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81 更新時間：13-05-26 17:50
或許很多時候我們會埋怨世事的不公，但時間卻是公平的，任誰都一樣，總是在無聲中流逝。生活也是一樣不停歇息的繼續著，走了，來了，散了，悲歡離合。但二哥卻留下來了。
秋風瑟瑟，吹得院中的葉子如蝴蝶一樣在空中旋轉，一片一片，飄然落下。我看著那棵大槐樹，樹幹上也是稀稀落落。
“爺爺，會寂寞嗎？”我輕輕地用手撫摸它的枝幹，灰暗色的樹皮有點刺手，見證歲月在它身上的痕跡。我喜歡對著它說話，就仿佛爺爺還在一樣，讓人感到安心。我想爺爺之所以要回家，也是因為有它吧。
“馨兒，你看我摘了什麼？”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人除了天天沒事幹的二哥還有誰。
“你又弄了什麼東西回來？”自從他上次拿了幾個蛇蛋回來開始，對他帶回來的東西我就感到一陣恐懼。
突然一團黃的的東西閃在我眼前，安撫下仍在劇烈跳動的心，我抬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樣，一團競相開放的野菊花，明晃晃的豔色預示著秋天也具有顏色。“哪來的？”
“山上摘的。”他討好地把花在我麵前晃晃，“怎麼樣，喜歡不？”
“恩，挺好看的。”我轉身準備會裏屋，難得今天不用開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摘來給你的。“身後又是那委屈的聲音。
“恩，知道，放在桌上吧。”我甩甩被他拉著的衣袖，以往的經驗告訴我不要回頭看他那張臉，真不知道這個天朝的十四王爺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放著榮華富貴不享受，到這個物質貧乏的小村莊，像個小媳婦一樣天天跟著我轉。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煩悶，“砰”關上門，把他甩在了門口。
我靜靜地平躺在床上，看著床頂豔麗的牡丹雕花，一團團一簇簇地競相開放，或搖曳或低垂，好一派熱鬧的場景。隻是現在心中煩躁，原本喜愛的事情現看來也厭煩。我拍拍自己的腦袋，耳中是一陣陣嗡嗡的噪響。我索性拉開身上的毯子，拖著鞋子坐在椅子上，猛灌了幾口清茶，一股涼意透過身體，倒讓人冷靜了幾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轉身怔怔地看著緊關的大門，開始想著門外的人。我不懂他，或許我應該像爺爺說的那樣，離得他遠遠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如此的親近，以致為他如此費神。我不是不知道他在故意接近我，但是想不出原因，或許爺爺知道，所以他才會這樣排斥我與二哥的接觸。想到他，我的心裏隱隱地作痛。
直到手臂傳來陣陣酸痛，我才意識到自己端著茶杯凝視著門口已許久。走到門邊，並不希望看到那種熟悉的臉，輕輕地推開門，一陣清風桂香傳入，甜膩的香味彌漫在整個空氣中，我定眼望去，蔚藍的天空，皎潔的雲朵，還有風中飄落的樹葉，隻是環視了一周，沒有那人的身影，心中淡淡的失落，這不是我所期待的嗎，為什麼現在如願以償還會感到難過。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忽然感到一陣的孤單和茫然……原來我也會寂寞啊！
“馨兒，你的表情可真是豐富啊。”忽然一雙冰冷的手掐掐我的臉頰，“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出表情來的你。”
“放開我啦。”我揉揉被他扯痛的臉，瞪眼看著他，“你不是離開了嗎？”
“嗬嗬，我去把我花放到瓶子裏了，要拿來給你瞧瞧，插的很漂亮哦。”他又是一副獻寶的表情。
“不用了。”我急忙要走。
“又是不一樣的表情啊。”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難怪連子皓對著你也會禁不住的笑。”
“大哥嗎？”有點惆悵，想到那個堅實的擁抱，三年呢，真的很長，會變吧。
“想他嗎？”幽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我不在這裏，馨兒，也會想我嗎？”
我傻傻地抬頭看著他，緊皺的眉頭，不知為什麼看著這麼不舒服，輕輕用指尖想把他撫平。
“馨兒，也會想我的吧。“他拉下我的手，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我看著他的眼睛，漂亮的就像琉璃，浮著一層霧水，透著哀怨。空氣中的甜膩越來越重，讓人感到窒息。
“胡說些什麼啊。”我側過臉，想把手從他的手掌中抽出，忽然感覺和平時的觸覺有些不同。我將他的手掌展開，發現指尖有著星星紅點，手掌也有些磨破。
“你受傷了。”我看著他指甲裏還留著的泥土，“怎麼受的傷。”
“沒事。”他低著頭，將手藏在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你是笨蛋嗎，受傷了也不知道要好好處理，傷口惡化了怎麼辦？”我翻箱倒櫃地找著藥水。
“隻是磨破了點皮，真的隻是點小傷。“
“我是大夫。”我將他按在椅子上，“把手伸出來。”
“恩。”
我用棉花細細地處理著他的傷口，他的手真的很好看，白淨修長，可是自己卻不知道要好好珍惜，我有些氣惱地幫他上藥，真是糟蹋了一雙好手。
或許是感到刺痛，他的手往回縮了縮。
“痛了？”我放輕自己的動作，吹吹他的傷口，“忍忍，很快就好了。”
“馨兒，為什麼待我這麼好？”聲音清麗飄渺，又似自嚀。
我渾身一怔，抬頭看著他，不巧對上他的眼睛，柔媚帶著癡傻。
四目相對，我的心禁不住的亂跳，不管看多少遍，美麗的臉總能讓人失神……
二哥俯身靠近我，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撫著我落在兩鬢的發梢。
“像你這樣，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淺聲的低呤，聽在耳裏卻是一團迷霧。
我訕訕地不知如何作答。
隻是眼前近在咫尺的秀顏上有一抹淡淡的紅暈，讓人感到目眩，我依舊握著他的手掌，感受到來自他身體的溫度。
“你……？”我驀地睜大了眼睛，使勁地推開這個相近的身體，“你…幹…幹嗎？“
夜晚，我靜靜地坐在床沿，白天發生的事情依舊讓人難以置信。我輕輕卷著床鉤的羅穗，感覺白日裏就像做夢一般，但唇上傳來的柔軟和溫暖又是如此的真真切切，二哥的臉是如此相近地與自己接觸，心中引起一份漣漪。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不要再去多想，但又想傻瓜一樣，用手拂過嘴唇，心中一份悸動。我無奈地自嘲，二哥平日裏就是玩世不恭的浪蕩模樣，隻是今天碰了我的唇，在他看來或許並不是什麼，我又何必在這自尋煩惱呢。
窗外的雨在窸窸窣窣地下著，附著沉悶的心情一上一下有節律的拍打著。
…………
不管心情再不好，要做的事情總是要完成的。看著手裏永遠整理不完的草藥，心裏總有些無奈，也有些迷茫，感到力不從心，開始懷疑是否有能力將藥鋪打理的好。
“馨兒，今個怎麼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隔壁來幫忙的梅姐關心的問，
“沒，可能是昨夜沒睡好。”我將手中的草藥放到格子裏。
“今兒是不是少了個人啊。”
“是哦，那位漂亮的公子呢？”王大媽四處看了一圈，“難怪總覺得今兒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我苦悶地扯扯腮幫，我想哪天我沒來，他們也不見得會發現。人長的好看就是占便宜。
“殷公子不該是生病了吧？”一個膽怯的聲音透著擔憂。
我抬眼看了一眼，倒是一張美人臉，清秀中透著成熟，原是鎮上黃地主的女兒，平日裏也不上我們這鋪子瞧病，至從二哥來了，就是隔三差五的不舒服，來的次數就當是自個家一樣。
“哪會得什麼病啊，再說真病了，我還能不給他診治啊。”我沒好氣地回答。
“我沒那意思。”她不安地低下頭，“馨哥哥不要誤會了。”
“哼。”我扭頭不再看她。
“馨兒，你這小子，事情都過這麼久了，還記仇呢。”隔壁村的狗子不懷好意地瞄了我一眼，“不就是被人拒婚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還像個男人不。”
“胡說什麼你。”提起這事我就來氣，早幾年，隔壁的王大媽見黃家的閨女與我同齡，沒跟爺爺商量，就自個上門做媒去了，哪想到黃家小姐以年齡還小拒絕了，本也是皆大歡喜，但是誰知沒過幾天，就傳出黃家因看不上我一個小小藥鋪郞才不嫁的，又過了幾天，村裏村外就開始傳那小姐見我一臉的瘦黃，身材矮小看不上，這倒好，臨近幾個村的人都知道蕭大夫的孫子是個病秧子，也不知哪天就去了，搞得姑娘奶奶們看我眼裏都透著點可憐。打那以後，我看到這姓黃的就沒有好脾氣過。
不過今天還真沒有看到二哥，平時裏總在藥鋪裏串遊的人，現在不在了倒真有幾分不習慣。我回頭看了看裏屋，今天早上他好像也沒有起來吃早飯，心中難免有擔心。
終於挨到了中午，見鋪子裏的人少了一些，我將剩下的交給了桑梓。
雨後的秋天，天高氣爽，天空總是看起來離我們很遠很遠，也很藍，藍的有幾分不真實，看上去似乎總帶著深透的憂鬱。
走在院中的小路上，心中不免有些擔心，回憶著昨日他的情況，並沒有什麼特別。二哥住的是西房，和我的對臨，倒是爺爺生前住的南房到現在一直空著。
看他的房門還是緊閉的，我敲了敲門，等了一會，還是不見有人來開門。“二哥，吃飯了。”我在門口喊著。
但依舊是沒有動靜，“怎麼了，還在睡覺？”我心中感到疑惑，倒也等不到他自己來開，準備推門時。
“吱。”門從裏麵拉開了。
我怔怔地抬頭盯著前方，他的臉色很慘白，蒼白的從臉上找不到一絲血色。淩亂的衣衫顯得他多了幾分狼狽。
“二哥。”我怯怯地叫了一聲，看他一臉的疲倦，“二哥。”
“馨兒。”他的聲音中也透著乏力，嘴角勉強地微笑著，“我今兒偷懶了沒幹活，明天一定補回來。”
“你不來就是給我最大的幫助了。”我沒好氣地看著他。
“咳咳。”他用手掩著嘴輕聲地咳嗽著。
看他咳得不停喘氣的樣子，我想到了爺爺，心中冒起一陣冷風。
扶他進了屋，就聞到一股很濃的藥味，我輕輕的嗅了嗅，有點腥還有說不出的味道，心中感到一陣熟悉，仔細回想一下，好像就是他上次在軍營裏吃的自帶的藥。
“二哥，你生病了？”
“沒事，休息一回就好了，馨兒不要太擔心了。”二哥靠著桌子坐下，看他全身乏力的樣子，心中依舊是一份疑惑。
我看著他端水的手都有點發抖，杯中的水輕輕地晃動著，更是覺得這事情有所蹊蹺。
“把手伸出來。”
“不用了，我沒事，就是昨天沒有睡好。”看著他躲躲閃閃的樣子，我的心中感到一陣奇怪，上次他也不願意讓我把脈。
“把手給我。”我氣惱地抓過他的手，“生病了就該看大夫。”
我不顧他的掙紮，用手固定他的手腕，定下心來，感受到他脈象，虛浮而顯得紊亂，陰陽氣血諸虛，元氣離散。“怎麼會這樣？”我震驚地抬頭看著他，腦子裏呈現一片空白。
他還是一臉的平靜，淺淡的微笑依舊掛在嘴角。仿佛早知結果一般。他用手柔柔我的頭發，“不要一副好像我就要死了的表情，好不好。”
“胡說什麼，你才不會死呢。”不知為什麼我的眼眶有點濕，我用力吸吸鼻子，沒好氣地看著他，“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是啊，我要比馨兒活得更長。”二哥用手刮刮我的眼角，“要不然下次馨兒想哭可找不到人了。”
“二哥。”我抬頭看著他那張千年不變的笑臉，蒼白模糊，原來是我從來沒有發現那笑容中帶著的那抹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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