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34 更新時間：21-07-24 18:02
鳳鳴一直跟在琴焚身邊，自以為不露痕跡地悄悄打量他的臉，其實論五官，嵇隱是鳳鳴見過最精致的，但嵇隱的氣質神情卻完全不會將人的注意力隻集中在他的臉上，而這位琴焚公子，讓人看一眼，便能將他絕美的臉印在腦海中，如果說有誰給鳳鳴同樣的印象的話，那大概是他見過的蘇鳶兒了，他們的美都極具攻擊性和衝擊力。
鳳鳴正美滋滋地打量著美人呢，雖然後麵有個人在直勾勾地打量他讓他感覺很不爽，但他隻能把宇文至當空氣。
雪飛颺倒是追上了鳳鳴，一把抓過他的手。
鳳鳴不解道，“幹嘛啊？飛颺哥。”
雪飛颺沉著臉悄聲道，“你剛才動了師父給你的內力？”
鳳鳴趕緊抽回手，支支吾吾道，“沒有啊。”
雪飛颺剛剛已經給鳳鳴把了脈，如何不清楚，他沉聲道，“鳳鳴，你不要命了？！”
鳳鳴抱著雪飛颺的手耍賴道，“哎呀，飛颺哥，你別瞎操心了，到了竺音坊，不是來找樂子的麼，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嘛。”
在這裏確實不好多說，雪飛颺隻能將不滿壓下。
宇文至在後麵若有所思地看著鳳鳴和雪飛颺，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獨孤順和嵇隱走到他身邊時，宇文至突然問道，“獨孤順，你和鳳鳴是同門吧？”
獨孤順點點頭，這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
宇文至問道，“師兄弟？”
獨孤順道，“師叔侄。”
宇文至道，“你是鳳鳴師叔？”
獨孤順道，“他是我師叔。”語氣中有些淡淡的不爽。
“哦。”宇文至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接著問道，“你不是常年待在天星閣嗎？你沒有跟鳳鳴一起長大麼？”
獨孤順瞥了宇文至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宇文至笑著道，“好歹是故人，了解了解他這些年的經曆。”
獨孤順道，“那我看你們的過往一定不是什麼愉快的事，還是不要隨便打聽他的事比較好。”說完也不管宇文至，徑直向前走去了。
宇文至摸了摸下巴，看著獨孤順的背影，嗬了一聲，“獨孤家的小子挺傲氣的嘛！”
顏坊主將眾人帶到竺音坊最深處的水榭後，便先行下去安排晚宴和節目來招待他們。
宇文至這次來訪並不是心血來潮，他三日前便下了帖子，竺音坊也早就為了招待這位掌管襄州的齊王殿下。
宇文憲會提前下帖子，也是因為如今的驚瑤仙子已經退居幕後，並不隨意出台見客了，甚至她來襄陽的消息也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不過對於掌管著襄陽的宇文至來說並不是難事。宇文憲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位齊王殿下對驚瑤仙子是十分仰慕的，驚瑤仙子一進襄陽城便有親信將她的行蹤告知給了他，宇文憲隔天便派人到竺音坊給驚瑤仙子下了拜帖。
竺音坊深處的水榭位於一處既僻靜又雅致的院子，這裏的家具擺設都是最為精致的，看得出都是用來招待極為貴重的客人。
等進了院子，一陣輕揚的箜篌聲響起，讓人頓時心情一鬆，心裏的煩惱與雜念都淡去不少。
隻見驚瑤仙子衣袂飄飄地端坐在水榭的湖麵中央的舞台上，彈奏著箜篌，她纖長玉白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琴弦，身上的藍紫色紗裙隨著湖風輕輕擺動，宛若仙子的容顏在夕陽的餘暉下閃著淡淡的光芒，讓人仿若真的闖入了人間仙境。
等驚瑤仙子一曲奏畢，才款款起身，對著進來的眾人道，“貴客光臨，有失遠迎！”
宇文憲一臉迷醉地看著驚瑤仙子，笑著道，“仙子哪裏的話，能讓仙子以箜篌天籟迎接，真是讓我等心醉神迷。”
驚瑤仙子從湖中央的舞台上飛躍而起，踏過幾朵湖麵上的蓮花，落在靠近岸邊的露台上，那裏已經備好接待客人的席案。
驚瑤仙子對著眾人道，“還請貴客入座！”
眾人上到露台上紛紛坐下。雖然鳳鳴這一行人是突然到訪，但等他們到達水榭的時候，這裏已經備好了眾人的坐席。
齊王和驚瑤仙子坐在主位上，齊王的兩個侍衛則在齊王身後的角落的兩個席位上坐下。宇文至坐在齊王下首，琴焚坐在驚瑤仙子的下首，鳳鳴趕緊挨著琴焚旁邊坐下，雪飛颺也跟著坐在了他旁邊，獨孤順、嵇隱和嵇念便和宇文至坐在一側，茂林和修竹被安排在下人休息的地方。
司雨坐在了宇文至的身後，她雖然坐在那裏，但無聲無息，不特意去看的話，仿佛隱身了一般，雪飛颺注意到之後，心中猜測，這人估計是慣常暗殺的，難怪之前他的暗器不太奏效，這是遇到了行家。
等他們坐好後，便有侍女上來將驚瑤仙子泡好的茶遞給各位。
驚瑤仙子先和今日的主客宇文憲說話，“齊王殿下今日光臨我竺音坊，奴家深感榮幸，請齊王先喝杯熱茶，等會兒奴家再陪殿下好好喝上幾杯。”
宇文憲一臉沉醉地看向驚瑤仙子的臉，笑著道，“好好！驚瑤仙子好不容易來一趟襄陽城，本王無論如何也得來一睹芳容啊。自兩年前在江陵城見過驚瑤仙子一麵，便再沒見過，自從仙子你不再登台獻藝，要見仙子一麵可不容易，聽之痕他們說你前段時間還在江陵，怎麼本王都不知道消息，仙子現在也太深居簡出了。”
驚瑤仙子也是嫣然一笑，“齊王殿下可休要打趣奴家，殿下位高權重，兵權在握，哪裏會在意我這麼一個小小的風塵女子。”
宇文憲笑著道，“仙子過謙了，仙子乃是江湖第一美人，如今能和仙子見一麵，喝個茶聊聊天已經是千金難求的事了。”
驚瑤仙子道，“王爺說得也太誇張了些，驚瑤哪有這麼金貴，不過是竺音坊瑣事多，有些分身乏術罷了。”
驚瑤仙子又和嵇隱、鳳鳴、獨孤順三人打招呼，“嵇公子、鳳公子、獨孤公子，上次江陵一別，想不到如今在襄陽城再見，不知幾位公子可好？”
嵇隱和獨孤順別有深意地看了驚瑤仙子一眼，獨孤順喝了口茶道，“托你的福，還活著呢。”
獨孤順乃是故意如此開口試探一下驚瑤仙子，但驚瑤仙子沒有露出絲毫破綻，她很是自然地輕聲笑道，“那真是祝福三位公子了。”
雖然嵇隱猜測他們之前的行蹤是竺音坊出賣的，但也不能說這件事就跟驚瑤仙子有關，自然不能當著麵挑明了說。
驚瑤仙子又看向宇文至、雪飛颺和嵇念，問道，“這三位公子是？”
宇文憲將三人的身份給驚瑤仙子介紹了一下，驚瑤仙子看向宇文至道，“原來是宇文大塚宰的公子，還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將軍和國公爺，真是幸會！”
如今北周由宇文護把持朝政，他跟隨他的親叔叔北周太祖德皇帝宇文泰打下這片江山，是當今皇帝的親堂兄，榮寵極盛，他的兒子都有官職和爵位在身，宇文至便身居大將軍之職，又有莒國公的爵位在身，身份貴重。
宇文至撐著下巴道，“憲王叔說要帶我來見識一下江湖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驚瑤仙子果真是天仙下凡！你旁邊的這位琴焚公子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琴焚在一旁，對著宇文至淺淺一笑，“宇文公子過獎。”倒真有點顛倒眾生的味道。
眾人入席後，先是喝茶閑聊一番，鳳鳴坐下後才發現，他這個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對麵的宇文至，每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都能看見宇文至對著他笑，讓鳳鳴時刻不想撕爛宇文至那張笑臉。
好在驚瑤仙子安排了歌伎表演，鳳鳴轉頭認真看美人表演去了。
他們所在的露台臨靠著一座小湖，露台正對的湖麵上有一個圓形的舞台，正是之前驚瑤仙子彈奏箜篌的舞台，歌伎名伶們便在那水中央的舞台上表演。
湖麵上還盛開著一朵朵粉紫色的蓮花，而舞台上的歌姬卻是人比花嬌。
宇文至見鳳鳴轉頭專心看表演去了，也轉頭看了眼，發覺沒什麼意思，他對旁邊的獨孤順道，“獨孤順，你們天星閣是在哪呢？”
獨孤順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宇文至笑著道，“聽說你們道家宗門都會選擇一些名山大川，我最近正好也沒什麼事，可以去你們宗門玩玩。”
獨孤順道，“我們宗門在巫山，你想去就自己找去吧。”
巫山和神農架、大巴山連在一起，天星閣便是位於這中間地帶，那可謂是十萬大山。
宇文至還是有些地理常識的，一聽就知道獨孤順在敷衍他呢，這獨孤家的小子一點都不可愛。
他眯著眼道，“你們這時候出現在襄陽，莫非也是去洛陽參加少林寺的法會，既如此，不如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獨孤順道，“不方便。”
宇文至笑著道，“沒什麼不方便，你就當我和你們同路就是了。”
獨孤順沒再接話。
宇文至看獨孤順一副冷淡的模樣，明顯不太想搭理他，想從他身上打聽鳳鳴的事是不太可能了，他旁邊那個溫文爾雅的俊秀公子倒是看起來很好說話，可惜坐得有點遠，宇文至隻好暫時放棄了，轉頭欣賞歌舞去了。
此時登台表演的是一位手持孔雀羽毛扇的紅衣女子，她在一群手舞絲絹扇子的伴舞的簇擁下，款款走來，而後在一把把扇子揮舞中，露出了她清麗的姿容和曼妙婀娜的身姿，那是一個正處於花季的少女。
少女先是手持著孔雀羽毛扇與伴舞們一起跳了一段扇子舞，而後又獨自彈奏了一曲琵琶曲。
驚瑤仙子道，“台上的那位乃是我們襄陽竺音坊的花魁虞嬌嬌。”
宇文憲看向那在一把把扇子中若隱若現的美人身姿，讚歎道，“竺音坊不愧是天下美人最多的地方，這位虞嬌嬌倒真的仿若一株盛開的虞美人，嬌豔芬芳，琵琶也彈得好。”
驚瑤仙子看著宇文憲淺淺一笑，“能得齊王殿下青眼，是嬌嬌的福氣。”
等到虞嬌嬌的舞蹈結束，夕陽也已落下，華燈初上，竺音坊準備的宴席也開始了，隻見一碟碟珍饈被端了上來，放在在座諸人的席案上。而虞嬌嬌從舞台上退下後便直接來到了露台上，坐到了宇文憲的另一側，近身為他伺候酒水。
竺音坊還給在座的每個公子安排了一位年輕的姑娘或公子陪席，都是竺音坊最出挑的幾位小姐少爺。隻有鳳鳴和獨孤順身邊的是兩位年輕的公子，其他人身邊則是秀美的女子。這幾人教養都很不錯，舉止並不出格，隻是陪在幾人身邊喝酒聊天。
開宴之後，驚瑤仙子先是陪著幾人喝了幾杯。
宇文憲對驚瑤仙子開口道，“不知今夜本王是否有幸一睹仙子的舞姿呢？”
驚瑤仙子笑著道，“如何敢教齊王殿下失望，妾身早就準備好了，這就下去換上舞裙為各位獻上一舞。”
很快湖中央的舞台上被搬上了一塊圓形的屏風，一個窈窕婀娜的身影出現在屏風後，從他們的席位上看去，隻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但這剪影的輪廓更加凸顯屏風後的人身材的曼妙。
琴瑟聲帶著鼓聲響起，屏風後的身影開始舞動，她顯示甩動了一下雙手，手上的鈴鐺跟隨音樂的節奏響起，之後她開始跟隨音樂的律動旋轉舞姿，手足上的銀鈴也奏出和諧美妙的曲子，而她手中的雲袖也被甩動得如煙如雲一般。
驚瑤仙子在屏風後舞動完曲子的前奏，便一個騰空從屏風後飛了出來，在突然爆發出的一陣漫天花雨中，眾人看清了她的身形，隻見她一身雪白的紗裙，紗裙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若隱若現，一隻玉足輕輕地點在了屏風之上，宛若月宮上的嫦娥站在了一輪滿月之上，她絕美的鵝蛋臉帶著不染塵垢的孤高，世間凡俗隻能對她仰望，席位上的眾人也是看得心醉神迷。
之後的舞蹈，驚瑤仙子都是赤腳站在屏風上完成的。她時而旋轉，時而跳躍，時而前傾，時而後仰，她的一雙玉足始終沒有離開圓形屏風的最高點。跳到中段的時候，清麗婉轉的歌聲從驚瑤仙子的口中傳出。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正是西漢李延年的《佳人曲》，此情此景，倒是最應景不過。
曲子的最後，是驚瑤仙子站在屏風的最頂端不斷旋轉甩動水袖的姿勢，而後在一陣花雨中，她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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