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308 更新時間:21-06-29 10:35
18、重慶是座城,也是座山
等飛機上了天,我趕機的緊張才鬆緩下來,驀地,就笑出聲來,把一路過來的航務小姐雷到。空姐問:“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我喜感地說,旅途愉快,姐姐。
空姐嫣然一笑。也許她在想,這人沒毛病吧?
等乘務小姐姐過去,我閉上眼睛養神,腦子裏一腦門小鬆的事兒:兩個小蓋,就幹這點事兒,使出吃奶的勁兒,說可恨真可恨,說可愛,委實可愛。可愛人必有可恨之處。
…………
“好樂迪”打架的事發生沒多久,Sally來上海,我們總裁請她吃飯,我作陪。除了我,一起的還有公司一撥CEO。
平時我在公司跟陳昊、邁克他們沒什麼兩樣,都是頂底層的,要你加班就加班,要你搬貨就搬貨,逢到這時候,我的待遇就有點特殊,可以和公司的CEO同桌。其實我不太願意介入這樣的場合,因為席間免不了要談高層內部的事兒,有些還是公司機密。雖然他們不回避我,但臨到散席,多半要叮囑一句,“Tony,桌上說的那些注意別外傳哦”。我知道老板們並不擔心我外傳,隻是例行公事隨口一說,可我心裏別扭。
曾經幾次我對Sally說起,不參加他們的飯局,Sally通常是看我一眼,不予理會。
我說,你們談公司的事兒,我又插不上嘴。
Sally說:“插不上嘴你就好好吃。”轉而又說,“插不上嘴說明你還沒到那個層麵,什麼時候你在公司高管麵前能說上話了,就說明你長進了,可以做高一層的工作了。”蛋痛。
叫我好好吃,我就好好吃。一桌子菜,通常我吃多半。幾位老總見我胃口好,有時還特意把自己那份主菜給我,讓我吃雙份,遇上高脂高蛋白的食物,便說“小夥子多一點沒問題,我們吃完還要上跑步機減脂。”其實實際年齡他們並不比我大太多。我們公司沒有老人。
那天吃飯,Sally起身去上洗手間的間隙,總裁問我:“聽外聯部的人跟我說,他們那裏有個孩子在性取向上有點問題,最近還鬧了點事,你聽說沒有?”
總裁姓黃,四十來歲不到五十的樣子,早年有留日經曆,人挺紳士的,我對他印象不錯。隻是在他眼裏,Sally是他的商業夥伴,是同僚,而我是同僚他兒子,不是老公,敢情低一個輩分。這從黃總裁對我說話的語氣裏聽得出來。為此我心裏格澀,老過不去這個坎。
我回黃總裁的話:有聽說啊。他叫小鬆,外聯部的,比我早進公司。
“哦——”黃總裁沉吟了片刻對其他幾位CEO說:“這個有點問題啊……在公司內部不會對其他員工造成什麼影響吧?”
幾位CEO不知如何回複總裁,正琢磨,我忍不住說,我們是現代企業,私生活應該不在考量員工個人品質的範圍內,再說,據我觀察,小鬆並沒有對工作有什麼影響。平時他工作挺好的,人緣也不錯。
總裁說:“那倒也是,企業內部管理也不興過去那套了,員工結婚離婚談戀愛都是自己的事兒,我們就不管了。一個現代企業最重要的是要建立自己的文化,企業文化成為主流,那些非主流也就沒有什麼市場了。”
CEO們這才紛紛附和:“咱也管不了。”“除了這類事兒,其他五花八門的事還多著呢,聞所未聞,管得過來嗎?”
總裁已然對此釋懷,和我碰了下杯,半開玩笑地說:“你們這些長得精神的小夥子可別叫那個什麼小鬆騷擾到了。我是聽說他們專攻帥小夥的。”
我說,不會,他們是有圈子的,輕易不會涉及不相關的人。
一位CEO說:“那我們公司帥小夥多了,得一個個提醒著點。HR要負責這事,盡快落實。”
另一位說:“我們公司就是俊男靚女多啊,俊男靚女多的地方通常事兒多。”
黃總裁笑著說:“我喜歡俊男靚女,這是公司的形象。員工長得不討喜我還不要呢。”
眾人聞之,哈哈一笑。
那會兒,Sally進來,這話題就此打住。
老總們當著Sally的麵總是誇我,不知道是出於真心,還是阿諛。一位老總對Sally說:“最近Tony做得很辛苦,經常跑內地,業績還很不錯,好些眼看要丟掉的業務都被他爭取到了。雖然都是些小Case,但公司很需要這類業務做補充。不過,我知道,這些活兒做起來也是蠻辛苦的。”
話雖是好話,但我聽起來怎麼跟老師向家長彙報學業似的。
Sally微微一笑。對這類話她從不接茬,既不替我謙虛兩聲,也不對我表示鼓勵。在她眼裏我除了長得帥,別的就沒什麼可誇耀的了。我也習慣了,反正在Sally眼裏我不是個事業型男生,要是哪天表現好,是哪根筋搭錯了。
也就是這次,我鬥膽提出一個建議,說我們公司一幫年輕人都在做小Case,不如另外組建一個“二部”吧,集結經驗不多的年輕人,專做單件的案子,這樣比較有鍛煉,個人也看得到發展前景,即便項目提成少一點,可沒準能調動起多數人工作熱情。現在我們這一茬專做被挑剩下的案子,體現不出真實水平和能力,覺得挺委屈的。
這話,竟然在那天飯桌上沒激起一點浪花。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表述有問題,所有公司的高管壓根沒聽明白。為此,我好鬱悶,甚至覺得,自己這番話會不會被人誤解。
懷著這份鬱悶,回去的路上,我憋不住對Sally說,我發現和你們這些人說話真累,完全不搭,兩岔。
Sally說:“你的話我有聽到啊。”
我說,你們怎麼會這樣?我說的話就跟放屁似的,放了屁還有人議論是臭還是香呢。你老鼓勵我在老總們麵前談事兒,我算是明白了,以後再做這樣的傻逼,我就是小狗。
Sally把手擱我腿上,那會兒我正開著車。
Sally說:“又小孩子脾氣了……知道你很努力,很辛苦。”
我最不喜歡Sally轉移話題,說什麼都不正麵,我說東,她說西,說到底就是打心眼裏看我不靠譜不著調,不拿你當真。
我把車開得飛快,要不我真要委屈到流淚了。
…………
那陣子,我確實很辛苦,一個月外差幾次,鄭州、合肥、重慶、深圳……盡和些上海內遷的企業打交道。原先這些企業在國內算是大牌,做著做著就沒競爭力了,被國外品牌擠兌到沒市場,於是,“舉家”遷徙,連鍋端,到內地二、三線城市去搶奪最後的商機。要爭取這些企業的廣告額,還真難,觀念整個不趕趟。國外做得好的品牌,用於商業推廣的費用通常占商業成本的二分之一,多的甚至達到三分之二。而國內企業能拿出十分之一比例已經算是大手筆了,有些連五十分之一、一百分之一都達不到。說這些你們也不願意聽,反正這都是我們公司的破項目,是部裏元老級人物吃剩的肉骨頭,“朝天椒”領著一眾“菁英”做國外長期訂單,讓我們這些沒經驗的去啃骨頭。
然而,就這麼塊骨頭,國內有無數家廣告公司在搶,我又不會請客送禮在酒桌上跟人把事情搞掂,隻能一次次用“真情”去打動那些難纏而勢利的企業主管,特傻逼。好在我長得頗有可信度,帥帥的樣子還有點競爭優勢,不至於一下子就被拒之門外。但一次外差我就得在那個城市泡幾天,等接待,等闡述創意,等回複。有時則是苦等數日,結果隻是悻悻然打道回府。
那陣子,我的常態就是來回“飛的”,傻居酒店。閑來無事時,當地的幾條街都逛爛,特別難捱。
有一陣,我老往重慶跑,最頻繁的一回一個月去三次。原因是那裏有一個案子特別難啃,企業裏主管推廣的老總,一次次推翻我們的創意設計,要求重來。對於這種毫無道理的雞蛋裏挑骨頭,我一個頭有兩個大。公司有經驗的哥們勸我一定要有耐心,說這些國企的老總就是這樣,自己沒什麼思路,又不懂國際行情,要求還奇奇怪怪,說到底,花錢就哆嗦,要他拿出全年的廣告開支,不扒你層皮,休想!加上部門的頭兒“朝天椒”盯著我,說“這事有這麼難嗎?我都懷疑你在溝通上有沒有問題?”言下之意,我要不拿下這單活,就別想回公司混了。
我隻能咬咬牙再赴重慶,發毒誓要拿下這個單。
其實重慶這地方挺好,我第一次到重慶就被旖旎的山城風光迷到了。之前我對重慶沒什麼概念,乍一到,謔,整一個未來世界、魔幻城市——車在幾十丈高的高架上盤旋,火車從公寓樓的肚子裏穿膛而過,都屬於世界奇觀。加上臨江,有水,船塢成天嗚嗚地叫,走街上就能聽到,震動人心,特別好玩。尤其是重慶帥哥美女多,剛到那兒,出租車司機大哥就跟我誇耀,說重慶是全中國盛產美女的地方,不光美女多,帥哥也多,重慶帥哥在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皮膚白,頭發黑,眉毛濃,還個個雙眼皮兒,好些個頂流的影視明星都是重慶仔。我詫訝,沒聽過,覺得司機大哥未免黃婆賣瓜有誇大之嫌,於是便問,為什麼?司機大哥說:“吃辣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吃辣能吃出帥哥美女,我聞所未聞,頓時對重慶充滿了好奇。
臨到下車,司機大哥問我:“北方來的帥哥,看不看重慶美女啊?”
我說,看啊,去哪兒看?
“解放碑呀。”大哥說。“知道解放碑嗎?打聽一下,隻要是重慶人沒有不知道的。到解放碑看帥哥美女是重慶一大景觀,是來此地旅遊必選的打卡地。太陽快下的時候,下班高峰,你往紀念碑基座上一站,那個幸福啊!帥哥美女嗖嗖地跟你眼前過,站幾個小時都不嫌累。絕對是好風景。帥哥,要看準了哪個,搭訕一個帶回酒店也是有可能的……哈哈哈。”
司機大哥樂嗬嗬地把車開走了,我站在酒店門口,好久才想到說聲謝謝。
我通常住君豪酒店,在觀音橋那兒,據說離解放碑比較遠。其實我最終也沒到解放碑,那裏對於我是個美麗的傳說。傳說是美麗的就好。
君豪是家五星酒店,按理,我幾次三番重返重慶,一個案子,差旅開支這麼大,我不該住五星,但我臭毛病了,住著不舒服,心裏別扭。再說,君豪底下是個超大的地下商城,吃喝玩樂什麼都齊全,比如超市、網吧、影城、火鍋店、咖啡館、夜總會,甚至文身、整容,不僅生活方便,閑來無事還可以在那裏發呆,打發時間。
回來報差旅的時候,我惴惴拿出賬單,說,住店部分要是超支了,我按規定報,超出的部分我自己來。負責報銷簽字的是部門二當家濤哥,人挺好的,看了眼賬單說:“運作成本都是和項目打包的,和提成捆綁結算,沒事。再說,這麼大的單子,要住得寒磣也不合適,人家客戶不待見你。”
這麼一說,我反而越發緊張了,說濤哥你還是別給我報了,萬一單子拿不下來,我不就掛啦?
濤哥拍拍我肩膀:“Tony啊,一定拿下來哦!”隨即把賬單簽了。
我不知道濤哥這是對我好,還是給我施加壓力。君豪反正我是住下了,再想撤火為時已晚。我心想,豁出去了,就當我去重慶旅行,到解放碑泡妞,定單拿不下來,我自掏腰包付全賬就是!
話雖這麼說,再返山城,我明顯感到壓力更大了,不僅肩膀沉沉的,心也是終日沉甸甸放不下來。遇到企業老總在設計細節上跟我掰活,跟我較真,讓我盡快去修改,什麼時候改好什麼時候再議,我真想一巴掌扇上去。可是那張油臉我不知道哪兒下手才好……最終的結果一定是我強按怒火,陪著笑臉說,好的,盡快。請各位老總放心。
在重慶我通常在這種欲哭無淚、求助無門的情況下一天天捱過,哪有心思去解放碑?
但凡這時,我便躲回酒店,麻利地把那些本不需要大動幹戈的修改處理完。當我完成修改後,老總們卻遲遲不召集會議重新討論,今天說市裏有會,明天說某位老總不在家,缺一個人沒法表決。於是我便無望地等待,見天在觀音橋那兒遛彎兒。
那會兒重慶打黑已經過去了很久,城市的奢華再次重塑了這座老城的獨特個性。重慶的奢華和深圳不同,究竟不同在哪,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不一樣。我第一次看到那些帶“皇”字的浴場、SPA、足浴房以如此顯赫的姿態矗立於鬧市區,哥德式立柱,仿羅馬雕塑,堪比歐洲皇宮,不由咋舌。據說,這都是打黑前建的。
我不擅買東西,逛街純粹是練腳力,而且不時被匪夷所思的突發事件雷到。最驚悚的是每當入夜,走出酒店,就不時有人朝我手裏塞小卡片。那些發小卡的男孩仿佛從天而降,或者冷不丁就從灌木叢裏躍出,讓你猝不及防。身手之敏捷,有如江湖遊俠。拿到小卡片,我是斷然不敢隨手扔掉的,隱約感覺暗處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你要不理這個茬,特別屌地隨手一扔,沒準就是一飛磚。我一味地接,不消半小時,手裏的小卡就累積到一副撲克那麼厚,全都是美女俊男招你或者應召的廣告,印刷精良,活色生香。這事一點都不好玩。拿著小卡片我不禁想,這地方廣告業可真有潛力,光設計印刷小卡沒準就能管飽。
每次,我都是回到酒店,在進到大堂之前,悄悄將一手“撲克”塞進門口的煙灰桶裏。拿著它進酒店,叫人瞧了,是件挺刮腮的事兒。“刮腮”是個上海的說辭,大概就是挺沒臉的意思。
之後,我了解到,五星酒店周邊是小卡重災區。
酒店周邊有遊俠,酒店內也非安生地。走出電梯,剛要掏鑰匙牌,但見門前一溜彩印小卡,滿地開花。開了門,通過門縫塞入房裏的又是好多。簡直是無法突出重圍。
事情遠沒有到此消停。你進了房,上了門鏈,剛想喝口水,想換雙鞋去酒店健身房做鍛煉,尖銳的電話鈴聲“哐”地就想起。哦靠,怎麼剛回酒店就有電話啊?一準是有眼線,通報了屋裏的客人回來了,時間掐得極準。
接聽電話,聽到低沉而曖昧的聲息,就知道來者不善。內容一概是詢問是否需要提供服務。類似的電話,自打我入住那刻起就接連無數,有時是半夜來襲,有如午夜凶鈴。通常我都婉言謝絕,幹嗎要衝人發火啊?有時,攪擾了我睡覺,難免也有些來氣,暈乎乎衝著電話裏的女聲說,我是基佬誒!惡作劇一下,反倒很快就睡著了。
有時我真被裏裏外外攪擾煩了,看著滿桌子正待“再議”的文案,看著打開後就再沒闔上的手提電腦,看著一直處於充電狀態未敢關機的手機,還有被我弄得亂七八糟,滿地是衣服鞋的屋子,我真的有怨氣了——這叫過的什麼日子?!
連一個和我一起罵娘的人也沒有,一切都獨我一個人擔待。要是能和小昊他們一起外差,有鬧心事兒相互也好分擔一些,即便罵人,也有個回聲。再不爽,和小昊在地毯上滾一滾,幹一架,怎麼也可以排遣掉一些無良情緒。現在我可拉了,扇耳光也隻有我自己能聽到,跳樓都沒人拽你。到這份上,我可算是明白了,天底下幹嗎有“禁閉”這個處罰,不就是存心要逼你瘋嗎,想出這點子的人陰壞。想到這一點,我開始詛咒公司,從來都是派單差,從來沒有兩個人出差這檔子事。不就是節省機票錢嗎,幹嗎那麼摳門?主要是太不人道了!
那天,天沒黑,我就把腦袋埋枕頭底下睡,一覺昏睡到天擦黑,醒來,覺得情緒好點,便衝了澡,想去街上找吃的。
我走過前台,見大堂副理正在那兒幹杵,臨時想到個事兒,便迎上去,關照說,我那屋,替我把外線電話掐了,老有不相幹的電話進來。謝謝啊。
我把這事處理得分外客氣。
年輕的副理問了我具體房號,說:“沒問題,我馬上就通知機房。”
隨便填飽肚子,本想去看夜場電影,但那幾個片子太爛,實在沒胃口,就隻能晃悠著回酒店,心想,這一晚隻能得過且過和公司哪位哥們煲煲電粥了。實在閑慌了,我考慮是不是該給老馬丁打個電話,跟他磨嘰一會兒。
小心翼翼開了房門,見沒有塞入物,稍稍鬆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可緊張的,就是俯身拾那些紙片煩。剛關上門,卡好防盜鏈,就聽見門鈴響,開門,見是剛才見過的那位大堂副理。
“先生,沒出去?”廢話,但顯得斯文而有禮。
啊。我說,都回來了。
“先生要把電話關了,我已經通知酒店總機房了,今晚一定不會有外來電話,您放心。”
我說,那就謝謝了,要不老睡不好。
“其實……”
其實,已經沒事,應該說的說完了,該走人了,但那位副理好像還有話要說。
什麼?
“其實,”那位副理上下打量著我,吞吞吐吐地:“先生晚上要沒什麼應酬,安排叫個鍾,到房間做一個按摩還是挺好的……”
好嗎?本來一句“不必了”就可以推辭,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接他的茬,他媽的,全是下意識。
他見我接話,認為有戲,進而說:“你們生意人,平時挺累的,放鬆一下太必要了。”
他幹嗎要鼓掇我,這可不是他的職責範圍。我心裏閃過一絲猜疑。
我說,要個女生到房裏做放鬆,這可不是好玩的。我出差在外,不和妹子打交道的,老婆不讓。說完,我嗬嗬笑了兩聲。
“哦。那是。”副理應著。“先生早些休息吧。”
幹脆挑明了老婆不允許,那個心懷鬼胎的副理還有什麼可說?他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人了。
副理本來轉身要離開,突然從門後取了塊字牌給我掛上,上書醒目紅色陽文“VIP房,請勿打擾”,外加一行洋字碼:“viproom,donotdisturb”。
副理跟我道了晚安,徑自離去。我看著垂在門把上的紙字牌,不覺出神——
DND(請勿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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