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5 更新時間：09-08-06 13:03
武三思匆匆來到安仁殿。
皇後見著，道：“武大人匆匆而來，似有要事？”武三思從衣袖取出一封書信，呈於皇後，道：“這是微臣抄錄的一紙奏折，請娘娘先行過目。”
水乃陰之所極也。今黃河水患，乃後宮陰盛之兆。光祿少卿楊均善烹調，國子祭酒葉能靜善禁架，常侍馬秦客善醫，皆引於後庭；宮闈禁地，豈容異性人常往？且諸韋泛濫於前朝，帝之天下，豈容他姓人褫奪？
韋後一閱，氣得揉了書信，拍案而起：“混賬！”
武三思道：“這可是‘五王’聯名上書，幾日後皇上便會見著此奏折，皇後可要早早打算啊。”
韋後長呼了一口氣：“本宮擔心的不是皇上看到這封折子，反是‘五王’聖前議政，脅迫皇上。”
武三思揣摩著，皇上當不會因此事問責韋後，但朝臣的壓力可能迫使皇上打壓韋家，便鼓動道：“朝中悍臣，不可不除啊。”
韋後道：“看來，我們得先下手為強了。”
顯將奏折放在韋後麵前時，韋後哭道：“皇上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顯心中憤恨，沒有理會韋氏的哭泣，隻道：“皇後，朕不會追究此事的。”末了還加了一句：“你也好自為之吧。”
韋氏忿忿道：“他們群起煽動此事，皇上若不做任何回應，試問顏麵何存！不就等於默認了那些傳言嗎？臣妾和裹兒以後如後立足後宮啊？”韋氏咬牙，恨恨道：“他們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顯已被說得有些心動，問道：“那皇後覺得，朕應該怎麼做？”韋氏字字有力：“他們搬弄是非，製造事端，敗壞皇家顏麵。臣妾以為，給他們一點警告。”
顯問道：“你是說治治張柬之？”韋氏斬釘截鐵道：“不隻是張柬之。加上桓彥範、敬暉、崔玄瑋、袁恕己等人，結黨營私，誹謗帝室，圖謀不軌。”
“這不妥吧。”顯還是猶豫了，“‘五王’當年擁戴朕登基，實在功不可沒。”韋氏道：“‘五王’自恃神龍兵變立了功，便居功自傲，打壓朝臣，鏟除異己。狼子野心實在可恨。皇上，恕臣妾直言，當年兵變東都，也算是犯上作亂了，皇上難道不怕此等人再生事端？”
顯聽到犯上作亂，不得不生了莫以名狀的危機感。見韋後句句肯定，說中要害，便道：“傳上官婉兒擬旨吧。”
上官婉兒到。皇後告知她擬旨懲治‘五王’。
婉兒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可以確定皇上是受了韋氏的調唆才會發落‘五王’。武三思、韋氏皆欲除張柬之而後快。但太平公主、相王他們肯定會對皇上大加勸阻，力保‘五王’。皇上隨時會改變主意。自己可如何是好？
顯見婉兒思索著，問：“你有什麼想法？”
婉兒不敢攪入此事，也不敢隨意擬旨，隻得勸皇上平心靜氣好生思量。如果群臣反對，皇上不好收回成命，皇後這邊也難交待。婉兒勸道：“這懲治丞相，難免會在朝中引起波瀾。不如嚴加懲治下麵生事之人，便可釜底抽薪。”
韋氏挑起眉毛，見婉兒的意思是叫皇上不追究‘五王’，懲治下麵生事的人。暗想，這一查想必會把武三思牽扯出來，畢竟是武三思給自己出的主意。韋氏嗬止道：“聖意已決，你擬旨就是了。”顯沒吭聲。
顯到底還是畏懼韋氏的強勢。
韋後代顯命令道：“去擬製吧。”
婉兒隻能照辦。不過，這詔書內容還是可以有所緩和的。寫畢，呈於皇上。“往後，漢陽郡王、扶陽郡王、平陽郡王、博陵郡王、南陽郡王，不再參與政事。隻朔、望兩日來朝；其餘時日，均可遊樂，不加禁束，以養身心。”
顯沒有異議，道：“就這樣辦吧。明日早朝宣。”
皇後看了，這樣的內容顯然不能讓她滿意。想到上官婉兒掌管宮中詔命，加上顯對她信任有加，朝政之難，製詔之事，都多與她商議。況且她在前朝資曆深厚，又有自己周旋的一套，在太平公主、相王、武三思那邊也如魚得水，她的影響力遠遠不是後宮妃嬪所能比擬的。萬一她的權力一旦擴張到了後宮，連自己都牽製不了。
很快，張柬之又被貶為新州司馬，遂乘著馬車離開長安。
“張大人，太子李重俊求見。”
“停車。”張柬之道。匆匆下了馬車。
“張大人，重俊特來恭送您。”太子彬彬有禮。
張柬之的沮喪隱藏不住，隻道：“太子客氣了。”李重俊真誠道：“張大人對大唐貢獻如此大，如今卻因為皇後……重俊心寒啊。”張柬之無奈地歎氣：“是啊，老夫本以為李姓複位，就天下太平了，沒想到當今皇後企圖效法武太後篡權。老夫真是無力回天啊。”
李崇俊意氣風發，承諾道：“重俊若能重得父皇信任，一定勸父皇早日迎立大人回朝。”張柬之搖搖頭：“老夫老了，如今也算是告老還鄉作些清閑之事了。不過看到太子有如此抱負，也算欣慰。”
李重俊見張柬之去意已決，也不便多勸，道：“張大人請多多保重。”張柬之會心一笑，繼而鄭重道：“老夫臨走前想贈太子一句。如今朝中政局不定，暗藏凶險，太子自己要小心啊。一切須得從長計議。”李重俊點頭，又懇切道：“不知張大人能否為重俊指點一二？”
張柬之深思著，環顧四周，見無旁人，便示意重俊車上詳談。重俊會了意，上了馬車。張柬之跟車夫吩咐了幾句，才翻身上車。馬車向城外駛去。張柬之坐在車上一言不發，李重俊靜靜地等候著。
河岸邊，馬車停了下來。張柬之捋開車簾，頓時有了神采。轉向李重俊：“太子，請。”李重俊跟著張柬之下了馬車。
這時，便有人適時上前作揖道：“臣李多柞參見太子殿下。”李重俊暗忖，李多柞在神龍兵變立了功，封了遼陽郡王，手上還擴大了兵權。幸而此人行事低調，未在‘五王’一案中牽連進來。李重俊頓時明白了張柬之此次引見李多柞之用意，便道：“李大人不必多禮。”
見著張柬之的貶黜，李多柞自是感慨萬分。但見著太子，有了些鬥誌，便先打破了僵局，開門見山道：“剛剛在府中閑坐，聽聞張大人差遣，便知是要事，趕緊前來。”
李重俊心裏有數，道：“昔日神龍兵變，果斷除掉張氏兄弟，還李唐王朝之雄風，朝中無一不對李將軍心悅誠服。重俊若然有幸，望能重見李將軍之雄風。”張柬之讚道：“老夫正是此意。”李多柞跪下：“臣謹聽太子調遣。”李重俊連忙扶起李多柞：“李將軍快快請起。”
既然此次的引見已經大功告成，他們便都是自己人了。李重俊便問道：“重俊多有疑惑，為何此事連太平姑媽都不出麵？”張柬之不語。李多柞開口了：“恕臣直言，太平公主雖在神龍兵變中立功，但她畢竟嫁入武家，又處處提攜駙馬。武攸暨如今與武三思一同位列三公，太平公主與武三思本有瓜葛，他們之間的利害關係早已撲朔迷離了。”李重俊忿忿道：“當年太後在位時，姑媽為除酷吏，剪武家之羽翼，功不可沒。如今卻又與他們一道了。哎！”
“太平公主到底還是李家人。”李多柞一言道破，“如今，後族幹政才是天下之大患。”
太子這才有些清醒。“母後挑撥貶黜張柬之，居心何在？如今，母後、上官婉兒、武三思、安樂公主結成一夥，狼狽為奸，左右父皇，讓人實在看不下去了！”
車夫上前道：“張大人，時候不早了，今日黃昏之前要到城外驛站換班呢。”李重俊不舍道：“張大人保重。”張柬之作揖：“大唐江山就靠太子了。”說完，上了馬車，拉下車簾遠去。
就這樣，在顯登基的兩年之內，當年參與神龍兵變的‘五王’先後被貶被殺。
武韋結黨，羽翼漸豐。此時，他們已經把持權力的頂端。
公元707年。中宗李顯在位第三年。
崔湜突然出現在相王府。李隆基秘密接見了他。
“什麼？太子謀反？”李隆基一震，“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
李隆基回想，這些年韋氏、安樂公主她們對太子處處排擠，兵變是一觸即發了。遂問答：“太子具體的方案出來沒有？”崔湜麵露難色：“王爺也知道，這些機密之事恐怕外人難以打聽得到。”
消息在有計劃地走漏。
太平公主收到消息，快馬加鞭地趕往武府。
剛出了公主府，李隆基卻神秘出現，看著太平公主如此慌張的樣子，李隆基道：“姑媽是趕往武府的吧？侄兒有要事與姑媽商議。”
太平有些不耐煩，太子作亂在即，李隆基卻不慌不忙的樣子，便道：“你上來邊走邊說。”
馬車中，李隆基知道自己必須在到達武府之前說服姑媽。
太平道：“隆基，什麼事就說吧。”隆基懇切道：“姑媽，請您三思。”
“嗬，”太平冷笑，“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鴻篇偉論要說與我聽呢。”
“姑媽您想想，太子謀反之事，所有的人不加勸阻，反倒散播消息，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太平這才有些清醒了。“此話怎講？”
“如今武三思手握兵權，想必首當其衝。侄兒想，這事，不僅您收到消息，皇後更有可能已經收到消息了。”李隆基見姑媽在認真思考，繼續說：“其實武三思馬上就會知道太子謀反之事，不用姑媽親自出馬。皇後見公主沒有援助武三思，必會親自援助。太子蓄謀已久，相信在兵力方麵不會輸給我們。侄兒以為，姑媽應該將兵力集中在護駕上，方是安定社稷之舉。”
李隆基知道，以太平公主的智慧，會知道怎麼取舍的。便又道“如今就聽姑媽的一句話了。”太平點點頭：“姑媽知道輕重，回去稟告相王吧。不過，姑媽還是想會會司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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