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冰樹梨花

章節字數:4366  更新時間:09-03-2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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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臣走出營外,從兵士手中接過韁繩,忽然聽到有人叫他,而那聲音正是令他日夜難忘的,然而回過頭,眼前出現的卻是一清秀男子。他微愣,又仔細看了看,果然是她魂牽夢縈的女子!本以為無緣再見,誰知她竟主動找到這兒來,隻是那一身男裝,險些讓他不敢相認。

    “蒼大人,多日不見,還好嗎?”她走上來盈盈笑道。

    “啊……還好,”一時竟變得木訥起來,“薩小姐怎麼一身男裝打扮,你的侍女呢?”

    薩月滿清澈的目光有些狡黠,“家中長輩管得緊,我出來一趟不容易,所以換身男裝四處行走也方便些。我讓柳兒在酒樓裏等我,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其實心裏很清楚,來這裏找他是一件很冒險的事,萬一遇上烏瑟瑪,又或是有人向她說起,那麼這件男裝也許是唯一的掩飾了。

    聽到薩月滿說是特意來找自己的,蒼臣不禁暗喜。“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就算沒事也可以來看望你吧?”

    “當然……”他先是連忙點頭,之後卻又露出為難的神色,“不過,我現在要走……”

    “走?”薩月滿心中一陣失望,“去哪兒?”

    “烏大人讓我帶些補身的藥材去給雪大人。”

    “你要去濯靈院?”薩月滿沉吟片刻,莞爾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相府。

    烏瑟瑪手中的弓弦已拉至滿月,前方的大樹上,掛著一枚銅錢。

    烏克善踱著方步走了出來,坐到了椅子上。“蘭生殿下的大婚慶典按原定在五日後的大祭天日舉行……”

    話音未落,箭矢已如流星般飛射而出,從銅錢中間的方孔中穿過,又釘入了樹幹。

    烏克善看了一眼,又繼續說道,“神官大人三日後也會回到王城,這幾天你要注意加強城內的巡查。”

    “是,我知道了。”烏瑟瑪放下弓箭,也走到茶案邊坐了下來。“父親,你說,這件事會是誰做的?”她輕輕歎了口氣,“我想了很久,始終不相信雪大人會是奸細。”

    “那你怎麼想?”烏克善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雪如侃在行刑前夜和自己在監牢裏對話。

    “我想,”烏瑟瑪忖道,“如果真是有人蓄意陷害,那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逐鹿國奸細,否則他根本沒辦法製造這麼完美的證據。”

    “如果沒有證據,那麼一切就隻能是猜想。”烏克善暗暗歎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波瀾,“國侯從逐鹿國回來了。”

    “逐鹿王怎麼說?”

    “他還能說什麼?”烏克善冷哼一聲,“彼此心照不宣罷了。這次去逐鹿,陛下的意思也隻是探探虛實,這個逐鹿王,奸猾狡詐。”

    因為怕被認出來,薩月滿隻得在濯靈院附近的小河旁等著蒼臣回來。

    河水清靈,忍不住伸手觸摸,正兀自玩得興起,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你回來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蒼臣看著日光下的她,宛如鍍了一層金芒,即便穿上男裝,也依舊清雅動人,心頭不禁微微一動。

    “等久了吧?”

    “沒有。”她清澈的笑容令人動心。

    他注意到她被水浸濕的袖口,“你的衣服濕了。”

    他說著,從懷裏摸出一條汗巾,一直貼身收著的香囊也連帶著掉了出來。

    薩月滿搶先拾了起來,雙頰染上一抹紅暈,“你一直貼身收著?”

    他看著她略帶嬌羞的臉龐,如果錯過了今天,也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於是下定決心,點點頭,再也不想掩飾,“嗯。”

    她微微一怔,然後莞爾一笑,把手中的香囊遞還給他,又從腰間拿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言語間帶著羞澀,“我也是。”

    波光粼粼,一對情意相通的年輕人佇立在河岸邊,相視會心而笑……

    這一日,一輛由侍衛護送的豪華馬車從東門駛入了王城,而那馬車中坐的,正是西羅國的司天神官,紫胥英。

    馬車進城沒多久,內城軍統領顧西樓便帶了一隊人馬前來迎接。

    “臣內城軍統領顧西樓,奉陛下之命,請神官大人先行入宮一敘。”

    街道兩旁的百姓聽說車裏坐著的是司天神官,立刻紛紛跪下,伏地行禮歡迎。

    馬車裏的人沒有回話,顧西樓正暗自斟酌著是否該再說一次,車裏忽然傳來了一記不輕不重,但卻沉悶的響聲,似乎是折扇的扇骨敲打馬車木棱的聲音,而那車夫一聽到響聲,便仿佛收到了某種指令,對顧西樓說道,“請顧大人引路吧。”

    言罷,他便驅動拉車的兩匹白色駿馬,隨在內城軍的馬隊後,緩緩而行。

    司天神苑。

    “大人,”薩月滿來到了大祭司祁蓉瀲泉的房間,“我聽說神官大人已經回來了。”

    “是啊,”祁蓉瀲泉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了那件華麗的外袍,下擺拖到地上,金線繡成的花樣便一路蔓延,“陛下在宮中設下宴席為大人洗塵,我也正要進宮去。”

    “原來是這樣,”薩月滿若有所思,“大人,神官大人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祁蓉瀲泉側過頭看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平時隻是嘴上說起他倒也不覺得什麼,”薩月滿說著,微微皺起了眉,“可他真的回來了,我不知怎麼的,有些緊張。”

    “我也不太清楚。他十二歲那年離開神苑,已經差不多十年了,誰知道當初的少年如今是什麼樣子?你也不必緊張,成為大祭司之前,你和他暫時是沒什麼機會碰麵的。”說到這兒,祁蓉瀲泉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月滿,再過不久就是我的五十壽辰了,那之後我就要去守神陵,你也會正式接任大祭司。所以……如果還有什麼俗事沒有了的話,你就趁這段日子了了吧。”

    虛府。

    “父親,好看嗎?”虛芷瑜說著,轉了一個圈。

    “嗯,”虛狄謙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宮中禦用的裁縫,這嫁衣做的還真是好看。”

    虛芷瑜笑笑,“那也是你的女兒有福氣,要不怎麼能後來居上呢?”

    遣走了房中的侍女,虛狄謙看著她,似在忖度著什麼。“芷瑜,你真的就那麼喜歡慕蘭生嗎?”

    “那是自然。既然上天把他給了我,我就不會讓任何女人把他搶走,否則我寧可毀了。”說完,她又莞爾一笑,“不過父親放心,女兒是決不會忘了大事的,這也是為了我的夫君好嘛。”

    日落時,天邊的晚霞彌漫著倒映在水中,也映紅了薩月滿的臉。她低頭看著自己在水裏的倒影,緊張而焦急的等待著。

    “月兒!”蒼臣如約而至。

    “你來了!”她欣喜地起身,看他跑到自己麵前。

    “這個時候從家裏出來沒什麼問題吧?”他有些擔心,“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要不要先告訴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呢?可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就不再願意與自己交往?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暗暗搖了搖頭。不,他是有勇氣的男人,一定不會退縮,願意和現在一樣待她。

    “怎麼了?”見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他又關切的問道。

    “蒼臣,”下定決心,她打算繼續勇敢下去,“你願意帶我走嗎?”

    “走?去哪兒?”不明白她意欲何指。

    “我的意思是,”薩月滿沉吟道,“如果我的家人不同意我們來往,你願意放下一切,帶我一起離開這裏嗎?”

    原來如此!可是,又有什麼東西能與眼前的她相比呢?更何況,她一個女兒家都這樣開了口,自己又憑什麼說不呢?於是篤定地點點頭,笑道:“那是當然了,隻要你願意,我可以放棄一切,帶你去任何地方。”

    薩月滿笑著,眼含柔情地望著他,她就知道,他是她要找的人。

    兩日後,大祭天日。

    從祭神殿門口到通往祭天台的石階上都站著西羅國的王親貴胄和重要官員,而凡是女子,均麵戴薄紗,遮住了半張容貌。

    大祭司祁蓉瀲泉站在祭天台上,手裏執著一支黃金打造的權杖,陽光下熠熠生輝。杖身上雕刻的百鳥,浮凸有致,玲瓏生動,仿佛一隻隻都是活物,隨時可能飛走。

    祁蓉瀲泉口中念念有詞地念完了禱文,令人肅穆的鼓樂之聲便驟然響起,十幾個精壯男子戴著跳儺舞所用的麵具,穿著彩衣從北麵的台階下跑了上來。

    一曲儺舞跳畢,那十幾個男子便立刻分開兩列,齊齊單膝跪在了地上。待身邊的侍女捧著銀壺依次往祭桌上的三隻銀杯中斟滿靈泉水後,祁蓉瀲泉才走上前去端起左起第一杯,高高舉過頭頂,又將杯中的泉水灑在了地上,然後依次是第二杯、第三杯,分別寓意祝禱來年“風調,雨順,民安”。

    接著是灑五穀,祁蓉瀲泉抓起一把銀盤中盛著的五穀糧,拋灑在地,寓意祝禱來年“五穀豐登”。

    鼓聲再次響起,兩個彩衣男子從台下抬上了一條碗口般粗細的青色大蛇,放在了神台中央,侍女也取來了半碗彩翼鳥血。

    王子慕蘭生和他的新婚妻子虛芷瑜也從他們先前所站的第二級階梯走了上來,跪在了祭桌前的蒲墊上。

    然後,一個身著紫色金線繡袍的男子從東麵的石梯緩緩走了上來。他的臉上戴著一張普通的木質麵具,麵具的樣子醜陋而猙獰,眉眼向下耷拉著,鼻子很大,厚厚的嘴唇也像它的眼睛一樣向下耷拉著,整張臉看似無神卻麵露凶惡。從身形上看上去,隻能看出這個男子比較清瘦,然而他邁步前行的樣子,卻已初顯優雅。

    男子走到了祭桌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個銀杯,侍女立刻上前往杯中斟滿了泉水。男子緩緩轉過身,朝著神台中央,把杯中的泉水灑在了地上。候在大蛇旁邊的其中一個彩衣男子突然起身拔出佩刀,狠狠朝蛇身刺了下去。很快,墨綠的蛇膽便被取出。

    紫袍男子繞過祭桌,走到了慕蘭生兩人麵前,從侍者手中接過盛著蛇膽的銀碗,將蛇膽倒入了侍女呈上的彩翼鳥血中,又從祁蓉瀲泉那兒接過一支彩翼鳥的羽毛,將羽毛頂端在血中輕輕一蘸,然後用它分別在慕蘭生和虛芷瑜的額前點上了一個淡淡的血印,最後把羽毛插在了虛芷瑜的鳳冠之上,完成了賜福儀式。

    一旁的青銅鼎中火焰早已熊熊燃燒多時,紫袍男子側過頭看了一眼,然後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那張醜陋麵具。

    薩月滿在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不僅怔住了。眼前的這張臉,便隻有四個字才能形容,冰樹梨花。

    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如此清透,仿佛不染一絲塵埃的男子。如同湖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而他,正是那冰下的盈盈清水。

    如冰樹般清透挺拔,似梨花般柔軟清芳。這便是他,西羅國臣民心中信仰的化身,司天神官,紫胥英。

    紫胥英走近銅鼎,忽然抬手將手中的麵具扔入了烈焰之中,而後,又將彩翼鳥血倒入了鼎中。紅紅的火光,映在他身上,卻看不出熱度。

    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在那一刻全部跪了下來,伏地行禮,口中齊聲喊著:“阿伊拉。”

    祭天式的最後一項,“燒鼎”,完成了。

    入夜,滿城燈火通明。天空中不時綻放著朵朵煙花,繁華的美麗下卻難掩落寞的憂傷。

    他成親了……雪卿媛站在院外,隱隱可看見城中絢爛的光彩,兩行清淚便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本以為和他是緣定三生,誰知卻是有緣無分。這也許便是自己的命吧,無福消受。殿下,但願你們夫妻和睦,多福多壽。

    慕蘭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環望著滿屋喜慶的布置,不禁感慨:始終還是成親了。可是,新娘卻不是卿媛……

    “殿下,又想起雪小姐了?”她嫣然一笑,道破天機。

    慕蘭生見她如此坦然,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話。又聽她繼續說道:“其實不瞞殿下,妾也時常會想起她。直到今日都不敢相信,妾會成為殿下的妻子,既開心,卻也憂傷,因為如此,卻讓雪小姐受苦了。所以殿下牽掛她是應該的,畢竟,隻差半步你們便是夫妻,殿下若是對她真的毫無眷戀,妾反而要對夫君失望了。”

    慕蘭生看著她豔若桃花的臉龐,心中不禁感到柔軟。輕輕握住她的手,満含歉意:“對不起,要你受委屈了。如後,我一定會加倍的對你好。”

    “有殿下這句話,妾就足夠了。”她說著,靠入了他的懷中。

    擁抱的缺點在於你不可能看見對方的臉,於是虛芷瑜暗暗笑了,對一個根本不可能威脅到她地位的女人表示大度,又有何難?

    而慕蘭生則暗自發誓,自己要用所有來彌補對這個女子在情感上的虧欠,不讓她受半點委屈,自己實在不能再有負於人了。

    兩個月後,王宮裏再次傳出喜訊,王子妃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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