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0 更新時間:09-04-30 14:05
僅以此卷獻給我們錦衣夜行的時光,和一去不複返的韶光。
七月十九,微熱,空氣潮濕,浮動著夏天特有的鹹味和汗水的微酸氣息。
本來數學課就無聊,薄凝換了個姿勢躺,汗水把他鬢角的頭發打濕了,他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在講台上講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的老師,繼續低下頭,呼呼大睡。
黑板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了距期末考試還有21天,老師恨不得把學生的腦袋撬開,把複習卷子塞進去。
薄凝本來就是很巴結的學生,無奈缺少理科細胞,他更喜歡文學方麵的東西,在那個時期,搞文學的往往是被認為沒啥出息的,就為這,家裏人沒少怨過他。但有什麼辦法,他就是這樣倔。偷偷的問班裏的女生借了席慕容的詩集和三毛的書,那在當時還是很流行的東西,當別的男生在足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時候,他就坐在教室裏看書,一動不動的。
這裏是一個小鎮,交通還算便利,通常就叫它薄荷鎮。這裏以前適宜種植薄荷而聞名。薄凝就住在鎮子的中間,在一家小巷子裏開了家豆漿早點鋪,還是小有名氣的,薄凝的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把泡了一夜的豆子用水一遍一遍的淘幹淨,這樣的豆漿就不會有半點腥味和澀味,再拿小石磨一遍一遍的磨,在不停的將石磨加溫,保持微燙,在一遍一遍的連渣一起煮,出鍋時再濾掉,沒有店裏買的那樣有酸味,那是加了石膏的。每天很多鎮上的人都要來著喝一碗豆漿,順便買張報紙,和朋友聊聊天。夫婦兩起早貪黑的,家裏兩個小子倒都也念上了書。
薄凝是小兒子,卻沒有得到麼子應得的嬌寵,父母兩對孩子一向是一碗水往平裏端,從不偏袒任何一個。這讓薄凝多少有點喪氣,大哥薄舒元長的挺拔,皮膚也白皙,再看看自己,單薄不堪,學校裏的籃球隊和足球場自己永遠沒有資格涉足。怪不得從沒有女孩子願意接近。每次一想到這裏,他就咬牙切齒。
“薄凝,薄凝,老頭子叫你呢!”後排的死黨小胖踢了踢他的凳子,小聲的提醒我,但他的小聲可以讓一半的同學聽見,數學老師白了他一眼,轉而盯著我,說:“這位同學,請你上來做這道題。”
薄凝看著這一黑板的代數符號,找了半天才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那道題目,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上講台,望著不知所以的代數,艱難的寫了一個等於號,就遲遲沒有了下文,台下一片死寂。老頭搖搖頭作恨鐵不成鋼裝,小胖在做鬼臉。
這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可這也太丟人了吧!他再怎麼,再怎麼沒有數學天賦,也知道丟人呀。
損友,純粹的損友。死小胖。
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在期末考試發成績單的第一時間把他藏著的考卷給他老媽看!!
算了死就死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準備回頭,忽然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歪著腦袋似笑非笑的做了個手勢。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想也沒想就填上了一個3,逃也似的溜下去。
數學老師一臉便秘的樣子,但還是沒說什麼,咬咬牙繼續講課,還特意看了他好幾眼,這次薄凝學乖了,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老頭子也那他沒辦法。“你行啊,巨難的題你也解得出。”小胖偷偷的傳來了一張條子。他沒理。
隻是腦子反複出現那人的樣子,在這個樸素的可以的教室,穿著筆挺的白襯衫,黑色的簡潔的褲子,顯得一絲不苟,和班裏太過普通的的同學,顯得要命的顯眼,又不招搖,就是一副萬事都看不上眼的模樣,惹得開學第一天就被全班的人男生嫉妒。後來男生分為兩派:一派擁護他,另外的反對他。很不幸,他薄凝和小胖就是那可憐的、唯一的後者,為這他沒少受他的氣,吃飯時飯盒被人莫名其妙摔壞,輪到他和小胖值日的那一天班裏都會像是鬼子進村,混亂不堪……數不勝數,他也沒辦法,那人的權勢不是他可以對抗的。
隻知道初二開學的那一天就是他噩夢的開始。那個叫做覆勻懷的男孩子就以一種不可一世的姿態,一種冥冥中注定的執著賴在他的命裏。那一天還是春天的最後一天,覆勻懷被班主任帶到教室,班裏的學生剛剛還在討論這個傳說中很有錢的轉學生,他一進門,就有一種氣場,很獨特,很突兀,薄凝到今天還記得他那一天的裝束:利落的鬢角,白色的棉襯衫,棕色的小領帶,黑色的吊帶褲,擦得一塵不染的皮鞋,連老師都沒有他正式。班裏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打量著,倒吸了一口氣,倒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同學們,讓我們歡迎這位新學生吧。”
教室裏頓了一下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他微微的抬起了下巴,“我叫覆勻懷,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一下課,就有男生把他帶到後院,把他圍在中間,其中一個個子最高,他是我們班的頭子,叫張文放。他帶著他的人:景慕,王翔,林旭,龐德安,對他推推搡搡,還扯開了他的衣服,覆勻懷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石子,狠狠地扔在了張文放的臉上,對方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偷襲,迅速捂住眼睛,蹲下去發出嗚咽聲,又對一旁的人做了一個手勢,所有人一擁而上,一群人球在了一起,很野蠻,覆勻懷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隻好不顧傷口護住自己的臉,很快老師就來了,他也沒問別的,隻是狠狠的罵了張文放他們,然後摟著覆勻懷的肩膀,直問他痛不痛,表情好像是他們家去年丟了一隻蘆花雞的模樣。
張文放他們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覆勻懷毫無懼意的回望過去,眼睛裏沒有一點波動,像一位君主一樣,居高臨下,又孤獨無措。
就像他很多年以後說的那樣:我就像是站在大陸的盡頭,一個人。
他說他就經常夢到自己總是一個人,可醒來後還是一個人。沒有區別。
他忘記是什麼時候他這樣講的。
隻知道他對他很壞,扯壞他的書包,把他的作業本藏起來,讓他從新做一遍,然後會有一群男生笑話他。
他就冷眼站在那裏,也不笑,他知道他不喜歡我。因為所有人都圍著他轉,隻有他,在他使用他爸爸從國外買來的先進用品時,薄凝就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著書,偶爾看窗外,表情平淡,偶爾眼神從他身上掃過,也不停留。
一股從未有過的被忽視的恥辱感讓覆勻懷難堪。
他要讓那人知道誰才是中心!
一個南頭從他腦海裏閃現。
下午放學前,一張紙條傳到他的座位上,前麵的女生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薄凝臉紅了,他沒什麼女人緣,很少有女生和他有來往的——特別是自從覆勻懷來了之後。
她很很漂亮,烏黑的頭發,幹淨的紮了個馬尾辮,頭發上有股甜甜的芳香,她就坐在他前麵,上課時會問他借筆記本。
“薄凝,你的筆記本接我好不好,我來不及記。”
“給。”
“你的字很好看。”
他倒是汗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心血來潮寫的筆記,就被她讚歎了。
他看著那個紙條,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
“放學後,操場見。”
他一節課都沒聽進去。一下課就昏昏沉沉。
“薄凝,回家吧。”死黨小胖說。“不了,我去上廁所,肚子疼,你……先走吧。”他第一次撒謊。
五點,操場,籃球架下還有一群人在打籃球。隻是期待中的女子一直沒出現。
大概有事吧,再等等。
他是有期待的,也沒覺得時間的流逝,就一遍一遍的壓著自己的衣角,直到一群熟悉的人走到自己麵前,張文放說:“怎麼,在等人啊?要不要哥兒們陪你?”
隨即而來的是一片哄笑,“就你這癩蛤蟆樣還想追班花?笑話做你個春秋大夢去吧!他是為我們老大準備的……”
…………
覆勻懷就站在後麵,雙手抱在胸口,一言不發。薄凝穿過人群從他身邊經過,輕輕的說:“人渣。”
輕輕的,狠狠地,又像是無心的。
隻是覆勻懷永遠記住了他略帶厭惡的表情。
他要是對他笑一笑,會是什麼時候?一瞬間覆勻懷想。就想上課時他看那張紙條時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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