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84 更新時間：10-08-09 21:17
夜，漫天星辰閃爍。
軍地所有人手舉火把單膝著地，跪倒一片。
高台之上，用木柴砌起一米左右高的平台，雲銘風安詳的躺在上麵，身上已換成了他最喜愛的青色長袍，聽軒轅麒說那是蕭若惜親手縫製的，雲銘風隻有在家中才會穿會，直到嫂子死後就再無穿過，多數時候是抱著衣服睹物思人。
我隻是一名大夫，本無資格站在這高台之上，軒轅麒不顧眾人議論紛紛，硬將我帶在身邊與他一同跪在為首的一米遠處。
靜靜的，隻聽見火把上火苗串升的聲音，氣氛沉浸在一片悲痛的哀悼之中，幾個士兵提著壇子往木柴堆澆著桐油。
我緩緩站起身，從一旁的士兵手中接過火把，轉身，伸手扶起軒轅麒，走近木堆。
靜靜地，久久凝視木柴之中的男子麵容，企圖將那張隱約還能預見生前嚴峻的模樣深深刻畫在腦中，抬起軒轅麒的手，我將火把遞到他手中。
握住他的手，顫抖著伸向木堆，木柴轟地一點而著，火苗竄燒，肌膚被火烤得火辣辣的痛，軒轅麒拉著我後退一步，隱於袖筒中的手與我十指相扣，握得我手隱隱作痛。
龍飛將軍雙手作輯，運足內力高聲道，“雲將軍一路走好。”話音方落，台下千萬士兵亦同聲開口，“雲將軍一路走好！”
我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待火漸漸變小直到熄滅，我抽出手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拿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骨灰盅跑過去，伸手就要去抓大哥的骨灰，龍飛將軍見狀，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別！會燙傷手的。”
我抬頭朝他看去，眼中打轉已久的淚珠一滾而出，劃過臉頰滴落在他手背上。
他一愣，銳利的目光帶著一絲疑惑直望進我眼底，似要將我看穿般，我慌忙別過頭，抬手擦淚，“沒關係。”
說著，我又朝灰燼伸手，他再次欄住我，“我來吧！”說罷，小心翼翼的捧起骨灰裝進盅內，我感激地看著他，衝口而出，“謝謝你。”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我一介外人在別人看來與雲銘風的關係還不如他來得緊密，我有什麼立場說謝謝。
龍飛將軍又是一愣，手中動作微微頓了下，眼中錯愕一閃而過，顯然對我的態度亦感到詫異，不過他沒說什麼，隻是繼續將骨灰裝好，我拿著骨灰盅走到軒轅麒麵前，“左將軍，這是雲將軍的骨灰。”說著遞到他懷中，軒轅麒雙手抱住，微微頷首，“謝謝。”
側頭，我看向龍飛將軍，恭敬地道，“龍飛將軍，左將軍行動不便，民婦就先行扶他回帳了，他的眼睛需要治療。”
龍飛將軍點頭，征詢到，“要其他幾位軍醫一同研討下嗎？”
聞言，我和軒轅麒同時出聲，“不必。”
“不用了。”
龍飛將軍微微一頓，眉間疑惑更甚，目光在我和其之間來回穿梭，我正在心中苦思拖詞，軒轅麒已然開口，“多謝龍飛將軍好意，我與夜大夫乃舊識，我相信她的醫術。”
龍飛將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左將軍要不顧勸阻帶她一同火化。”目光轉向我，他笑著對我說，“既然如此，那夜大夫你便扶將軍回帳去吧！若有什麼需要來告訴我聲就是。”
我點頭，“謝將軍，民婦告退。”說罷，我攙起軒轅麒轉身朝他的臥帳方向走去。
“報……”才走出兩丈遠，一個士兵風燎火急的朝這邊疾風奔來，在龍飛將軍身前‘砰’地跪下，龍飛將軍麵色一凜，“何事？”
那士兵低著頭，語帶欣喜，“報告將軍，露信草已經找到，現在兄弟們正在摘采，一個時辰之內必能抵達軍營！請問將軍要直接給病兵服用嗎？”
眾人一聽，皆麵露喜色。
一位參將急道，“還問什麼問啊？當然給他們服下啊！否則找來幹嘛。”
龍飛將軍略一思索，謹慎下令，“待藥草運回軍營，先給一部分病情嚴重的人服下，倘若有好轉再讓所有病兵都服下。”
“是。”那通報的士兵領命而去。
我心中有些不安，緊張不已！倘若士兵服下露信草好了，當然是皆大歡喜，倘若沒好甚至病情加重，那我可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了。手上一重，我低頭看向軒轅麒，他滿是老繭的手覆在我手背上，“別擔心，他們一定會好的。”
張了張有些幹裂的唇，他給扯出一個安慰的笑。
“恩。”微微點頭，我扶著其繼續往前走，不時提醒兩句該左該右前方有什麼。
回到帳中，我拿過軒轅麒懷中的骨灰盅，放到櫃台上，目光在骨灰盅上麵停留了幾秒，回過身將他扶到床邊坐下，“慢點。”確定他坐好後，我在他身前蹲下，從袖中掏出手帕為他擦拭額上的汗珠，動作輕柔之極。
軒轅麒雙眼毫無焦距的直視著前方，臉上忽而浮起滿足的笑，“落落，你以前可從沒這麼溫柔過，這算是我瞎了的優待嗎？”
看他苦中作樂，我鼻頭微酸，抬手沒好氣地狠狠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許胡說！”微微頓了一下，我仔細審視他的眼，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個什麼端倪來，無奈道，“麒，你的眼我怕是無能為力了，你也知道我的醫術。”
軒轅麒咧嘴一笑，責備道，“你還敢說，就你這點水準也敢自稱大夫，那些看病的也真夠幸運，竟然沒被你醫出個三長兩短來。”
我不滿地哼哼，“什麼嘛！別小看我本故娘，我在無果鎮可是很受崇敬的。”說著，我腦中一閃，欣喜地拉住他，“麒，我們去找寒哥哥吧！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軒轅麒彎唇一笑，故作埋怨道，“都那麼多年了，你這句口頭彈還是沒改，我也比你長兩歲，你怎就從不叫我一聲哥哥？”
那是因為你的心理年齡讓我實在不敢恭維！撇了撇嘴，我暗自滴咕。
“落落。”軒轅麒漸漸斂了笑意，一抹心疼慢慢爬上臉。
“恩？”我應。
“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那年你出嫁後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道，當我得知你的死訊甚至連屍體都不亦而飛時是何心情？那時我恨透了自己，恨自己看錯人，也恨大哥為何如此輕率便將你嫁了出去，更恨那沈夕淩無用，沒能保護你。”
我心裏微微一緊，握住他的手，寬慰，“麒，都過去了。”我這幾年來的經曆並不想跟他提起，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軒轅麒反手握住我的手，一臉失而複得的滿足，“恩！都過去了。”
我忽然有些好奇，沈夕淩是如何向大哥交待我的死的，張了張口，我一副欲言又止得語氣，“夕淩……他……他還好嗎？”
軒轅麒微微一楞，試探問，“落落，你還沒原諒他嗎？你會出現在軍營，那定是沒回過墨香山莊了。”
我愣住，反問，“原諒他？”
軒轅麒點頭，感觸道，“你的死一直折磨著他，如今都已經三年了，也夠了！”頓了頓，“況且不過是個誤會，你在書房中看見的那女子隻是他一個摯友的妹妹，雖對他有意，卻也隻是一廂情願。”
我聽的胡塗，“摯友的妹妹？”
他點頭，輕歎，“恩！當初你若肯聽他解釋，也不會釀成之後的悲劇了！你因離家出走而命殤魔教手中，屍首被二哥帶回穀中後布下迷陣，沈夕淩在穀外徘徊了幾月之久，直到我和大哥回將軍府後，他又在府門外長跪不起，隻求去你墳前跪拜懺悔，那時我和大哥都在邊疆，是得聞大嫂死訊才趕回鄴城的，哪知又得知你早已出事的消息，待趕回靈蛇穀穀中已是一片狼籍，房塌樹倒，你的墳墓被毀，二哥亦不知去向。”長長籲出口氣，軒轅麒語帶悲痛地繼續道，“那年發生了很多事，大嫂離世才不到一個月，又傳來迦迦跳下漠河的噩號，兩國戰火就此挑起，沈夕淩對你的死一直耿耿於懷，或許是為了減輕心中愧疚吧，他主動提出為大哥照顧還未滿月的孩子，好讓大哥安心應戰，半年前，軍中糧草用盡，他又主動捐助糧草兩萬擔，隻可惜那些糧草在運送途中被強盜燒得幹淨。”
我靜靜聽著，微微有些詫異，像沈夕淩那般注重外表的人竟會在將軍府外一跪不起？那會是副什麼景象？怕是自此天下人茶餘飯後又多了一個癡情男子的故事了吧！那得打破多少女人的醋壇子啊！心中嘲諷的冷笑，原來他是這麼解釋我的死因的……吃醋，離家出走，然後死於魔教之手……沈夕淩啊沈夕淩！你的演技都可以進軍好萊塢了。
接下來軒轅麒又說了些這幾年來的狀況，他和大哥一直在邊疆打仗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七七八八的說了些什麼我也沒仔細聽。
“落落？落落？”半晌沒聽見我出聲，軒轅麒擔憂地喚。
我笑道，“我在這。”
他繼續勸道，“落落，不如你回墨香山莊去吧！他始終還是你的夫婿，你一個女子家在這軍營之中始終不方便，我也不放心，你若能回去墨香山莊，看看遷兒也好。”
我斷然拒絕，“不要！我要陪你去找寒哥哥，治你的眼睛，其它的事一慨等你眼睛好了再說。”
垂下頭，他愁悵道，“萬一好不了了呢……”
我彎唇一笑，“好不了，我就一輩子做你的眼睛！”
軒轅麒驀地抬頭，滿麵震驚輕喃，“落落……”
我看他一副感動得說不出話的模樣，被他逗樂，抬手去解他的衣服，“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準備睡覺吧！”
哪知軒轅麒雙手一攏，抱著胸一臉緊張，吞吐道，“我……我自己來……你也去歇息吧。”
我微微抖動眉毛，看他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失笑打趣，“臭小子，難不成還怕我還非禮你啊？”
他臉上一紅，“哪，哪，哪有……隻是……隻是……”
我沒好氣的替他說完，“隻是，男女授受不清，對吧？”站起身，我道，“那好吧！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就要大聲叫知道嗎？我去跟將軍說聲，讓我搬到你旁邊來住。”
軒轅麒笑著點頭，“恩！去吧。”
我轉身走出帳篷，外麵竟是一片歡呼聲，我滿腦子莫名其妙，有點反映不過來，這軍營的人莫不是打仗打傻了？今日死了那麼多人竟還笑得這麼開心，正奇怪，煙寒噔噔朝我跑來，“夜大夫，將軍有請！”
我微笑著點頭，“恩。”隨著煙寒走到議事地大帳之中，帳內人頗多，我隻認得龍飛將軍和齊公公，我恭卑謙身，“見過龍飛將軍。”
龍飛將軍擺手，“夜大夫，不必多禮。”他似乎心情很不錯，哈哈笑道，“夜大夫，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挑眉，“哦？將軍何事如此開心？”
他笑道，“病兵們服下藥後病情已大為好轉，我已經吩咐下去，讓所有病兵都服藥。”
我驚喜出聲，“真的？”
將軍點頭，“夜大夫，這次可全靠你啦！”
我垂下眼簾，謙虛，“哪裏！這都是將軍的功勞，若不是將軍信我果斷下令采藥，民婦便是有計也無處可施。”話鋒一轉，我試探問道，“將軍，既然士兵們的病情已經穩住，民婦可以回家了嗎？另外，我想帶左將軍一同離開，他的病情我需同家兄一同商議商議。”
軒轅麒雙目失明，現在留在軍營也幫不上什麼忙，他應該會答應吧？
將軍坐下抿了口茶，緩緩開口，“現在敵軍已退兵，兩國儀和休戰，左將軍自是可以離營。”“隻是，恐怕夜大夫要遲些日子才能回家了。”
我大為震驚，“休戰？為何？”
將軍點頭，“憫蒼皇後已經找到，昨日已回到慕容王府，皇上已與憫蒼商定，過兩天便將慕容皇後送回憫蒼。”
我臉色陡然大變，險些昏厥，迦迦回到王府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們在去迦落島的途中被官兵發現了？那小粽子和一笑呢？也去王府了嗎？還是獨自去迦落島找寒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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