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635 更新時間：21-06-16 14:26
派傳單的兼職結束後，徐大姐又讓他去購物中心顧一下店，顧到過年就可以，大概也是一星期左右的時間，那是個鞋店，因為要過年了，原本工作的人一個請了長假一個直接離職，於是就需要找人頂班。
奚七邤起床洗漱，一出房門就聞到了淡淡的酒味，看見茶幾桌上放了幾個空啤酒瓶。
昨天他跟裴姨去購物中心，奚七邤是想看看鞋店來著，而裴姨則去囤年貨，沒想到看見林叔扶著那個大肚子女人在逛母嬰店，出來後三人撞了個正著，一時氣氛特別僵硬。那大肚子的女人像遇了洪水猛獸，後怕的往林叔身後躲。
裴姨譏笑一聲便與他們擦肩而過。
這些天來，奚七邤還以為她真正放下了，沒想到不過是掩藏了起來，也是，二十多年的情誼化作千瘡百孔的疤，時不時還得疼一下。
他收拾了家裏，出門時順帶把垃圾帶了出去。
昨天他已經對接好了工作內容，以前也在鞋店工作過，很容易上手，所以他今天上白班，到下午4點多就有人替著上晚班。
購物中心很熱鬧，樓下擺起了歡度春節的裝飾展覽，各個門店也修飾了一番，處處透著年味。
奚七邤沒有工作服，於是係上了半身圍裙就開始擦鞋架，並且把鞋子擺正，缺碼的就補上。
聽說這是一個小明星開的鞋店，自己設計的品牌，不過不知道是哪個明星，鞋子倒是賣的不錯。
快下班時，店裏已經沒客人，奚七邤便對著收銀台，打出今天的賬單核對了一下，想著一會好交班。
打印機正往外吐賬單小票時，一個戴著墨鏡，戴著口罩，穿著貂皮大衣的年輕男人走進店裏來，把自己全身上下罩的嚴嚴實實，又富貴逼人。身後還跟著一個提購物袋的女人。
“歡迎光臨。”奚七邤說。
男人不理會，圍著鞋架看鞋，嘴裏還嘟嘟喃喃著：“這鞋看著真醜，真有人會穿嗎？這logo看著真傻逼……這麼好賣的話直接賣鞋得了，還搶別人戲份幹嘛？”
拿著購物袋的女人說：“是您自己沒爭取下這個戲份……”
“閉嘴。”
女人噤聲。
看一下鞋作惡的手就撥亂一對，嘴裏振振有詞的把整個鞋架的鞋都埋汰了一遍，奚七邤覺得他不像是來買鞋的，更像是來尋仇的。
“您好，請問有看中的嗎？”
男人瞥了他一眼，隨便指了一雙，他坐下試鞋凳：“拿那雙42碼的過來試試。”
奚七邤從鞋架上拿了下來給他試。
男人頗為不滿的說：“你還愣著幹嘛?有沒有一點服務人的態度，你老板可有眼色多了，床下床上都周到的不得了。”
奚七邤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解的看著他。
“你還想讓我自己動手嗎？蹲下。”男人傲慢的說。
奚七邤不知道這個渾身上下穿著名牌的男人是被服侍貫了，還是故意找他麻煩。
旁邊的女人放下購物袋說：“我來吧我來吧。”
男人粗氣一喝，製止了她：“你來什麼來，你是我的經濟人，又不是窩這賣鞋的。”
奚七邤兼職的時間長了，比這還難搞的人都見過，秉著客戶是上帝的宗旨，隻好一膝觸地蹲下，把新品的鞋子鞋帶鬆開，放到男人麵前，男人這才脫鞋試穿，過程中理所當然的把腳架到了奚七邤的膝蓋上，還左右看了看，他說：“前麵有點髒了，擦擦，還有把鞋帶係上我瞧瞧。”
女人感到有些抱歉，又說：“我來吧。”
男人就瞪了她一眼，不過戴著墨鏡，誰看得出來，他說：“不動手就不過癮?把你辭了看你能做什麼。”
奚七邤揪起圍裙的一角，想擦擦沾了灰的鞋麵，還沒動手就被身後的人拉了起來。
“鞋帶都不會係，你是沒有手啊？還是殘廢啊？”高華宸怒斥著那個男人。又轉頭也斥奚七邤一句：“髒了就拿新的，擦個毛線啊，看不出來他故意為難你嗎？”
奚七邤想想也是：“你怎麼在這呢？”
男人把剛才試的鞋蹬開，看著高華宸說：“說誰殘廢啊你，在這工作就得為每個客戶服務，你誰啊？你是這家店的老板?”
“就說你殘廢，咋滴了，我不是這家店的老板又怎樣，我就看不慣你這樣，沒幾個錢還臭顯擺呢，你這大金表高仿的不會看不出來吧？還有你這貂皮大衣，是狐狸毛吧？就你也好意思走在大街上晃，我都替你丟臉。”高華宸突突突的吐字懟他。
男人火了，竟然說他戴高仿，穿假貨：“你是瞎啊！我這大衣是進口貂皮，天鵝絨級別的，毛頭小子識不識貨?”
“我看你才瞎，大白天戴什麼墨鏡，老花眼還是白內障啊？”
“你個小子，找揍是吧？”
“什麼小子，我是你爸！”
“別吵了你。”奚七邤拉了拉高華宸的胳膊。
那個女人也上前調解，小聲說著人多，別把事情搞大，見報就不好了。
“你別拉我。煩不煩！”高華宸甩開了奚七邤的手，暴躁的很
那個男人舉手就想揍高華宸，高華宸輕而易舉就擋住了，反而鉗住了對方，笑嘻嘻的問：“你這大金戒也是假的吧？”
圍觀的人有一點多了。
“我他媽！”男人爆火就要上前與他扭打在一塊，被女人拉住，看見保安過來查看情況，就使出牛力把人硬拖走了，那男人還嚷著叫高華宸有本事別走。
“傻逼。”高華宸朝他豎中指。
何雪在店外悄悄站了許久，腿快麻了才反應過來，她揩了揩眼角的淚就走了，不知道奚七邤為什麼會在這個城市，還在這裏打工，或許搬家了，畢竟上次知道他的情況，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人散了，奚七邤整理鞋架，把弄亂的鞋子擺正，又把那雙被男人蹬開的鞋撿起來，擦了擦放好。
“你幹嘛啊，這我工作的地方。”奚七邤說：“差點就打起來了。”
“打就打，怕他幹嘛？”高華宸不屑的說。
奚七邤倒忘了，高華宸也是個能打的主，僅次於嚴川。
“敢情不是你在打工呢。”
“打工歸打工，什麼人都得服務嗎，還讓他踩你身上，大不了不做了。”
奚七邤並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不過還是酸了他一句：“你沒打過工你不知道。”
反正也沒捅出什麼簍子，就不跟他計較了，又問：“你怎麼會在這?”
“我剛看完電影下來啊。”高華宸說：“從樓上看你挺眼熟的，沒想到真的是你。”
“跟誰看電影啊?”
高華宸一拍手：“壞了，跟我表妹，算了，讓她自己回去。”
正說著，上晚班的人來了，奚七邤正好交班，高華宸提議去莫代家打遊戲，奚七邤默許了。
兩個人並肩走出商場，奚七邤問：“他戴的表和大衣真的是假的嗎?”
高華宸笑笑：“表是假的，不然他為什麼那麼生氣，大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看不出來。”
“那你還……戒指呢？”
“不知道啊，瞎掰扯的，我也不會看，我就知道表是假的，那可是限量版手表，有錢可能都買不上，我老爸愛收藏表，我就知道了。”
奚七邤汗：“你可真行。”
高華宸嘿嘿的笑：“當你誇我了。”
走到一半，幾個小混混從前邊快步朝他們走來，高華宸敏銳的感覺到不對，拉著奚七邤撒丫子就跑：“找人來堵我們了，真有本事！”
為了以防萬一，高華宸邊跑邊打電話給嚴川求救。後麵四個人緊跟其後的追。
奚七邤體能不行，而且跑步也不是他的強項，沒一會就喘不過來了：“我，我跑不動啦……”
高華宸不忘嗆他一句：“弱雞！”嗆完就帶著他四拐八拐的，繞得人都快暈了，他們跑到了天橋底下，靠著牆喘氣，給嚴川發消息。
“不是說打就打嗎，你跑什麼？”奚七邤開玩笑。
高華宸反駁說：“大哥，你一弱雞根本就幫不上忙，要我一打四嗎？太看得起我了吧。”
奚七邤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高華宸餘光瞥見那四個混混尋了過來：“過來點，躲好。他們來了。”
他們也在天橋底下轉悠，為首的那個人問：“人呢，跑哪去了？”
“在這找找。”
高華宸和奚七邤躲在天橋底下的洞裏，那是一個過道，在翻修鋪路，所以走的人少，因為沒什麼光，也髒亂。
高華宸暗示奚七邤不要出聲，他後退一步，不知道踩到什麼，“吱”的一聲。
高華宸點開手機電筒一照，一隻小老鼠被他踩的嘴巴大開，直吐鮮血：“啊！救命啊！”高華宸最怕老鼠和蟑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奚七邤跑了出去。
“好惡心，嚇死我了！”高華宸喘著氣。
那四人聞聲趕來，將二人圍住。
為首的說：“先打那個醜的。”
“啊？”奚七邤疑惑的退了一步。
高華宸白眼一翻：“打就打，不準人身攻擊！有本事單挑！”
“可以，你以一挑四。”混混說。
“靠，你們就想四個欺負我一個，我還是個高中生，你們還是人嗎？良心不會痛嗎，我才17歲！”高華宸開始打苦情牌。
奚七邤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怎麼還是小屁孩啊。”
“別跟他廢話了。高中生怎麼了，這個年紀我已經出來闖蕩了，更別說被人揍了多少次，管他呢。”
高華宸撿起地上的木棍：“那來啊！等等等等，你們誰叫來的？死也得死個明白吧？”問了以後也好尋仇。
“不讓你死，就讓你長長記性，至於誰嘛，反正是你得罪了人。”
打一個人根本用不了四個人，於是隻兩個混混上前，這時候置身事外太不厚道了，一開始也是因為因為幫他高華宸才跟人挑事兒，於是奚七邤走到高華宸身邊，戰戰兢兢的將包擋在胸前。
“你走開。”高華宸推他。
奚七邤沒動：“想我站旁邊看你被人打?我做不出來。”
“你又幫不了什麼忙。隻會添堵。我還得顧你。”
“隻要我心裏不堵就好，不用顧我，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高華宸笑笑。
混混看高華宸多了個幫手，於是四個人就一起上了。
雖然高華宸也經常跟人打架，不過對象大多都還是學生，而不是道上專門給人做打手的人，對方還以多欺少，才交手不到幾分鍾，肚子就被連踢了兩次，胸口也被膝蓋頂了一記。
而奚七邤拿著書包亂甩，毫無章法，被對方揪著書包帶，兩個人展開拉鋸戰，奚七邤力小，被那混混男人連包帶人甩著轉圈，有意逗著他玩。高華宸看了確實想笑，嘴角翹起，又垂下來：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啊！
為首的男人揪起高華宸的領子，攥著拳頭對著他的臉砸了下去，高華宸痛呼一聲，奚七邤直接鬆開書包跑了過去護在他麵前：“你、你沒事吧？”
高華宸嘶了一聲，吐掉嘴裏的血水：“死不了人，不過是真疼啊。”
“你們是一對?”剛才逗奚七邤玩的男人問，露出猥瑣的笑來。
高華宸看那不壞好意的眼神，心裏直打鼓：“關你屁事！”
男人懶得理他，俯下身來問奚七邤：“你陪哥哥玩玩吧，長得白白嫩嫩的，比店裏的鴨好看。我可以不揍你們。”說著說著，直接上手摸了試試手感，同伴們都哄笑起來，說他怎麼還好這一口。
“你們不懂個中滋味。”那人說。
“滾開！”奚七邤將摸在他臉上的手打掉。
“嚇得臉更白了，我就喜歡這樣的，讓人想往死裏操。”
直白的吐露讓奚七邤覺得顫栗惡心。
“我去你媽的，你敢碰他試試！”高華宸撿了顆巴掌大的石頭，推開奚七邤就往那男人砸去。
男人一躲，堪堪避開。他惱羞成怒地拉起奚七邤：“這個小白臉留給我，地上那個你們別打死就好！”
那三人就開始圍堵高華宸，一人一腳的踩，高華宸抱頭蜷縮在地上，沒有還手之力。
而奚七邤這邊，那個男人抓緊了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閑聊：“你也讀高中嗎？哪所學校的?學校成績好不好，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再者就是挑逗人的話：“要不要跟哥哥試一下，我還可以給你錢，你要多少？”一雙帶繭的粗手摸上了奚七邤的腰。
奚七邤哪裏在意的了這個，一直看著高華宸一個勁的挨打，著急忙慌的：“叫他們別打了行嗎？再打會出人命的。你們要打就打我好了。”
“這麼好的一皮相，打壞了怎麼辦，可以不打他，但你要讓我玩一晚。”男人抓上了奚七邤的腚，手指還勾勒出他的臀縫：“彈性真好，真想扒了褲子看看屁股的形狀，腰也細，細皮嫩肉的，未成年就是好啊。”
奚七邤渾身一顫，心裏直犯惡心：“神經病！”他罵了一聲，推開他，攥緊拳頭就朝他臉上揍，他也這麼打過莫代，依然沒什麼力氣，那男人隻顧著哄他，一時鬆懈就挨了一拳。
“你別不識好歹，給你喂點藥，看你還能不能使出力氣，到時怕你連動都動不了，隻管求著我巴著我。”男人抓著奚七邤的頭發，迫使他揚起頭來，把剛才那一拳還給了他，力度卻不是可以比擬的。
奚七邤一時之間眼冒金星，終於體會到高華宸被揍的感受了，但他疼痛耐受力差，還特敏感，痛覺被放大了不少。
想著高華宸比他還挨了不少揍呢，心裏就賊難受。
這時四輛黑色重型機車駛來，嚴川載著柯倫，莫代單獨一輛，另外兩個人一人一輛，奚七邤不認識，他們熄火就拿了車上的棍棒過來，那四人一看形勢不對，想跑。
沒跑成，被圍住。
奚七邤這才得空跑到高華宸那邊，把他扶起來，剛才罵人還特精神，現在鼻青臉腫，看著懨懨的，頓時很自責。
“你幹嘛?你可別哭。”高華宸有氣無力的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誰、誰哭了。”奚七邤鼻子酸酸的，聲音都變了。
“我都快要被打死了，你們才來！”高華宸不滿的朝嚴川他們吼一聲。
嚴川回了句：“一路飆車來的，差點出車禍了，知足吧！”
“那個穿灰色衣服的往死裏揍，他欺負七七！”
莫代眯了眯眼，看那個男人，拖著棒球棍就走到他麵前，長得高就是有好處，迸發的氣勢都比人洶湧，他將棍子抵著人胸口，冷厲的質問道：“你欺負他了?”
“是挺想欺負的，長得挺合我胃口，怎麼滴了?！要打就打，廢什麼話！”道上混的都是硬骨頭。
第一句話就讓莫代變了臉色，罩上了陰霾，抬起一腳踹中了他的肚子。
一時間就打了起來。
負傷的兩個人看著，高華宸寬慰奚七邤說：“你別擔心，他們都不是好惹的，莫代也是，打得架比我多得多了，因為有些外國佬歧視華人，莫代在學校就經常跟人打架，小時候不是留了個辮子嘛，留到了小學，被人揪著玩，後來專門去學了散打，哈哈哈哈想想還是很好笑，就為了他那一頭秀發，後來莫叔叔不給他留了，硬是剪掉。”
奚七邤看他說起莫代就眉飛色舞的，好像傷都不疼了：“我比較擔心你。”
高華宸還有點小感動：“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了我這麼慫的一麵，差點就讓你給人糟蹋了。”
奚七邤想起剛剛的事情來，心裏還發毛，想到高華宸怎麼熱血仗義的人還朝三暮四呢，於是認真問了句：“你到底是喜歡莫代還是李子籽?”
“啊？”話題轉的太快，高華宸起先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心虛的說：“那、那肯定是莫代啊，誰喜歡李子籽了，就是個誤會，誤會哈。”
“行吧。”
那灰色衣服的男人攥著青筋暴起的拳頭揮過來，莫代看透了對方的動作似的，偏頭躲過，伸手反而將人拉近，另一隻手的棍棒便頂上人的肚子，撞得對方麵部扭曲，腹部絞痛。那男人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莫代踩著他的手腕，手背還墊著施工地麵的碎石子，碩大的棍頭直搗了下去，男人手指痙攣般抽痛，聽到指骨折了的聲音，殺豬般的叫聲響了起來，其他三人麵有懼色，連連後退。
“嘖嘖嘖，你看，多狠的人呐，你以後可別惹他。”高華宸說。
奚七邤咽了咽唾沫。
五對四，把人打趴了，嚴川和柯倫都掛了彩，不過問題不大。
那來幫忙的兩個人把其中一輛摩托車鑰匙扔給嚴川：“有事先走了，你們善後吧。”
嚴川接住：“謝了，車明天還你。”
“那些是嚴川以前玩車隊的朋友，也挺能惹事的，不過很講義氣。”高華宸解釋說。
奚七邤嗯了一聲。
柯倫走過來瞧高華宸的傷勢，把具體情況問了一遍，指責說他好事，不過言語中還是緊張關心的。嚴川就圍著那四人轉，詢問幕後主使。
事了之後，奚七邤想起高華宸被虐打，自己一個大男孩被輕薄，才覺得後怕，要是嚴川他們再晚來一點呢?他第一次參與打架鬥毆，這場麵有些刺激過頭了，眼裏的淚花都還沒幹。
莫代掐著他的下巴，左右擺動他的臉看了看，左顴骨紅了，有些微微浮腫，他問：“疼嗎？嘴裏麵有沒有流血?”眼裏不見剛才的狠厲，倒有幾分憐惜。
“挺疼的，沒有流血。”奚七邤實話實說，臉上確實火辣辣一片。
“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莫代擼起他的袖子查看，看到留了紅痕的手腕。
“沒事，這裏不疼。”
莫代沉著臉應了一聲，奚七邤竟然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自責，不知為何，怪自己來晚了?莫代輕輕地揉著他的手腕，將指痕散開。
奚七邤鼻子酸澀，一下子掉下淚來。
肩膀一抽一抽的，莫代才發現他哭了。
莫代頓時有些慌亂，揪起外套下衣擺給他擦淚：“你哭什麼?臉上的傷口很疼嗎？”
“我才沒哭。”奚七邤拿著他的衣擺胡亂擦了一通，就甩下，推開莫代：“你看看高華宸去，別在我這杵著。”
莫代有點懵，但還是走到高華宸那邊，問：“你沒事吧？”
高華宸火大：“你差別對待！有沒有事你看不出來嗎，你怎麼不問問我疼不疼?你也來看看我的傷。”
莫代：“直接去醫院吧。”
“死沒良心的！”
嚴川扔下了那四個人，跨上了機車：“那快走吧。”
莫代將頭盔遞給奚七邤：“你坐我後麵。”
奚七邤第一次坐摩托車，後尾巴翹的，坐上去身體就自然向前傾，雙手不知道怎麼放好。
莫代直接抓了他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在呼嘯的引擎聲中，奚七邤抱緊，抓著自己似乎被揉得還發燙的手腕，眼前總浮現莫代那低著的眉頭，兩眼流露出順從又疼惜的神情來……
柯倫載著高華宸，幾個人一路到了醫院。
高華宸手臂扭傷嚴重一點。其他都是青一塊紫一塊，處理過後還是生龍活虎的，可以即時出院，但偏偏賴在了病房裏，給他爸打了個電話，沒接。給他媽打了個電話，沒接。後來打到秘書辦公室，總秘書習慣性一問：“請問有預約嗎？”
高華宸心徹底涼了：“沒有，麻煩你幫我轉告一下，我不想當他們兒子了，趁他們還年輕，趕緊再生一個吧，算了算了，生了也不管，生來幹嘛。”
高華宸蹦下床，委屈的對柯倫說：“我要去你家住。”
柯倫揉了揉他頭發：“好。”
從醫院出來後，莫代將奚七邤送到家門口，奚七邤戴著頭盔說了句謝謝和再見就往家裏走，莫代瞧他那傻樣笑了笑，看著他進感應門。他沒走，大概等了五分鍾，奚七邤氣急敗壞地拿著頭盔重新跑下樓：“你怎麼不提醒我?”
莫代接過頭盔，把他放進後車座底下：“不知道。”就覺得挺可愛的。
“看我傻傻的很好笑是吧?”
“沒有，你回去吧，今晚早點休息，我走了。”莫代嘴角浮起淺笑。
“行吧，你開慢點。”
莫代回了家，看見何雪呆站在廚房裏，連他進門也沒發現。水龍頭嘩啦啦地流著水，池子裏放了還沒洗完的青菜，水都要漫出來了。
“媽，你怎麼了？”莫代走過去倒了杯水喝，順便關了水龍頭。
何雪這才回神：“哦，沒什麼。”她繼續洗菜，準備今天的晚飯。
莫代看她心神不寧，怕一會動刀切到自己的手，便說：“要不今晚出去吃吧？”
“不了，菜都買好了，就這麼不想吃我做的飯嗎？等我回去，你想吃都沒得吃。”何雪開著玩笑說。
聽她的語氣，莫代稍微放下心來：“那你做吧。”
沉默了會，何雪才猶豫不決的問：“今天，在商場看見小宸了。”
莫代拿著杯子的手一緊。
何雪繼續說：“看見他跟一個差不多大的小男生一起，好像是叫奚七邤，也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
莫代低聲應了：“嗯，我們年級第一。”
何雪悵然的哦了一聲：“挺優秀的孩子……”
“怎麼了?”
“沒怎麼，就問問。你跟他熟嗎？”
莫代喉嚨發緊：“不熟。”
“嗯，要是一起玩就多照顧照顧人家，也好好跟著學習……”
“好…”莫代放下杯子，上了樓，站在露台上吹風，想起他初一時，借用何雪房間的電腦，看見了從遠洋彼岸發來的一封郵件，裏麵是奚七邤的詳細資料和照片，包括3歲被領養，養父母的人際關係和家庭環境，莫代偷偷拷貝了一份，窩在被窩裏一頁一頁的看，養父姓林，經營一家小小的公司，養母姓裴，開了一家規模不大的美容院，家庭條件還可以，沒有親生子女，所以才辦領養手續。
小時候他巴著何雪當他的媽媽，嫁給了他爸之後又嚷著想要個弟弟妹妹，但何雪說有他一個就夠了。於是他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疼愛和關注。
現在才知道何雪也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比他大了一歲。
莫代第一次看見奚七邤的照片時，隻一眼就沉陷了進去。照片中的奚七邤大多都很安靜，表情乖順，學校慶典拿著獎狀拍照時才笑了笑，下了台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有些落寞。後來這個人經常性出現在他夢裏。他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
時隔一年，他跟家裏出櫃。
何雪看他的眼神是錯愕的，不理解的，但說”尊重他，隻要他快樂”時還是飽含愛意的。
他對奚七邤很好奇，想知道他的性格是怎樣的，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也想知道何雪為什麼能把愛給沒有血緣關係的他，而拋棄自己的親生孩子。
他無法抑製自己的感情，這樣一來，也隻能雙方都瞞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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