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章節字數:12533  更新時間:09-03-09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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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讀初二的時候,我老才讀小學一年級。我們的學校離他那個班隻有幾十步之遙。一天下課後,哥哥大人忽然跟他的一個同學在我們教室的一個窗戶外晃動了一下。“那一定是哥哥大人的身影,”我心裏想,“這下可好了,班上那個‘高佬’(高個子地方語稱謂)以後可能再也不敢欺負我了。”我用腳把課桌凳往旁邊一踢,驚得同桌差點跌坐,離開座位向教室外跑去,“哥哥!哥哥!”我一邊嘴裏大聲叫道。

    “曉愚,原來你在這個班呀。”哥哥牽著他的同學的手要向那邊榕樹下走似的,聽到我的聲音,扭過頭來看我,對我說道。“你姐姐(三姐)在哪個班?”

    “她在那邊,”我用手向那幾排圍成方形的教室一指,說:“在三(2)班。”

    “哥哥,我們班上有個‘高佬’欺負我。”我上句話剛落,未待哥哥發話下句話即已出口。我這句話是帶哭氣又帶撒嬌氣地對哥哥說的。

    “哪個‘高佬’?”哥哥聽我之言、見我之模樣似乎被“感化”了,他的情緒出現了絲激動。“你帶我去見見他,我給他一個‘脖兒拐’。媽裏個巴子!”

    我把哥哥帶到那個“高佬”麵前,用手向他一指,道:“就是他!”

    “喂!小小的蘿卜頭!你欺負我的小弟,是嗎?”哥哥對著那個“高佬”圓瞪兩眼叫道。“高佬”雖是我們班個子最高的一個,且身體強壯,跟我哥哥大人相比,卻是如同小巫見到了大巫。他一見到被我從教室外帶進來的這個“龐然大物”(哥哥大人這時已長得身高體壯)——我的哥哥是針對他而來的,我家大人話沒說完他就趕緊撒腿跑了。看到“高佬”那副夾著尾巴逃跑的狼狽樣,我心裏崩提多高興了。哥哥大人走了,“高佬”此後再也不敢在班上對我張牙舞爪了。哥哥大人臨走前,用其手掌罩住我的頭,輕輕晃了晃,似在對我說:“小弟,沒事了,你那個所謂的‘高佬’我一句話就把他搞定了,拜拜!”

    哥哥上初三的那年裏,我們兄弟姐妹六人中有兩人已遠離學校,正式荷起了家裏的鋤頭,在母親的帶領下,走向我們自家的那幾畝田地。哥哥是我們家的老二,其上為大姐,我是“五號”(“五號”是父親首先叫起我來的。有一回父親在餐桌上噴吐著滿肚子的酒氣,對母親大發雷霆後又將其視線掃向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人的身上。我據說是父親所謂的他“最看不上眼”的一個,他的視線掃來掃去,還是“定”在了我的方麵上:“‘五號’聽令!”父親的這句話聽得我莫名其妙,我不無惶恐地舉目向他一望,隻見他兩眼射出若“激光”狀的光芒盯著我,才知他叫的就是我,“從今以後禁止你跟鄰家的那個愛學雷鋒做好事的男孩子玩,免得染上惡習,聽見沒有!?……”),下有一弟小我兩歲。大姐五年級讀完上學期就退學了,她沒有讀四年級,是從三年級“縱身一跳”而“跳”上五年級的。她學習成績好,可我們家無完全生產能力人員多又經濟不佳,父親在其林場工作的工資微薄,既要維持全家生活,又要供到了學齡的孩子——我們幾個上學,思想落後的父親按照傳統意識,再根據實情需要,就讓大姐退學了。二姐讀完小學四年級,也滿載惆悵地完成了她的“學業”,在家務農。家裏有兩個妹妹可以調動,哥哥大人在讀初三的時光,可以說是“公子式”的。那個時候正處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這個貧困落後的江南小山村,再貧困的人家一天也還是有一次煤碳要燒(據母親講,以前我們家要去幾公裏外的地方挑煤燒。這個地方要過水坐船,叫“江背”。承擔挑煤重任的是母親和大姐、二姐,哥哥大人無參與此活動的事跡可考,據說,她們得天亮之前挑著空擔從家裏出發趕去挑),這叫燒早煤,每天早晨起床後生火弄煤的活兒叫“加火”,這個活兒母親不幹就大姐,二姐輪“班”幹。哥哥大人每天一大早起床後有向妹妹要熱水洗臉的權力,有端著飯碗用筷子有節奏地敲起來問“早飯好了沒有”的權力,妹妹乃至姐姐對哥哥大人“皇帝式”的口氣、“公雞”或“豹子”式的鬥相,無一不臣服。母親對青春發育身材快迅驚人增長的哥哥大人的任何管束、任何教導,皆告以失效:哥哥大人在其十一二歲時就用拳頭打倒了比他自己大好幾倍(歲數、級別)的、體弱年邁而“老不死”的奶奶,他一拳就令奶奶臥床不起直至壽終;哥哥大人能言善辯,母親稍有不慎,反受其的“妙語”諷刺。比如,哥哥大人有時會對母親如此“妙語”說:“你這樣的人才不知羞呢,看見人家生一個你也就生一個——生兒女都去跟人家比賽,這樣的事說起來多麼可笑——丟臉啊!”“——不!你越生(生兒女)越美麗好看,越生越年輕,瞧,你現在這個模樣看起來似乎又年輕了許多,簡直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女客似的!”聽到哥哥大人這樣的語言,再嚴肅的中老年女性也會情字大開,何況還是做母親的!母親有時想教訓哥哥一下,可是當她聽到他的那種“潑辣”的語詞——雖然母親是文盲,不識字,別人說話講的意思她還是能馬馬虎虎理解得到的——“幽默”(母親的表現形式為:臉上起波瀾,緊閉口嘴,笑而不外露——或許這隻是她“蒙騙”我們障眼法,她走入房間我們看不見她時,她在做不發聲之笑也說不準。她隻要再走出房間掛上另一副“嚴肅”或“冷酷”的麵具,我們就看不出她曾被哥哥大人之“妙語”惹得禁不住發笑了)之中,火氣也消了。於是乎,哥哥大人便輕輕鬆鬆地走出了母親的“轄區”,成立了他自己掌管的“獨立王國”,更在家中對我們姐弟幾個發號施令:他有時快活得手舞足蹈,似在譏諷我們這幾個他建立的“獨立王國”中的無足輕重的“平民百姓”是何等的無能,父親不在家,中國曆史上出現過的“皇帝”,就轉移到我家、“投胎”到我家來了。

    快活的境地,“皇帝”般的心情,令哥哥大人“事業”飛黃騰達——在學習上突飛猛進,帶回家的“獎狀”一張又一張。哥哥大人以其“大人”之相,“博識、時髦”之風,常給我們這些“蝦兵蝦將”做“家庭晚會”式的“義演”(我們無力支付他的“演出費”,他也不想我們給予“演出報酬”,他給我們表演,似乎是他的“義務”——他很欣賞我們看他表演後的臉上對他所表現出來的羨慕、驚訝之色,這點不能忽略、隱瞞。對於有的人來說,看到別人對他露出羨慕與驚訝之色,或許就是他“為別人服務”的所最想得到的東西)。他的節目繁多,幾乎教人無法一一例舉。他要麼教我們英語讀“花生——剝了殼‘乞’”(“乞”與英語音標“t∫”發音相似,意為“吃”),要麼叫我們看他如何“白紙變錢”(所謂“白紙變錢”是指哥哥大人在對我們一番裝鬼弄神般的“大話”後,用其“巧妙”的手法,打開手帕包住的“白紙”——此“白紙”底下壓著一張鈔票——使其“變”成了錢。哥哥大人這個表演不過是“欺騙”我們姐弟這幾個小孩的把戲),要麼操著墟上賣老鼠藥的那種人(當時賣老鼠藥的“江湖商人”是很吃香的,據說他們很賺錢)的口音及模仿其動作給我們表演他“賣老鼠藥”的這種“功夫”(表演“賣老鼠藥”這一“功夫”,哥哥大人會預先準備一把哨子——江湖上賣老鼠藥的據說都帶有此物——表演伊始,哥哥大人得先吹幾下哨子:“嘟、嘟、嘟!賣老鼠藥、賣老鼠藥!前門放了前門倒,後門放了後門逃,不倒不逃不要錢啊……”哥哥大人吹過哨子後,為表示他的表演“逼真”,他還會口裏模仿哨子發聲,繼之開始“叫賣”、“叫唱”),要麼玩其它的鬼把戲等等,等等。而最讓我們這幾個忠實的觀眾羨慕、驚詫、“叫絕”的要算他的“吃筷子”之“絕招”了。哥哥大人嘴裏念念有詞,說什麼“孔雀東南飛……化做長流水”,一眨眼工夫,就把一小段筷子吃到他肚子裏去了。

    有一段時間,哥哥大人若看見我們姐弟手中有什麼令其感興趣的東西,會嘴裏高聲念道:“沒收,沒收!你的這個(包括我二姐、三姐手裏的毽子,她們的毽子往往外形美觀,內在價值也令我哥哥垂涎——毽子有銅錢,這銅錢對我哥哥大有用處,他可用其擺“八卦陣”,又可將其當作古董收藏)我沒收了!”這些詞句是哥哥大人將我們弟妹手中之物具為己有的“理由”,聽起來是如此的枯燥無味,然而——我失去了自己的好玩的東西,不僅沒有感到不高興,反而被他的“沒收、沒收”一詞所給吸引住了。我以為哥哥大人的這個“沒收”一詞是“大人式”的口訣,是“大人”的標誌;我羨慕比我高一大截的大人們,“大人”的這個標誌——出口“沒收”閉口“沒收”是不可或缺的——“沒收”一詞就這樣在我心底生根發芽了。在班上,我對見識相當有限的同學大肆宣揚說我哥哥大人如何如何有本事:“我哥哥有‘沒收’的功夫,別人手裏的東西可以變成他自己的。”我話鋒一轉又對鄰桌的一位同學說道:“你的那本小人書那麼好看,當心保管好嗬,若‘大人’看了,一定會‘沒收’你的。”

    “沒收?那個算什麼功夫!我同樣可以說聲‘沒收’而奪走別人的東西,如果我有能力的話。”一位旁聽的同學見我說話時一股傲氣十足的模樣,很不服氣地在一邊似是嘲笑我般地說道:“‘沒收’是一句話,不是什麼功夫,誰都可以說的!”

    這個同學比我較能理解大人的話,我那時不懂什麼叫“沒收”,我剛讀完小學一年級。同學為我解釋了哥哥大人的“絕招”的實質,我還是不懂,心裏仍然對有個會“沒收”之“功”的大人哥哥而感到驕傲。哥哥大人的巴掌強勁有力,二姐、三姐的臉上曾幾何時都出現過他的手指印。我懷疑哥哥大人練了所謂的“鷹爪功”,“不管他有什麼‘功’,隻要不打我就萬事大吉。”我一度曾產生過這種可恥的想法。二姐有一次不知為何,被哥哥大人一掌打去,打出了牙齒血(這是在二姐臉上——嘴唇邊留下了哥哥大人的“爪印”的基礎上所有的一個現象,由之很容易讓人“有感”:哥哥大人功夫確實非同小可)。為此,母親忿恨不平,又奈何哥哥大人不得,他就要升學考試了,一家人多麼希望他能夠考上重點高中,再考上大學,她若敢對“大人”行所不軌,“大人”到時有理由將責任往她身上一推的(暫且假設到時“大人”哥哥落榜)。“等你爺佬(父親俗稱)轉來,我把這事告訴他,讓他來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鼻子翹翹動,如此逞強逞霸!)”母親對哥哥大人道,這算是母親對“大人”使出的不硬又不軟的“厲害”一招。

    “你的話對我來說就像耳邊風,這隻耳朵進,那隻耳朵出。”哥哥大人應道。母親剛剛說過的那句對我們極具威懾力的話看來又對哥哥大人“失效”了。所謂的“藝高人膽大”,哥哥大人在我們這家裏是什麼?父親不在,他就是本家的“天皇老子”,他“鷹爪功”、“沒收功”集這功那功於一身,區區一個母親這樣的人物,哥哥大人是不會將她放在眼裏的。

    哥哥大人出口就是“大道理”,母親說來說去說到底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如果母親硬是不服,像某些地區的人們或情侶集會“對山歌”似地與他一人一句地再堅持說下去,覺得相當無聊的哥哥大人便會以琅琅上口的“妙語”來為此次“對歌”“唱談”煞尾:

    “去呀!生兒女都去跟人家比賽,生了那麼多不中用的東西,自作自受,累死活該!人家隻生五個,你卻生出了六個,你生出了‘名氣’,成了生兒女的‘狀元婆’,不簡單嘛!……”(我們家緊相鄰的幾戶人家都隻有子女四五個子,我們家最多,這個“時事”我哥哥大人掌握得很清楚,他諷刺母親說她“生兒女也跟人家比賽”是有現實背景的。)

    母親果然無言以對。哥哥大人對母親這個“準文盲”的“舌戰”又一舉大獲全勝,好不得意!他在家裏即興起舞——跳起了“米老鼠迪斯科”,惹得家中正在生蛋的雞婆因其安寧的生蛋環境被一再打破而“咯咯、咯打咯”地直叫,家裏養的一隻老公鴨也跟著在餐桌下“啥啥”叫起來(這隻公鴨會夾人,它的嘴巴厲害,我就曾被它夾了一下,小腿上被夾部位又辣又痛,母親用繩子把它捆住,拴到了餐桌下連著桌腳的“十”字架上。為對這夾人的公鴨以示懲戒,母親在這鴨夾我之後,捉住它捏住其嘴在地上“磨練”了一番。這公鴨的嘴經過我母親這一磨,它看見我們走近,就再也未撲過來夾人了。母親把它拴到桌底,是為了防止此鴨“惡習”不改,夾來我家的客人)。我們這幾個“安守本分”的“平民百姓”或坐或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如瘋似狂的“大人”表演(這表演是他無意做出的)。

    “你們看什麼看!?”哥哥大人對我們姐弟幾個厲聲喝道。“今天晚上豬沒草吃,每個人一巴掌!……”

    哥哥大人這些話,是對二姐、三姐和我說的。小弟不承擔勞動責任,大姐去學做衣裳當裁縫了。事實上,院子裏盛草的蔑具裏早已滿滿的,根本用不著“大人”操心豬有沒有草吃的這個問題。母親對拔豬草一事自有安排,二姐,三姐和我都樂意下田地去享受拔草勞動樂趣。

    哥哥大人的“迪斯科”舞蹈,把母親看得心花怒放,對其人僅有的一點兒氣也給他“舞”掉了。母親不禁回憶起她自己做閨女時的情景:……那時公社裏即將舉行一場文藝集會,她以能歌善舞就是可惜不識字的黃家大姑娘的身份應邀參加……“送郎去當紅軍啊,革命要認清啊,豪紳哪地主呀,剝削我窮人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送郎去當紅軍啊,親郎慢慢行啊,革命哪成功啊,親郎回家庭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她的一曲《十送郎當紅軍》令台下觀眾百感交集,掌聲雷轟。……其中一個姓陳的大少爺竟高高地站起來,口裏有節奏地叫道:“唱得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接著她與其他演員一起扭起了秧歌舞……

    “你們怎麼還不去幹活!?”哥哥大人的一聲大吼,打斷了母親的思緒。“曉智兒啊,你怎麼對你的兄弟姐妹那麼不和氣?!你自己能聽我的話就是足以讓家裏高興了,還用得著你像牛馬一樣地喝斥他們、追趕他們做事嗎?”聽母親這口氣,完全像是在哀求哥哥大人,不是在對他的兒子進行“家訓”。

    “都是給你嬌慣的!”哥哥瞪了母親一眼說,他隨生氣似的轉身甩手跨出門檻,離開這廳子走向了家外。

    哥哥大人有一手勞動“絕活”,其中,插秧速度快是他“絕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一年中早稻栽種期到,學校裏放了假(這叫放“農忙假”),有一個多星期,哥哥大人的畢業班也不例外。那些日子,我們家可謂“全民皆兵”。父親在其單位未回,大姐姐得知農忙,早早就從裁縫師處趕至家中,又挑大糞又挑豬欄糞。田地整理、插秧時,哥哥大人帶頭下地。三個姐姐有時兩個人插秧一個拔秧苗;有時一個人插一個人拔一個人挑,又有時會有兩個人去拔秧。三個姐姐一拔一挑一插之情況隻有當作業田離秧田遠時,我一個人挑秧趕不過來才會發生。全靠哥哥大人一個人在田地裏插秧,常會帶給家裏一大堆的抱怨。我們家親戚不算少,父親有多個姐妹,母親那邊也有人手(可以調動),父親的兄弟(我的好叔叔)很少介入到我家的勞務中。隻要母親善用“兵法”,略把其他方麵的“兵力”召集,幾塊田地上的“戰事”還是可以在數日內擺平的。有了這些“增援部隊”可靠的勞力,哥哥大人的“大人”相又出來了,他兩腳叉開從蒔態到直立態,再轉過身子,把其身後那行(蒔田打好格子,蒔起來是一行一行的,行內一般為八棵秧,以一定數量的秧苗一紮為一棵)裏的秧盡力往別人身後甩,還美其名曰:“照顧你,送秧給你蒔……”——哥哥大人身後沒秧了,這樣他就堂而皇之上了岸,坐在田埂上閑著樂趣橫生地拉起了山歌:

    “哎……什麼人那個打天下呢,樹上的小鳥在叫啥呢……什麼日子長又長,妹妹可知哥哥心裏憂傷!……”

    哥哥大人唱的是歌劇《劉三姐》中的某個片段,原詞跟他唱的很不相同,曲調也被他“歪化”了。即使如此,哥哥大人也無心將其唱完,幾句唱後,他的調子便轉入到“斑鳩調”裏去了,聽,他的歌聲多麼婉轉而動人:

    “春天馬格叫喲喝喂,春天斑鳩叫喲喝喂。斑鳩哩格叫得起,嘰哩咕嚕,咕嚕嘰哩,叫得那個桃花開喲喝喂,叫得那個李花笑喲喝喂……斑鳩裏格叫得起,實在那個叫得好哇,依呀依子喲……”

    “秧來了!秧來了!”弟弟站在田埂上玩,老遠看見我挑著秧過來,就歡快地叫了起來。

    我把秧擔放在田埂上,哥哥大人走到秧擔邊,對我訓話了:“你怎麼不多挑幾隻?挑這麼少!走起路來又這麼慢,怕踩死螞蟻嗎?飯桶!吃飯時起火眼鑽,做功夫時像個懶蟲!”哥哥大人橫眉豎眼地盯著我,大有躍躍欲試給我一巴掌叫我嚐嚐其“鷹爪功”厲害的樣子。田裏插秧的客人挺起腰向我們這邊看,為我解圍道:“曉智,不要責怪他,人家還小,肯定沒你力氣大,走起路來一陣風嗬……”

    “我已經挑了五十隻秧每擔次了,還說少!路又不好走……”我心裏嘀咕著,表麵看起來我卻很平靜,似對哥哥之言心服口服。哥哥大人的巴掌我早已領教過了,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打完秧,我挑起空擔帶跑似地走了。我抄近路向秧田方向走,糾正了費時較多的“錯路”,提高了自己的“工作效率”。幾擔秧至,三姐也幫了我一把,哥哥大人盡管很是“大方”地將其自己身後的秧往客人那邊送,他還是找不到“理由”找不到空閑再坐在田埂上放山歌拉情調了。

    在樟樹下(地名),我們家有一塊七擔墟(“七擔墟”即麵積為七擔的田地,五擔為一畝),這是我家最大的一塊田地。這塊地蒔田那天,下起了小雨,哥哥借故上學去了,我們家請了幾位客人為我們蒔。我家的秧田在壩子裏,離樟樹下有一段路程。拔秧的是二姑姑和大姐、二姐,三姐和我專司挑秧,二姐有時也會幫我們挑。我們都光著腳,踩在泥濘而狹小的田埂路上會打滑。一個可惡的田埂入水口那麼闊,我挑著一擔秧跳遠似地從一邊跨到另一邊,腳落地不穩,一滑連人帶擔子都滾到水田裏去了。“塞翁失馬,禍中有福”,我的一副狼狽落水熊樣,引起了三個姐姐的普遍關注(三姐見我這個樣子——我身上還滾到了泥巴,臀部兩大塊,臉上也有,全身濕掉了——她還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直笑得她前俯後仰。我跌跤摔在其中的田裏放滿了水,還蒔好了秧,我這一跤摔得好——把他們蒔好的秧也弄翻了一大塊,是大姐到此把這些秧“扶正”、“重蒔”的),她們一致認為我可以回家了。我回家所挑的那個擔子就落到了她們的肩上。“也好,你摔我一跤,卻給了我‘自由’——我回到家裏不找夥伴玩捉迷藏樂個夠也比在這外麵頂著雨挑秧要強,我不會恨你。”我回頭遙望了那個田埂缺口一眼,心想。

    哥哥在家裏是個令人可怕的大人。我在學校裏給同學們講故事,對哥哥的這種可怕是決不會講給別人聽的,我把他說成是梁山上《水滸傳》中“一百零八個好漢之一”,是《三國演義》中張飛的再世……我哥哥可以“白紙變錢”,可以吃筷子,有“沒收”怪技,我眉色飛揚地對同學們這麼說。記得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還發現過他有一本秘密的小本子,那裏麵畫著一幅幅古裏古怪的圖形。哥哥撞見我偷看他的秘密,厲聲對我喝道:“小八路!不準亂翻!要不然你會‘得當’(挨打的地方語)!”

    “哥哥你那裏麵畫的是什麼呀?”我鬥膽仰首望了一眼這個“大人”,問道。

    “那是擒妖捉鬼的‘符’,說給你聽你也不懂!”哥哥大人言辭語氣也令人感到恐怖。言辭恐怖若能代替他的功夫恐怖,我應會感到僥幸的。我偷看了他的秘密,他給我一巴掌是相當合理的,在一般情況下,他對我看不上眼就可以反手“送”一巴掌給我——這回,我“過關”了。

    不知是此後的哪一天,哥哥大人拿了個生竽頭,叫我們姐弟都來看他的“畫符”表演。他在削去皮的生竽頭上用小刀割劃了幾下,然後口中念念有詞,高舉起竽頭做了個弧形動作,到此他聲稱“已在竽頭上畫了一道符,生竽頭變成了熟竽頭。可以吃了。”哥哥說完,還拿起竽頭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哇!真香啊!”哥哥嚼著生竽頭自我稱讚般地露出了滿麵的玄虛。眼看著哥哥的這副認真的樣子,我們姐弟幾個都認為他確實與眾不同、多才多藝、令人敬佩。

    “我哥哥還會畫符!能把生竽頭變成熟的,又香又好!”為了顯示自己有個了不起的哥哥,我把所見全部跟老愛吹噓自己家庭“厲害”背景的同桌說了。屬於“啟蒙國度”先一等居民的我們這些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對於“畫符”這個詞聽起來並不陌生。如同一聽到別人說在某個地方遇見“竹竿鬼”,就盲目信任某個地方有什麼鬼一樣,我們都會把會“畫符”的人當成是“能人”,把“畫符”當成是一項“高不可攀”的“絕技”。在課餘活動時間裏,我們有時會在作業本上撕下一頁,並把撕去紙張後所留下的痕跡弄個幹淨,好讓老師不發現作業本裏“缺頁”,接著,我們用鉛筆在這頁紙上胡亂畫幾下(像什麼鬼東西,連我們自己也解釋不清,我們隻認為這樣畫得古裏古怪,叫不出名堂的圖形就是“符”),將之拿在手上,在教室裏或學校的走廊上跑來跑去。看到一個玩得好的同學,就冷不防把這張紙往他背上用力一貼(貼不穩,手放鬆後這張“符”紙會落地,我們未在此紙上添加粘合劑。這個“貼”的動作隻是個“表意”之舉),同時大叫一聲道:“變!”同學盡管未按“預期”那樣被“定位”或化成“鬼形”,我們看到對方(有的同學很配合玩這種“遊戲”,他在別人的“符”貼到身上時,會故意發出“啊”地一聲大叫,一動不動,表示“中符”被“定身”)那受驚的樣子,心裏還是覺得滿意,覺得玩得有趣、愉快。

    “你哥哥那招不算厲害,我哥哥也給我們表演過生竽頭變熟的!”我前排的一個同學聽了我講那話,比我的同桌反應更快,他轉過臉來不甘示弱地對我說道。這個同學平時一慣喜歡插嘴炫耀其家中的“厲害度”,好令我們在其麵前俯首稱臣,他特別喜歡跟我“作對”。

    “我哥哥有‘鷹爪功’,他的巴掌打在我姐姐臉上,有時會留下指印,有時又會打得她們嘴角流血!”說完這句話,我自信別家的“厲害”一定不如,把頭高高仰起,很是自豪得意。

    同學們一個個認輸了,他們家的哥哥誰都沒我哥哥大人這一招。這樣,哥哥大人在家裏的“武功”,令我這個做小弟的身處學校亦受益非淺。我在班上因沾了哥哥大人之光,可謂“舉足輕重”。有個厲害哥哥做後盾,身材再強壯碩大的同學,也會有意無意領會到我所傳達的“意思”:“你敢欺負我嗎?我有個武藝高強的哥哥,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欺負我,我哥哥來了,你死定了。”

    我花了一大堆奇言巧語,說我班上有一個同學的姐姐長得非常漂亮,在五(2)班,會到我們班上來看她弟弟;而她這個弟弟對我尤其是對哥哥他很是不敬,說我是個小笨蛋、小王八,小笨蛋、小王八的哥哥自然就是大笨蛋大王八啦……終於把哥哥大人“邀請”到了我們教室“觀光”。哥哥來時,我們剛好下課。老師一走,我就對哥哥做了必要的“隆重歡迎儀式”——親自走到教室門口,把他拉進來直拉到講台中央(你們不曉得,我這樣做可是在冒很大的險,哥哥一發怒揚手給我一巴掌,我不僅有可能臉疼三日,還會在班上失盡“麵子”,往日的威風掃盡,變得一敗塗地……)我對著全班同學說道:“你們看啦,這就是我大哥!(你們覺得他跟我所說的那樣有何不同?厲害不?)”哥哥大人一副十足阿Q的樣子,兩眼在我們班上亂掃。很顯然他在看我們班上的那些女同學,真不知他為何看她們,他看得那麼有勁,以至連我說的那件有個漂亮姐姐又對我及特別是對他不敬的同學的事都全給忘了。哥哥大人看完我們班上的風景後,理都不理我自個兒跟著他一起來的那個同學走了。哥哥大人在我們班上亮了相,他給我帶來的威風得到增強,我的冒險之舉目的已達到。“管你去哪兒呢,”我心想,“你去跳河也不關我事。”哥哥大人打他的妹妹我的姐姐,比打我自己——實際上還使我心裏感到難受,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一個“經驗”,他若去跳河,我可能要為兩個姐姐慶祝一番:她們的臉上從此之後再也不會出現“鷹爪”指印,再也不會有人一巴掌就打得她們口角流血了,別的為姐姐可喜可賀之處暫且不提。

    今年的清明節過去到現在已有幾個星期了。記得過節那天,哥哥大人與其他大人一同攜著我們一群“小兵小將”(包括幾個小族兄在內),一行浩浩蕩蕩地去上山掃墓。是日天氣晴朗,和風習習,山上一叢又一叢的杜鵑花,更令我們小人物們個個精神舒暢。一隻野兔忽然從我們麵前一掠而過,哥哥大人最先發現這個“新大陸”。

    “弟兄們!給我上!抓住那個兔崽子,重重有賞!”哥哥大人振臂高呼(他這種形象令我想起某部電影中的一位紅軍指戰員手握一支駁殼槍,向部下發出衝鋒令的那樣情景。若他手中拿了一支駁殼槍,他穿這種便裝這麼一舉,也是帶有這部電影中的紅軍指戰員的這種氣派、這種風度的),並率先向兔子隱藏逃遁的地方撲了過去。我們嘴裏哇啦哇啦地叫喊著跟跑於後,有的還揮舞著鋤頭或鐮刀在雜草灌木茂密的地方亂伐砸劈,企望能以此打死兔子,或趕出兔子對其進行攻擊。一群人亂七八糟騷動一陣,結果是兔子已跑得無蹤影。大家在互相抱怨,每個人皆有點像空喜一場。誰不知春天的野兔肉味鮮美,香氣撲鼻。哥哥大人更是大掃興。“媽裏個巴子!送到嘴邊的小兔崽子也溜走了。”他自言自語地說。滿山的春光令哥哥大人很快就恢複了原來的那份豪情壯誌式的浪漫,他轉過身來,以指揮官“大將軍”的身份對我們下達了又一道命令。

    “弟兄們!開路開路的有!別理他奶奶的小兔崽子!”

    到了一個先祖墓地,我們的任務是清理墓前的雜草,大人們點神香祭祀,順便有時會給我們講講墓前的“傳奇故事”。哥哥大人的任務獨特,他負責打鞭炮——這個美差令人羨慕不已,我們(包括幾個族兄)都或嚐或聞過我家這位哥哥的厲害,享受此美差非他不可,我們誰也不得有此享受(雖放鞭炮有一定的危險性,我們對哥哥大人的這種獨特的“掃墓待遇”,仍有不平之感)。“開始放鞭炮了,你們(指我們這些小人物)注意了!”這話音剛落,但見哥哥大人手一揚,“轟!”就是一聲巨響,他的臉上眉色飛舞。哥哥這次放的是一顆大爆竹,放了這顆他又接連放了四顆,意為“五子登科”。“五子登科”放完,哥哥大人又點燃了一掛小鞭炮,“噼啪噼啪”估計少都有一百響,聽大人們講這叫“百炮齊轟驅瘟神迎福神”……該響的都響過,我們鬆開捂著耳朵的雙手,心中似在異口同聲的說:“哥哥(幾個族弟也稱我哥哥如是,特別一提)真厲害!”這才把上山掃墓的真正意圖展了開來:遠看青山近看山川,左看花草右看樹木,前看墓碑(讀墓誌銘,有許多字認不到)後找沒有失效(還可以打響)的小鞭炮……“把家夥拿好,向下一個目標出發!”大人們隨著這句話的發出而率先各自邁開了腳步,哥哥大人與這幾個大人步調一致地走著。對麵山頭上走著一夥他家掃墓人,其中有一個紅衣少女,哥哥大人麵向她們發出了嚎春般的叫聲,響聲在山穀中回蕩。大人們喊話動身“向下一個目標”那刻,我們幾個跑到了一叢杜鵑花旁爭先恐後地摘了幾朵。

    哥哥大人一米八幾的高個子,穿上高跟皮鞋,高過一米九零。按照大人(成年以上的人)的眼光,一米九零的個子並不算什麼高,在我們這些一米不到或一米剛出頭的,學識又剛步入啟蒙時代的小人物麵前,哥哥大人是“巨人”、“偉人”式的,無論在哪個方麵,他都是我們崇拜的榜樣。我們在哥哥大人麵前看他,是仰著頭的;哥哥大人給我們講《三國演義》,給我們講天文地理,給我們講英語,甚至有時還給我們講句把子日語,如“妹(米)西妹(米)西”、“沙(死)啦少(死)啦”之類(哥哥大人給我們講的日語是否“標準”,我們都是不管的,他怪聲怪氣又裝腔作勢,看樣子都是在漫不經心地“戲弄”、“應付”我們這些一竅不通又童趣橫溢的小人物。我的一個族弟有一回操著我哥哥的那副腔調,逗得我哈哈大笑,這小我一歲的族弟說道:“弟兄們!給我‘向’——‘上’在我們小人物的口中說成‘向’是正常的——抓住那個兔崽子,重重有賞!……”這位族弟認為,我哥哥的那種陰陽怪氣的腔調是一種“嫖腔”,講話時帶有“嫖腔”聲調的人就是“大人”。我對這族弟的話半信半疑,為了使自己有“成熟感”、“大人感”,我有時也會下意識地學學哥哥大人的“膘腔”,向班上的同學大叫:“你的!妹西妹西!……”至於什麼叫“嫖腔”,也是從我哥哥大人自己的口中我們才略知一二的,他說我們的爺爺是個老嫖客……),足見他的淵博學識、大人風采。哥哥大人的成熟身材令我們崇拜,其淵博學識更令我們崇拜,如果不是他有時在我們麵前露出恐怖可怕的麵孔,我們做小弟的是會投他的“特級英雄票”、把他當成英雄中的英雄的。哥哥大人的一舉一動,都可成為我們模仿的對象,至於其舉動是文明還是野蠻,是高級還是庸俗低趣味,我們可不管那麼多。所以,當哥哥大人麵對著那邊山頭嚎春般的叫喊時,我們——他的忠實追隨者也跟著起嚎,一時間鬧得整個山穀、山空轟轟作響。紅衣少女那邊的男子大人也跟著我家的哥哥嚎叫,似是在對他回敬——示威或逗樂。哥哥大人被對麵山頭上那個嚎叫的男子大人氣得火冒三丈,他自言自語地說:“媽裏個巴子!我是在同你喊叫嗎?如果不是那個穿紅衣的女子,我看都懶得看你們!你們算老幾?”哥哥大人見我們一群小淘氣都跟著他發出了嚎春般的叫聲,頓時怒氣全消,他鼓勵我們道:“對!弟兄們,叫大聲一點!讓對麵山上的那個亂叫亂喊的混蛋成為啞巴!——看見沒有?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向我們這邊看了,再叫大聲一點!”說到這裏,哥哥大人嘴裏又發出了更響亮的嚎春式叫聲,這聲浪一陣一陣像滾滾波濤似地湧向對麵山頭,恨不得立即將那紅衣少女卷到這邊來。在健身科學運動中,有一招叫“吐故納新”,意思是吐出體內陳舊廢氣,吸入新鮮空氣,鍛煉肺活量及其機能。這一招在空曠的山野中練習,比在城市中不淨的空氣環境中練習效果要好。君或見在深圳特區羅湖公園深處,深圳水庫之邊,有男士放長調憑空高喊“嗨——”此為練氣“吐故納新”高士者也。哥哥大人高見,趁清明掃墓之機,嚎春、練氣而“吐故納新”,可謂一舉三得。我們小輩跟著有高見覺悟的哥哥大人表現也不賴,無意嚎春,練氣健身做“吐故納新”之功,是跟得上時代的。我們的嚎春式大叫聲強度或許還勝哥哥大人一籌呢。

    紅衣少女最後望了我們這邊一眼(我估計她是看我哥哥),很無奈地跟著她自家的人走下坡路,直到遠去、消失。紅衣少女不見了,我們一群小人物卻不以為然,仍舊在路上狂呼大叫:“哎——”、“哦嗬——”哥哥大人在紅衣少女遠走那一刻,其麵上就出現了異樣……他被我們“不識時務”一個勁的叫喊攪得不耐煩了,他轉過身來對我們吼道:“別吵了!叫什麼叫!?……”哥哥大人無須再往下說,他的意思我們都懂:“(你們)再不安靜下來,(讓我反省自己的得失)我的巴掌可要打人了,清明節給你們這些小王八烏龜一個耳光,又能把我(堂堂大人)怎麼樣!?”

    翻過幾座小山,跨過幾條小溝,我們來到了爺爺的爸爸(我們稱之為“太公”)的墓地。

    “——哇哈!這裏站得高看得遠,春光好哇!”哥哥大人在墓前發言道:“一年不見,墓前雜草叢生,墓圍藤纏藤,草木情意也深相互緊挨連——難怪有的人會打著燈籠走夜路(做嫖客)不甘寂寞呢……”

    哥哥大人出口成章,文光四耀,跟他這樣的人過不去多隻是要吃虧的,誰知道他現在諷刺說的是誰?爺爺做為此次掃墓的“最高統率”,哥哥地位(在我們心目中)雖不小,與之相比可謂大相徑庭。奶奶多年前已故,爺爺這些年來“浪漫”事多,據說村裏有個老寡婦跟他的關係很好……哥哥大人像個“特派記者”,對爺爺的“新聞”相當敏感,特別善於捕捉爺爺的“豔事”,他在這方麵的“報道”是帶專業性的。毋庸置疑,他剛才的那些話,是以其“特派記者”之身份對“新聞”人物不滿的旁敲側擊。爺爺才不跟他計較呢。哥哥大人是什麼?一個野馬似的小孫子。一切準備就緒,爺爺自與其父“默話”去了;哥哥大人持著點燃的神香,那種氣派,宛如統率千軍萬馬的《三國演義》中的曹操,似乎他手一揚“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滿山的草木就將化成魏國將士向蜀國陣地發起衝鋒……事畢,爺爺為我們隨口講起了祖輩的故事,有心思聽的很少。哥哥大人兩眼總在四處搜尋,看看能不能再見兔子影,看看遠方會不會再現紅衣美人。我族弟們的目光早已盯住了那邊掃墓的人們,我看見其中一個人的相貌很熟悉,很像我們班的同學陳小亮——對,就是他,我看清了。我向那邊發出了幾聲嚎叫,那個同學很快注意到我,他也發出了同樣的叫聲。我們一人一聲叫喊了幾句,我心裏覺得真快樂。“啪!”忽然一聲響,我頓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哥哥厲害。”我忍不住嘴裏說出話來,一隻手摸著發火發辣的半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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