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53 更新時間：09-03-22 13:01
風在耳際呼嘯，那塊有著淡淡花香的手帕被他緊緊篡在手裏。現在的他，隻能憑著塊手帕，找回一點她的氣息。
天塹無涯，她又在何方？……
才經曆了母親的死，現在又失去了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最重要的那個人……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啊……
在瀟瀟風聲裏，他點足飛奔著，輕輕一閉眼——一顆晶瑩的淚，劃過臉旁……
這一輩子，第一次在母親死後的難過……
……
竹漣客棧。
隻因為這個清雅的名字，才決定在這裏宿留。
雖然看上去似乎有些冷清，但裏麵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格調，每一處景致在細心之人看來都是那樣蘊藏著詩意。
隻有寥寥幾人而已。
乘著等著上菜的空擋，戈薇細細打量起這間客棧來。不算大的一方空間，整齊地擺放著數張桌椅，每一樣都是竹製的，因此在這樣的環境裏，都從周圍感受到一股清爽的涼意，人的思緒也變得豁達明朗了些。
“噯……”戈薇才輕輕發出一個音節，便馬上閉上了嘴巴。她本是想讓那兩個人也來好好觀賞一下這裏的環境，卻看見他倆的神情很不對勁，似乎在警覺著什麼。
尋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個正在擻騷弄姿的人。那是一個美得邪異的女人，貌似過去應該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了，鼻翼上點著一顆綠豆大點的美人痣。看那副樣子，應該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吧。
戈薇左看看又看看，卻就是說不出邪異在哪裏，幹脆不再理會，獨自跑到客棧的後院裏去了。
後院裏有灰色的假山，像是那種被磨礪過很久的岩石了。院裏種有花草，引來蜂蝶，倒使這個本狹小寥落的空間充滿了盎然的生機。
假山下是一汪清泉，也不知是哪來的水，不停地從假山岩上的窟窿或縫隙中湧出來，真是源頭活水冒不盡呐。看著蜂蝶戲舞在那小小的水澗附近，宛若那流動的山水畫，別有一番情趣。
在那裏嬉鬧了一陣工夫，戈薇隱隱感到肚子在抗議了，才流連地離去。
回到客棧內廳裏，老板娘依舊媚笑著迎送顧客，時不時還對著青銅鏡打扮一下。戈薇倒是見怪不怪了，心裏也恍然原來中國古代的女人是這樣的。
夜嗣和瀟瀟還坐在那裏討論著些什麼，好像還沒覺察到她的去了又回來。忽然有一種小小的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她沒多說什麼，拿起筷子就準備慰勞自己那隨著自己勞累奔波了好幾日的肚子。
“慢著。”夜嗣忽然輕輕一拍案，立刻把她正準備往嘴裏送的筷子給奪了回來。
“幹什麼呀……”戈薇有些不滿地問道。
夜嗣看了她一眼，謹慎地說道：“保持警惕，這家客棧……有點問題。”
“呃……？”戈薇一時懵了，不明白夜嗣的意思。
“你沒有看出來麼？”瀟瀟問道。
“什麼？”
“妖氣啊。”
“嗯？好像有誒……”戈薇一聽，連忙專注地觀察了一陣四周。
瀟瀟又看了一眼老板娘，果斷地說：“我們暫時先別吃，回房去再說。”
“啊……”戈薇有些惋惜地歎了一聲，“我都快餓死了。”
“再忍耐一會兒，讓夜嗣出去找東西給你吃。”瀟瀟不緊不慢地說道。
夜嗣瞪了她一眼：“為什麼是我啊？”
“嘢嘢嘢，我們三個裏麵可就你一個是男的。”瀟瀟擺出一張一本正經的臉對夜嗣道，“還有啊，你女朋友肚子餓了難道你就這樣不管了？真是……”
瀟瀟還沒數落完，戈薇連忙紅著臉打斷她：“不是啊，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咦？不是？”瀟瀟忽然有一種大失所望的表情。
“不是哇……”戈薇難為情地解釋道。
她們都沒看見，夜嗣的臉上竟滑過一絲苦澀的微笑。他不再說什麼，默默調過頭，走出客棧去了。
……
戈薇，戈薇……
戈薇……
你聽得到嗎？戈薇，你在哪裏……？
翻江倒海的記憶，隻有那個名字，讓他朝思暮想卻歉疚滿懷的名字；隻有那張容顏，令他莫名悸動卻遙不可及的容顏……
我很自私，對不對？
我迫不及待地想去解開心中的那個謎，卻把你遺留在孤單的等待裏……
我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你回來，好不好？
戈薇……
……
一個身影，蹭地竄進客棧，氣喘籲籲。
“你趕著投胎麼？”瀟瀟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夜嗣緩過氣來，突然神色凝重起來。
“怎麼了？”看夜嗣的模樣，戈薇陡然油升一種不好的預感。
夜嗣示意她們把耳朵湊近些，壓低聲音說：“我們好像中埋伏了。”
“什麼？”瀟瀟低呼，“到底怎麼回事？”
夜嗣環顧一下四周，坐了下來，道：“剛才我上街，發現這裏的人神態、語言和行為都十分古怪，像是被什麼人控製了似的……”
“控製……意念！”戈薇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想當初，殺生丸被四魂碎片控製的時候，那麼猙獰，那麼可怕……
等等……殺生丸！
戈薇猛地僵住了。周折了這些天，她居然忘記了跟夜嗣來的目的！她本是要去找殺生丸的呀，怎麼現在……
殺生丸……
他怎麼樣了？解開那個謎了嗎？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關於殺生丸一切的一切，驟然全部縈繞在她的腦際。為什麼，從來沒有這麼失落過……明明是那個冷漠如冰、桀驁不訓、狂放不羈的家夥，為什麼現在會那麼……哪怕隻是一小會兒也好……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自己那麼想和他在一起？……
心的穀地，仿佛被撩動了一根弦——一個聲音——
戈薇，你愛上他了麼？
她自己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怎麼可能呢……
……“戈薇，戈薇！”
“你還好吧？怎麼了？”
啊，這種感覺……頭暈目眩……
“戈薇！”
身子被猛地一震，戈薇清醒過來。夜嗣焦急地搖著她的肩膀，瀟瀟不停地喚她的名字……
“我……”戈薇迷惘地發出一個音節。
“戈薇，”夜嗣的手放下了，“你沒事吧？”
沒經過大腦任何一步程序的思考，戈薇接著念出了三個字——
“殺生丸。”
夜嗣和瀟瀟同時怔住。戈薇的瞳仁那麼陌生，那個琥珀色的眸子不像以往那樣閃爍著燦爛了，不知什麼原因，此刻竟是那麼撲朔迷離，黯淡的瞳孔，找不到焦點，隻是茫茫然地睜著，不知道望向哪裏。
夜嗣沉默了。隻覺得有一種破碎的聲音，響徹心底。
她果然愛他。
他在心裏嘲笑自己，諷刺啊，為什麼我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女孩子……
“危險！”
刹那間聽到這麼一個聲音，夜嗣下意識地護住戈薇，卻被強大的衝力震到了地上。
一陣巨響過後，土黃色的硝煙彌漫在視野。
忽然，一把利劍擋在他們麵前：銀色的流光長刃隱約散出幽藍的鋒芒，周身吐出繚繞的灰白色煙霧。
“啊！”利刃剛好抵在戈薇項前，她驚叫一聲。
“不要怕。”夜嗣拍拍她的肩，“是瀟瀟的劍。”
“誒，”瀟瀟的聲音，“還好吧？”
“嗯……”戈薇拍拍塵土，站了起來。
尋著瀟瀟的目光望去——咦？那不是老板娘嘛？！果然是有問題的……
“你這個人真礙事，”老板娘嬌媚而不屑的聲音響了起來，“走開，我要的對手是那個男的，不是你！”
“嗬……”
戈薇嚇了一跳——我沒聽錯吧？那個人是瀟瀟嗎？她怎麼在……冷笑？
“兩個。”瀟瀟淡漠地對老板娘說道，“你完了。”
“什麼？”老板娘高傲的一挑眉，“就憑你？哈，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可笑啊……”
說時遲，那時快，瀟瀟迅速地揮劍，劍刃在地麵上點了五個不同的方位，頓時，五道綺麗眩目的光芒陡然升起：紅、黃、藍、綠、紫。五道光芒接踵彙入劍身，那把劍彈指間凝聚了一股強大的氣流——
“五芒鎮邪破！——”
氣流瞬間衝出了劍刃，直直逼向老板娘。霎時，撞擊後響起了一個刺耳的破碎聲，衝擊過的地方繽紛亂舞，流光溢彩。
“我的天……”戈薇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歎，“一定連屍體都沒有了。”
“你錯了哦。”夜嗣笑起來，“你看看就知道了。”
戈薇將信將疑地望了過去。光芒還在，瀟瀟把劍指向那團光芒的裏麵，用是警告的語氣說：“想和夜嗣交手的話，你還不夠資格。”
戈薇愣住，回想起剛才那一幕，瀟瀟還真是陌生，從沒見過她那樣的表情，眼神那麼淩厲，揮劍那麼決絕。
“你不了解她。”夜嗣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說道，“那個人最受不了親人或朋友受傷害，否則她一定會狠狠地收拾掉那些邪惡的人。看吧，她從來不殺人。”
“可是，那天在森林裏……”
“凰焰也沒有死，隻不過她那類妖怪被淨化後會變透明，所以在你看來可能是以為她連屍骨都被消滅掉了吧。”
“那麼，那個老板娘也是被淨化了？”
“嗯。”夜嗣點頭，“死瀟是個怪人，無論多麼混蛋的家夥她都不殺，她是這麼說的，‘一個人之所以會變壞，是因為心裏有邪念在作祟，隻要粉碎了邪念，那個人仍然是好人。與其你殺掉一個惡人，不如淨化一個惡人變為好人，這樣不是更好麼？’也就是這點，是她與我跟闌最迥異的地方……”
夜嗣似乎是話中有話，眼神有點複雜。戈薇沒多想，徑直走到那個老板娘身邊。她安靜地躺著，恬睡了。其實這樣看，她真的是個非常美麗的人。瀟瀟的做法也許是對的。戈薇心想。
瀟瀟鬆一口氣，提劍收入鞘中。方才淩厲襲人的劍氣在此刻收斂了許多，周身繚繞的煙霧也隨之漸漸靡散開去。那一刻戈薇的感覺：瀟瀟的軒轅劍……安靜下來了？平常看它乖乖地待在鞘裏，就像是一個恬睡著的小孩，不忍打擾；而一旦被惹惱了，潛於體內的力量便會在驟然間釋放出來。
“討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有點神秘，有點詭異——找不到聲源。“還是沒有殺人……我本來以為以夜嗣下手的話，某人會把對手殺個片甲不留，沒想到……”
“笨蛋！”
這次是夜嗣和瀟瀟異口同聲了。
“就算是敵人把你弄死了我也不會殺他的，哼！”瀟瀟又恢複了她原來的性格，十分不滿地朝那個聲音回道。
“真沒人情……”那聲音哀怨道。
“臭丫頭，出來吧。”夜嗣放輕鬆了很多。
“哼，你跟瀟瀟是一夥的，欺負我！”那個聲音開始倔強。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瀟瀟有點惱火。
“嗚……瀟瀟生氣了……”
“出來！”
“好嘛……出來就是了……”
客棧裏某個地方，忽然飛來幾顆透明的露珠似的東西，然後越聚越多，最後凝成一個人型。下一秒，那些東西散發出一陣耀眼的亮光。
就在這時，戈薇看到了，身旁兩個人嘴角揚起的笑容。
之後，那裏出現了一個跟瀟瀟仿佛年紀的女孩。接著是一個清泠甘冽的聲音，如風送浮冰，仿佛從冰川絕頂融化，簌簌流淌的天籟。
“請多指教，我是夜闌。”
……
這個地方很詭異。
雖說人們看上去都在正常地活動著，可是看他們的神情，就像死去的人一般，麵部僵硬，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隻有一雙空洞洞的眼睛，沒有聚焦。
殺生丸蹙眉前進著。街道上吵吵嚷嚷的，跟他的國家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可是，就是覺得太不對勁。而究竟是不對在什麼地方，他自己也看不出來。小孩子在街道中央打鬧，完全沒有那種屬於孩子的天真狡黠的嬉戲的表情。
這裏人，好像完全沒有神誌啊。
可是周圍怎樣已經無關他的緊要了。現在他腦海裏隻裝有一個人：日暮戈薇。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身影。一個男人的背影擋在了前麵。
他剛想繞道走，那人猛地一個轉身，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他竟然有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這個人，好惡心……
土黃色的皮膚，很大的嘴唇，裂開的嘴角還流出黏糊糊的哈喇子。就像一隻遺臭萬年的妖怪似的，那人渾身上下散出一種惡心的臭味。
兩種不同的人站在一起，簡直是一個神祗一個妖魔。
似乎是來者不善呢。
他厭惡地往後退了一步。
哈喇子男人好像是缺了哪根筋似的，像僵屍一般朝他衝了過來。嘴角的液體還在不停地往下滴。
他慍怒地拔出腰間的鬼鬥神，衝著那人一下就是一記蒼龍破。
隻是他似乎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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