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20 更新時間：09-04-28 07:17
脫脫秀沒料到一個山陰守將竟敢頂撞他，大怒，嗆啷啷抽出刀來：“大膽，我看你活膩了！”
前年脫脫秀任職朔州守將時，得知山陰臨近宋境，軍士多野蠻貪婪，有劫掠習性，三天不動刀劍就難受，不光攪得宋境內百姓不安，連遼境百姓亦卷裹得雞犬不寧。脫脫秀下令整頓軍紀，守效甚微，後來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山陰兵將在邊界一帶胡折騰，扣除山陰駐軍一半軍餉，條件隻有一個：搶劫財物抵充軍需。
起初，山陰駐軍尚歡呼雀躍一陣子。後來，邊界漢民紛紛南下，十室九空，無處可掠。山陰駐軍頓時陷於困頓。從上到下，對脫脫秀克扣軍餉一事怨聲載道，咒罵連天。
關世衝一見脫脫秀，火早不打一處來，偏又是個愣頭青、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仗著韓匡嗣的勢頭，毫無懼意。
脫脫秀正要行軍法，邊上有人湊上來悄聲道：“將軍，這姓關有來頭，他是韓大帥的親戚。”
脫脫秀冷冷一笑，略一思忖道：“關世衝，本將軍不與你一般見識。你不是沒聽清麼，好，現下命你部在一頓飯工夫清出道來。怎麼，你敢抗命？”
關世衝嘴裏嘟噥了一句，掉頭衝身旁的軍士吼道：“沒長耳朵麼？賣X的身，受苦的命，還不幹活去！”
手下軍士哄笑著擠擠攘攘往坡下湧去，人流將脫脫秀的軍馬驚得連退數步。脫脫秀看著關世衝遠去背影，鼻子裏哼了一聲。
等數千軍馬全數渡過桑幹河，前鋒乘著黎明前天光馳過靜悄悄的廣武村時，東方天際已隱隱泛出一片若有若無的魚肚白，四下裏寒風漸起，刺骨的寒氣襲上來。
脫脫秀翻身下馬，尋了一處避風的石頭窩坐下，早有數名親兵抱著一撂柴草打算生火取暖，被脫脫秀狂暴著一腳踢開。
“給宋軍報信嗎！”身旁幾個偏將忙亂著將眾親兵轟走。
“報！大將軍，各隊人馬已準備妥當。請示下。”
脫脫秀站起來，整整衣冠，道：“集結完畢了麼！好，兵曆來貴在神速，要達成突然性，我看不可久候。”
一名偏將道：“大將軍，雁門關城上好象還不曾發覺，一個人影沒有。”
另一名偏將道：“宋軍怎麼也料不到，我軍會在如此天氣連夜出擊，都在被窩裏做著美夢哩。”
一眾人遠眺雁門長城，蜿蜒曲折的城牆上，隔三兩個敵樓在垛口上無精打采地晃動著一麵軍旗。
“傳我的令，全軍分左右兩翼，左翼軍兩千人貼雁門穀口進去，不要走正道，下河穀沿西側緩坡往上爬；右翼軍兩千人從廣武村前穀口進去，從村東緩坡往上爬，兩軍在正對廣武村的敵樓下會合，然後架雲梯給我攻城！”脫脫秀道。
“將軍，怎麼不直接撲向雁門關樓？”
脫脫秀道：“關樓方向防守絕對嚴密，再者關城道路狹窄，我四五千軍馬無法展開，一齊擠在關城下，都成了宋軍的活靶子。衝擊敵樓險是險些，可宋軍亦無法來回增援，即便兩下裏回援，城道狹窄他能上多少軍馬！與敵同險，方有勝算。記住，此次突襲，我已在韓大將軍麵前立下軍令狀，不在奪城斬關，旨在給宋軍一個下馬威，攻上敵樓就是大功一件！兄弟們，不要怕苦怕累，多少年來，我們被楊家將壓得抬不起頭來。今日實是天賜顯我朔州軍威的絕佳時機！來呀，跟我衝！”
“大將軍，這頭功讓我了！”
“弟兄們，跟我上啊！”
聚集在雁門關下寒風中凍得直跺腳的遼軍將士，一聲令下，黑壓壓的分開兩路直向雁門關敵樓下漫過來。
脫脫秀整整衣甲，被數十名親兵擁在中間，仗劍走在隊列前。
此時天色灰蒙蒙的，河穀兩側山坡上早已枯敗一片，僅在半山腰一帶兀自突立幾塊巨石，並無半點可供遮掩之處。數千軍馬除留少數中軍將士在山下作預備隊外，全部投入攻城戰役中。不到一頓飯工夫，雁門穀西側的山坡兩壁上，密密麻麻的遼軍象螞蟻一般貼著山坡往上爬。
漸近坡頂，高大的城牆在晨光中黑黝黝的如一堵沉睡中的巨龍，紋絲不動。數十名衝在前鋒的精壯軍士已到城牆下，等著後續部隊搬上雲梯。
“不對勁，我們如此動靜，宋軍竟沒有發覺。就是擺著幾個聾子瞎子也能看到。”一名偏將悄聲對脫脫秀道。
驀地，一絲無來由的恐怖感襲上脫脫心頭，回頭望望身後，山坡兩側一眼望不到頭全是爭先恐後的遼軍。城牆兩側馬道上仍然毫無動靜，整個雁門關好似死寂般無半點聲息。
脫脫秀心一橫，低聲喝道：“不可胡言亂語，傳令給我攻城！”
長達數百步的緩坡頂上，此時擠滿了遼軍。數十架雲梯緩緩升起，搭上城牆垛口。前鋒遼軍手持軍器，攀上雲梯。眨眼工夫，已接近垛口。
天色微亮，映照在脫脫秀布滿傷痕的臉上，立時凝結成數道突兀的刻斑。
脫脫秀心內突地一陣狂喜，從腰間抽出腰刀，待要衝鋒。
忽地，驚天動地三聲炮響，仿佛將整個雁門勾注山掀倒一般，震得天地發顫，雲梯上數十名遼軍啊呀呀怪叫著從半空中直直跌落下人群中，砸倒一大片。
“出了什麼事！”
“不好，大將軍，我們中了埋伏！”十數名親兵跑過來，將脫脫秀圍在中間持刀警覺地瞪著垛口上方。
“殺呀！”城牆上方，驀地由遠及近兩邊升騰起無數麵軍旗，數不清的宋軍兵士仿佛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弓箭手伸出垛口指向城下密集的遼軍。
一時，雙方凝滯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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