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15 更新時間：09-04-07 07:29
好在時下正值幹旱期，雲中河並不深。眾人七手八腳將墜馬漢子抬上岸，梁繼宏近前一看，漢子年約二十五六歲，一身軍衣肮髒不堪，軍帽掛在脖頸，臉色血紅，嘴唇爆裂，兩眼緊閉，氣息急促。似是中暑！梁繼宏道：“快將他抬至樹蔭下，在頭上覆一塊濕毛巾，再喂些水，慢慢調息。”
一會，漢子緩緩睜開眼睛，詫異地看著他們道：“我這是在哪，莫非是雁門關楊老令公屬下？”梁繼宏道：“我等正是楊老令公麾下軍士。”漢子掙紮著便要坐起：“楊老令公在哪，我要見他，有大事！”梁繼宏道：“此地是忻口地界，我們是雁門關押糧軍。距雁門關尚有一百餘裏。”漢子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道：“至急，務於日落前捎楊老令公手上。”梁繼宏接過油紙包：“這位兄弟，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漢子道：“反了！南唐餘孽李沅鼓動難民造反，殺了嵐州雄勇鎮軍將，占據雄勇鎮伏虎灘，有兩三千人。”李沅？梁繼宏一怔，腦海裏驀地閃現出薛懷固、範謹質等人的影子，莫非是他們反了不成？不及多問，叫道：“李通河。從車駕上卸一匹快馬，火速趕住雁門關，務要在日落前親手交至楊老令公手上，不得延誤。稍有差池，軍法難容！”李通河激動的滿臉漲紅：“梁大人放一百個心，一個時辰內準保到達。”
梁繼宏起身，抬頭望望天色，太陽漸漸隱沒在西天飄過的一大團雲層後，比之午前涼爽不少。
“各軍開飯，飯後即刻啟程！”梁繼宏沉眉道。
伏虎灘地處嵐州雄勇鎮西北二三十裏的伏虎山中，四麵環山，千溝萬壑，黃土無垠，村落不大，不過三四百居民。李沅、薛懷固、範謹質等人率雄勇鎮軍民一眾三千餘人浩浩蕩蕩開赴伏虎山，頓時世代清寂荒涼的山溝熱鬧異常，三千人的隊伍將整個溝內村落塞得擁擠不堪。村南五裏有一處當地人稱為“伏虎寨”的山峰，頂上原有一處不知何朝何代建起、現已廢棄的屯兵寨子。薛懷固當即決定留三五十名精壯漢子駐守村落，其餘人等一律上山，將車糧悉數運達，幾天工夫便將寨子修繕一新，將三千多人的隊伍盡行安置。
伏虎寨居南山之巔，沿山勢是一圈長約三四裏石條壘就的寨牆，高約一丈有餘，寨內北低南高，分為三個大院，前寨院、中寨院、後寨院。前寨最為寬敞，足有十數畝大小，兩邊依寨牆數十多幢約三百餘間夯土窯洞。中寨院左首是一處空曠場地，原為演武場，右首是一排二十間土窯；後寨院高出前寨約兩三丈高，分置東、西、南房二十餘間。站在寨頂，山下進出伏虎灘村唯一的溝口盡收眼底。
全寨入住的第十天晚上，李沅、薛懷固在後寨院召開了全寨第一次會議。人馬雖是不少，薛懷固等人卻感憂慮：不過是些難經陣仗的烏合之眾。隻鎮兵素質高些，不過才二三百人。全寨會議上，按照軍製，將人馬分為前護軍、中備軍、後守軍三支隊伍。前護軍二千人，由範謹質、沙突雪兩人統率，負責全寨安全，抵擋朝廷軍剿；中備軍由張晉良統率，約八百人，由上山鎮軍為骨幹，負責全軍操練一職，逢軍剿，視情勢機動出擊；至於後守軍則不到三百餘人，由薛懷固統率，負責後寨安全。各院又下設院主等大小頭目。李沅以少爺身份，統製三軍人馬。張晉良加緊輪番操練難民，三千多人手中武器不及一半，多數是雄勇鎮刀械庫內曆年許久的舊刀槍，薛懷固一麵挑選難民中有手藝的工匠在山上開爐煉鐵打製兵器，一麵備齊滾石木檑等物。
組織人馬在寨外挖壕溝過程中，偶然起獲一大批舊刀戟，杆身腐朽不堪用。眾人大喜，山上當地名為“六道棍”的灌木極多，砍削幹淨便是好槍杆。武器備齊，糧食充裕，一時山上寨內人歡馬嘶，操練不斷，甚是熱鬧。
李沅上山後，雖擔了少爺身份，統製全寨人馬，卻是悉數推托給薛懷固、範謹質等人，每日與江梅英在山寨內外四處逛悠，填詞作賦，直把山寨當作棲息之地，寨內大小事一概不聞不問。薛懷固看在眼裏，焦慮不已。
正是秋花遍野、滿目金黃季節，晉北高原已朔風四起，山上山下寨內寨外枯葉零落，秋草萋萋，未過午時，從遼闊大漠倉促起身的厲風如獅吼虎嘯般一路挾卷南下，沿距伏虎灘不到五裏的黃河故道掠過來，在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原上翻滾肆虐。
伏虎灘中院內人聲嘈雜，熱氣騰騰，支在當院兩口足有一人多深的大鐵鍋飄散出陣陣肉香味，爐下柴火熊熊，噼哩叭拉作響，將整個寨院映得一片亮堂。午後，張晉良率十數名寨兵在後梁巡山，巧遇一群野豬，時長未見葷腥的寨兵們自然喜不自勝，一番征戰，射殺兩頭，足有四五百斤。一路扛回來便在院中的鐵鍋內煮起來。
薛懷固坐在後院西廂的桌子旁，隔窗格望著下麵來來往往的寨兵，不無憂慮道：“嵐州駐軍多少人馬？幾時起程？”“聽探馬說，嵐州軍馬出動不多，約一千人左右，歸屬武勝軍潘美指揮，已於兩日前在嵐州校場集結，平定軍約一千餘軍馬。估計兩日後至伏虎山外。”範謹質坐在裏首，暗影裏沉聲道。薛懷固低吟一聲，數日勞累，範謹質陡覺薛懷固似乎蒼老許多，不過四十出頭年紀，鬢角已顯數叢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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