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589 更新時間:10-03-18 17:49
暮鼓時分,東宮內,趙凜板著一張臉,帶些薄怒地看著腳下匍匐在地的人。
“齊念……拉出去!”一旁侍立的人馬上應喏執行。這已經是進來的第五個人了,可憐他最終還是和前四個人一樣,沒能帶回趙凜所需要的消息。
東川沉船案已過去將近一月,趙凜卻並不死心。
那個人死了,真的死了?他違心地認定所有人都在欺騙他,他更不願相信結果會是如此。
平日裏他看似一副對事事都心不在焉的樣子,就連皇上、皇後也覺他玩心太重,從小耳提麵命不知教訓過多少次。本以為要他將來繼承大寶仍需加緊培養,偏偏無論交付給他任何事,他總能完美無憾地利落收場。
表裏不一並非他天性使然,在那樣一個紛繁複雜的地方,又能有誰做到一個“真”字?
而對某些事情,他自有自己的心思。就像那日在信王府上遇到的那個莽撞書生,不是也將他認作他人?趙凜那時便起了疑心,隻因那已不是第一次有人將他誤認。過後再回想,他才慢慢開始重視起那個叫謝雲寒的家夥。
趙凜對自己非常自得的一點,那就是他從不帶著疑惑入夢。派人探查得來的結果很直白,那個叫謝雲寒的,據說外貌長得與他極其相像,並且近幾年來一直在信王府供事。
咦,為何我從未見過這樣一個人?趙凜不禁又是疑惑。他與信王禮上往來這些年,對這老親王的行事品性也多有了解,因此他便料定了這裏麵的蹊蹺不簡單。誰知正當他好奇心升至最高值,正欲追根究底時,卻傳來謝雲寒遇難的消息——死了?就這麼死了?有相當一段時間,他都搞不清心裏那莫名的傷感源自何處。
最惹人疑竇的還在後麵,一向健朗的信王竟也在這時病倒,甚至到了藥石罔顧的地步。
事情進展至此,明明有什麼正呼之欲出,卻好似被打了一個結,又生生截斷了。趙凜在旁人眼中或許有些吊兒郎當,但他總歸還有很多所謂的大事要去擔負處理,盡管心中存疑,也隻能將謝雲寒暫且拋到一邊。
曆朝曆代,皇室理該最不缺乏子嗣,那些宮闈爭鬥自然屢見不鮮。幸運的是,趙凜憑著嫡長子的身份,一出生便得了太子封號。其他皇子、公主最大的也要小他十歲,所以他的母後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必過於費心勾心鬥角。隻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難免使人任性驕縱。趙凜自小任意妄為、向往自由的散漫品性在這蜜罐之中簡直如魚得水,及至成年仍不知悔改,到了適婚年齡更是百般推賴。起初,皇上念及禮製也曾向他提過丁家與皇室的淵源,不過也隻是將陳年舊事拿出來說說而已,並沒有下定決心欽點丁家女兒為太子妃。
畢竟那約定年代久遠,且無書麵憑證,誰都沒有對此事放半顆真心。漸漸的,趙凜一年年長大,及至到了眼下不得不婚配的年紀,皇帝終於再也不能縱容下去,放出風聲要為太子選妃。
而趙凜又是如何說的呢?他依舊每日進宮向父皇請安問候,但每每聽見母後領命逼婚的語重心長,他仍是不怕死的固執己見。在他眼中,女人嘛,逢場作戲便罷。若要他接受一個女人與他相伴終生,乃至日後成為他的後位之選,那他隻能說一句——
“請再寬限兒臣幾年。眼下女子能入得眼的,實在不多。”
如他這般狂傲恣意,卻也有成千上萬的少女心儀不已。話說回來,若有朝一日能飛上金枝變鳳凰,誰會不想呢?
可丁辛卻因此逃了。
趙凜不過見了她兩次麵,甚至連真容都未曾瞧見,要說他對丁辛抱有何等情愫,實在胡扯。可他卻真真實實地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這番心意。
“丁家的女兒,不是早就指給兒臣了麼……”是的,早就指給他了,合該永遠就是他的!
皇帝自是難以猜透太子心思,何以前後判若兩人。不過他樂得順水推舟,讓丁家做他的親家並不會害他損失什麼,細細算來反而會為朝廷籠絡不少人心。隻是為了表麵堂皇一些,對外還是要口風一致,聲稱將來的太子妃仍會從十月進選的秀女中誕生。
趙凜卻好似並沒有因為得償所願而有半分喜悅,他仍如往日那般辭別皇宮,自去準備南下巡防事宜。
夜深沉,雲繾綣難定,向著南方偏移寸許。
當我終於踏上沁州的土地,已是第三天午後的事。腿腳僵硬地下了馬車,麵對前方不遠處的清雅庭院,看見那門楣上耀眼的鎏金“柳”字,我站在那兒,一時挪不動腳步。
那就是,外婆家啊……
“幹嘛站著?走啊!”謝雲寒在身後推了推我。我為難地看他一眼,抬起腳步,卻是往相反方向走去。忘記了一路舟車勞頓,我見柳家附近正有幾個攤鋪,便走上前打聽了打聽。原本隻是有種“近鄉情怯”的感懷,可聽著聽著,麵上神色一變,心底卻忽清晰起來。謝雲寒不知就裏一直緊跟著我,見我並不打算前去認親,便不解地扳回我的視線。
“喂,都到門口了,你又不去?”
“嗯……不去了。”我頭也不回邁開步子,忽然覺得自己繞了好大的一個圈子。前方是來時的方向,不久便走到了進城時經過的那處繁華街區,現下正熙熙攘攘很多人。
“你現在去哪兒?”
“找地方住……”
“那,銀子就……”
我沒好氣回頭白他一眼,心裏有一絲受傷的感覺。
“放心!花不著你的錢!”我氣衝衝去奪他肩上的包袱,卻聽他馬上改口。
“哦,嗬嗬,付完馬車的錢,還剩不少呀!”
“……這回我要自己一間房,你看看銀子還夠不夠,不行的話……”
“足夠的!”他慌忙搶白道。
我低頭暗暗一笑,方才別捏的心情竟神奇地消失無蹤,自語自語道:“嗯,還是經商好,賺大錢,花大錢……”
“……喂,你喜歡商人?”他突然插進這麼一句。我一時沒聽見,兀自還沉浸在自己的夢裏。
“嗬嗬,將來我得好好規劃規劃,開間自己的鋪子,可不能再像留雲閣時那麼隨意……”
“哼,商家的女兒……”
聽到他話裏意帶嘲諷,我登時回過神來。“謝雲寒,你這話什麼意思?商家的女兒怎麼了?!”
“說你‘錢’途無量!好話聽不得就算啦……”他賭氣似的繞過我,大踏步走了過去。我禁不住挑釁,跑了幾步攔在他前麵。
“經商不看錢看什麼?你瞧不起就直說,用得著拐彎抹角嗎?嘁,你以為你家就了不起,你家就高尚純潔啊?還不是靠盤剝天下的窮苦百姓……”我不覺聲音高了些,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側目。
“盤剝?嗬,嗬嗬……不過全天下誰都知道,‘無商不奸’!”
我一時說不出話,瞪著他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氣得直想訴諸暴力——他是被奸商欺負過還是怎麼,哪來這麼大怨氣?我不知自己是否下意識已將自己看作商人之女,心裏一陣窩火。略一思忖,再對上他的目光時硬是擠出一絲微笑。“好,我不和你一般認識。你覺得商人女兒如何如何是你的事,我犯不著自貶身價和你在大街上爭論。咱們日後等著瞧,看誰栽在誰手裏!”
“行啊,我也不會小看了你。隻不過提醒你一句,等回到京裏,可別哭著喊著讓我手下留情!”
“你……嗬,你好有本事啊!你有本事幹嘛要等到回京?要麼就現在,有本事你現在就讓我哭著喊著求你呀!”呀呀呀,我向他叫板看!我一定是氣瘋了、氣傻了!
他緊咬牙關沉默一瞬,忽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圍觀群眾中立時爆發出一陣吸氣聲。
“丁非心,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叫什麼?商人之女就是你這個樣子嗎?”他試圖使語氣聽來和緩些,可我絲毫不覺,隻知道這人永遠都是我的大敵,他詆毀我家、汙蔑我家,我要跟他拚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這個樣子!沒見過奸商什麼樣兒嗎?我就是奸商你能怎樣?你這個聖人幹嘛還死皮賴臉硬要和奸商一路?”滿腹怨氣終於得到宣泄,可話一出口我便有些後悔了。隻見他臉色一沉,狠狠甩掉我的手腕,將肩上包袱硬硬塞進我手裏。
“那,在下就此告辭!”
見他轉頭便走,我一著急,喉嚨裏一冒火,邊憋足勁兒衝他大吼:“後——會——無——期!”
謝雲寒聞聲隻停頓一下,偏首向我瞥過一眼,仍舊昂首闊步,一步步遠離了我的視線。
我一時愣愣無法回神,僵在原地許久,下意識咬緊嘴唇,眼底卻還是熱了起來。將包袱甩至肩上,我轉身向著和他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耳邊的風劃過麵頰,隻覺得一絲絲冰涼。抬手往眼上一抹,卻是一片濕熱——我怎能為此小事掉淚?再仰頭望天,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上又下起了雨。
唉,我大概是很久沒拜佛,倒黴事一件連一件。
“冬瓜糖來……”街邊的新鮮玩意好像挺多,難得有這麼個機會,我竟連探訪的興趣也沒了。隻是在跑出很遠很遠之後,急喘著氣停下腳步,定定地站在街頭,拚命按捺下想要回頭的念頭。
他沒有追來,他真的沒有追來……
我忽覺得此次一別之後,我和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回到住在施家村的時候了。
是啊,回去又如何呢?我和他注定是水火不可相容,還能有什麼可能?
隻是……心裏卻是真的難受啊……
高空中閃過一個霹靂,轉瞬即逝。
好你個謝雲寒,你夠狠!
委屈地扁著嘴,我發誓要忘掉一切他對我的好,沿著熱鬧的街市慢慢走著,卻止不住心底涼意漸漸浸了滿懷。
雨並沒有變大的趨勢,在這連綿細雨中奔跑,衣裳好似也沒怎麼淋濕。街上信步的行人並沒有因此減少,反倒有幾間鋪子趁此撐起大大的油布傘,四散地分布在大路兩邊,讓頭上的天空變得狹小而擁擠。我搭手擋在前額,視線由迷蒙轉為清晰,忽然頓下腳步——前方不遠就是城門,我……要不要出城呢?
嗬,不過剛到沁州,怎麼又到了要逃離的地步?稍微思量一會兒,想起一路千辛萬苦,怎麼也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懷著無助的眼光環顧四周,我想要先找一間客棧投宿,正尋著,見人山人海之中,大街北側高高的立起一根柱子,頂上挑著一麵朱紅大旗——遙遙的,上書“塏城會館”,四個墨色大字。
塏城會館……我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欣然跑過去。等擠到跟前才發現,那柱子立著的地方正是一個夾道兒的出口——會館就在裏麵麼?我茫茫然探探頭,卻什麼也沒看到。剛巧旁邊有個賣茶水的小販,於是便向他求教。
“塏城會館啊?就在裏麵。”那小販停下手裏的生意,竟一臉同情地看向我。“你是京城來的?”
“啊,是啊……”
“哎呀,那你可得小心點兒,裏麵住著個怪人呀!”那人擰掙著眉毛說,好似大人給小孩子講鬼故事時的神情。
“怪人?”我不覺往那裏麵望去一眼。“怎麼怪啊?”
“咳,這人可不是一般人啊!哎,咱這裏不是有個春香樓麼,就城南那邊兒,挨著好幾條花巷,那裏的姑娘啊,那真是……”小販眼神飄渺一怔,馬上又回過神來,我當下自然明了。“呃,我是說,那家夥有錢得很,翻遍了春香樓姑娘的牌子,十幾二十個了吧?那銀子花的,嘩嘩的,真是不知心疼啊…”
“就這樣?”人家有錢,花天酒地又有什麼啊?
“哎,怪的當然不在這,怪的是那小子全叫那些姐兒們穿上男人衣裳,還教她們練拳腳……嗨喲,就在這會館裏頭瞎折騰,已經跑了好幾個房客啦!”
(⊙ˍ⊙)
我不禁愕然。這是哪裏來的怪胎?
“哎,都說他是好那口兒的,所以老弟我也奉勸公子一句……”他說著向我咬咬耳朵,還別有深意又打量我一眼。
那口兒?難不成那人的嗜好……我心下一驚,忽反應過來小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個受害者一般——別是我扮男裝露餡兒了吧?
“呃,您越說越玄乎了。不過不知那人何時來的沁州?”
“哦……快半月了吧,嗯,差不多半月……不過這個時辰,他該還在館子裏,應該還沒回來。”
“那這樣,就多謝了。”
那小販見他費盡口舌解說一番,仍見我毫無懼怕邁開步子向那會館走去,不禁啞然地一咂嘴,轉頭又去照顧自己的活計。
誰說我不懼怕?隻是為了有個花費少些的棲身之所,能忍就忍了吧。
這條夾道兒並不窄,比一般的胡同還略寬些,隻是路麵坑窪些,像很久沒有被平整過。四處草木茵茵籠罩,不覺柳暗花明之處,赫然一座別致的村舍般的小院兒出現在眼前。
走近幾步,隻見院中正有一個打掃的小廝,他見我一身風塵,放下掃帚便走了上來。
“公子是打京城來的?”那人弓身行了個禮,平淡的麵孔上卻仿佛有著一絲戒備。
“嗯,是啊。”見他盯著我看,我一手緊緊抓著褡褳帶子,暗自緊張開來。
“那請公子隨小的往這邊走……”
曲裏拐彎地跟著他越走越遠,這才發覺,原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會館竟是這般“深不可測”。左右左右又左右,我記不清自己繞過多少個拐角,隻擔心若無人帶領怕是又要迷路。途中遇到幾個衣著簡單的仆人,也皆是一副恭敬恬淡模樣。雖然這會館看上去好像很久沒有修葺過,但每個角落都被打掃地幹幹淨淨,擺設地整整齊齊,不見一絲蛛網沉積,給人感覺就像某個人的家宅,一點兒不同於外麵的客棧。
可,塏城會館鮮有住客,也是事實。
那小廝一路將我帶進廂房,問過我預備留宿多久、需不需要什麼幫助之類的話,便扣門出去了。
我打量著這間屋子,視線從身後深紫色的桌椅,到桌上放置的精美茶具,再到牆上掛著的兩幅山水字畫、牆角處矗立的精巧書櫃、書案上一應俱全的文房四寶,轉身便是精雕的床,嶄新的一套被褥、枕頭……看著看著不覺入迷,那一件件物品展現的是令人咋舌的做工,連我這個外行見了也不免驚歎——這是何人開辦的會館,竟如此大排場!!
會館規矩,住客隻要是塏城人士,隻需支付一定的飯食費用,住上十天半月沒有問題。我在登記簿上留下的姓名是“施謙”,於是別人便叫我施公子。第一個晚上稍安勿躁,可第二日開始,我就沒有心思守株待兔了。
沁州,我到了。那,接下來呢?
我無從得知師父乃至京城的半點消息,除非五道堂的人主動找上我,否則我隻能幹等,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對於即將麵臨的生活,我也缺乏應有的心理建設。要去找柳家的人嗎?不,不行,相反我還得躲著他們。
白天剛到沁州時,我曾向周邊人打聽過柳家的事。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柳家根本沒有什麼“外婆”。
由此也說明,父親在騙我。
翌日清晨,我填飽肚子一個人上街,滿城滿城地逛了半天,卻沒找到一個從京城回來的人。落腳在一個豆腐攤兒,從那兒聽說最近有一個從塏城探親回來的人,可人家回到沁州之後又去了附近的其他鄉鎮,我無奈隻好改天再來打聽。
我急於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可這個年代,哪裏有千裏眼、順風耳呢?直轉到天黑,我才不得不沮喪地回到會館。差不多已是晚上八九點,我卻連晚飯都沒有著落。遠遠看見夾道口那個茶攤還亮著燈,等走近了才看清人家正收拾著準備打烊。
“喲,公子才回呢!”那位小哥一邊忙活一邊向我打聲招呼,順手遞給我一碗熱茶。我一時茫然,木木地接過來,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伸手往腰間去摸銀子。
“嗬嗬,不用給錢啦。就剩這幾碗茶,當我請啦……”
“那就謝謝小哥了。”我端起碗微微喝下一小口,茶的味道淡淡的卻又苦苦的,咽下後滿是甘甜的回味,喉嚨間頓感暢快清爽。
“哎,對了,那個怪人傍晚回來了,你還沒見過呢吧?”
“啊?誰……哦,你說那個人啊……”
今早出門時隻隱約看到小廝們進出他的院子,端來送去的,並沒瞧見他人影。想是白天也照樣去了那什麼春香樓吧?老天,竟然搞到現在才回來?!
“咳,又不知從哪兒拉回兩匹馬來,聽說都是西疆的名馬呢。他也不看看那院子才多大點兒地方,這不是閑著瞎折騰嘛……”那小哥不屑似的咕噥幾句,口氣中又酸酸的,收斂好最後一件什物,推上小車便向我道別離開了。
黑暗中走進小巷,影影綽綽中看見會館門口掛著一盞蒼白的燈籠,忽明忽暗、搖搖欲墜。突地幾聲馬嘶闖入耳膜,我驀的嚇了一跳。
“還真有馬啊……”
前院沒有一個人,卻有兩匹馬被憤憤地栓在一旁,時不時不甘地甩兩下腦袋。難道會館裏沒有馬廄?嗚嗚,可憐的馬兒啊,連片草葉也沒得吃呢……我同情望過兩眼,那馬兒卻不領情,晶亮亮的眼珠隻管瞪著我。我便懶得再去施舍憐憫,小心翼翼繞了開,剛走沒幾步就聽身後猛一個響鼻,嚇得我腳下一頓,拔腿就跑。
這會館估計真的是經費拮據,除了大門口那盞破燈籠外,沿路竟沒再點上半支蠟燭,害我隻能深一腳淺一腳摸著牆根走,走過半天才終於回到我那間小屋。房門卻偏巧不巧彈了開老,隻見一個黑影搖搖晃晃從裏麵跌出來,一隻腳還沒站穩就“吧唧”趴在了門檻上。
我駭得倒退一步,見那人一動不動便不由有些緊張,抖了幾下嘴唇,張口大喊——
“來人啊!有賊啊!來人啊……”
空曠的天地間回響著我的呼喊,慢慢地總算聚攏來幾個人,大家一見這場麵,什麼也沒說就上前抬人。隻是在經過我身邊時,其中一人略表歉意地向我一點頭,然後便大而化之散了開去。
哎,這算怎麼回事?
“施公子,您見諒……”昨天接待我的那個小廝挑著燈籠走上來。“那位就是那孫大少,他就是這麼個主兒,老是喝醉了分不清東南西北,想是走錯房了。沒嚇著您吧?”
“哦……啊,沒,沒……”
他就是那個怪人?這副德性,虧他能活到現在。
“那您早些安歇吧。”
“啊……嗯……慢走……”我忽然發覺自己竟連如此的小狀況也會大驚小怪,不禁狠狠地埋怨自己一番。定力不夠,仍需修煉啊!
回到房裏點上燈,才看見桌上擺著一盤洗好的蘋果,我餓極了便抓起一個猛咬一口。
一想起剛才那人,難免有點不大放心。銀子是隨身帶的,可那些首飾還在床上的包袱裏。想及此,我慌又跑到床邊,翻出被子底下的包袱打開檢查一遍,沒發現少了什麼、動了什麼。
“幸好沒什麼秘密……”
雖然今天一無所獲,躺在床上時心裏卻出奇的平靜。有的時候,能靠自己的微薄力量做些什麼,即使沒有做成,也會感到異常的滿足。畢竟,我還有勇氣跨出那一步,哪怕僅僅是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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