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修)

章節字數:4997  更新時間:10-03-18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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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終於隻剩我一個人。我關緊每一扇窗子,落下臥室的珠簾,這才放心來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輕輕地除去麵紗——

    有一瞬,我睜大雙眼,吃驚地合不攏嘴——原來,我還是我……

    鏡裏的人兒有墨畫的柳葉眉,水漾的翦翦眸,俏麗的玲瓏鼻,點絳的朱唇,還有唇邊多出來的一點輕靈痣——這五官的每一樣都比現代的我更精致纖巧,也使得原先平凡的外貌平添一份古典雅韻。也難怪我之前會不由產生一股親切感,也難怪……我穿越時空卻偏偏走進丁辛的生命裏!

    刹那,我驚喜、欣慰,因為丁辛至少不會是醜陋到無法見人。隻是那一瞬過後,心中卻是百味雜陳。我以為我有了新生,有了重新活過的資本。可眼前一切似乎在告訴我——丁辛就是另外一個我!

    另外一個我,另外一個滿腹心事、沉默寡言的我……這叫我如何不對擺在我麵前的人生之路產生懷疑?誰又肯定那不會是重蹈覆轍?

    我有些怕了,且怕的不止這一件。

    丁辛冷漠薄情,連我都不敢說喜歡她,那麼——會有人真心喜歡她嗎?

    警惕,提高警惕!

    鼎鼎有名的信王王府坐落在京城中心的正東方向,大道開闊,一路行來暢通無阻,所以我們很快就到達了今晚的目的地。王府門前,家丁們都身著同一款式的朱褐色外衫,個個正色垂首而立,望過去整齊肅靜儼然軍隊一般,的確很有皇家的威嚴氣勢。

    既然來了,我便沒打算空手而回。心想待會兒可能要見到謝雲寒,我暗暗調整心態,緊張地盤算應對之策。如此思來想去幾個來回,連旁邊丁老爺和領路的齊管家都交談些什麼也並未在意。不時穿梭而過的婢女和仆役們井然有序地各自收拾忙碌著,我靜靜跟在後麵,時不時用餘光大略見識一下王府風光。直到走在前麵的齊管家忽停下腳步,我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隻見他衝著院中一個小仆厲聲吼了幾句,繼而轉身歉意地笑笑,示意我們繼續前行。

    “怎麼不見謝公子啊?”丁老爺似是不經意一問,打斷了我的思緒。

    “啊,公子今日外出了,估計兩三日之後才會趕回。”

    “哦?唉,本來老夫還盼望能同王爺和謝公子把酒言歡哪……”

    丁老爺失望一歎,抬腳跟上,絲毫沒有察覺跟在他身後的我麵色已如白霜。

    我默不作聲繼續跟著走,心中則直叫倒黴——唉,原本是來尋找接近他的機會,現在可好,他壓根不在府內!可眼前好不容易進了信王府,我難道白白放棄麼?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小狐狸不在,可老狐狸還在呀!我今晚必須得想盡一切辦法和信王府拉上關係,哪怕是要我直接去接近信王爺呢……嗚,這個貌似有些難度呀……

    信王會對什麼話題感興趣?銀梳?不過,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那把梳子在我這裏才對。

    詩詞歌賦?那個,我文采平平,而且記憶儲備也不夠啊……

    生意經?唉,還是算了,今晚有丁老爺在場,哪怕塞給我一本《管理學》我也不敢班門弄斧啊!

    想想這又想想那,越想越覺得自己身無長物。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呢,想在宴席上吸引信王的注意力,難道還要我去唱歌跳舞不成?

    “哎,吳兄!”不知不覺間,我們已來到王府深處,莊嚴的正堂裏正走出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人。丁老爺一看見他就主動向他打招呼,他則笑嗬嗬向著我們走過來,一副王府常客的模樣。我知他必是信王一同邀來的客人,非富即貴,於是緊跟丁老爺迎上前去。

    “丁老弟啊,近來可好?你我可是多日不見啦!”豪爽地笑過幾聲,吳老板這才看到靜立一旁的我,麵色一時顯得頗為意外。

    “辛兒拜見世伯。”

    “喲,這是辛兒啊!哎呀,這個……見麵禮……”他慌亂地摸了摸身上,不一會兒掏出一件玉佩,二話不說硬要送給我。“你這一聲‘世伯’可不能白叫,快拿著拿著……”

    婉拒未果,便求助地看向丁老爺。在他含笑應允下,我隻好恭敬不如從命,收下了這份見麵禮。定睛一看,是一塊福祿壽紋的玉牌,質地細膩溫潤、玉色潔白泛著油光,其上蝙蝠、鹿以及桃的雕工栩栩如生,摸著竟像是極品的羊脂白玉!這未免太貴重了吧?

    “丁老弟,把寶貝女兒藏了那麼多年,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啊,嗯?哈哈……”等到一走進正堂,在座已有四五位賓客,個個衣飾華美,正各自端坐著飲茶談笑。我懷揣著那玉牌,忽然莫名覺得心驚膽寒。一時想起之前曾收到一封署名為“吳哲威”的信件,這才恍然大悟,方才的吳老板就是那吳哲威的父親。

    在人們與丁昶禮節性的問候寒暄之後,尤其是在丁昶為我向眾人引薦之後,他們雖然好奇我為何戴著麵紗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卻依然強自克製著自己的好奇心,不問也不探聽,轉而故作熟絡地向我噓寒問暖,似是我的裝扮一向如此,似是我就是他們眼下常見的子侄一般,絲毫不覺生分肉麻。

    場麵並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顯得尷尬,我不禁暗自慶幸,隻是幾乎要悶死過去——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我看到一個個人戴著空洞的麵具,掛著一致的敷衍的笑顏,說著不著邊際的豪言壯語,咬文嚼字、琢磨來去,仿佛他們正是國家的希望所在,是整個天下的唯一寄托,那般婉轉卻又那般大言不慚,口中仍不忘如野馬脫韁般奔湧著對當今聖上以及整個皇朝的溢美之詞,說不到三五句就得稱頌一下現今的太平盛世。而每當話音一落,他們便又會目光低落、眼神飄忽,仿佛每顆心裏都暗藏著不可示人的千言萬語,隻待搜腸刮肚拋去辭藻更為華麗豐富的讚歌遮掩過去。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王——爺——到——”

    洪亮高亢的嗓音將我從感慨和喟歎中驚醒,不管三七二十一,趕忙隨眾人跪下去。

    “諸位免禮吧。”那是一副更為深沉有力的男低音,聽來像一個精神矍鑠的康健老人。我壯著膽子略微抬頭瞥去一眼,果見一位氣度非凡、神采奕奕的長須長者,身著繡金紋的朱色常服,一步步越過眾人,邁向正堂上方的專屬座椅。

    “諸位請坐。”信王從容落座,隻抬手擬了個動作。老爺們頓時都安下心來,聽命坐了,隻獨我一人站在丁昶背後無所適從。

    嗚呼哀哉,我是一時興起跟著來的,本來也沒有安排我的位子呀,唉……

    “這是丁家的女兒嗎?”信王自然因此一眼就看到我,於是向身旁侍立的齊管家遞個眼色,很快就有小役搬了一把精雕的木椅來。

    “正是小女……辛兒,快拜見王爺。”

    我斂裙一掬,委身跪地,實實在在的向信王磕了個頭。

    “民女丁辛拜見王爺,王爺福壽安康。”

    “哈哈……快請起。想不到傳說中丁昶的女兒是這般的獨一無二啊!”信王笑容可掬地看向我,和聲道:“你叫丁辛?哦……本王就叫你辛兒好了。據聞前幾日你遇到了歹人,不知現在匪徒可抓住了?”

    “多謝王爺關心,不過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我小心翼翼回答道,心想這信王關心的事情可真多,連這種小事兒也會注意。

    “哦……如果需要本王知會一聲的話,但說無妨啊。”

    要給我開後門啊?這王爺貌似挺好心的呀。

    “王爺多慮了。辛兒相信塏城府尹斷案公道,一定會恪盡職守,早日抓到那賊人的。”

    “嗬嗬……辛兒倒真是寵辱不驚,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哈哈……”

    “是啊是啊,辛兒姑娘小小年紀……膽略驚人啊……風範非凡啊……”四座眾人當即隨聲附和,雖然都是些套話,可一直誇一直誇,誇得我越來越不好意思。幸好還是信王見我麵露羞窘,抬手止住了大家的聒噪。

    “辛兒難得出門吧?這次隨令堂到了王府,可別被我們這幫老家夥嚇著哦!不過,就我們這些糟老頭子,丁小姐要覺得悶咯,嗬嗬……”

    滿堂的客人又是淺笑附和。

    “王爺,老奴今日看到花園的荷花打苞了,現在客人還未到齊,不妨讓老奴帶丁小姐去花園逛逛吧。”一直靜默不語的齊管家如是提議。

    聽到能暫時躲開這個憋悶的地方,我立馬興奮起來。隻不過為了顧及形象又不得不暗自壓抑,僅是抬頭期盼地望向信王,卻見他也正在看我。

    “辛兒意下如何?”

    “那就……恕辛兒失陪了……”在眾位達官貴人的目送之下,齊管家頗為恭敬地領我走出大堂,離去時卻還能聽到幾聲細碎的耳語。

    隻是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穿過幾間院子,進入一個拱門拾級而上,我們就來到一個偌大的花園。此時正值六月,處處花團錦簇,各種混雜的香氣隨著翩躚的蜂蝶,悠悠然飄散至園子的每一個角落。任是誰置身其中,都會恍惚如入仙境般陶醉不已。我忽然想起鳳溪山上偶然發現的那片小水潭,一時出神,不知那兒,現在是不是也別具一番風情?

    “丁小姐,這邊請。”齊管家依舊在前帶路,我默聲跟著他走入花園之中,身形幾乎要被湮沒在怒放的花海中。

    “丁小姐,要不要老奴端些茶水果品來?”

    不遠處有一處涼亭,石桌石凳俱全,隻是清清寡寡像是很久沒有人去過。我站在平坦的狹窄石橋上,腳下是綿延向遠方的碧綠荷葉,其間星星點點可見白色嬌嫩的花苞,似是不久就要綻放了。

    “不用了,齊管家。辛兒自己在這坐坐也無妨,您先回大堂去吧。王爺那兒還要您照顧著呢。”看看天色,暮色淡薄,還未到晚飯時間。既然此行見不到謝雲寒,信王爺那兒又無可施展,我不如獨自在這兒清靜一會兒罷了。

    “……丁小姐太客氣了……”他無由地愣了一會兒,繼而恭順的又是一禮。“那老奴在園外留幾個丫鬟,丁小姐若是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她們就是了。”

    “還是齊管家想得周到。”我讚許地點點頭。

    “哪裏。丁小姐現在是王府的貴客,老奴不敢怠慢。”

    “那還請齊管家代辛兒謝過王爺了。”

    “老奴謹記。”

    一口一個“老奴”的自稱,連我都覺得聽不下去,怎麼古人耐力如此之強?唉,果真是大大的不同。

    風輕雲淡,漫天盈香,我靜靜地徜徉在怒放的花園裏,伴著天上流雲,呼吸著馥鬱的花香,整個人似乎都要輕快地飄浮起來。想那齊管家帶我來賞荷也是借口,滿池打苞的荷花有什麼可賞的呢?要是過幾天再來,那一整片白荷盡數盛開的勝景,一定更會震撼人心吧!

    等我悠閑地圍著花園走完一圈,估摸著大概花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才發現它確實大得驚人。放眼望去,除了一般的看似是薔薇科的粉紅花朵,就是一些我從未見過也叫不出名字的花兒,觀其物知其身份,信王這王爺當得也算是極為體麵。慢慢走回來處,再越過小橋走進涼亭,看到原本空無一物的石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上了一壺茶和一隻茶碗。

    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想是早就離開了吧?我早就感到些許口渴,於是徑自坐下去,拿起茶壺想要斟一杯茶。

    “放肆!”

    被這突如其來的厲喝一驚,我登時嚇得指間一鬆,瓷質的茶壺便“啪”地一聲垂直落在石桌上,可憐它圓滾滾的肚子立刻爆裂開來,若幹碎片也隨著滾燙的茶水四濺開去。

    “啊!”我遲鈍地退後一步,受驚地用手捂住濕透的胸前,瞪大雙眼看向那個冒失的罪魁禍首。這一看,卻又嚇得我幾乎尖叫出來。

    暮色漸深,周圍光線熹微,可是我卻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臉——難道是我見鬼了不成?怎麼會是謝雲寒!?他不是不在王府嗎?

    咦,不是……不是他!這人外貌雖與謝雲寒十分相像,但五官細看卻又有些不同,而且麵色明顯要比謝雲寒白皙多了……咂,這廝保養還真好……

    不過最大的不同還在於,謝雲寒總是一臉調笑地看著別人,眼中滿是不屑一顧。此人雖沒有那股傲氣,卻又像什麼高高在上的官宦貴族,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告訴我四個字——“生人勿近”。

    “你是誰?”他看了看石桌上已然碎裂的茶壺,很快對我怒目而視。

    “我是……”我是信王府的客人——這麼說未免太弱了。而既然他此時出現在這裏,也必定是有身份的人,說不定還是什麼皇親國戚吧?“你又是誰?”

    “……”

    他以研究的目光打量我幾眼,然後恍然大悟般長長的“哦”了一聲。

    “你是丁家小姐吧?”

    O__O"

    看來全世界都知道,戴麵紗的女人叫丁辛……

    我默默壓抑下被識破身份的沮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你到底是誰?”

    “我嘛……你把麵紗拿下來,我就告訴你。”他那先前滿臉的怒氣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現在竟然有心情和我開玩笑!莫非他真的是謝雲寒的親戚?否則怎麼會連模樣、脾性都這麼相像?!

    “你不說就算了,我也沒有必要非知道不可。”我躲開他的注視,拍了拍胸前已經冷卻的茶水痕跡。衣服髒了倒無所謂,隻是不知待會兒回去該怎麼解釋。

    那人卻無聲地遞過一條絹帕,我不禁吃驚地轉回身,看見他臉上淡淡的笑,像極了謝雲寒,卻又比謝雲寒顯得友善、誠懇。於是心一動,我就伸出了手……

    “呃——”

    手指剛一捏住那帕子一角,他卻突然往回一抽,我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動地隨著帕子向他懷裏倒去。隻是肩上一緊,他的一隻手及時擋住了我。

    這人要幹嘛?我困惑地看著他,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麵孔此時離我那麼近,緊張的情緒又冒上來打斷我的思考,我一時竟無法確定他這番舉動是否出於無意。

    倏忽間,麵紗輕悠悠飄落,被他一把握於手心。

    “喲!臉上這是怎麼了?”

    “你……”

    我,我真是傻透了,竟然毫無反抗就被他得逞了!饒是我現在還不會武功,否則怎能讓人這般欺負?嗚嗚,太失策了太失策了!

    我一時氣得語不成句,顧不得小姐形象,衝上去又撕又搶隻想要奪回我的麵紗。幸好我此行有備而來,多虧二師兄臨走前教了我幾招易容術,我預先已在臉上畫了以假亂真的細碎傷痕,原本是為以防萬一,誰曾想真會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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