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06 更新時間:21-05-11 09:07
突如其來的光亮隻是在那一刹那刺激到了張小錚的眼睛,他困意重也就動了一下,以為燈是驚瀾開的,直到他覺得是在睡夢當中聽到了他媽的怒吼,肝膽俱裂,嚇醒了。
再摸身旁,躺著一具一樣光不溜丟且涼絲絲的身體,這下還了得,眼睛都沒睜開就推開了驚瀾,火急火燎的說:“快、快消失,我夢見我媽來了。”他的預感一向很準的!
“……”
驚瀾這會兒已經跟站在房門怒火中燒的丈母娘對視了,而且他倆是明媒正娶!為什麼要消失不見?
得虧張小錚他媽是光著腳的,不然拖鞋這會兒已經砸張小錚腦門上了。
“我消你爸爸!”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
眼屎糊了張小錚的眼,慌忙之中動作有點大,光著屁股就從床上跌下來了。
好麼。
此情此景,落在張小錚媽媽的眼裏,氣急敗壞的她隻能怒罵,張小錚這個完蛋玩意兒!
剛剛燈一開,她就看到兩個大腦袋挨在一塊兒,還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張小錚床上的大姑娘變成了大男孩兒,這誰頂得住啊?眼見著是自己的兒子躺在他的懷裏睡得死沉,完了吧地上衣服到處都是,白花花的手臂都露在外麵了,被子下是什麼光景都不用她去掀開看張小錚就自己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簡直是有礙觀瞻。
好家夥,說沒發生點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
氣急敗壞又不能打光著屁股的張小錚,何況另外一個小夥子也光著呢,她怒容滿麵的再次抓上門把手。
“衣服穿上,出來受死。”
砰——
張小錚整個人隨著門的關閉哆嗦了一下,模樣比見鬼的時候還要慫,就差沒把“吾命休矣”刻在臉上。
能不怕嗎?張小錚打小就怵他媽,他們家簡直就是她媽媽的一言堂,說一不二,張爸更絕,就整一個進讒言的好幫手,他媽要是主謀,他爸就是共犯,張小錚小時候犯渾挨揍都是他媽動的手,他爸還煽風點火,張小錚的鵪鶉性格有時候他自己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打小就讓他媽給嚇的,偶爾的反抗還要換來一頓暴揍。
他試探性的看了驚瀾一眼,“那什麼,你能把我媽的記憶給消了嗎?我害怕。”
驚瀾看他的眼神簡直就是在看睿智一樣,他是鬼,又不是消磁石。
張小錚看著近在咫尺的房門,仿佛就是鬼門關,捂著頭痛苦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丁錦秋,也就是張小錚的媽媽,她在門外瘋狂的踱步,她受到的衝擊可太大了,她還在等張小錚磨磨唧唧又磨磨蹭蹭的出來給個解釋,她是個暴脾氣,就,現在恨不得揍一頓張小錚。
一般當媽的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千般好萬般好,丁阿姨不一樣,她對張小錚不是不愛,愛和嫌棄是並存的。
她是這麼想的——
剛剛躺床上的那個小孩兒,一看就知道年紀不大,張小錚在她看來就是一沒錢的老男人了,也指望不上他能包養個誰,所以到底是誰吃虧?剛剛她在盛怒之餘沒忘了看清楚床上的那個男孩兒,分心想了想,長得挺好的一孩子,要不是受了張小錚的蠱惑能幹出這事兒?
張小錚的膽兒肥了啊,玩弄男孩兒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了!
可別說這是真愛,這是圖張小錚的歲數大,還是圖他不洗澡啊!
千錯萬錯都已經歸咎到了張小錚的頭上。
怒火是越燒越旺,張小錚必死!
……
難逃一死的張小錚在他媽的橫眉怒目之下終於慢吞吞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赤腳的丁阿姨站在客廳的中央,睥睨眾生。
驚瀾就跟在他的身後穿的還是張小錚的衣服,丁阿姨一眼就認出來了,臉色更加的陰沉。
室內,風雨欲來風滿樓。
一個臉紅彤彤的,一個臉色煞白。
“你還有臉害臊?”
“……我病了,發燒。”步履虛浮,確實很虛。
剛剛張小錚一再的跟驚瀾強調,不要嚇到他媽,話也不要多說,讓張小錚來編、呸,來說,他媽也不至於會跟驚瀾鬧。
驚瀾心裏的緊張並不比張小錚少,那畢竟是丈母娘。
他曾聽那些小鬼們私下說起了初次見丈母娘時候的場景,都鬧出不少笑話,都說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有些鬼說自己都緊張的走不動道了,生怕自己表現的不好,它們的表演活靈活現,在驚瀾的腦子裏已經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必須討好丈母娘,現在他有了同感,因為他心裏緊張的在打鼓。
雖然現在他丈母娘似乎對他不大滿意。
張小錚喪著一張臉走出來,驚瀾則是神色緊張的跟丁阿姨對視著,還露出了一臉靦腆的笑,隨後他憋了個大招,差點讓張小錚跪了下去。
隻見他嘴巴動了動,醞釀了半天,扭扭捏捏的對著丁阿姨開口:”媽。”
張小錚:“???”
你找事?
丁阿姨:“???”
你有事?
當我緩緩的打出???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而是我覺得你有問題,在這裏就很完美的詮釋了。
張小錚差點給他媽跪下抱大腿,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他說:“媽,你能聽我解釋嗎?”
這還解釋個屁,張小錚走的時候可跟她說好了,是去見遊然的父母,完了吧,現在她抓到了張小錚的床上躺著一個小青年,看看人家連媽都跟著叫了,這是要玩真感情的,解釋出花來,擱誰誰能信啊?
越是生氣就越是冷靜,沒哭沒鬧,一會兒該哭的就是張小錚了。
她的嘴角上揚,三分譏笑:“解釋?你跟我說你喜歡遊然,請假去她們家玩兒原來是幌子啊,倆人聯合起來騙我?張小錚你能耐了,騙小孩兒?”
聽說張小錚喜歡的是遊然,室內的氣溫陡然的低了幾度。
驚瀾有些生氣,他從丁阿姨的言語裏提取了一個了不得的信息,他聽到過幾次張小錚提及遊姓的那個女人,原來如果遊家沒有找到張小錚回來跟他結親,遊然就該是遊家下一任的祭祀人。
現在自己的媳婦兒喜歡的是別人啊。
驚瀾盯著張小錚的後腦勺,張小錚有些後脊背發涼,縮了縮脖子。“沒、沒喜歡。”
別說喜歡了,再讓他看到遊然他決不能不能放過她!
張小錚的處境瞬間太難了,前有親媽後有鬼夫,二者都虎視眈眈的要他的一個解釋,頭皮發麻。
“嗷,我被騙了媽媽。”
丁阿姨:“……嗷你媽媽。”
“……”
所以張小錚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是親生的是有原因的,他媽急起來連自己都罵。
“你給我說說你,還有你。”她的視線又轉落在了驚瀾的身上。“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小錚有些磕磕巴巴的,“我、我倆的這個關係有點複雜,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我……”
“我想的那樣?還是我看到的那樣?”丁阿姨虎目一瞪。
“媽,我們已經結婚了。”一口一個媽叫的比張小錚還要順溜,驚瀾的表現尤為凶猛。
張小錚一吃驚,他媽就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成年了嗎?還結婚,嚇唬誰呢,法定結婚年紀二十二你知道不?你又不是姑娘,你倆上哪兒領證去?”
見驚瀾還想說話,張小錚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剛剛說好的不用開口讓他來說呢,你這一句一句的紮刀子,生怕他媽不砍死自己不罷休的模樣。
大可不必!
“分開!”
於是,張小錚和驚瀾被分的開開的,一個坐在左側的沙發,一個坐在右側,對望,好像什麼遙隔銀河的牛郎織女一樣。
丈母娘這會兒火氣大的呢,畢竟是混太太圈的人,她也不好在這兒大吵大鬧的,樓上樓下雖然不認識吧,可也丟不起那個人,一人坐一邊,搞得三堂會審似的,她指著張小錚,“你,不是去遊然家了嗎?”
“她騙我!”張小錚立馬解釋,顫顫悠悠的說:“我、我是去了她們家來著,但是他們一家都不是好人,要害我。”
“害你?”張媽媽顯然是不信的,譏諷道:“那你怎麼解釋你跟他在家裏廝混的事。”
張小錚的表情有些複雜,他看向丁阿姨的時候欲言又止。
“我們倆都是受害者,我這麼說您信嗎?”
“哦,受害者在家裏廝混,迫害者呢?”句句不離廝混,張小錚沒敢直視他媽,她看著驚瀾道:“你,看著年紀不大,哪裏人,你爸媽知道你跟老男人……”
竟有些說不出口,親兒子。
“我沒有父母。”
驚瀾的這個回答,讓室內的空氣瞬間靜謐了,似乎有些尷尬。
丁女士怒不可遏的看著張小錚,天知道她又腦補了一些什麼東西,畢竟性向是個大問題,本來好好的兒媳人選是遊然,結果換成了一個男的,這誰受得了,她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就砸張小錚,張小錚抱頭鼠竄就躲到了驚瀾的身後。
沒有父母,張小錚這敢情就是欺負人是吧。
“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完蛋玩意兒”丁阿姨又總不好打驚瀾,看著驚瀾還挺護著張小錚的,氣得她捶胸頓足。
“不是您想的那樣,他是、他是我在遊家村帶回來的,哎呀,遊然在咱家公司上班那麼久就是為了騙我,他,遊家的人把他關在廟裏好多年,本來我也……。”張小錚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編,隻能瞎編說的亂七八糟的,得想啊,現在他渾身發熱,腦殼還在燒著。
他現在在不死也得褪層皮,前不能橫豎都得是他死。
聽他說的欲言又止,又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廟裏”。
“你說什麼?”
丁阿姨手裏的抱枕放下了,神色瞬時間變得有些凝重,她看著驚瀾,這孩子的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像是沒有見過一天的太陽,驀然想起了自己遭遇過的一些事情。
她將信將疑的問張小錚:“真的?”
“真的,我沒騙您呐。”
丁阿姨愣怔在了原處,定定的,再一看,眼眶都紅了。
張小錚以為他媽是氣壞了,畢竟他們家老太太比較要強,連忙從驚瀾的身後跑出來攙扶著他媽,“媽媽媽,我錯了,我錯了,您別哭啊。”
眼淚沒有落下來,情緒平複了的丁阿姨問張小錚,“你知道你舅姥爺嗎?”
張小錚被她問的一愣,脫口而出。“沒見過啊。”
“你舅姥爺也是個廟童子。”這時候她看向驚瀾的時候態度沒了之前的強硬,甚至是眼神裏帶上一絲的悲憫。
“什麼是廟童子?”
“以前鄉下的寺廟供奉的不一定是神佛,而是妖魅鬼怪,一般都是災荒年間請來又難送走那種,廟童子說的好聽一點就是寄養在這種野神廟裏孩童的尊稱,是給野神和人類搭橋牽線的靈媒,實際上就是關在一處不見天日的活祭品,在主位塑像後頭擺上一個他的長生牌與野神一起供奉。”驚瀾道。“也不一定哪一天就死了。”
丁阿姨有些吃驚,“你知道?”
“嗯。”
張小錚心裏琢磨了一下,他可太知道了,因為他也是遊家供的野神,但是劇本的走向逐漸的就不對了,怎麼聊著聊著話題還偏的這麼離譜了。
驚瀾的回答更加堅定了丁阿姨心裏的想法,她的態度突然間就從劍拔弩張緩和了下來,甚至還重新坐了下來給張小錚和驚瀾說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丁錦秋的舅舅,也就是張小錚的舅姥爺就是一個廟童子。
這些也是丁錦秋從小就聽自己的母親說起的,舅姥爺的父母早逝,隻有他跟張小錚的姥姥姐弟倆相依為命,他們村裏供的神就是一個野神。
野神廟裏栓廟童,麵兒上說的神乎其神,其實村裏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廟童子根本活不長,死了一個就得重新寄養一個。
都是自己的親骨血,誰舍得讓自己的孩子去赴死,誰家的孩子當廟童子都是村裏內選出來的。
“所以主意就打到了你舅姥爺的身上,沒爹沒媽,死了就死了,兩姐弟對那些人來說很好拿捏,你舅姥爺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孩子,你姥姥也隻有十五六歲根本護不住他,他被村裏的人強行帶走當了廟童子。”
“嘶,後來呢?”
後來姥姥偷偷去了野神廟想去將弟弟帶走,被發現後被趕出了村子不讓她再靠近,再後來破四舊動蕩了多年,等姥姥再找到機會回來想要將弟弟接走的時候,野神廟並沒有被砸的稀碎村裏的人卻也不敢去祭拜,說白了那些人對野神廟還是諱莫如深,等姥爺姥姥帶著人闖進了那一間關著廟童子的暗室裏找到弟弟的時候,就剩下一副骸骨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村裏的那些人不再給野神廟的廟童子送吃食,張小錚的舅姥爺是活活被餓死的。
姥姥給弟弟斂起了屍骨,遠離了這個吃人的村子,再後來就有了丁錦秋。
她小時候經常聽母親說起舅舅的時候就會掉眼淚,母親心裏的愧疚和怨恨始終沒有消下去。
有一年祭掃祖先的時候她隨著大人一起回了那個母親恨透了的地方,去了那一座被翻新也請了正神廟宇。
那些人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的拜祭擲聖杯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擲都是雙陰麵,她分明看到了一個約摸七八歲的瘦小孩兒坐在地上伸手去接即將到地的杯茭將它們翻麵,像是惡作劇不讓那些信眾如願一樣,他們卻看不到那個孩子。
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存在,那個孩子突然抬起頭看著她在笑,而後不見了……
“我覺得那就是我舅舅。”丁阿姨這會兒傷感的情緒全都被勾起來了,她看向驚瀾的眼神更加的膠著了一些,她想象中的驚瀾的過往觸及了她的內心深處。
“……”這是把驚瀾當廟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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