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26 更新時間：09-03-22 13:34
酉時三刻還未到，古悅閣裏已是高朋滿座，座無虛席。
這種情況麗色城中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一般來說在普通的花樓勾院裏隻有頭牌出場才會有這樣的待遇。而今天，隻是一個小小的琴師第一次出場就有這麼大的場麵，的確有些讓人唏噓。
但是所有的人都忽視了這個地方，這是隻有美人才能進的麗色城。這裏的人就算是一個小廝都有著清秀的麵容，何況是一個琴師了。
今天的雲引音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衣裙，梳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發式，發上沒有其他的裝飾，隻有一支素玉釵。即使這支釵的價格也是讓尋常人家麵色大變，但是現在的他淡脂輕粉，遠眉明目，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清麗無間。
雲引音在台後有些心急地等著。不是心急上台，也不是心急會彈不好，而是心急如果在台下看到她，那該怎麼辦？隻是想到她心裏便會跳個不停，更不論是看到她了。
看出他的不安，孫曄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想太多，你又不是沒有經過這種場麵。怎麼？才當了二年的舵主就經不起這折騰啦？”
“總管，你就別笑我了。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然後他的頭越說越低。
孫曄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自從尊主回來以後，這麗色城男子們的心就不再屬於自己了。於是莞爾一笑，“再低就低到地底下去了。要想在尊主麵前留個好印象就別搞砸了。”
“還不是總管你在尊主麵前多嘴？”雲引音紅著臉嗔怨地瞟了她一眼。
孫曄有些放肆地笑了笑，“那我以後不多嘴就是了。”
“總管你……”雲引音嬌羞的樣子讓孫曄笑得更是開懷。
“好了好了！不笑了。”孫曄也知道見到好處就收手的道理，惹怒了佳人可不好，現在人家好歹也是尊主跟前的人呢！於是她道，“快到時間了，準備一下吧！我去看看尊主來了沒有。”然後她便走了出去。
雲引音摸著自己不同於平常的心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暗自為自己打了聲氣。
夜幕降臨，古悅閣外都掛著紅燈，訂了位的客人們早已經來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跟前後談起這位神秘的新琴師來。
言語之中不乏有先藏入家中為樂的嫌疑。
卓玉用過晚飯後坐在屋中看了一會兒書，見窗外的天色已然差不多了，這才慢慢起身，朝古悅閣的方向走去。
出了她的居所後便是麗色城的大道了。而古悅閣就是這條道兩側所有花院的其中一家。
卓玉沒有去過古悅閣，但是不代表她不認識字。婉絕了男侍的好意，她一路地逛過去，一路地看過去。
麗色城到了晚上更是人多繁雜，三教九流都可以在這裏見得到。
聽曲的，賞人的，找樂子的，一路上二邊或高或低的樓屋中傳來的歡聲笑語、飄來的脂粉香味不由讓卓玉暗自深吸一新鮮空氣。
她是這裏的主人了，不是她瞧不起這些流鶯豔妓，隻是還是不習慣啊！不習慣在煙花酒地裏遊蕩、不習慣對著不真實的一切。可是——她淡淡一笑，抬起了頭來，還是要盡早習慣才好啊！
搖著那把黑底白字的玉骨龍扇，卓玉緩緩地在微微擁擠的人群中走著。小心地，不碰到任何人，甚至是衣袖衣角與發絲，不沾染上任何人的一丁點兒氣息。當她走到古悅閣門前的時候，已經微晚了一些，因為她聽到了琴聲。
還是晚了麼？不知道引音會不會怪她嗬！她低頭輕笑，正準備進去卻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漫上右肩。
不著痕跡地躲過那隻拍向她肩膀的手，卓玉回頭看著身後有些訝異的青年。
青年笑得很開心，一雙明目泛著期待的光芒：“你也是來看新琴師的嗎？”
卓玉微微一笑，表示肯定。那種微笑雖讓她顯得親切，卻又在無形之中將雙方的距離拉得長了一些。
顏笑語有些錯愕於她的微笑，但又立馬回過了神，“不介意的話跟我做個伴吧？”
卓玉想了想，“也好。”於是與她並肩走進了古悅閣的大門。
閣前二位迎接的童子早已認出卓玉，但是又礙於顏笑語在場不好上前說幾句話，所以隻得眼巴巴地看著卓玉。
顏笑語向童子遞了帖子之後才敢踏入門中，卻發現身邊的卓玉已經走了進去，她有些奇怪，“兄台什麼時候遞了帖子？速度這般快？”
卓玉用折扇隨便指了一位童子笑道，“我的帖子早就給了，要像你這般慢吞吞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位琴師呢！”這話說的語氣與輕浮的樣子，像極了來麗色城嫖妓的客人。
那位童子連忙應聲道：“是，她已經給了。”
於是顏笑語也不再多說，急忙進了閣中。
台上輕紗迎風輕舞，一架古箏，一位佳人。佳人雙手緩緩撥動著琴弦，墨綠色的長衣裙，在輕紗後若隱若現的麵容，讓每一位客人都安靜地聽著。
隻是不知是在認真地聽琴，還是在認真的看人？
每個帖子都有著對應的座位，而顏笑語所屬的那個座位卻隻有她自己的一個空位。
顏笑語掃了一眼全席，隻有自己與最前麵的一個位置是空著的，其他的都已經有人坐了。那個位置是古悅閣中最好的位置，而且不像其他位置一樣——一張四角桌，坐四個人。那個位置前隻有一張長桌，上麵放著精致的水果糕點。看來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啊！
卓玉知道那是總管給自己安排的位置，但是現下她跟著顏笑語進來了便要低調行事，於是對著閣內的侍者點了點頭。
侍者立馬拿來了一把椅子放在顏笑語的旁邊，對卓玉賠笑道，“不好意思，忘記將閣下的位置預留下來了，還請閣下將就一下！”
麗色城是如何規矩嚴謹的地方？忘記這個詞可不是說說就成的了，但是現在的顏笑語根本沒有想那麼多，隻是拉了卓玉坐下來，一雙眼便放在台上移不開了。
卓玉看出台上的人心不在焉，目光老往台下看，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人似的。她心中一笑，這個人啊！真是——搖了搖頭，於是給他一個微笑。
雲引音剛走到台前時就向那個位置看了一眼，人還沒有到。但是他卻不得不先開始了。可是彈到一半，那個人還是沒有來，心裏便有些失望，但是還有些期待。
曲調有些慢了，他都沒有絲毫的感覺，隻是一門心思地在座下的客人臉上看來看去，尋找著那張自己再也熟悉不過的臉來。但是看一次又失望一次。
當他再一次望向台下時，卻不經意地看見了她。她微微地看著自己笑著，不由地，嘴角也泛起笑來。更加用了心思撫琴，這才發現自己早已走神，微微紅了臉，低了頭更加不敢去看台下那個人的表情了。
卓玉見他不好意思的樣子，心中一樂，自己就這麼地有吸引力？
顏笑語看得有些呆了，特別是佳人那淩空一回眸讓她接得有些失措，推了推身邊的卓玉，一邊盯著台上的佳人一邊口中不停地道：“他剛才看我了，他看我了。你說他會不會對我有意思？”
卓玉暗中歎了口氣，大姐，他那是在看我好不好？但是口中又不說破，明著想看更多的好戲，“是啊！你真有福氣。”
琴音嫋嫋，如流水，如輕風拂過人心。像是心上人的輕吻，讓人絲絲陶醉。
台上人兒拂琴的纖指優美動人，雖看不清容顏卻也約約明了是一位絕色男子。身若柔柳，麵如醉桃，讓人一刻也不敢移開目光。就怕一移開就再也看不到這種美好。還有那時不時抬起頭的一瞥，充滿了男子的柔情與羞怯，讓所有的女人都酥了身，直了眼。
卓玉暗想，這才是真正的勾魂啊！
一曲完畢，台上的人兒起身行謝禮，然後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卓玉後才離去。
台下依舊是安靜一片，直到客人們紛紛發現佳人的身影已經沒入後台簾後才回過神來開始談論。談論他的美好，他的優美，他的姿容……猜測他的性子，他的性情，他的欲意……
接下來是一些歌舞節目，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客人們談論剛才那位琴師。那些歌舞像是用來襯托先前的琴師一般，竟然沒有任何人去理會。
卓玉有些減了興致，起身決定先行離去了，卻被顏笑語抓了手腕。
“我們去後台找那位琴師吧！”顏笑語的情緒似有些激動，然後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卓玉便走。
卓玉一路上被她拉著，她不喜歡被人隨便的觸碰，但是見這位顏笑語也是有趣之人，而且自己也想看看接下來她會做些什麼事情，便隨著她走了。
後台門前，一位執刀侍者傲然而立，看到卓玉時微微怔了一下，便又恢複了原來的表情。攔了她們的去路，她問道：“何事？”
顏笑語斂了斂激動的表情道，“能不能讓我見見那位琴師？”
侍者搖了搖頭。
顏笑語聽到這個答案有些黯然，回過頭欲離開，便聽卓玉朗聲道：“我也想見一見這位神秘的琴師呢！”
侍者愣了一愣，她啟會不知道卓玉的言下之意，細想了一下道：“既然二位如此要求，我就代為通報一聲。”
顏笑語見事情有轉機便又回了笑容。
卓玉若無其事地扇著折扇，卻在暗中看著顏笑語。見她時不時順一下頭發，理一下衣著，拂一下塵灰，便暗笑出聲。這還不知道見不見呢就開始做準備了，等見到真人還隻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於是一臉期待。
不久侍者便走了出來，“雲公子有請二位在偏廳等他，二位請隨我來。”
卓玉與顏笑語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笑意。隻是前者是戲笑，而後者是喜笑。
“請！”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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