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鍾情怯(動情思)  第三十三章 關河路絕(上)

章節字數:1099  更新時間:09-06-07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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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起

    漫天風暴突起,塵卷狂沙。

    風沙吹進眼睛裏,微微的澀,微微的疼。

    不能揉,便使勁眨,直到淚盈於睫。

    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誰又曾知,那驟然落下的晶瑩裏,還有著細微難辨的塵埃。

    誰又曾知,那垂在身側緊握的手心裏,其實是握不住的莫測流光。

    誰又曾知,那垂下的眼睫裏,暗藏著怎樣驚心動魄的風浪。

    把這一世的風華托付。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大漠的天氣,常常如此,變幻莫測。

    前一刻還是烈日炙陽,下一刻就會突起狂沙。

    卷了一地的流光。

    沒有窮盡的前路。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他卻真的要成為一縷孤煙了。

    主上的命令從來不能延誤。

    不可違抗。

    他卻想要與天一搏。

    多麼可笑。

    從他穿上玄衣與所有同伴在漆黑的大堂起誓時,他的一生,就注定是被人操控的。

    唾手可得的幸福。

    遙不可及的自由。

    風沙大起來了。

    寬薄的衣袖,漸漸擋不住迎麵而來的狂風,不斷地有風沙吹進眼睛裏。

    寸步難行。

    是上天記得他曾經許下的誓言吧。

    才會阻止他走出這裏。

    不得已,他坐了下來。

    地上狂風走石。

    沙地炙熱灼人。

    他伸出手,寬袍大袖獵獵作響,一頭長發迎風起舞。

    他在地上寫字,一遍一遍,被埋住,再重複一樣的筆畫。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

    玉界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

    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裏俱澄激。

    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峻海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短發蕭疏襟袖冷,穩泛滄溟空闊。

    盡吸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

    叩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他看著地上歪歪扭扭被風沙吹得不太整齊的字,幾乎在瞬間就被掩去痕跡。

    白皙修長的手指陷在沙地裏,被不斷流動的沙石漸漸掩埋,露出一截白嫩有力的指節。

    長發被風吹起,幾乎掩住了整張臉龐,看不清表情。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茫茫黃沙。

    白衣揚起的風帆,長發撩動的夢境,風沙飛舞的狂歌。

    飛揚的幻夢中,隻有那雙手,深深掩埋在沙地裏,一動不動。

    良久,那雙手終於有了動作。

    修長的指節在深沙裏劃開,留下的印記深深陷入黃沙裏,如同蜿蜒不絕的溝壑。

    那隻手,帶著深可見骨的血痕,卻還是堅持要把深刻的印記刻進黃沙裏。

    一筆一劃,都是血淚。

    ——是一個“遠”字。

    ——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存在過的痕跡。

    ——是他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依賴的存在。

    風沙越來越大,漸漸地,連那一絲深紅的血痕也看不見了。

    那是時間吧。

    自然界最強大的力量,在這沒有人煙沒有草木的漠漠荒原上,終於顯示了它無與倫比的強悍。

    指間沙終握不住。

    黃沙上的印記終留不住。

    記憶也終於會褪色成一幅久遠的畫幅。

    那推動曆史年輪的,就叫做時間。

    他怔怔想著,終於流下淚來。

    一滴晶瑩悄然落在柔軟的細沙上,於一瞬間形成一個微暈開的濕潤,一圈微黯淡的色彩。

    迅速消失殆盡。

    融進茫茫黃沙,杳遠大漠。

    一如那逐漸褪色的記憶畫卷。

    ——遠古的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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