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6 更新時間：09-04-03 15:04
有人說人生就像是沒有拚好的圖片，沒有走到結束誰也不知道那會有怎麼樣的畫麵，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一個完整的人生……當我們還沒有從爺爺逝去的悲傷中擺脫出來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突如其來的一場災難又讓我們再次陷入死亡的恐懼中。
“胡大夫，你快來，又有個病人不行了。”副將匆忙從傷營中跑出，“現在受感染的士兵越來越多，若再找不出病因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我轉頭看著身後緊皺眉頭的青年，至從爺爺去世以後胡大哥就代替爺爺一直坐著軍醫，隻等著戰事結束將爺爺的骨灰帶回去好好安葬，誰知道一個星期前營中一名傷員死去竟造成大麵積的死亡，至今還未找到解救之法。“胡大哥，你行醫這麼久可以看出是他們得的是什麼病嗎，現如今不僅是原先的傷員受到感染，連將軍身邊的士兵也有些倒下了。”
“馨兒，依你之見他們患的是何病啊？”
我看著傷營中倒地橫七豎八的病人，隻見他們個個嘴唇開裂，皮膚幹燥皺縮，看見我們進來都伸出入骨一般的手，嘶啞地叫著，有些嚴重的已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我蹲在地上將手中的藥緩緩喂入病人的口中。心口一陣疼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靈柩•；王亂》中曾提到清氣在陰，濁氣在陽，營氣順脈，衛氣逆行，清濁相幹，亂於胸中，是謂大挽，亂於腸胃，是為……”
“霍亂。”胡大哥輕輕地開口。
我腦中呈現一片空白，“霍亂”我不相信地轉頭看著胡大哥，被他眼中的悲傷所震撼，我記得曾抄過一本醫書上麵寫道，“厲氣流行，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心中感到一陣恐懼無望。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連自己也發現說話中帶著慌張，“霍亂啊。”
胡大哥看了我一樣，望著天空，“如果蕭老先生還在世的話還有一絲希望，可如今……，我也是素手無策啊。”周圍的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要太悲觀了。”隨後趕來的方子皓茫然看了眼在地上苦苦掙紮的士兵，“我們隻需各盡人事，若真……。”他停頓深深吸了口氣，“那就各安天命吧。”
“但求問心無愧。”身後的副將鬆遠兮扶起我的身子，“小大夫在軍中盡心盡力，我等萬分感激，所謂天災人禍始料不及，正如上場打戰任它氣勢洶湧，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士兵被他的話講的氣勢高漲，看著他們堅定的臉心中一陣發酸，剛剛才平息了戰事，現在又碰上這四處肆瘧的瘟疫還能如此堅強。
在天災麵前我們的生命顯得微不足道，瘟疫的蔓延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短短幾天，傷營中的病患已經去世了一半，我們將他們的屍首聚集在一起火化，以免在炎熱的天氣中屍體腐化讓情況變的糟糕。我終日忙梭在照顧病人之中，也喂給一些藥，都是些止痛清熱的對治療一點幫助也沒有，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出有效的治療方法。我隻能看著這些在死亡麵前垂死掙紮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亡，然後將他們的屍體抬出去火化。我們誰也不知道下個將要死亡的是誰，仿佛從踏上這塊土地為止，我們的生命都懸在線上一樣。
像平日一樣走出傷營，天已經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遠處的點點星光點綴了這片漆黑的夜，我放下手中的藥簍，靜靜地看著天空。盛夏的夜晚帶來徐徐微風，仿佛也吹散了空氣中的血腥味。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近段時間我什麼也沒有想，也不敢想，一種無能為力的困乏感一直徘徊在心頭，早上還活著的人下午就隻剩下骨灰了，心裏感到冷颼颼的，但不管怎樣眼淚再也流不出來了，好似所有的淚水都在那個晚上流盡了，或許是看多了死亡，心中也變的麻木和淡漠。我也不知道我站了多久，隻是恍惚中感到有人在叫我。
“馨兒？”那人又喚了一聲。
我不想回頭，隻是想這樣靜靜地看著天空什麼都不想，隻希望那人見我沒有理他能自行離去。
隻是那聲音的主人並不想放過我，走到身邊，竟從後麵用手臂環住了我，這是不熟悉的身體，我想從他的禁錮中逃離出來，不安地扭動身體。
“不要動，就這樣，一會就好。”
“大哥。”我心中感到吃驚，他的聲音顯得那麼疲憊。
“馨兒。”他在我的耳邊深深的歎息，衣領裏傳來絲絲冷意，“就這樣可以了。”
“大哥。”聽出他聲音裏的疲憊，知道他已經連續幾天不眠不休了，我不隻如何是好，隻能用手捂住胸前他的手，觸摸到他掌心的繭，那是雙常年拿刀拿劍留下的。
“馨兒，我錯了嗎？”他突然說，空洞的言語在這片空氣中讓人更加傷心，“如果我們沒有來這裏，是不是就沒有殺戮沒有瘟疫，或許我們真的不該來這裏。”
“大哥。”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悲傷讓一個人動搖自己的信念，爺爺曾說過，方老將軍戎馬一生，大哥子承父業，從小就敬重他父親，14歲就隨父上場打戰，年紀輕輕就戰勳顯赫。現在看著他眼裏的迷惘與哀傷，這樣的方子皓是我從未看到的，“大哥，我的見識不多，但爺爺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或許中間會有不愉快，會有動搖，但要相信自己。就好比如果不是你帶兵還是有其他人來上戰場一樣，或許那人用兵戰略還不如你，那死亡的人不是更多，瘟疫我們誰也想不到不是嗎。
見他沒有反映，我有點著急，“大哥，以前我不懂事也曾怪過你們隻知打戰不顧百姓死亡，但是現在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們的犧牲百姓也不會有個太平的生活。”我轉身看著他的眼睛，“以前在村裏的日子真的很平靜，家家都安居樂業，其樂融融。到了這裏我才知道我們都應該感謝你們。大哥，我們來這不目的，不正是要讓百姓生活的更好更安定嗎。”
那是一段很長的沉默，我盯著地上的黃土看著，從未像現在這樣後悔自己不多看些書，懂一些道理，這樣今天也就這道怎樣安慰大哥了。“大哥，我不會說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訕訕地摸摸後腦勺，以圖打破這種尷尬。
“馨兒，謝謝你。”他突然抱住我，我的頭輕輕抵在他的胸口，近的可以聽到他的心跳的聲音，臉上感覺有點發燙。
“我，我都沒有做什麼。”
“有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疑惑地抬頭看他，他的眼裏又是那抹我看不懂的溫柔，突然感覺有點不安，我推開他的身體，“你是我大哥嗎，當然永遠站在你這邊啊。”
“馨兒。”他突然拉住我的手，神情是那麼嚴肅，“我……。”
“大哥，我要回去了，還要煎藥呢。”我急忙推開他的手，直覺告訴我不要讓他說下去，“大哥，我先走了，你……你再站會好了。”
我匆匆離開，有點像落荒而逃，以至沒有看到身後人的表情，一絲惆悵一份無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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