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89 更新時間：09-03-27 14:43
我做過最壞的打算，如果在我親吻到草皮前那一刻，沒有人出來救我，那麼我最多摔個骨折外加腦震蕩。可是我怕疼，從小就怕，所以在我往下墜落的這短短幾秒，我居然開始後悔了。
然而後悔也已經沒有用處，我隻能接受最終的結果，或者有天使突然出現把我接個正著。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鼻間仿佛已經聞到青草的香氣，我為我愚蠢的作為向上帝懺悔，我竟然把他賜予我的身體和生命，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當安娜聽到房子外傳來一記沉重的悶響之後，她或許就會看到我四仰八叉地躺在青青草地上，在哀歎我四分五裂的骨骼。我不敢去想她會有多麼的震驚和痛心，因為我腦子裏已經劃過了她那種難以平靜的表情，刺得我的心有些微微地疼痛。
我終於著陸了，腦子裏一片清明，身體沒有帶來我想象中的那種疼痛，甚至連一聲哀號都沒有發出。隻覺得很冷，非常非常地寒冷。
是地獄之門向我打開，吹來的死亡的氣息嗎？
不會吧，難道三樓也能摔死人？
我低咒了一聲，慢慢地睜開眼，想要看看地獄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一雙金色的冒著怒火的眼睛，熊熊地燃燒著它的火焰。是撒旦的眼睛嗎？否則怎麼會如此地冷冽和凶惡，仿佛要把我整個吞噬了一般。
我緩緩地把目光移向他的臉，他的鼻梁，他的雙唇，蒼白的臉是那樣的震驚和。。。。。。無可奈何。
不，他不是撒旦，他是我幻想中的那個天使，為了我折斷翅膀從天而降的天使。我仰躺在他的懷中，他呼出的氣息和他胸膛的溫度，把我凍結在那裏。
弗蘭克。。。。。。
我呻吟了一聲，然後綻放出我最燦爛，最甜美的笑容迎向他。他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我正要伸出手擁抱他，突然覺得身體失去了憑仗，往下掉了去。
“嘭”的一聲，我重重地摔落在草坪上，還是和青草做了意料中的親密接觸。我摸著摔痛的屁股，呻吟著，真是鑽心刺骨的疼啊。
弗蘭克一鬆開他的手，立即冷著臉轉身就往外走。我顧不得屁股的疼痛，忙起身低吼道，“你敢走，我就再跳一次。”
他果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副事不罷休的模樣。他臉上的神情真是特別的豐富，從憤怒到震驚，從震驚到迷惑，然後他突然現出一絲奇怪的微笑。
我聽到他用溫柔低吟的語調說道，“跳吧，反正三樓也摔不死，最多骨折而已。”
他的語氣把我惹惱了，我無所謂的拍掉手上的草屑，說道，“這世上尋死的方式可多了，或許我該衝到大馬路上讓卡車把我碾一遍，又或者我該到鬧市區選個摩天大樓然後跳下來，如果你想在眾目睽睽之下飛身來救我，我倒願意這麼試一試。”
他皺起眉頭，“你不敢。”
我雙手交叉，神情自得地說道，“我願意拿自己的命賭你會救我。”
他憤怒了，火冒三丈地向我衝了過來，一把掐住我的手臂，低吼著，“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高昂著頭，說道，“真相。”
他搖頭，“沒有真相。”
“那好吧。”我奮力掙紮出他的鉗製，“你就在摩天大樓下等著接我的屍體吧。”
我看見他雙拳緊握，青筋暴跳，像是在竭力隱忍他的火氣。我無法猜想我這樣挑釁他，結果會是怎樣，但是我想要真相，今晚必須要知道，否則決不罷休。
他張口正準備說什麼，突然他的臉色一變，緊拽著我把我拖到黑暗的牆角邊。剛站定，就聽見一旁的窗子裏傳出了安娜的聲音。
“誰在外麵？”
借著光亮我看到安娜推開窗，把身體伸出窗外張望。我和弗蘭克躲在角落裏，黑暗成了我們最好的偽裝。安娜看了好一會兒，似乎發現外麵沒有任何人，她不解地搖了搖頭，這才伸回上半身關上了窗子。
我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弗蘭克，我低聲問道，“真相，怎麼樣？”
他苦澀地微微一笑，“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我舉手指了指我臥室的窗戶，“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或許我們該進屋去說。”
他冷哼了一聲，“如果你想這麼走進去，告訴安娜你是從三樓不小心摔下來的話，我不介意和你一起進去。”
我轉身，輕輕敲了敲牆上的排水管，驕傲地說道，“我可是個爬牆能手。”
他的臉色陰鬱了起來，仿佛對我的提議不太喜歡。
我不理他的表情，攀著水管就向上爬了去。從前和莉莉她們偷跑出去玩，我都是從這根水管爬上爬下，所以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我三兩下就爬進了我的房間，剛要轉身探出頭去看看弗蘭克在哪裏，卻發現他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優雅地坐在窗台上。
顯然他比我更適合爬水管，我皮笑肉不笑得說道，“看來爬牆能手是你。”
他冷笑著，然後目光突然瞥向了我的書桌，準確的說是書桌前那一麵被我貼滿照片的牆。
都是他，鋪天蓋地的他。
我慌張地衝了過去，張開雙臂擋在前麵，想以此掩蓋我的偷拍行徑。
他笑了，恢複了那種優雅、魅惑的笑容，“似乎我應該好好地和你算一算帳，看看你究竟欠了我多少酬勞。”
我昂起頭，倔強地說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真相，我可以把這些全都還給你。”
他笑著搖頭，拉了一把椅子，反身坐在上麵，修長的手臂擱在椅背上，“我沒必要告訴你什麼，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幻想。”
幻想，又是幻想，我討厭這個詞，這些天我幾乎被它折磨地精神失常。我憤怒地衝了過去，坐在床邊與他對麵而視。我充滿怒意的眸子，顯然要冒出火光來。
“弗蘭克，別以為我前幾天喝醉了，就拿幻想來敷衍我，今天我可沒有喝醉。”
“那又怎麼樣？”
“你出現了。”
“隻是正巧經過，看見一個傻瓜想要尋樂子而已。”
我掐著他的手臂，冷的令人不可想象，“我不是傻子，我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
“什麼細節？”
我吼道，“那個怪物。”
“什麼怪物？”
他竟然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無辜地讓人錯以為他真的毫不知情。
我冷笑了一聲，“你應該知道我惹麻煩的能耐，或許你想再試試。”
他先是楞了楞，隨即苦笑著說道，“知道太多對你有什麼好處？”
聽他的口氣，似乎想要開口對我解釋這一切，我順著杆子往上爬，說道，“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愛麗亞死的時候，我對她的死因持有懷疑，可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那種感覺讓人感到挫敗。”
“你不會死，你會很安全。”他堅定的說道，神情嚴肅又真摯。
“因為你在暗中保護我嗎？”
他盯著我的眼睛，“你覺得我在保護你？”
“你突然闖進我的生活裏，雖然你盡量保持和我的距離，可是你總是如影隨形地存在著。而且，這些天不管我遇到了什麼危險，你都會立即出現，如果你不是在保護我，那麼你就是在跟蹤我。”
他低下頭發出好聽的笑聲，“艾米麗，你也許不知道，你總是那麼敏感，敏感地讓人無法理解。”
“是的，我的感官運轉正常，它誠實又可信地告訴了我，你的真實目的。”
他漂亮的眸子發出閃亮的光芒，“我有什麼目的？”
“當然，確切的我無法回答，可是我就是知道，你就在我的左右，無時無刻不在。”我握住他冰冷的手，“就像我的心，也時時刻刻在你的身邊一樣。”
“你的心？”他迷茫地望著我，“為什麼？”
我不敢望著他的眼睛，我低著頭輕輕地說道，“它背叛我了，它選擇到你那裏去，一生一世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想把它找回來，可是它已經是你的了。”
我聽見了他的歎息，輕微地幾乎讓我以為是個錯覺。
“你究竟要我怎麼辦？”他的聲音透出一絲荒涼，無奈的荒涼。
我抬起頭，“什麼也不用做，隻要留在我的身邊，隻要能讓我見得到你。”
“你什麼都不懂，不懂這世界有多肮髒，不懂。。。。。。我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的秘密，醜陋的秘密。當你知道了一切，你就會覺得我是魔鬼，是一個怪物，就像那天晚上你我見到的那種怪物一樣。”
“那是個什麼怪物？”
他淒慘地笑著，說道，“那些電影裏不是一直都描寫過它們嗎？冰冷，嗜血，永生，還有尖利的巨毒的獠牙，你們叫它們什麼來著？”
我感到身體一股寒意，我想起了那些電影裏醜陋的形象，我們叫它們什麼？
顫抖的聲音，顫抖的靈魂，“吸血鬼。”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答案，臉上的表情冷到極點，然而卻冷不過我的心。陌生的電流從身體裏劃過，過往的點滴清晰地打開了記憶的閥門。
蒼白的皮膚，尖利的獠牙，冰冷的體溫，我驚愕地盯著他的臉，手掌在他的肌膚上停留地時間過長，已經有了一些麻木。
他伸出右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沒有溫度的雙唇掃過我寒毛豎起的皮膚，黑暗中我好象見到了他的嘴角現出利牙的白光。
我不置信地搖頭，想要否決這個答案。然而我卻感覺到了他尖利的牙齒，觸碰在我的手臂上，令我不寒而怵。
他抬起金色的眼睛，臉上是痛苦又憤恨的表情，問我，“怕嗎？”
我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冰冷又光滑，迷人的讓我沉醉，“你也是？”
他猶豫地點了點頭，鬆開了我的手臂，目光裏是那樣的痛苦和難堪。我為我的急進和探索感到可恥，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並不想挖出他的底線，曝露在我的麵前。
我的嘴唇因為顫抖隻能發出一個個單音節來，“這……就是你憎惡……上帝的原因？”
他苦澀地一笑，“至少他沒在我需要他出現的時候來拯救我。”
我的手流連在他光滑蒼白的臉上，久久不肯放開，我問，“多久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很久很久。”
他的口氣苦澀地就像一杯沒有加奶精和糖的黑咖啡，濃濃的讓人一直苦到了心裏。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我，“現在……你還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嗎？”
我楞在他麵前，心裏思考了很久，那種矛盾的掙紮和拉扯，讓我說不出話來。真相。是的，真相，如果一定要他說，也許會讓他更不堪。如果我拒絕再聽，也許他會好過些，可是我卻難以忍受。
他突然笑了，“好吧，看來你是非要知道不可了。讓你忍受不去揭開真相，似乎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皺了皺鼻子，困難地說道，“的確……是這樣。”
“真是個好奇的姑娘，你就不能拋開所有疑慮，重新過你的生活嗎？”
“如果你沒有出現，或許我能做到。”
他歎氣，“是，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麻煩，我真該聽從達妮亞的話，離你遠遠的。”
從他的嘴裏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好受。我酸溜溜地問道，“達妮亞是誰？你為什麼要聽她的？”
他無所謂的笑了笑，“一個夥伴，合作夥伴。那天你見過。”
我不禁一怔，想起了那天在他家裏遇見的火紅色卷發的女人，然後突然很不安地問道，“她也是？”
我的語調怪異尖銳，他吃驚地瞪著我，搖頭說道，“不，她是人。”
聽了他的答案，這讓我長出了一口氣，我的潛意識裏告訴我那個女人是我和弗蘭克之間一個潛伏的威脅。幸好她不是，我無法接受她能像弗蘭克一樣的永生，可以永遠高傲地站在他的身邊陪伴他，而我卻不能。這又是讓我心情無比沮喪和挫敗的事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隻有耐心地等待，等待這一切幸運地降臨在我的頭上。
他爽朗地笑起來，就像男低音的歌聲，“她會老，會死，不可能永遠在我的身邊。”
“你……”我吃驚地往後一退，手從他的臉上抽了回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無比的震驚讓我一時窒悶，想起我曾坐在他身邊，腦子裏那些令人難堪的胡思亂想，還有我那些幾乎是赤裸裸的內心獨白。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羞紅著臉問道，“你都聽的到？”
他的嘴角上揚成一個完美的弧度，輕點著頭說道，“恩，幾乎都知道。”
我的呻吟轉變成哀號，“你在窺探我的隱私。”
他笑得更厲害，“如果你停止那些豐富的內心獨白和嘮叨，我或許會知道的很少。”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很好，謝謝你的提醒。”
我盤起雙腿，注視著他，“現在，請不要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來引開我的注意力。至少有一點，我還是很清楚，那就是我今天必須要得到事實的真相。”
他哀歎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很挫敗，“好吧。我會把一些你應該知道的事告訴你，不過有一些……”
他頓了頓，“你還是選擇漠視它比較好。”
我瞪大著眼睛望著他迷人的眸子，他苦笑著說道，“對你，對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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