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9 更新時間：09-04-30 23:51
唔……頭好痛……哪個混蛋啊，敲得真狠……
腦後傳來陣陣痛感，我皺了皺眉。
恍惚間，似有人正握著我的手，那手溫溫暖暖的，和葉陵總是略嫌冰冷的手不一樣……是夢吧……不對！是誰？！
我猛地睜開眼，剛想掙開那人的手，一股酸軟感襲卷全身，頓時渾身無力。
“別動，你中了西域眠芸香，藥勁還沒過。”一雙黑水晶般的眸子笑盈盈地望著我。
我錯愕地看著眼前人：“大師兄……怎麼是你？這……怎麼回事啊？！”
君若白替我捏好被角，我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紅梨木雕花大床上，鵝黃色的帳幔柔柔的垂在床邊，看向屋內，物件擺設無不精致典雅。這兒不是碧落樓，我……這是在哪裏？
“剛才還說要把你贖出來，想不到一轉眼，你就被送來了。”君若白眸中帶笑，“我回府沒多久，孫茂疆派人送來了個大箱子，說是送我的禮物，我還以為是金銀珠寶呢，本想原封不動地讓他們抬回去，沒想到管家一開箱，裏頭的竟是小湘兒。”
“孫茂疆……他敢把我當東西送來送去？！”
“他以為你隻是個普通的樂妓，我在宴席上又頗賞識你，就向碧落樓的老鴇買下你討好我，可他聽說小湘兒你賣藝不賣身，怕你要死要活的就幹脆給你下點藥弄暈了送來，省事。”
我忿然，孫茂疆，本姑娘早晚料理了你！
君若白伸手細細理了理散落在我臉旁的發絲：“還好你被送到我這兒，要不是我你今天就慘了。”
他嘴角的笑意越發濃厚，晶亮晶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還不謝謝師兄？”
對上他狹促的眼神，我沒好氣道：“師兄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出現，對我的態度又怪怪的，師妹我哪用的著受這份罪？”
“小湘兒，”君若白斂了笑意，正色道，“今天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出了事，叫九泉下的師父師娘如何安心？你涉世未深，報仇的事還是交給我。”
“不行！”我不服氣道：“今天的事是意外啊！”
“意外？”他挑了挑細長的眉，神情嚴肅，“段茗湘，你以為你有幾條命，經得起幾次意外？外麵的世界和玉暖閣是不一樣的，在這裏沒有世外桃源，有的隻是爾虞我詐。我知道你飽讀詩書，閣中的秘籍秘聞你幾乎都看過，可現實就是現實，和你從書裏看到從我們幾個同門口中聽到的世界是不同的！哪怕你遍識天下，沒有正真經曆過融入過這個世界的你又怎能正真看透世事的艱險？！你以為你明白，你又真的明白了多少？！這樣不諳世事的你別說報仇了，你能保護自己嗎？滾滾紅塵不是什麼樂園，它是煉獄！熬得過的就上天堂，熬不過的就下地獄！”
麵對他冷峻的麵容，我無言以對。大師兄很少會如此嚴肅，隻有他生氣時才會連眼中都射出道道厲光——他是真的在擔心我。心中湧上股感動，有多久了？除了葉陵，還會關心我的人……我側過臉，低聲認錯：“對不起。”
君若白麵色一緩，笑道：“知錯就好，下次切莫大意莽撞了。”
我道：“以後無論去哪兒，茗湘一定時時警惕，不讓人有機可乘。”我雲川段門武功精妙，怎能被人小看，何況我還修煉了《斷魂經》，不能丟了玉暖閣的臉！
“不過，”我深吸一口氣，堅定道，“報仇的事，不能交給師兄你。茗湘身為段門後人，這血海深仇是一定要親手報的！”
君若白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你決定了？”
“此誓不改！”我直視他道。
“好！不愧是段門的後人！”君若白放聲大笑，眉目間忽地蒙上層若有若無的邪魅，“我就等著看你如何做到了！”
“茗湘不會讓師兄失望的！”
“那好，我拭目以待，”君若白頷首，起身向外走去，“能幫你的師兄還是會幫你，孫茂疆就交給我了。”他停住身形，轉頭看向我，神色間盡顯狷狂，唇畔的笑容散發著冷意：“敢動我君若白的小師妹，他想後悔也得看有沒有機會！”
說罷，他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消失在漫漫夜色中，我心間暖暖，師兄他終究是在乎我的。祖父不知所蹤，可以稱之為家人的，現在也隻有他和葉陵了吧……
糟糕！我猛然一驚。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努力支起上身，酸軟無力感還未褪去，下床都有些困難。西域眠芸香不愧是軟筋散中的極品，難怪當年連爹的高深功力都無法抵擋，我甫一下床便跌倒在地，幸好地上鋪著軟軟的絲絨地毯，倒也不是很疼。
“啊呀！姑娘怎的下床了？！三少爺說你不能下床的！”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倏地出現，將我扶了起來，她梳著雙髻，一身青色的衣裳，襯得她粉嫩的臉如水蜜桃一般可愛。
“奴婢叫竹兒，是三少爺派來服侍姑娘的。”竹兒扶著我要我躺回床上。
我問她：“竹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姑娘的話，現在已是亥時三刻。”
我暗叫糟糕：完了完了，葉陵多半去過碧落樓了，錯過了見他的機會，他發現我失蹤了會擔心的！
我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掙紮著往房外衝。
記得我十一歲的時候，一日我在玉暖閣的廢墟邊蹲了一天，不禁悲從中來，回紫嶺的路上恍恍惚惚的，結果不慎跌下了一個小坡摔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發現摔傷了腿，別說施展輕功，連站都站不起來，天色漆黑，一個人深處荒林又如何不怕，我大聲叫著葉陵的名字，夜風呼嘯，山間回蕩著我的喊聲。葉陵聽到我的喊聲找過來的時候，完全沒了平日的半分從容優雅，月光下，他墨色的發絲淩亂地舞著，束發的錦緞早不知掉到了哪裏，淺褐的琥珀眸子中盡是惶恐不安，整個人說不出的淒惶無助。少年的他緊緊抱住我，身子不斷顫抖著，冷得像冰。他抱著我許久，不斷地向我重複：“茗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再把你丟了的……我一定會好好陪著你，不會再讓你丟了不見的……”
葉陵把我背回小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也找了我整整一天一夜。他治了我的腿傷，自己也病倒了，在屋裏躺了一個月。
我不知他為何會病得那麼重，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想看見那一夜的他，看見他那淒惶無助的模樣！
“姑娘，你身子還沒好，快回床上彈著吧，別為難奴婢了！少爺知道會罰奴婢的！”竹兒攔住我。
“竹兒你讓開，出了事我擔著，你讓我走吧！”我不依不撓。
“姑娘……”正僵持著，竹兒身子一僵，眼一閉直直倒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忙去搖她：“竹兒你沒事吧？！”
“吱呀——”窗戶突地開了，微風輕動，送來一縷清冽梅香，素雅芬芳，窗欞上，一枝紅梅靜靜橫臥，嬌美鮮豔，明烈如火。
我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一道熟悉無比的白影坐在窗邊。依舊是素衣朦朧，漆黑賽墨的發隨夜風輕蕩，發尾錦緞飄揚，琥珀般淺褐的眸子如夢如煙。
風姿若仙。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葉陵對我淺淺一笑，清輝月色下，美得攝魂奪魄。
“你……”我終於回神，“陵，你怎麼會在這兒？”
唉，貌似今晚我的問題很多啊。
葉陵進了房，從懷中又取出一小枝紅梅，小心翼翼地插在我的鬢邊：“我說過，我不會再把你弄丟的，永遠不會。”
“莫非你一直跟著我？”
“為了不把你弄丟，當然得跟著。”葉陵笑道。
我奇怪道：“雖然你武功比我高，但如果你跟著我我還是會有感覺的，不可能不發現你啊。陵，你怎麼做到的？”
“秘密。”
什麼嘛！神秘兮兮的。
葉陵琥珀般剔透的眸子直盯著我，道：“我一直跟著你，看著你。記不記得你上次問我是否一直在窗外？現在我想告訴你：是。”
“……”我一懵，他要說什麼？
“不僅僅是你和你師兄談話的時候，你可知道，每晚我都守在你的窗外？”葉陵琥珀似的眸子泛著夢一般的光芒，“隻有看著映在窗戶紙上的你的身影，我才可以安心啊。除了陪著你守著你，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不弄丟你的法子。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傻瓜？”
我無言以對，隻覺臉上發熱。陵今天怎麼了？盡說這種話……
眼角餘光瞟到倒在地上的竹兒，我想我的臉一定又紅了幾分。她不會聽見了吧？
“放心，”葉陵了然笑道，“我封了她幾處大穴，她什麼都聽不見的。”
“哦？她雖聽不見，我可是聽見了。”
房門口，不知何時重新出現的君若白自在地搖著他的象牙翡翠扇，黑水晶般的眼眸深不見底，冷冷望向葉陵。
“師、師兄！”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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