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9 更新時間：09-05-30 14:36
三個月後，當太陽戰戰兢兢地把腦袋探出雲層時，神女洞底，嘩啦一聲水響，一個濕漉漉的黑色身影沿著通道往上飛馳。
“俞夜，俞夜！”急切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絕望，“你給我出來，出來啊！”
片刻之後，水響聲中一綠一藍兩道身影出現在沙灘上，相視一眼，立刻急追而去。
“青紗姐姐？！”手裏抓著一條亂蹦的白魚，羽元驚呼。
青紗頓住，“羽元！你們怎麼樣，都好嗎？”她的聲音沙啞發顫，眼睛急急掃過四周。
“還好，沒有了幹糧，俞夜哥哥讓我們來抓魚。”
“那俞夜呢？”
“哥哥一直在天元閣。”
青紗二話不說，立刻直奔天元閣。羽鳳和月童各自抱了抱幾個孩子，含淚追了上去。幾個孩子麵麵相覷好一會，跟了上去。
隨著天元閣密室石門消散在白光之中，青紗一眼就看到了倚靠石壁笑意溫和的俞夜，胸中氣悶大散，急撲上去抱住了他，語中哽噎，喃喃低喚：“俞夜，俞夜…”好一會一股股念頭突然衝上心頭：不對，不對！見到我，俞夜怎麼會坐著不動？他怎麼不回應我？…他的身體怎麼可以這麼冰冷？…越想心裏越慌，懼怕無以名狀。
“也許他隻是睡著了…”青紗自我安慰地緩緩抬頭，淚眼看著俞夜，他嘴角幹涸的血漬那麼醒目，讓青
紗心中一揪；接著他從前胸到身下紅黑的衣袍、右手食指下一灘仍帶著粘滯的黑血，觸目驚心。
青紗心髒絞痛，她伸出左手，在劇烈的顫抖中緩緩伸向俞夜的臉，輕柔撫摸他的額頭、臉頰、眼睛、嘴角的笑意，突然想起自己竟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端詳他，原來他竟這麼英俊！
“俞夜，你說了會陪我的，別嚇唬我，好嗎？”“你聽得到我的話的，我知道，你回答我，好不好？”青紗撫摸著俞夜挺拔的鼻子，輕聲哀求。
似乎百年靜寂，可俞夜還是紋絲不動，鼻孔有出氣沒入氣，嘴角卻兀自帶著笑…
“俞夜……”青紗聲音淒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青紗渾身顫抖，手足無措地抱著俞夜冰冷的屍身，讓俞夜身上僅見白色的衣領染滿淚痕與殷紅血跡。
羽鳳、月童跪倒在地，臉上淚水縱橫。趕來的孩子們臉色驚悔，茫然軟倒。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響處，巨蟒墨玉盤身在俞夜和青紗身旁，卻沒人理會。
過了很久很久，羽鳳拾起地上的紙張，看了看上麵黑色的血跡，一張遞給月童，一張塞進青紗手裏。
“月童，俞安請你原諒他。”
“青紗，對不起，我救不回山中任何人，救不回爺爺！青羽和羽元已被我收為徒，幫我栽培他們……我要走了，你別難過，……我已經照你的吩咐殺光了敵人，還滅了忻族，你不要再有恨，好好活著。”一條黑黑的粗線劃過紙張中間，“對不起，青紗！我欺騙了你，我，再也無力去找你了！我的接任儀式上，你曾問最後那首曲子的名字，我說過會告訴你它的故事。它，叫《誰歌青紗》；我愛的人不是秦殤，是青紗，我愛上的不隻是那夜的冷茶，更是那個給我茶的你。我的愛人，你別太悲傷，要好好活著…”
看著紙上潦草難辨、分不清是墨跡還是血字的蝌蚪文，青紗淚水成河，紙張從顫抖的手滑落，她忍不住緊緊抱著俞夜，一起戰栗，無助低喃…
三日之後，天元閣密室。
“羽鳳，羽離他們好點了嗎？”
“才恢複了五六層，不過已經清醒多了！”
“我剛查清了，這枚淡藍的珠子是海神珠，源於南海深處，一直是木家的傳家之寶，有祛毒保命之效，你給羽離試試，日後再還給木家。”
羽鳳點頭答應，人卻不動，猶豫一會，才開口問：“青紗，俞夜呢？……你，把他放哪裏了？”
青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抬手示意手鏈上的髓玉石，“在髓玉石裏！……我剛看了祖爺爺的筆記，我也要試試。”
“你說什麼？”
“祖奶奶也曾演奏《迷神之怒》身亡，祖爺爺借髓玉石千方百計想讓她複活…”
“青紗，你……醒醒吧！人死怎麼能複活？”羽鳳按著青紗的雙肩，顫聲喝問，“祖奶奶複活了嗎？…你把筆記給我看看。”
青紗沒有回答，隻是盯著羽鳳，直看得羽鳳渾身不舒服，才慢悠悠說：“羽鳳，我試試也不行嗎？祖爺爺能做的，我也可以的……俞夜身上看不出半點的中毒跡象，他的屍身三個月保持完好，我有預感，我可以救活他的，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可以的…”
聽著她語中漸深的茫然無助，羽鳳心中大酸，一把抱緊了她，“好，我相信你，我相信！”
五日之後，神女洞底。
“青紗，你真的不帶走俞夜和五鼓嗎？”
青紗看著天元閣的方向，淡淡答到：“羽鳳，五鼓屬於鼓山，它們在這裏，我們會盡快歸來的。十萬大山裏不平靜，不適合醫治，俞夜很喜歡神女洞，讓他留下，我會經常回來的。”……
“青紗，墨玉不肯走，盤在密室裏一動不動。”
“月童，讓它留下吧，我不能時刻陪他，至少還有墨兒。”
大片大片的青紗帳縫隙裏的一條小路上，一駕牛車悠哉悠哉走著，牛車上堆放著半米高的甘蔗綠葉，其上幾個孩子聽得怔怔失神，手中啃到一半甘蔗杆子舉在半空。
秥子口沫橫飛，“三年後某天，青紗趕回神女洞時，在天元閣怎麼也找不著俞夜和墨玉，驚惶失措地找遍整個洞，最後在神女洞頂的石鍾乳叢林中見到渾身白光的俞夜正帶著暖暖的笑容看著她。”
八弟桃洋驚醒，一臉疑問地看著秥子，“大姐，俞夜已經死了，他怎麼飛上了洞頂呢？”
“笨蛋，俞夜有神女淚和髓玉石同時救治，當然會複活了。傳說，墨玉在關鍵時刻用自己的蛇蛻和牙毒幫了一把…還相傳，迷神本是一對眷侶，而俞夜和青紗是迷神轉世，回來拯救百越。”
五妹金英也回過神來，大聲質疑：“大姐，二哥，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鼓山現在那麼矮，而且我從來沒聽過你們這個版本。”
“當然是真的！”桃文一臉深沉，“俞鎮的前身是青姚城，桃家峒以前叫青冥峒，是傳說中的祭師秘地，鼓山東南的暗夜洞就是曾經的神女洞，不少人都曾在洞中發現幾千年前留下的陶罐和灰燼，還有人從洞底暗河遊了兩天到達賓城外。”
秥子接口：“看看鼓山，雖然曆經幾千年戰爭矮了不少，可還是比四周的山要高，從山上放眼望去，視野開闊，四周群山遠遠環繞，是兵家必爭之地。可惜，據說清末時，黃毛子衝進了暗夜洞，族長和祭師拚死反抗，死前毀去了裏麵所有的機關陣法，隱藏的所有典籍，直今沒人找到。”
“俞鎮一中就在鼓山腳下，你們肯定也聽說了，一中的校長老在大會上得意宣揚他們學校是有靠山的。他依據的就是這個傳說。”桃文笑著接過話頭。
看著一愣一愣地幾個小娃娃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倆，秥子和桃文放聲大笑，笑聲穿過層層的甘蔗林，跨過鼓山，飄出俞鎮…
“千年數日，滄海一粟。刹那芳華，開為底遲？失落的、沉澱的，都有些什麼……管它呢，且笑著，活著。”秥子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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