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世

正文 第一卷 死水微瀾  第八章

章節字數：2367  更新時間：09-04-13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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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宮位於皇宮的西北部，從晉朝第二代皇帝起就作為專門教養未成年皇子的地方。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建築群，與宮妃所在的宮苑隔開。當時皇帝怕皇子在生母跟前長大，生母過於溺愛，使皇子們耽於享樂，不學無才，而且皇子與生母關係過於親厚會使得外戚的勢力過大，有外戚幹政的危險。所以將當時的皇宮西邊幾個宮殿單獨劃出來，將滿一歲的皇子們集中在一起，由專人教養。後來幾代皇帝將這個規定沿襲下來，皇宮也幾經擴建修繕，西宮這個名字卻也延續至今。

    抓周式後第三天，我被就送到了西宮月華殿。照顧我的，除了姐姐專門派過來的隨身宮女阿辭，還有另一位頗有資曆的宮女紫燕。托姐姐的福，我的日子過得還算舒服。三歲以前，每天都有專人教授訓練我說話走路，熟悉宮中禮儀；四歲的時候，皇帝派了一個翰林院學士李衷是教我認字，說是為了進上書房做準備。

    李老頭是個老學究，為人刻板，提倡“文以致用”，認為文章就應該強調內容，樸實無華，極其厭惡傷春悲秋辭藻華麗的詩詞歌賦。不知是不是受他的影響太深，我這一生在詩詞方麵也無甚建樹，連帶我以後吃了很多苦頭，須知，當時的風流公子哥，無不以能寫作吟誦一兩首淫詩豔詞為風雅。

    皇後姐姐和外公的日子卻貌似不怎麼好過。實際上，蘇家勢力自從我抓周之後就一直受到柳家的打壓。我的大舅舅，戶部尚書蘇文江因國庫虧空，監管不力被罷黜，隨後蘇氏勢力中有多位大臣官吏以各種理由被免職或貶黜。取而代之的是柳派的勢力。不過，外公似乎並不著急，還一直要求姐姐沉住氣，謹言慎行，要姐姐教育我凡事都要低調，不可鋒芒畢露。

    我身處深宮，對整個局勢了解有限，卻也明白，這是皇帝用柳家牽製蘇家，八成是蘇家勢力太大，引得皇帝起了忌諱。有段時間柳眉兒曾打姐姐中宮之主的位置，幸好皇帝並不買她的帳。姐姐自為後以來，品行端莊，將宮中事物處理得井井有條，卻也極有分寸，不給別人留任何把柄說法，在眾妃中極有威信，再加上與皇帝的青梅竹馬的情分，皇後之位在明麵上幾乎是不可動搖。但是，明麵上不行，暗地裏還是有不少暗箭。姑且不論姐姐，就我來說，在六歲之前，我曾遭遇刺殺九次，毒殺更是幾乎三天兩頭來一回，至於其他的陷害，鑒於我好歹也算是正宮皇後的兒子，蘇氏家族的外孫，蘇家即使受打壓，卻也是幾代公卿，勢力很大，即使有，皇帝也會輕描淡寫的處理。

    隨著柳家水漲船高，四皇子趙琚可謂萬千寵愛在一身。隨著歲數漸漸變大，趙琚長得越發玉雪可愛，完全繼承了他的生母柳貴妃的嬌豔容貌，而上天似乎還嫌對他照顧不夠，連皇帝那完美的頭腦也被此人繼承了去。在西宮這幾年聽得最多的，就是趙琚如何小小年紀聰明絕頂，三歲學習四書，四歲研讀五經，五歲時就能言善辯，出口成章，被皇帝破例批準早一年入上書房聽當世大儒端木子雲先生等人講學。

    而小我七個月的六皇子趙鈺，也是小小年紀才智不凡，雖然他是六歲才進上書房，可很快就跟上進度，據說其聰慧機敏，很討得端木先生的喜歡。

    有一次，端木先生在皇帝麵前盛讚“此二子猶如璞玉，一經琢磨，必能光華照人，有子如此，實為聖上之福，江山社稷之福”雲雲。

    我聽了不禁輕笑出聲。端木先生好歹是當世大儒，文界楷模，他怎麼也得知道“天無二日”的道理吧。有兩個優秀的兒子，放在平常人家是好事，但在帝王之家，可就不一定了。大家都不言明就罷了，你還偏偏跑到皇帝那去說，看來此人還是有些迂腐的，絲毫不懂拍馬溜須之道。哎，真是。

    相比我兩個兄弟的出彩，我這幾年的表現很平庸。這幾年，我牢牢遵從蘇承製的吩咐和姐姐的教導，表現得可謂中規中矩，再也不比照著趙琚，怕給自己，更怕給姐姐惹來更多的麻煩。有時候紫燕還感歎，我年幼時在整個皇宮裏是如何與四皇子齊名，大家還猜想我大了會怎生聰明伶俐，漂亮可愛來著。然後看著我現在的樣子，重重歎口氣。

    而每當這個時候，阿辭就在旁邊笑得波瀾不驚，留下我揣著一顆惴惴不安，極其內疚的心受著煎熬。

    我知道自己在會說話走路後就掩飾得相當成功，在課業上也裝得雖用功卻資質有限表現一般的樣子。但在外貌上，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八歲生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紫燕她們拉起來梳洗準備。在給我梳髻的時候，紫燕又發作起來了。

    “哎，明明小時候像個小仙童似的……”她一邊熟練地給我梳著頭發，一邊遺憾地撇了鏡子裏的我一眼。

    我像平時一樣默默聽著她的感歎，暗道，啊啊，又來了。但似乎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裏，紫燕特別有感慨，所以那一眼相當幽怨。我不禁小小顫抖一下。

    在四歲之前，我長得確實非常可愛，用紫燕的話來說就是像個小仙女似的（為什麼是仙女⊙﹏⊙~~）。但從大約四歲開始，也許是因為刺殺下毒的人太多了，姐姐不放心，所以專門派了幾個自己的廚子過來。而這幾個廚子做得東西那叫一個好吃。我自前世起就酷愛美食，現在過著人生中的第二個童年，也沒有什麼大憂大慮，吃得又多又好，發福，就肯定難免了。

    其實剛開始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有一天紫燕發現原先給我做的新衣服都太窄的時候，就打算勸我稍微節製飲食。可是，一個人的胃口一旦開了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小下來的。後來，連阿辭也來幫忙監督我，我才沒有接著胖下去。但從此全身的肥肉也掉不下來就是了。

    旁邊紫燕還在歎著氣，我看看鏡子裏的白嫩嫩圓滾滾的自己，隻好道：“紫姑姑，我以前是仙童，但我覺得自己現在也不是凡人啊……”話還沒說完，紫燕又白了我一眼。我接著討好道：“你不覺得我現在長得很像可愛版的彌勒佛嗎？”說罷，我還特地微微點點自己現在的圓腦袋，眯了眯因為臉上肥肉太多擠得有點小的眼睛，作出一副慈善的佛樣來。

    紫燕仔細打量鏡子裏我那肥嘟嘟的兩腮，顫顫的兩層下巴，不由“噗”的一聲笑出來，嬌嗔道：“殿下真是……”旁邊服侍的人也都笑了。

    須臾身上總算打理好，東西也都準備齊全了。紫燕叫上隨行的小太監，婆婆媽媽囑咐一通，我聽得頭暈正急著出門，卻被阿辭拉住：“殿下，等等。”我疑惑，以為自己漏了什麼東西，卻發現阿辭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位小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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