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1 更新時間：09-11-16 10:42
你太遠，該怎麼，說對不起
你太近，一轉身，卻已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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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整個達芙奈帝國被分為南北兩個部分以後，南北達芙奈之間的紛爭一直不斷。烏檀曆231年西狄一族襲擊了南達芙奈邊境，血洗貢東村，史稱“貢東之血”；南達芙奈巴拉契六世派兵征討，被西狄首領大敗；西狄聯合北達芙奈向南達芙奈本土進攻，南達芙奈不敵，隻好割出貢東至貢西的土地求和，史稱“兩貢和約”；到了243年瓦倫泰八世在月如霜及其領導的緬因派的幫助下，打敗了西狄，奪回了貢西地區；貢東仍由北達芙奈占領；251年南達芙奈向貢東地區發動攻勢，勢如破竹，十個月內攻陷北達芙奈半境，吞並西狄；北達芙奈西緬十六被迫向瓦倫泰八世稱臣；南達芙奈退兵；雙方簽訂和議，即後世所說的“後兩貢和議”，兩國邊境恢複到20年前的狀態。
這以後南達芙奈的嫡長之爭達到了白熱化，因此，統一的步伐就暫緩了下來。
新帝登基，趁著那一股銳氣仍然沒有完全喪失掉，有的大臣就上書年輕的皇帝要求北伐。
君主把奏章拿給他最信任也是最倚重的國師看，月滄海看完以後，反問道：“陛下覺得北伐和前皇長子之間，哪一件事比較重要？”
自從那天晚上過去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回複到以前的狀態；安菲一如既往地把月滄海看作是最信賴的對象，而月滄海也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忠誠。
隻有安菲知道其實一切都已經回不到當初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月滄海出城一事，很多有自己耳目的貴族都知道了。當權者的無限度信任自然讓這些自以為是天之驕子的貴族對於平民出身的月滄海產生了極強烈的抵觸心理。
安菲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可是他沒有去阻止這種帶著排斥的行為。從理智上來講，現在和做親王的時候不同了，要考慮到權力的平衡，安撫各方勢力。
從感情上來講，一是月滄海絕對不是需要躲在他背後的人；二是他已經近乎絕望地意識到，無論他做什麼，攤牌以後，他和月滄海之間的關係已經回不到當初那種單純。
安菲由於月滄海的問話而稍稍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月滄海想讓他選擇什麼。澤爾特爾雖然已經被流放，可是由於月如霜手下的緬因學派的煽動，他的勢力並沒有完全消失，隨時都有可能反撲。所以最佳的答案，應該是完全剿滅皇長子的勢力。
然而他隻是輕輕一笑：“統一大陸是從祖父那輩開始就不變的國策，這是我們世代的心願，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更何況，對於老師而言，難道就不想為貢東村的親人們報仇嗎？我想，老師一定也覺得，北伐是很重要的吧。”
月滄海望著他，麵無表情。
安菲的心裏在大笑，同時又充滿酸楚：怎麼樣呢老師，你驚訝了吧，你想不到一向最聽你的話的我，居然會說出這樣反對你的話吧？你是不是感到失望呢？
月滄海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沉默地向他行禮以後，告辭出去。
他在月滄海走了之後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發現眼睛裏有什麼東西。一低頭，一滴晶瑩的液體落在了桌子上。
你對我，就是那麼地麻木，連反駁都不願意說出口。你可知道，我不願意去討伐大哥，不是因為北伐很重要，而是因為我明白，相比起曾經的仇恨，你更不願意和月如霜對立，甚至看到他因此而死亡。如果我去對付大哥的話，那麼你肯定會傷心的。對吧，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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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很快的，他從下級貴族以及平民中挑選了九個青年，提拔他們成為軍隊的首領。這一舉動無疑得到了許多大貴族的反對，可是他一意孤行。
也有人去找月滄海，試圖讓年輕的帝皇認識到如今練兵北伐是不切實際的事，可是月滄海還是保持著沉默。
兩年後，澤爾特爾果然在西狄舊臣的煽動下發起了叛亂。安菲將兩年前新建立的軍隊派往進行征討。
軍隊臨出發前，他特地召見了月滄海：“老師覺得，這次的事件平息以後，要怎麼處理叛軍的首領呢？”
月滄海直勾勾地盯著他，啞著聲音說：“這個由陛下決定就行了。臣沒有任何異議。”
他望著這個從九歲起就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如今他已經完全比他高了，可以俯視他。
他發現，那漆黑的頭發中，竟然已經出現了幾根銀絲；而那個人的眉頭，也已經增加了幾條深深的紋路。
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大概，這幾天晚上，這個人，都睡不著吧。黑眼圈都出來了。
於是他拉過月滄海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後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老師，我不想瞞著你。可是這次如果抓到了月如霜的話，那麼我一定會按照律法來辦事。我希望老師你能夠明白我這樣做的理由。月如霜一天不死，那麼同類的事情就會不斷地發生。老師你兩年前既然交給了我這樣一個選擇題，那麼你應該明白這天注定會到來的。”
月滄海抿緊唇，不語。
“不過老師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讓你來動手的。”因為我知道這樣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臨走之前，他聽見月滄海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於是他淡淡地笑了。
四個月後，叛軍被擊敗。這次的功勞歸功於那九位智勇雙全的青年將領，同時破格提拔他們的安菲十世也因為富有戰略眼光而倍受讚頌。因此人們把這支直屬於皇帝的軍隊稱為“九曜軍。”
澤爾特爾被終身囚禁於紅堡；至於月如霜，則在戰場上失蹤了。
收到失蹤報告的時候，他心裏一緊。旁邊的月滄海則是微笑著說道：放心吧，他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他知道月滄海肯定是做了些什麼，可是他不明白那個微笑的含義。
這以後的四年裏，他們好像完全恢複了過去那樣。月滄海溫柔如昔，以國師的身份輔佐他處理帝國的大小事務。他對他的態度，好像回到了登基前幾年一樣，讓安菲感到有點受寵若驚。
他采納了月滄海的建議，建立起了大陸的第一所男女合校蒙帕斯學園，為帝國培養各方麵的人才。
一直到那年3月。
那天晚上，月滄海很難得地主動來拜訪他。他有點訝異，而後麵露笑容：“這麼晚了，有什麼特別事嗎？還是說老師是特地來陪我喝茶的？”一邊開著玩笑，他一邊吩咐侍從備茶。
“我今天來，是向陛下請辭的。”
笑容僵住了。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悄悄蔓延著。
“你說什麼？！”他終於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稍稍平複一點情緒，他突然變得慌張起來：“老師，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盡管說啊，不要，不要說這種話。還是，還是有誰說了老師什麼壞話了，我一定好好處罰那個人。”
舉起一隻手，月滄海示意他停下來。他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要離開，不是陛下或是別人做了什麼。隻是因為我一定要這麼做而已。”
月滄海的眼裏，是少有的堅定：“現在帝國的一切都已經上了正軌。憑陛下本身的雄才大略以及‘九曜軍’的精銳，統一大陸隻是時間的問題。對於帝國和陛下而言，月滄海的存在，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可是對於我來說，陛下的天下，還是有著這麼一絲隱憂。我曾經說過，我要為您竭盡我所能。如今我離開，為的，就是要為陛下除去這最後的一點威脅。”
他的嘴唇顫動著：“是……月滄海？”
微微點點頭：“是的。”月滄海的視線仿佛投到了很遠的地方，“我和他之間，注定了，要作出一個了結。”再轉回來，堅定地看著他，“伽弗會代替我率領西奈派繼續為陛下效力，蒙帕斯學園也一樣。”
“所以你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就這麼要離開我了？”安菲近乎崩潰，“你明明答應過的！你明明答應過隻要我登上皇位，你就不會離開我的！”
“可是現在陛下已經登上皇位了，不是嗎？”月滄海微笑著說。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終於忍不住，啜泣了起來。門外有侍從報告說送茶點過來，被他吼了出去：“滾！現在你們誰都不要進來煩著我！”
一雙溫柔而堅定的臂膀把他抱住。月滄海走到他麵前，第一次抱住了他，這下他的眼淚更是嘩嘩地流下來了。
“我討厭月如霜，很討厭很討厭。為什麼明明你最寵的人是我，可是他總是要插在我們兩個人之間。我應該是你最在乎的人不是嗎？你說要陪我一輩子的！可是你總是總是放不下他。我討厭這樣子。”哽咽得幾乎不成聲。
“我很高興能夠做你的老師。你知道嗎？做你的老師是很讓人開心的一件事。你雖然很單純，可是你很執著。你曾經給過我的歡樂是月如霜也比不上的哦，安菲。”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月滄海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也終於叫了他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但是，我和月如霜之間，這輩子大概逃不了糾纏的了。那年他臨走的時候，曾經對我說了四個字，‘不死不休’。為了你，也為了我們自己，我必須要和他完成最後一戰。”月滄海摸著他的頭發說，“我知道，安菲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君主的，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他隻能拉著他的衣袖，用哀求的語氣說：“老師，拜托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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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4月，月滄海和若喜得離開了國都紹晴。8月，月滄海和月如霜在南北達芙奈的邊境進行了決鬥。
那天晚上，附近的人都看到了漆黑的夜空中，各種魔法施放的光芒如同煙花一樣不停閃爍；魔法與魔法之間碰撞的聲音響徹雲霄。
《前帝國史》將此次最後的對決稱為“雙月對決”。關於這場戰鬥人們唯一知道的是月如霜敗了。可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月滄海也一樣。
那天晚上，安菲站在城樓上，吹了整整一晚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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