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7 更新時間：09-03-25 15:39
遊山玩水的日子總是飛逝而過。轉眼言徹和小瑜兒在一起已經整整一月。這一個月來，兩人像是粘在一起，吃飯
玩耍都形影不離。
枕在言徹腿上淺眠時，言徹總會惡質地撓他癢，把他鬧醒。他怕癢，總是止不住地咯咯笑著，和言徹滾做一團。
停下來的時候，他往往就被言徹壓在身下，這種時候，言徹會怔怔望著他，替他撥順額前弄亂的發絲。
不過十三歲的少年，並不知怎樣才是更親昵。
坐在小溪邊天南地北地閑聊時，小瑜兒總是靜靜地聽。
那個時候言徹就會感覺到他身上似乎憂傷的氣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魚兒你是不是不開心？”言徹偶爾會這樣問他。
小瑜兒每次隻是搖頭，也不辯駁。次數多了，言徹也不好再問。
隻是有一次，小瑜兒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言徹，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都很快樂。”
言徹心裏暖暖的，拉著他的手細細摩挲。
但是小瑜兒眉上的愁雲卻越來越深刻。
這天分開時，小瑜兒對言徹說：“明晚有個花燈展。一年隻有一次，到時候很漂亮也很熱鬧，我們一起去看吧。
”
言徹當然喜出望外：“好啊。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節日。”
“……”小瑜兒低著頭有些沉默。
言徹雙手拉過他的手，額頭輕輕抵了抵他的，柔聲問：“小魚兒你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難過？”
小瑜兒搖了搖頭，頓了頓，突然輕聲說：“言徹，你抱抱我吧。”
言徹怔了一下，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的關係已經如膠似漆，有時候他也常抱著他不肯放手。可是像這樣小
魚兒主動要求的，卻是破天荒頭一次。言徹莫名有些心慌。
他伸手，把他擁進懷裏：“別讓我這麼不安，小魚兒，如果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嗯。”小瑜兒垂眸，頭枕在言徹肩頭，望著遠方，應了一聲。
兩人分開時各懷心事，無言的傷感揮之不去，卻又說不上究竟哪裏不對。
小瑜兒剛回到家裏，就看見一名女子站在他的房門前。
小瑜兒頓了頓，走過去，低喚：“如兒姐姐……”
叫如兒的女子側過身來，見了他，淡淡笑了笑：“小王爺回來了。”
小瑜兒點頭，詢問：“如兒姐姐這麼晚，是在等我嗎？”
如兒看著他，忽然說：“洛兒，我們該動身了。”
小瑜兒一震，隨即沉默。
“我知道你這些天都和一個孩子在一起，但是你明白，你不能再在這裏逗留。上一次王府裏的暗影險些失手，對
方派來的不是普通的影衛，洛兒，你必須離開。親王希望我們可以早點啟程。”
小瑜兒低著頭，牙齒微微咬住嘴唇，許久，他問：“過了明晚行嗎？至少不是不告而別……”
如兒望著他一會兒，答應了：“好吧。越快越好。”她拍了拍他的肩，折身離開。
小瑜兒在門口呆呆地站了一陣，從懷裏摸出那塊已經碎成兩半的玉佩，沉默著無言。
我終究要走，言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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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展是伶城極為盛大的節日。
有情男女定情，命中注定的人在匆忙的人群中相遇，青梅竹馬在這裏互訴衷腸。
花海，燈海，璀璨至盡。
燈會設在最熱鬧的大街，人潮湧動，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言徹拉著小瑜兒的手在人山人海的隊伍中擠得甚為辛苦。他們的手握得很緊，這樣的人海一個不留意就會被衝散
。
“哦！像逃難啊！”言徹把他拽進兩個小攤鋪的空隙中，笑著說。
“熱鬧吧，城裏人幾乎都來了。”小瑜兒轉頭望著滿街五彩的花燈，思緒紛紛擾擾。
言徹細細欣賞起身邊的花燈，做燈師父在自己的小攤鋪上忙碌著。
“師父，我要這個樣子的，幫我把這些字寫上去吧！”
“師父這個怎麼賣呀？”
言徹晃了晃小瑜兒的手，小瑜兒探過身來。
“怎麼了？”
言徹伸手指了指右邊的小攤，問：“喜歡哪種樣子的？”
“你要買嗎？”
“嗯，”言徹拉著他走過去，“買一個送你。”
小瑜兒四下望望，周身都是一對對男女，甜蜜地靠在一起，花燈也是男孩子拿來送給女孩子的。
“怪怪的，不要了。”小瑜兒嘀咕了一聲。
言徹回身看他：“有什麼好怪的？你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隻是……”小瑜兒欲言又止。
言徹心思粗，哪裏顧得上合不合理，興致高昂地過去挑樣式。
花燈師父正在專心寫字。
“師父，花燈上的字可以自己想嗎？”言徹俯身問。
“可以，都由你。”師父邊忙邊說，“紙筆在那，想好了就寫下來。”
小瑜兒站在他身邊：“你真的要買？”
“那還說著玩？”言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轉頭拿過紙筆，凝神思忖了一會兒。
然後他提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念你不若相離
魚兒離水獨泣
一眼望盡今生
此心何處凝殤
最是難相忘”
小瑜兒心底念著，不禁怔住。
言徹把紙遞給做燈師父，順手一指：“師父，就照那個樣子做一個吧。”
師父接過去，細細看了，微微一笑：“你是哪家的小孩，上過學堂？”
言徹也不多言，拉著小瑜兒站在一旁。
小瑜兒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過身去，看著他。小瑜兒也望著他。
言徹突然一笑：“那些話，隻說給你聽。我沒有對別人提過。”
小瑜兒偏過頭，不語，臉卻是紅了。
言徹眼底笑意更濃。
小瑜兒覺得言徹是個全然沒有十三歲孩子稚氣的人。好像在大風大浪裏走慣，事事都不甚經意。
師父手腳利落，很快便把燈做好了。把它遞回來。
言徹拿出銀子付給他，從他手裏把花燈接過來。
他一伸手，把它拿到小瑜兒麵前：“小魚兒，給你。”
小魚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他低頭望著已經亮起的花燈，有一瞬的出神。
前方的人群慢慢起了不小的騷動，在這一處的人們還沒有警覺。
“小魚兒。”言徹突然輕聲叫他。
小瑜兒抬頭看他。
言徹的神情是小瑜兒未曾見過的認真。
“小魚兒，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言徹深深望著他，說，“隻是我想為你做這些。我自己也不清楚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我隻是，很不想失去你……”
小瑜兒聞言，心裏一痛，幾乎啞口無言。他低頭，盯著手裏的花燈發怔。
“小魚兒，你在哪裏落腳？”言徹問他。
小瑜兒搖搖頭：“我沒有定所。”他說。
“這是什麼意思？”言徹不解。
小瑜兒忽而歎了口氣，轉身，朝一個遙遠的方向眺望。
“我要走了。會到很遠的地方去。”他說著，又停頓，許久才把一句話補充，“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言徹一急，追問：“要到哪裏去？”
小瑜兒沒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頓了許久，還是遞到言徹麵前。
言徹低頭看去，是半塊破舊的玉佩。上麵還有半個小缺口。
“這是要給我的嗎？”他抬頭看向小瑜兒。
小瑜兒點了點頭。
言徹於是伸手把它拿過去，捏在手裏，心底卻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如果有朝一日我們還能相見，就用這玉佩相認吧。”小瑜兒低下頭，輕輕地說。
言徹心底一陣驚慌，匆忙拉住他的手：“小魚兒你要去哪裏？我去找你。”
小瑜兒搖頭不語。
人潮漸漸騷動起來，有行人突然開始紛亂地四處竄逃。
“小魚兒，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
“快！給我把人抓回來！”
言徹正要說話，卻被突如其來的怒喝聲打斷。
緊接著一群身著黑衣的蒙麵煞神衝了過來，將正置身於喜慶氣氛的百姓嚇得驚叫連連。
他們個個身佩長劍，周身都是殺氣，整張臉上惟一露出來的雙眼也是陰惻冰冷，仿佛可以殺人於一念之間。
人群恐慌地四處亂竄。
一股大力湧來，將言徹和小瑜兒衝散。
小瑜兒摔在地上，手裏的花燈掉落，被四竄的人群踩得麵目全非。
“不…………”他的聲音淹沒在人群底下。
“小魚兒！”言徹顧不上被慌亂逃跑的人踹痛的身體，從地上爬起來，尋找小瑜兒的身影。
隔著紛亂的人群，他看到小瑜兒被一個年輕女子用力拖拽著躲避。
“言徹！”小瑜兒在那一頭叫他。
“小魚兒！”言徹要跑過去，被人群撞翻，再爬起來，小瑜兒被人拉得更遠了。
“給我把他找出來！”怒喝的聲音，尖叫的聲音充斥耳邊。
言徹突然慌得不明所以，為什麼小瑜兒明明在那裏，他卻覺得遙不可及。
“我隻說幾句……如兒姐姐，就幾句……”小瑜兒拚命拉扯著，想要朝言徹跑去。
“不行！立刻跟我走！影衛已經來了！”那女子拉著他連連後退。
“言徹！”小瑜兒轉頭，大聲叫他。
“小魚兒！”言徹推擠著湧動的人群，艱難地朝他走過去。
“言徹你聽著……那塊玉……在我身上……”嘈雜的人群中小瑜兒的聲音斷斷續續，“……你記得用它
來認我……”
隻有最後半句，隱隱約約的，言徹聽到了一些。
“言徹……”小瑜兒被拉得快要退出他的視線。
“小魚兒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我的名字……洛……言徹，我叫湮…………”那女子見他一直掙紮，伸手一下將他敲暈，抱起來向後撤走，消
失在巷口轉角。
小瑜兒的話淹沒在所有嘈雜聲中，言徹沒有聽到。
“小魚兒！”茫茫人群，眾人四散後，隻剩了一地狼藉。
“小魚兒……小魚兒……”言徹呆了般，站在原地低喃。
“稟報影衛長，沒有黎親王之子的蹤跡。”有人作揖上報。
那矗立著的男人眼神冷冽，目露凶光，沉吟許久，說了一個字：“追！”
“是！”
那群黑衣人立即收勢，紛紛退出燈會街巷。
那個男人轉身前頗有深意地看了還站在一邊的言徹一眼，眼底精光一閃，寒氣逼人。
言徹心緒全散，渾然不知。
他從懷裏掏出那塊破舊的玉佩，手心的溫涼此刻刺骨。一滴眼淚無聲落在玉佩之上，潤澤失色的質地。
言徹抬手狠狠一抹眼睛：“小魚兒，我發誓，此生必將你找回來！”他握緊玉佩，鄭重地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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