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0 更新時間：09-08-31 16:42
嫩寒分染柳兒嫩，
婉轉鶯啼桃花溪，
絕徑微苔清蓮生。
若人生隻如初見，
浸寒香，
夢入小軒窗，
日日思錦園春舊，
更是比、
黃花瘦。
欲話當年情濃，
無奈三更，
夜靜無人聽。
山水還是三年前的山水，樓閣也還是三年前的樓閣，江天皓的枕溪軒一直保持著主人在時的纖塵不染，仿佛時刻等著主人的歸來，幹幹淨淨的看不出已經有三年沒有人住。
現在正是盛夏，北方的天氣悶熱中帶著鬱燥，就隻是靜靜站著也低不過那熱意浸透衣襟。
“主子，近日丞相染恙，朝中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劉太後幾番宣兩位國舅進宮，說是久居深宮，思念家人，可是明明白白，卻有幾分密謀的意思。可惜他們藏藏掖掖看起來樣子更可笑了幾分。不僅皇黨這邊動作頻頻，董原、史棻也騷動不已。”何詢低頭靜靜地等著江天皓的指示。
過了很久，仍然聽不到江天皓的回音。等了一會兒，何詢不禁抬頭向他看去。
江天皓靜靜的站著，微抬著頭出神的看著身旁一棵奇大無比的梅樹，盛夏的梅樹不像冬天裏，苦寒中健拔、高潔的樣子，暖暖的長滿的細致的葉子，不是翠色逼人，而是淡淡的綠，溫順的惹人心疼，。
何詢看著夏日的斜暉肆意灑落在江天致的側臉，形成一道魅惑的側影，奇跡的使那張臉看起來除去了冷峻。多了與他的陰柔相貌相符的荏弱。
“何詢，你什麼時候開始叫我主子？”一道冷輝驟然落下，打斷了何詢的天馬行空的思緒。
“這個……”何詢沉吟了須臾，轉而又笑了，“屬下記不清楚了。”
江天皓回過頭玩味般的看著何詢，恍惚的又輕笑了一下，“三年的時間能改變些什麼東西？有的朝著應該去的方向如願走去，有的還是停滯不動。”
一番話說的何詢有點迷糊，略皺了眉。
江天皓有一雙狹長的鳳目，濃密的睫毛形成兩排輕巧的陰影，是他的表情即使是冷漠、淩厲的，也顯出無比的嫵媚婉轉來，這恐怕也是他不喜歡自己長相的原因。
見愛將難得露出精明能幹外的迷糊，江天皓不由心情甚好的彎起了嘴角。
卻見何詢點點頭，“是了，是屬下太大驚小怪，宮中這些個小動作自然有那些‘閑人’為主子清理幹淨。”
江天皓讚賞的笑笑。
“史棻這個人有勇無謀，暴烈無常卻又狠戾不足，門下諸人對他逢迎巴結，沒什麼真謀士，不足為懼。倒是河西都禦使董原頭腦很是靈活，怕是會在亂中取點小利。恐怕我們得對他花點心思。”
“何詢，我有沒有說過，若是你為我仇敵所用，我會很不開心。”半是戲謔的說。
何詢聞言風輕雲淡的一笑，半落膝，“今生能為主子鞍前馬後，何詢無怨矣！”
“天皓哥，原來你在這裏！”遠遠的便聽見玉妙顏歡快的聲音。這是她的特色，總是還沒看見人，便早早的聽見那鶯囀般的清音。
江天皓循聲望去，看見一道紅衣黑發的麗影飛奔而來。
眼神略暗了暗，江天皓揮揮手，“要點小利沒關係，但是記住，我不喜歡別人在我的地方走來走去。”何詢躬身答應，飛身掠入暗處。
“天皓哥，你躲在這裏做什麼？”江天皓還未將飛撲入懷中的人接穩，便聽見她說。
“沒什麼。”江天皓不著痕跡的扶她站好，欲退後一步，卻終究伸手幫她理了理鬢角的亂發。
“咦？何詢呢？”她不在乎的在發上抓了一下，東張西望的找何詢。
“走了。”
“天皓哥，你說話怎麼這麼省字呢？你是不是把我當你屬下了？”玉妙顏頂著一張跑的兩腮粉嫩的臉，委屈的癟著嘴。
江天皓無奈的歎口氣，繼續說：“我著他去辦點事兒。”
玉妙顏滿意的嬌笑著，“哇，他好厲害的，我明明看見他來著，一晃眼就不見了，是不是飛走的？我也好想學輕功哦！”末一句帶著無限的落寞和羨慕。
江天皓好笑的搖頭，這小妮子，淨想這些不著邊的事兒，自己果決冷酷的形象遇上她完全破功。
“顏兒何苦羨慕他，你剛才那招飛撲也很有功底呢！！”
“天皓哥，你會笑了麼？”又將自己埋入江天皓懷中，又似欣喜又似委屈，“你可知道，三年你毫無音信，顏兒好擔心。過了那麼久才回來，好容易見了竟是那樣的冷冰冰！”話音已帶著哽咽。
江天皓收緊胳膊把她摟得更緊一些，活了二十多年，從沒有一件事，一樣東西，是脫離他掌握的，隻有她，看似嬌小單純的她，卻將舉世無雙的江天皓玩弄在鼓掌之中，一顆心躁動不寧。永遠能在攪動一湖春水之後翩然離去。，讓人抓不著又恨不得。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麼？雖是盛夏，園中還是有野風，快收了淚，仔細著了風！”手忙腳亂的捧著她的臉，愛憐的說。
“以後不許你在對我那樣了冷淡，不然一天照三餐哭的你煩死！”玉妙顏愛嬌的賴在他懷中不肯起來。
煩死？倒不見得，心疼死怕才是真的。
“顏兒向來愛穿淡色，今天怎麼穿紅色？”江天皓不願和她在那話題上糾結。
玉妙顏果然是孩子心性，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新衣去了，快樂的拎著裙子轉了個圈。裙裾飛揚，烏發輕散，冶豔之極。
江天皓寵愛的拉住轉圈的她，“小心頭昏。”
“好不好看？”玉妙顏不依不饒。
“好看！母親著人做的？”顏兒向來喜歡淡色，怎麼……
果然。
“是阿致送我的。他說女孩子應該嚐試不同的裝扮。”玉妙顏低頭把衣服上綴著的一個流蘇理好，剛才轉圈時有些亂了。
天致？
江天皓的眉輕輕的皺了下。
“是啊，哥，我的眼光不錯吧？”輕搖玉扇，一身月白色輕綢，長身玉立的貴胄公子款款而來。
江天皓又皺眉，他覺得自己今天皺眉的次數實在多過以往的任何一天。和玉妙顏在一起自己總是疏於警惕，就連江天致靠得這麼近了都沒有發覺。
“顏兒，剛才貞靜公主來找你，在青渺閣坐著呢！你快些去吧。”江天致收了扇子，徑自在桌邊坐下，端起茶壺，輕嗅了一下。
“我……”玉妙顏十分猶豫，難得可以和江氏兄弟一起聊，她很舍不得。
“顏兒，去吧，別讓客人久等。”江天皓也一撩衣擺坐下，催促玉妙顏。
妙顏見了，隻好行禮告退。
“哥，這茶倒好！香氣比起龍井倒有幾分大有不同，清冽中帶著幾絲清甜，入口略澀，仔細玩味卻又有說不出的繞舌甘醇，令人回味再三。果然不錯！”
“天致果然是此中雅人，形容得相當得宜。”江天皓瞥一眼那茶，微點點頭。
“我還聽說，這茶產於西楚，茶樹長於峭壁之上，數量少，采摘又難，一年得的總不過十兩，山人不懂茶藝，嫌它苦澀味嗆，向來不喜，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三年前，一個善茶之人得了後愛不釋手，精心烹煮，還給了個‘月籠煙’的雅名。”江天致直視著江天皓的眼睛，眼裏還是笑，隻是那笑未到眼底。
“哦？天致好見識！可惜那愛茶之人暗伏民間，意圖不軌，本來我還沒找到理由動他，可是他急著用這茶向他主子邀寵，竟漏了行跡，你知道我不是姑息之人！”江天皓泰然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好一個不是姑息之人！兄長一向果決，名不虛傳哪！可還記得那愛茶之人的姓名嗎？”
“劉京彥。”
三個字落地，半晌無音。
“兄長好記性！”過了很久，靜的讓人有些心慌時，江天致笑著說。
“本來我也不想記得，隻是知道你愛茶，特意從他那得了烹茶的方子送你，便記住了，對了，得空了著人給你送去。”
“有勞了！”江天致優雅的臉龐有一瞬的驚愣，隨即一字字說：“兄長在外三年對兄弟照顧有加，弟感激不盡！”
轉頭向剛才玉妙顏離去的方向，又看著輕輕摩挲杯沿的江天皓，“哥，你看顏兒紅妝可美啊？”
“嗯？”江天皓警惕的抬頭。
“想必著了嫁衣會更美麗呢！哈哈”說完開懷大笑。
“嫁衣？嗬嗬，竟是我疏忽了，顏兒十六歲了，女大當嫁！”江天皓微微頷首，笑笑說。
“兄長與弟想到一起去了。”江天致直視江天皓的眼睛，不願露過一絲他的變化。“想必兄長還要賞美景，弟就先退下了。”
“嘭”的一聲，江天皓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嫁衣？天致，你何苦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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