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修)

章節字數:5876  更新時間:10-03-18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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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的小插曲很快就宣告結束,隻不過我的身份卻好像再也瞞不住了。

    謝雲寒醒來之後,果真一開口便問我發生了什麼。

    我終於艱難開口,將真相簡略地告訴他——當然,我隻說我是一個江湖女子,與他萍水相逢。

    “剛才那是我家一位故人,他無意傷你的……我知道是我騙了你,你可以罵我,或者……路費你拿六成好了,咱們就此各走各路……”我一麵說,一麵忐忑地觀察他的反應。

    謝雲寒一直麵無表情,淡然的臉上忽而恍若閃現一絲冷漠,緊接著無奈一笑,緩緩轉過頭來看向我。

    “我要怪你什麼呢?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姐姐,但還是要……要多謝你在這段時間裏,對我的照顧……”那聲音有些低沉,麵上還保持著勉強的笑容,直視我的雙眸中卻晃過一抹熟悉的顏色。

    喉嚨霎時哽住,我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你……現在打算回京嗎?”即使有人作伴,一路上安心也安全不少,隻是他始終不是我的朋友,這條路不可能一直走下去。能在這個時機散夥,也省得將來等他恢複了記憶,我想跑也跑不掉。

    “……既然,我的家在那裏,我自然會回去。隻不過,你……”從未見過他憂鬱的眼神,倒叫我看糊塗了。

    “啊……你擔心我啊?不用的,我來來回回很多次了,都是一個人,沒問題啦!”打腫臉充胖子是什麼樣子?看看我就知道了。

    他仍凝凝地望著我,一時無語。我卻笑著笑著,看著看著,才發現自己竟看懂了他眼眸深處的波動,不自然地扭過頭去。

    這是第幾次,在我麵對異性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生出心動的感覺?

    可那是謝雲寒啊,那個討厭的謝雲寒啊!拜托你不要赤裸裸地表露出你的不舍好不好?

    心裏忽而又酸又苦,卻明明也摻雜著一絲甜味。我想我一定是這段時間放鬆了警惕,才會讓他乘虛而入,受了他的蠱惑。何況那人原就是一個狠心絕情的家夥,就算他失憶了,他所表現出的也完全是下意識的習慣和依賴。

    那根本算不得什麼!

    過不了多久,“吉祥”就會永遠地消失,而謝雲寒……總歸是要回來的。

    “再走不多遠,就是南音鎮了……”

    “哦……”

    一路上,我們沒再多說什麼。

    到達南音鎮時,天色還昏黃著,沒有日落。為了方便各自整理行裝,我們不得不馬上找客棧投宿。中秋剛過,來客棧住店的人似乎很少,大部分都是坐在樓下喝酒吃飯,我和謝雲寒很容易就要到了一間客房。

    “兩位打算住幾天?”掌櫃很和氣地問道。

    “就明早。”我搶先回答。

    “哦……小二,帶兩位客官上樓!”

    一路都是我在前走,他隻是默不作聲地跟在我身後。進了客房,房門一關,才聽他重又開口。

    “包袱裏的東西都在這兒。”他摘下肩上的褡褳放在桌上,三五下解開來,一副要算總賬的樣子。

    “銀子總共還有這些,你我各一半兒。”我說著,賭氣從包袱裏劃出一半兒銀子給他,然後撿回我的那份兒重新包回自己的包袱裏。之前二師兄為我準備了不少盤纏,隻不過我嫌銀子太多容易惹來麻煩,隻拿了差不多夠用的數目。後來又覺得銀子太沉,便樂得全交給謝雲寒背著。

    抱起包袱掂了掂,這下可是輕快多了,可也……少了不少啊。我有些不甘地整理著自己的東西,無聊地掃了一眼這間客房。

    空間有十幾平米,大小還算適中。扭頭看到身後一張寬大木床,整潔的被褥枕頭一應俱全……唉,本著節省為先的原則,隻要了這麼一間客房。不知是不是這些日子來的相處讓我降低了對謝雲寒的戒心,就如眼前這般兩人同處一室,卻也沒讓我感到難為情。

    而他現在,其實腦子裏還是施家村的甄吉祥,其實還是我甄如意的乖弟弟對吧?況且明天一早就要分道揚鑣,忍忍就能省下不少錢,將就一晚也值了。

    我轉身看著他,張了張口。

    “能麻煩你去叫晚飯嗎?”我似乎是第一次用這種口氣同他說話,一時竟連我自己都覺得別扭。他微笑著點下頭,帶上門便下樓去了。

    有一瞬間,我胡思亂想地以為他會趁機一走了之。

    懶懶地把自己甩到床上,大字型地躺開來,想著想著,便閉上了眼。

    明天,我就要一個人上路了。

    一個人,我應該可以的……

    沁州,沁州啊……不知道外婆……啊,是丁辛的外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呢?從接到消息到現在已經大半個月了,如果病情好轉的話也應該不礙事了。可如果……唉,古代的交通就是不發達啊,這要放在現代,坐飛機多快啊!

    不過說來,海上遇險這種事,放在現代也不一定能逃得過去呢。

    對了,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是返回京城還是繼續南下呢?大師兄武藝不凡,應該可以保住性命吧?他見我失蹤,應該也會馬上告訴師父吧?啊——對對對,還有二師兄那邊呢,不管如何,師父會知道我還活著!嗯嗯,這就好這就好啦……

    隻是,丁府那邊……

    輕輕開門聲,是謝雲寒回來了。

    “你去哪兒了……呀,雞絲涼麵!”饞蟲被成功勾了出來,我一下從床上蹦下來,挨到桌子旁坐下。

    “店小二忙不過來,我幹脆去廚房自己端了上來。”他拿了雙筷子拌了拌碗裏的麵條,然後推給我。“快吃吧!”

    “哇……”我美滋滋地抱著那個大碗,先舔了舔嘴唇,抄起筷子夾了麵條塞進嘴裏——哇,真是人間美味啊!手擀麵就是夠勁兒,嚼起來那叫一個勁道!這雞絲也焯得恰到好處,伴著麻油、菜沫和豆芽……啊啊啊,我的口水我的口水……

    我一時隻顧著自己享用,卻沒注意到謝雲寒一直幹坐在一旁。

    “你怎麼不吃……”咦,他怎麼隻端回一碗麵?

    我立時停下手中的筷子,見他單手撐著下巴趴在桌邊,好笑不笑地看著我。

    “我不餓。”他這麼說。

    我沒好氣地哼一聲,心想他這戲演得也太假了。走了一天的路,單單中午幹咋了幾口幹糧,怎麼會不餓?哦喲,現在把吃的讓給我,好讓我將來念他的情嗎?

    謝雲寒,你知道嗎?你的本性掩都掩不住啦!

    照我以前的脾氣,我會狼吞虎咽先把麵吃完再說——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挨餓的,我不心虛。再說了,又不是缺那一碗麵的錢,他要是餓的話,再要一碗就是了。可真要付諸行動,我瞪著碗裏油亮亮的麵條,卻忍不下心視若無睹。

    他,或許是……還把自己當作“吉祥”吧?

    嗬,我暗暗傻笑。

    想了想,我當即狠狠又塞了滿滿一嘴的麵條,然後嗚咽著“嗯嗯嗯嗯嗯”,不由分說將碗推回到他麵前。

    他卻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我使勁兒咽下口裏的食物,厭倦般拍了下桌子。

    “……我,我吃不下了!”

    他不覺又是一笑,看了看那還剩大半碗的麵條,夾起筷子慢慢挑了幾下,便又沉默下來。

    “吃啊!”

    他將視線轉向我。“像那月餅一樣嗎?”

    我被驚了一跳,心慌慌地望著他的眼,自己卻反被逼視得退下陣來。

    “啊……”我含含糊糊點了頭,竟不敢再抬頭看他——老天,我怎麼也扭捏起來了?

    他沒再推拒,隻是乖乖端起那碗麵,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個精光。而我卻隻能在一旁幹瞪眼看著他,滿心不快地咬著嘴唇——看到了吧?好心的下場就是自己受罪。

    “那這頓算你請客啦!”我平平淡淡甩下一句話,抱起包袱就爬上了床。哼哼,麵條幾乎都讓給你吃了,總不能再讓我買單吧?還是抱著我的銀子先閃為妙。

    他似乎不以為意,回味了半天,輕輕地抿了一下上唇,卻在不經意間瞥過一眼,正好與我四目相對。

    我疲憊地枕著包袱,慵懶地側躺在床上,看到他望過來,便又習慣地回望過去。隻是瞅見他抿嘴唇的動作,不覺想起之前吉祥麵對圍觀的漁家女,坐在院子裏故作鎮定吃飯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謝雲寒也不生疑,深色的眸子裏越發閃爍著,像有什麼就要噴薄而出。他喉間不期吞咽一下,我怔愣一瞬,迅速翻身轉向內側。

    心髒,就像加速衝刺的計時器“嘭嘭嘭”的跳動著,安靜的氛圍下幾乎可以聽得到它躍動的聲響,羞得我隻想掀起棉被蒙住自己。

    別跳了別跳了!傷口還沒好呢,你再跳一會兒又要疼啦!

    腦子裏卻止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往昔片段一點一滴閃回在眼前,有丁辛和謝雲寒,還有清風、流水……有丁非心和謝雲寒,還有翠竹、明月……有史謙謙和謝雲寒,還有如意和吉祥……最後,是丁非心和吉祥……

    啊——

    我悶哼著皺緊眉頭,把眼睛閉得死死的。想到明天的分別,胸口忽然熱熱的。我不知道那是期待還是什麼,隻是感覺有什麼就要被釋放出來,浸得心口酸澀不已。

    慢慢地,身後腳步聲近了,一道陰影籠罩下來——謝雲寒輕輕擁住了我。

    我立即睜開眼,才發覺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腦海裏轟鳴一片,無端端幻想出幾千幾萬種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性,緊抓著被子的手心裏已然濕透。

    一隻手溫柔地撫上我的臉,憐惜地攏了攏我耳邊的細發。我隻覺耳根噌的一紅,一縷柔軟的發絲卻癢癢地拂上我的鼻尖,那近在咫尺的氣息瞬間越過肩頭包圍上來。

    我該推開他的,可我竟仿佛魔怔一般,心甘情願地閉上了雙眼。

    這一瞬,仿佛天地也幻化烏有,仿佛這世界隻剩彼此,我……

    我大概是瘋了……

    我肯定是瘋了!

    我半嗔半羞地將頭埋進被中,腦子裏卻反複隻有一個念頭——讓我消失吧,讓我消失吧……

    久久地,身後的人站了起來,卻又是半晌沉默。

    “我去外麵走走。”他隻丟下這一句話,便如一陣風,悄無聲息地離去。

    我聽到了門關合的聲響,聽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什麼也聽不見。等四周靜得不能再靜,我緩緩翻過身來,大喘著氣,眼光上移,一把扯開了床頭上方束起的幔子。

    白白的床幃輕飄飄浮動著,將我與外世隔絕起來,好似我的世界裏又隻剩下了我自己。

    眼前什麼都沒有,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什麼都沒有……

    疲倦地睡去,醒來時竟然才半夜。

    天上皎潔明月高高地懸著,照得夜空下清清楚楚。我揉揉肩頭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謝雲寒仍沒有回來。

    他走了嗎?一個人走了?

    疾步衝到窗前打開一扇窗,樓下是空蕩蕩的街道,路上早就沒有人了。

    半夜裏,有誰會那麼好興致出門呢?

    賊,還是……

    ◎−◎?

    我關了窗,沒趣地又躺回床上,合了眼卻再也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那人的影子,他轉身時的背影,他淡淡地對我笑著,他專注地看著我,他抓住我的手時……我不住用雙手拍自己的臉——我是怎麼了?臉怎會這麼燙?難道……

    我喜歡他?不,我喜歡的是“吉祥”,不是他……

    索性翻身起來,正好瞥見一旁的椅子上搭著謝雲寒的包袱,幹癟癟的。舒了口氣的同時,鬼使神差的,我猶豫一下,便探手過去……

    “吱……”剛剛關上的窗戶忽然自己打開來,我雖然嚇一跳,潛意識拉緊被子沒有出聲。

    輕輕地,那人走近床邊,站了一會兒又走開。我半眯著眼,借著房裏的月光看了看,不是別人,正是謝雲寒。

    眼中一熱,馬上湧起一種奇妙的情愫。見他徑自卷了一襲鬥篷睡在椅子上,當下掙紮著是否要開口,終於還是放棄,徑自合了眼,假裝睡去。

    迷蒙中,我開始強迫自己回憶照輝鏢局的一切,回憶師父和師兄們的臉孔,再次警告自己,我是丁非心,我是丁非心……

    突兀的安靜中傳來一聲雞鳴,天已大亮。我忽的坐起身,他人已不在房內。隻桌上留有一張字條,寫著“後會有期”四個字。

    後會有期?當真會後會有期嗎?

    你可知再會時,你我是何種身份?等你日後回到京城,哪怕你依舊做不回謝雲寒,也不再是我的吉祥弟弟了……再也不是了……信王還是會不辭辛苦地把你調教成為他的燁兒,你照舊會和五道堂作對,照舊會給師父和師兄們製造很多麻煩……

    這樣的人,再見之時,我可以選擇怎樣麵對?

    若在以往,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我站在付遠鵬這一邊,就算犧牲性命也不過是還救命恩人一個恩情,我義無反顧。可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祈禱,祈禱著那後會有期的一天能晚一些,再晚一些到來。

    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我不想有一天再麵對他時,單單隻因為我們是敵人。

    一路混混沌沌的,也不知自己走過了多少村莊,隻知太陽快要下山時,眼前是一片荒山野嶺。

    我從未在野外獨自一人生活過,更何況是夜裏,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周圍死寂得可怕,何處傳來不知什麼的怪響,連驚飛的鳥兒也不時衝出樹冠草叢,害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小心翼翼抱著一顆大榆樹,每一秒都在暗自慶幸自己沒被嚇死。

    這或許是老天為了鍛煉我的勇氣而製造的機會吧?我無奈地自嘲著,再看看眼前鬼魅般的樹影,簡直欲哭無淚。

    從小不管受了多大委屈,我都默默告訴自己,忍吧,忍下去。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改變什麼,更不會有人來救我,我能做的隻有忍耐。即使漸漸長大,我還是習慣性的喜歡躲在角落,那會給我一種滿滿的安全感,也使我誤以為自己離開任何人都能活下去,都能活得很好。

    可……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這時才感覺到真正的害怕。四周暗極了,天地間忽而什麼光亮也沒有。我背靠大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有風吹草動便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夜裏山間的涼風一起,絲絲都往脖子裏鑽,頓時又覺寒氣逼人。不過恰恰因為低溫,我連半點倦意也沒有。

    天上的月亮想必很大吧?可惜早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光彩,隻有間或泄露出的幾束月光吝嗇地撒過眼前,隻一閃,便又消失無蹤。夜空上也看不到半顆星星——明天會下雨嗎?我慘兮兮地裹緊自己,慢慢又開始胡思亂想。

    謝雲寒他現在該住在客棧裏吧?有舒服的床和枕頭,真讓人羨慕啊……嗚嗚,出遠門還是結伴而行好,還可以相互照料,就算露宿野外也不用像我這麼害怕,嗚嗚……

    我暗自喟歎著,不清楚心裏是後悔還是失落。一陣清涼的風夾著絲絲淡淡香氣飄過來,我疑惑地皺了皺鼻,很快便覺眼前慢慢模糊,神智越來越不清楚……

    我竟然就這麼睡著了,而且一覺睡到大天亮。翌日的我顯得格外精神抖擻,在路上打聽得知,此去沁州還有兩三日的腳程。

    “哎,聽說了沒?前晚縣衙大人府上失竊啦!”

    “啊?這還了得!誰人這麼大膽?”

    對於街邊的八卦新聞,我是沒有一點兒興趣,於是不作停留便擦肩而過。

    那說話人見我走遠了,才敢趴到一旁的人耳邊,接著道:“哎,就是那劫貧濟富的大俠‘彩翎雁’啊!”

    “不會吧……”

    要快,要快,要快快快……

    隻在中途歇了一會兒,我胡亂就著幹糧吃了頓午飯,一刻不敢耽誤就又出發。其間經過一個村上的集市,人擠人地從這頭穿到那頭,倒是費了我許多時間。

    遠遠聽到小販叫賣糕餅的聲音,心中的委屈就止也止不住地冒出來——若是還在塏城,我何須如此?我會放慢腳步,挑盡我想要的東西,然後滿載而歸……可轉念一想,那樣的日子畢竟不能過一輩子。

    “下雨啦!”

    “下雨啦……”

    行人紛紛四散跑了開來,攤販們也七手八腳地推了東西躲雨去,街上頓時變得空空蕩蕩。

    我一個人茫然地走在雨中,卻在愣愣地想一個問題——

    我現在是要去做什麼呢?去沁州。

    那去沁州又為了什麼?既是去探視丁辛的外婆,也是在完成師父的囑咐。

    而身為“丁辛”,我哪裏有半分憑證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單憑唇上的一顆痣嗎?

    丁辛已在鳳溪山孤孤單單生長了十八年,這十八年裏,按說她應該沒有見過外婆家的親友。雖說這次探親起於舅舅家發來的信函,他們理應有所準備,可中途不是出了墜海事故嘛。船上的人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就此以為……我已經遇難了?那又會不會……他們早就通知了塏城和沁州呢?

    有可能,有可能啊……我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心急如焚之間恨不得馬上生出一雙翅膀,好飛回塏城一探究竟。可師父叫我絕對不能回頭的呀!

    不知不覺走到一家店鋪門前,屋簷下早站了一個躲雨的人。

    “吔?”那人詫異地叫了一聲,然後便衝過來,一手按住我的鎖骨將我拉了進去。

    我驚慌地扭頭一看,卻是一個身穿長鬥篷、戴大鬥笠之人——竟然是昨日才分別的陸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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