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9 更新時間：09-03-29 01:20
兩年後
繁華吵鬧的大街上，行人與賣家，買家紛紛攘攘，人們來來往往，魚龍混雜的，場麵看起來雖然和樂，但在底下層裏，實際上卻是卻並不平靜。
偏角的死角小巷子裏一個小乞兒正在遭受一幫小混混的欺壓，但路過的的路人不是視而不見就便是紛紛避開，誰想去惹事啊，況且那些混混是近幾年來出現的這裏的地頭蛇，他們的帶頭者聽說還是大有來曆的，是宮裏出來的大貴人，可是得罪不得了的啊。帶頭的小混混姓李跛著腳，因此人們給他起個外號叫李拐子，臉上的左頰有著一處類似於烙印的烏青疤痕，看起來十分恐怖。聽人說，進宮前他的腳好好的，人倒也長得不錯，可是出宮時卻是偏偏多了這兩樣東西。
當然人們也不敢問他怎麼來的，隻知道他出宮之後性子蠻橫，在民間裏橫得霸道，無人敢管理他。
唉，要怪隻能怪那小乞兒倒黴，那些混混本來就不好惹的，但是他平時倒也乖，隻是安靜的呆在角落裏，不招惹世事和人物，安份守已的，本來那些混混也沒打算欺負他，隻是意思意思的吼他兩句，那知混混的帶頭人一看清他的樣子就如見了仇敵一般，凶狠得很。他也沒運氣，平時他是有好幾個夥伴幫著他，讓他不至於受什麼欺淩，但今天恰巧不在，那可沒什麼人可以幫他的了。
"喲喲喲!你瞧瞧，這是誰呢？小乞兒一個。"李拐子在看清小乞兒的容貌之後，本來調笑的眼神立刻被濃濃的怨恨漲滿，他曲著半跛的腳，踢開小乞兒麵前的破碗，笑得極為陰冷。
仿佛他是遇見他一生中最恨的仇敵。
"你!"小乞兒怒目以對，但他那狠冷的瞪視卻讓他心生冷意，這一種眼神啊……
那一種惡夢，在平靜了一年之後又要來了嗎？可不可以逃，可不可以啊……
但，眼角瞧見角落裏被踢得粉碎的小碗，一豉前所未有的怒氣衝上了心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在這裏撒野！”
那小破碗是冬洛給他的，冬洛人很好，明明是自己比他還餓卻仍是堅持把自己所得的給他，現在冬洛為了他受了傷還因此而病了，為了冬洛，他也別無他法，隻好咬牙出來代替他出來乞食，雖然很害怕以前的惡夢會重演，害怕自己又失足在人們憎恨的目光中，但為了冬洛，為了他給他近一年的平靜，他甘願出來乞食。
但想起近一年前近乎惡夢的生活，小乞兒眼裏閃過一絲恐懼，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的厭惡，那一種厭惡，強烈到讓必須每時每刻壓抑那種愧疚，才能有辦法呼吸，若是沒那個地方出來，若是沒有來到這裏，或是沒有……他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是如此的讓人害怕和憎恨的人吧，現實讓他認識了自己。
心裏厚重的感覺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可是，他不想如此怕啊！以前的他不懂得什麼是錯與對，什麼都聽從身邊的話去做，不辨黑白，正因不懂分寸與是非，所以……所以他才落得如此下場吧……
他又有誰可以怨，又有誰可以辯？
“撒野？好大的口氣嗬荷！”殘破的半邊臉傾向他，李拐子笑得讓人毛骨聳然，似乎覺得他的怒氣十分可笑，“你以為你是誰，大官爺還是王孫子弟，又或者是擁有正血統的……”他吐了一口髒痰，又眼迸出令人心寒的冷光，“不可一世驕傲公主？”
小乞兒的心幾乎停止，染上水意的瞳眸怔然，與有些髒的小臉和出了淺淺的憐意。
公主啊……
再次聽到這個遙遠的稱詞，心裏竟仍存有希望，那破碎如那角落裏的小碗的那希望，雖然破碎了但仍是發著淺光，他多麼想，他多麼想……但，再也沒辦法回去了吧……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心不這麼痛，不這麼懊悔裏，他不知道要怎麼阻止，那心才不會……才不痛得這麼讓他窒息。
“別妄想！”無情的暴喝喚回了他的神誌，恐怖的臉靠得極近，笑出一口黃板牙，小乞兒無法承受的甩頭，卻被凶狠的擰正，“就你一身酸臭味，當個奴才都嫌你可憎，就算讓你與皇室沾邊，也不過是個恥辱！”
“現在的你，不配做軒轅家的人！”
讓他痛極的怒罵和無法回避的回憶雙重而來，壓得小乞兒幾乎呼吸，但他仍是咬緊牙，被迫正視李拐子不完整的凶臉，便眼尾餘光掃過他另一邊完整的略為俊俏的半邊臉，一個景象快速的閃過，可他還來不及捉住，就被痛錮住的思想，為什麼他會覺得熟悉，他……認識他嗎？
“說話！怎麼？成啞巴了？以前你不是很風光，很有權勢，現在怎麼落得如此可笑的田地，”憤怒於小乞兒的失神，李拐子怡然自得腳踩住小乞兒護著地上銅板的手，用力的旋踩著。
手背上的劇痛與陰狠得有些熟悉的問話狠狠的砸醒了小乞兒的失神，心裏不陌生的恐懼又洶湧而來。
不要……不要……不要再回那些惡夢……他不要……
“我……我不……認識你……”恐懼讓他遲疑，盡管手背很痛，但比起那些惡夢可說微不足道。
“不該認識嗎？”不說還好，一說了似乎觸及他的痛處，笑臉盡失，腳勁無情的加重，加大旋踩的幅度，“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讓人欺負的沒法反抗，少了身邊的人護你，你還能是什麼，還能是什麼，還能囂張嗎？不過是廢人……哦，錯了，是一個肮髒的……討飯者！”
他真的認識他！小乞兒像是落入了一個無邊的黑底洞，任他如何掙紮，也無法逃出生天，那些讓他避如蛇蠍的惡夢像張大網，重新縛住了他欲逃的身心，無比的恐懼。
“……痛。”昏沉的腦袋、極度恐懼的意識擋不住手背上幾乎要踩椊他的腳勁，小乞兒痛得咬破唇齒，可是根本無從掙紮。
很痛很痛……可是，就算他痛死也不會有人感到可惜的吧，在她一出那裏就不知道被人嘲笑多少次“自作自受”，就算如此死了，也隻會換得一句“罪有應得”的吧……可以前的他又何嚐不是如此，輕信奸妄的近待，幾乎將人命當草來玩，讓人們恨之入骨，落得如此的……嗬嗬，她真的是，應得的啊……
他不值得人的同情，也不值得人幫……但冬洛與小海他們卻對她很好很好很好，她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知道他的過去，可是他們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幫她逃出生天，也許沒有了他們，他也活不到現在吧……
他……即是她，曾是軒轅國最為尊貴的三公主……軒轅夜瑾，卻因想軾主奪位而被捉，打落民間，曾是三公主的她刁蠻跋扈，任性的草菅人命，但天皇最寵愛的三公主名號護得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無懼害人多少，如今卻因被打落民間，成了曾讓她不齒的百姓，可是，卻是從中學習了許多許多也許在宮中傾盡一生也學不到的……
這人恨她，不，應該說，很多人都很恨她，理所當然的，她做了太多錯事……
“很痛吧，還有更痛的你還沒有嚐過呢，可別這麼快暈過去，”李拐子獰狠的眸滿是恨意，恨不得將小乞兒五馬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終於落到他的手上，他要好好的折磨她，那怕玩死了她，也難泄他心之恨萬分之一！“軒轅夜瑾，今天起，我要你十倍奉還我的苦！哼！”
他蛇眼微眯，一把拎起幾乎暈厥的夜瑾，準備找個“好”地方好好的折磨她，不能輕易的要她死，而是慢慢的“享受”她……
夜瑾痛得無力掙紮動彈，更妄論呼救，也許這樣也好，就讓痛死吧，她這樣的人，其實早就該死，真的，早就該死了……
“這裏挺熱鬧的。”
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聽到一聲淡如春風的聲音，那聲音異常的清澄卻又清冷，如細細的冷泉滴下青石般。稍稍熟悉的感覺滑過夜瑾的心。
誰？
夜瑾用最後的幾分力氣微微張開了迷蒙的眸，也許是太痛，也許是他背著的陽光太刺眼，她隻看到了一雙如子夜清冷的黑瞳。
冷眸對上了她的迷瞳，似乎頓了一下，快速的閃過什麼，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歎息逸散空中，她還來不及聽清已然無力再張開，他，是要救她嗎？
如果是的話，可不可以請他不要救她了，正如大皇姐所說的，她刁橫妄為，不知道如何去善待別人，視人命為糞土，甚至近小人而遠賢能之輩，輕信了那綠荷明紅，殘害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根本不配為一國之公主。
她好痛，心也好痛，以往她不懂得什麼是後悔什麼是錯，可現在的她卻是深刻的刻著這些痛，那些被趕出宮的惡夢，人們鄙視的眸光，仇恨的言詞，她才知道，以前的她，錯得有多離譜。
錯得……有多讓自己厭惡。
為什麼以前的她從來就不懂呢，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出宮後卻也不盡然是痛苦的記憶，還有認識冬洛小海他們的快樂，那種很單純的幸福……她第一次嚐到做百姓的快樂，那是她從前從不曾感受過的真摯，真的很快樂，很快樂啊……
但是，她還是很累了，也再也不想成為冬洛他們的負擔了，他們已經保護了她太多太多，她也不想見若是他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的冷漠。
所以……在夜瑾就要陷入黑暗之前，她輕輕的呢喃：
不要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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