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91 更新時間：09-08-24 10:45
回到鳳儀宮，燕紫薇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因為景帝臨時有急事，取消了留宿鳳曦宮的計劃。
看著身邊的侍女一眼，燕紫薇出聲：“司書，玲瓏，如意，霜兒留下來，其他人就不必在這裏侍候。”
侍女們應聲退下。而留下來的那幾個女子忍不住，偷眼看著眼前的皇後，此刻她的麵色紅嫩，似乎心情極佳，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燕紫薇先喝了一口香茶，再用眼角餘光偷看他們的表情。
這裏除了玲瓏跟在她身邊將近十年，其餘的都是最近才收納的。
司書不用說，一等一的忠心，霜兒就是趙陰安排進宮，自然可信，至於這個看似傻傻的如意，燕紫薇的眼睛眯了一下，這個女孩目前還是可信的。
輕輕放下茶杯，燕紫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雙目沒有離開麵前幾個人。
“今日留下你們，相信你們也是心裏有數。現在的鳳曦宮就在風尖浪頭，一個不小心，死的就不止本宮一個。相信你們比本宮更加清楚宮中的規矩。今日留下你們，本宮隻有一句話要說，做好你們的本分，至於其他事情，看見的就當自己瞎，聽見了，就當自己耳聾。如果有人將本宮的事情泄露出去，後果如何，相信你們也猜想的到。”說完，燕紫薇的鳳目緊緊盯著玲瓏。玲瓏大驚，跪下。
燕紫薇慢步踱到玲瓏的跟前，嘴角彎著笑：“玲瓏，本宮既然調你回來，就沒有打算追究。不過你要清楚，這種事情，你是有前科的。若有下次，就算本宮處置不了你，但是一個賣主求榮的宮女，她的下場是什麼，這兩年你應該多少領教不少。”
玲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遍身寒意。這兩年她雖然呆在禦書房，接受皇帝的保護，可是隻有她清楚，包括皇帝在內的人都在防著她，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著賊。好多時候受了委屈，她無門可訴。
俯下頭，玲瓏道：“娘娘再造之恩，奴婢不敢忘。”
燕紫薇了然笑了笑，扶起她：“本宮知道你喜歡戰雲，等這段時間過去，本宮就幫你說情。到時候，你就可以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
當初，這個丫頭為了柳戰雲，冒險出宮，將柳後欲加害李蘭兒的消息外泄，這給了景帝一個借口，罷免柳鳳瑤的宮中權力。李雪兒就是借這個時機上位，可惜，上位的李雪兒顯然沒有把一個賣主的宮女多加重視。
“霜兒，司書留下陪本宮看看書，你和如意去監督那些宮女，免得她們又偷懶。”
玲瓏聞言，悲哀的想，看來自己的主子，還是沒有忘掉當日那些事情。轉念一想，在自己背叛她之後，還能得到她庇護，這可是她施舍的最大恩惠。
玲瓏和如意退下後，司書謹慎看著眼前的霜兒，兩日前，這個侍女一進鳳曦宮，就得到皇後的寵愛，封為尚儀，可見這個女子頗有手段。
燕紫薇不點破她們兩人的暗潮，畢竟很多事情還是留些餘地就好。
禦書房，景帝坐在龍椅上，神色極為疲倦。
皇後回宮後，後宮倒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倒是朝堂一再掀起血雨腥風。
先是上官家查出通敵的罪證，接著，雁江那帶突然發現什麼石碑，那帶百姓全染上瘟疫，現在，燕朝最富有的商人韓福雲居然被查出私賣鐵礦給敵國。
這件事情在燕朝掀起前所未有的波瀾，燕朝的富有都是靠這些走南闖北的商人掙來。
處死韓福雲，就會給燕商留下極重的陰影，不處死韓福雲，難以服眾，朝堂上，各派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大吵起來。
“皇上，趙大人求見。”高公公的話讓假寐的景帝睜開眼睛。
“讓他進來吧。”景帝認命的坐直身子，皇帝這個位置不是誰都可以坐的，既然他坐了，就一定要做好，不能給史書留下汙名。
趙陰進殿就看見景帝神色極度疲倦，他的心裏泛起了一股酸味，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作為他的朋友，他不但沒有幫他，還給他增加更大的苦惱。想起柳後陰寒的眼睛，趙陰更加擔心，眼前這位亦師亦友的皇帝處境。
“事情查的怎麼樣？”景帝心裏還是存有一線希望，隻要查不到證據，韓福雲免於一死，那麼就不會動搖國脈。
趙陰跪下，拱手道：“皇上，恕臣無能。韓福雲私賣鐵礦的事情，罪證確鑿，無可抵賴。臣已經將他一家收押在刑部大牢，就等皇上的旨意。”
景帝身子一下子癱軟，沒有想到，結局還是如此。
“難道沒有什麼辦法開脫嗎？”高公公擔憂的問。看著景帝慘無血色，想來事情極為嚴重。趙陰看了景帝一眼，搖了搖頭。
景帝明白，揮手讓他退下。
“這麼說，那個韓福雲要死了。”燕紫薇看著眼前的趙陰，趙陰從景帝那裏出來，就暗中跑到這裏。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必死無疑。”趙陰想起景帝那張黯然的臉，心裏不禁一疼。
“就算有什麼意外，你也必須處死韓福雲。明的暗的都可以。隻要將矛頭對著景帝就可以。”燕紫薇扯下花瓣，在手心裏揉著。
燕國是崇文重商的國家，即使景帝多麼想擺脫這種觀念，可是一直成效不大。現在，表麵上邊關無憂，可是，如果讓燕國的商人知道，皇帝為了扭轉燕國老百姓的觀念，處死韓福雲，就會徹底打壓商人的積極性。一旦商人叛變，就會給邊關打開一個缺口，因為邊關的軍餉與武器多半是靠這些燕商的。
燕商讓燕朝的人崇文重商，沒有其他國家那麼崇武重兵，卻也因為擁有龐大的財富，讓燕朝這些年，軍隊的設備與待遇是居六國之首。這是為什麼燕朝即使沒有強兵鎮守，依然可以保衛家國安定。
當夜，景帝設宴在朝陽殿，招待他一向輕視的燕商，現在他必須趁未處死韓福雲的時候，先安撫這些燕商。
他選了李雪兒作陪，因為李勁這些年在邊關上對燕商多加照拂，燕商多少給李妃的麵子。
可是沒有想到，這次燕商的口徑居然一致，要求輕判韓福雲。
商人的反應也激怒了景帝，他今日如此低聲下氣，還不是為了燕國的利益，可是這些燕商居然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張口閉口就是赦免韓福雲。
氣氛一度陷入僵局。滿朝文武看著殿上的皇帝，和殿下跪下的燕商，心裏忍不住焦急。這件事情一定處理不好，燕國就大禍臨頭。
至於那些作陪客的其他六國使者都幸災樂禍看著這幕。
“皇後娘娘駕到。”一個太監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景帝很意外，自從皇後重掌中宮後，甚少插手宮中事務，有些事情，還是李妃代她處理。這回，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
燕紫薇今日穿著殷紅色的鳳袍，這件鳳袍經過她臨時加工，這款式是時下燕商賣的的衣服款式裏最新穎也是最流行的。至於頭上戴的也不是什麼鳳冠與什麼皇宮飾物，全是外頭賣的飾物。
景帝看著皇後，目光閃爍，沒有想到，民間的飾物戴在皇後身上，竟如此美麗。
看到今日的皇後，景帝甚是滿意。而燕商中膽大的幾個在偷眼看到皇後的服飾，就知道皇後今日是幫他們，不禁大喜。
“皇後，不是身體不適，怎麼還來？”景帝眨了眨眼，燕紫薇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含笑答道：“臣妾在深宮中聽說陛下今日招待是咱們燕朝的功臣們，臣妾就算再怎麼不適，也要趕過來看看。”
殿下的燕商聞聽此言，不禁麵露喜色，看來韓福雲有救。
景帝了解的笑了笑，看來皇後來是幫他緩和氣氛的。
坐在景帝身邊，接收到李妃怨恨的目光，燕紫薇衝她一笑。
“你們還跪著做什麼，本宮剛才不是示意，叫你們無需多禮。今日這場宴會是聖上體恤眾位多年的辛苦，特地舉辦，怎麼，本宮來了，你們就不待見。”軟硬兼施的手段讓這些商人慌忙起身。
景帝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很淡的。
燕紫薇轉頭向高公公說道：“你們這些奴才怎麼做事，歌舞怎麼不見影？”高公公會意，拍拍手，歌舞伎立刻跳起來。
燕商一直沒有見過皇後，隻是聽民間傳聞，這個柳後在燕宮中善妒專橫，今日一見，似乎和傳聞不同。
燕紫薇的眼睛掃過眾多燕商，開口說道：“其實本宮在宮外聽過不少關於你們的故事，那時，本宮就想知道，這燕國的功臣們，是長什麼摸樣。今日一見，也沒有什麼三頭六臂嘛。”
皇後的話引來群臣的笑聲。燕商大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其中一個膽大的，叫王京的，上前施禮道：“娘娘，草民們四海為家，圖的不過是一口飯，至於那些民間傳聞，不過是些草民無所事事瞎編的，娘娘莫往心裏去。”
燕紫薇笑了，很淡卻很有深意，“是嗎？可是本宮聽的不是這麼一回事情。本宮聽過一首歌謠，說什麼國庫有沒有，問問燕商有沒有，軍隊強不強，問問燕商好不好。”
燕紫薇的話語還未說完，殿下的燕商全部跪下，神情極為沮喪，想不到皇後說的話竟是置燕商於死地。
李妃在旁暗暗高興，景帝見狀，完全看不出皇後用意。
燕紫薇踏下殿，上前扶起王京，笑道：“王老爺，你德高望重。在宮外，本宮就聽說你不少事跡。取之於民，造福於民，這些年燕商的確為燕國做出很大的貢獻。不過，公是公，私就是私，不能混為一談。想必王老爺也是知道的。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這個道理，不論是哪裏都是不變的死理。”燕紫薇講到這裏，頓了頓。
“你們都起身吧，本宮說了，今日的宴會是賞功會，不是問罪宴。在這裏坐的不是有功勞就是有苦勞。”燕紫薇淡然說道。燕商們互相瞅著一眼，也依言站起身。
燕紫薇滿意看著他們，繼續道：“皇上，臣妾是婦道人家，說不了什麼大道理，不過，臣妾有些問題問問殿下的臣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景帝點點頭，開口道；“今日之宴不是什麼國宴，算是朕的私宴，各位愛卿可以暢所欲言。”
燕紫薇眼裏的笑意加深，指著殿上一個臣子說：“就他了。”
眾人一看，居然是柳將軍柳戰雲。
柳戰雲眼皮一跳，知道今日是逃不掉，就出列，恭聲道：“請娘娘問。”
燕紫薇嫣然一笑：“敢問柳將軍是國家重要還是家庭重要？”
柳戰雲一愣，還是謹慎回答：“自然是國家重要，沒有國焉有家？”
燕紫薇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那麼，若是這兩者，隻能保一樣，你選擇哪樣？”
柳戰雲這次沒有嚇到，迅速回答：“自然是保國。”回答沒有什麼意外，大臣們卻開始不了解。
燕紫薇望著王京：“想必你們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說說。”
王京拱手道：“娘娘，草民的答案，與柳將軍無異。”其他燕商紛紛表示同意。
“那就是，你們都說家與國，你們選擇國。可是，剛才你們和皇上在爭論什麼？”鳳目一掃，全場靜默。
燕紫薇踏上台階，與景帝坐在一起，手上拿起桌上的糕點，繼續說道：“商人重利，本宮了解，這本無可厚非。可是，如果你們的利益損壞了國家，那又如何處理？”吃了一口糕點。
燕紫薇的目光繼續在全場流轉，“每個人都會說保家衛國，可如今，韓老爺觸犯國法，你們不但不伸張正義，反而處處求情，讓本宮非常懷疑你們的用心。難不成你們的利益還淩駕於國法之上嗎？”那雙漂亮的眼睛夾雜著利芒，刺得眾人無處容身。
王京上前說道：“娘娘明鑒，這次是草民們無禮。草民隻是希望陛下能夠寬容處理。”
燕紫薇笑看著景帝，說道：“陛下宅心仁厚，定會秉公處理，你們無需多言。本宮相信這是你們一時情急所致，情有可原。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停了一下，繼續道：“本宮甚是喜歡今日的這件鳳袍，聽說是王大人根據金國的服飾略加修改，本宮覺得修改的不錯。還有這頭上的簪啊釵啊，跟我朝很不同，本宮見了就十分喜歡。”
燕紫薇的笑容感染了燕商們，他們紛紛表示還有不少好東西，隻是路途遙遠帶不回來，言語間還有不少惋惜。
景帝看著這大殿，所有的氣氛全部帶動起來，不再是死氣沉沉。回頭，就看見燕紫薇的笑容，心裏一暖，握住她的手，燕紫薇也回頭，望向景帝一笑，這幕落到李妃眼裏，她心裏的妒火騰地一下子燒起來。
燕紫薇看到李妃怨恨的目光，心情一下子轉好。用手將糕點送進嘴裏，輕輕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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