龍臥虎，高手眾多啊。”
嵇隱笑著道，“佛家的少林寺和道家的上清派，他們門下弟子數萬，才是真正的高手如雲。”
聽嵇隱如此說，鳳鳴倒是對少林寺好奇起來，也對重陽法會更加期待了，可以見識見識有上萬弟子的寺廟，那一定可以大開眼界。
嵇氏的比武隻允許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弟子參加，規則很簡單，共分兩輪，第一輪為擂台賽，先上一人為擂主，其他人上前挑戰，敗者淘汰，勝者成為新擂主，連續擊敗四人便留下進入下一輪，參加此次比武的也就四五十人，第一輪下來大概也就能有九到十人能夠留下，第二輪則是淘汰賽，抽簽決定兩兩對陣，敗者淘汰，直到決出前兩名，比武的彩頭是兩把寶劍，都是名家打造，價值不菲。
為了比試方便，眾人換了一處更加開闊的地方。鳳鳴與獨孤順已經有趁手的兵器，便對彩頭獎勵的寶劍沒什麼興趣，他們主要想挑戰一下嵇氏的年輕宗師。
首先上場的是嵇氏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弟子，他們人比較多才，基本都處於武師境界，大多是想借此機會和眾人切磋一下，並沒有什麼求勝心，在二十歲以下的一輩中，除了嵇隱他們，無疑嵇悠與嵇思是比較出色的，很快他們便拿下了兩席，另外嵇隱的侄子輩的也有三人進入了第二輪。之後便是二十到三十歲的弟子，他們都達到了大師境界，有三個是宗師境。
這三名宗師為了讓大家獲得更多的機會，便有一人當先入了場，此人名嵇忘，二十七歲，剛剛踏入宗師境，內功還停留在十二正經的層次，打通了十條經脈，他練的便是《若水劍法》和《水音心經》，麵對此人，鳳鳴便躍躍欲試，當先跳了出來。
嵇忘看著前來挑戰的鳳鳴，笑著道，“鳳公子，聽聞你是劍聖和劍神的師弟，如此便讓我討教一二。”
鳳鳴也笑嘻嘻道，“我雖然是他們的師弟，不過他們的獨門劍法我可不會，你想領教他們的劍法，可以等我師侄上來，不過你得先打敗我再說。”
嵇忘笑著點頭，“好，請賜教！”
鳳鳴抽出佩劍，“你是宗師，我還是大師，是該我請你賜教！”
兩人迅速纏鬥在一起，兩人內功相差不大，主要還是外功的比拚。
嵇忘的《若水劍法》還隻是上乘劍法的層次，鳳鳴的《天星劍法》卻是頂級劍法，不過嵇忘已經到了宗師境，也就是說他修出了劍氣，鳳鳴則隻有劍意，不能將劍意外放為劍氣，兩人各有長短，戰鬥便十分激烈。
《天星劍法》雖然比《若水劍法》招式精妙，但沒有修出劍氣，對鳳鳴來說還是很吃虧的，不過他除了劍法是頂級的，身法也是頂級的，這幫他有增加了不少優勢，而嵇忘因才達到宗師境，他的劍氣並不能收放自如，反而增加了內力的耗損。另外嵇忘的大部分招式都被鳳鳴避過，他三招才能有一招被鳳鳴接住，而鳳鳴的每一招他都要應對，他的內力耗損比鳳鳴快許多，很快他便因內力不濟敗下陣來。
鳳鳴笑著道，“這位哥哥承讓承讓！”
嵇忘輸給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人雖然有些不甘心，但聽到鳳鳴叫他哥哥還是很有風度地還禮，“鳳公子天資卓絕，嵇忘佩服！”
鳳鳴打贏嵇忘自己的內力也隻剩不到三成，等另一位宗師嵇意上場後，他便用剩餘不到三成的內力拚掉了嵇意近一半的內力，才敗下陣來。嵇意比嵇忘還大一歲，他也是二十七歲達到宗師境，十二正經已全部打通，劍氣的釋放也更加自如，鳳鳴不可能再用不到三成的內力贏了他，能拚掉對手近一半的內力已經是鳳鳴的極限了。
之後上台的是嵇忍，他笑著道，“意哥，弟弟我不爭氣，還差一點才到宗師境，隻能趁鳳公子將你內力消耗不少再上來撿個漏，到時候也能吹吹牛皮我以大師境界戰勝了宗師。”
嵇意沒好氣地看著嵇忍，“阿忍，別廢話了，上吧！”
嵇忍果然一臉笑意地衝了上來，雖然嵇意已經不是全盛狀態，但讓他這麼輕易敗給一個大師，那也太沒麵了，兩人打了足足兩刻鍾才分出勝負，嵇忍雖然贏了嵇意，不過內力也不剩多少了。
等到最後一個宗師嵇惑上場的時候，嵇忍果斷地認了輸。
嵇惑二十九歲，也是二十七歲達到的宗師境，且內功修煉已經跨過十二正經，進入奇經八脈，八脈之中已打通了陽蹺脈，是三名宗師中最厲害的。
獨孤順當先站出來向嵇惑挑戰，“獨孤順，劍道大師，請賜教！”
嵇惑點頭道，“嵇惑，劍道宗師，請賜教！”
兩人沒有廢話，直接亮出兵器，短兵相接。
嵇惑的《若水劍法》的劍氣已經收放自如，內功也遠勝於獨孤順，是他的三倍多，在場的眾人都不認為獨孤順能戰勝在場嵇氏子弟中武功最高的嵇惑。
獨孤順麵對嵇惑的優勢便是他有三套頂級劍法，再配合他的頂級身法，他可以有效避開嵇惑的大部分劍氣攻擊，另外他的劍意在之前嵇隱的《蘭陵王入陣曲》中又有所提升，他能夠將《天星劍法》、《北冥劍法》、《南冥劍法》使用得更符合自己的心境，每一招每一式都更與他獨孤順的身體、心神相合，在他揚長避短，精密計算自己的內力使用的情況下，他完全將與嵇惑之間巨大的內力差距的劣勢扭轉，雖然獨孤順一直處於下風，但嵇惑也不能短時間擊敗獨孤順。
越戰到最後嵇惑越是心驚，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竟然會勝負難料。
不過武道便是如此，內功、招式、身法、心境、機變、勝負心乃至外在的兵器都能成為影響勝負的因素，並不是單純的誰的境界高誰便一定能贏下對局。武道如棋道，在綜合所有要素沒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弱者隨時有翻盤的機會。
獨孤順與嵇惑的對戰便是如此，嵇惑對獨孤順，最大的優勢是內功，之後便是劍道的境界高於獨孤順，且劍氣已經使用得相當熟練，但在獨孤順三套頂級劍法，劍意又有所突破的情況下不能成為絕對優勢，在獨孤順使用身法快速消耗嵇惑的內功後，嵇惑內功上的優勢不再那麼明顯，畢竟內功是內在的，他的發揮還需通過招式，當然內功的深厚可以讓招式威力更大並且有更持久的戰鬥力。
可以說獨孤順如今的策略是深受嵇隱與吳明徹那一戰的啟發，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對戰便需堂堂正正，正麵對敵，但麵對遠勝於自己的對手，明知不敵還要正麵接招，便顯得過於愚蠢。是以在挑戰內力遠勝於自己的嵇惑時，用身法避開對方的招式才是能將自己的全部能力逼到極限的對戰方法。
不過獨孤順的內力確實差對方太遠，最後在嵇惑隻剩一成內力的時候，他先耗盡內力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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