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64 更新時間：22-07-16 18:03
為了成天健鄭亞明的即將開赴內蒙，楊寶營吩咐楊明舉安排一次生產係統的聚會代為餞行。。元老級的王大爺再次現身，他老人家精神超級的好，專為這次宴會帶來一幅字。那龍飛鳳舞的筆跡讓好多人都認不明白，楊寶營主動請王大爺為大家講解一番，卻原來是他老人家親自填詞的應景這作：
清平樂•西部創業
西風冽冽，漫漫黃沙是。荒漠何曾人跡至，從此改天換日。豪情揮灑翻騰，和風長伴征程。待到春來之時，與君信步新城。
王大爺的講解牽動了成天健的心情，他差點就落下淚來：這簡直就是為他專門而作！他一定要把這篇文字製成宣傳牌張掛到內蒙公司最醒目的位置，這麼想著趕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楊寶營繼續介紹著說：“新公司的名字也是王大爺幫著起的：內蒙古津騰化工有限公司。希望我們這次西進的過程就像新公司的名字一樣，是一次騰飛的過程。大家千萬不要有什麼負麵想法，今後的發展中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隻在大家努力付出、積極提高自己，都會在今後的新環境中展現出自身價值。在座的諸位都會與企業的命運息息相關。雖然現在我們周邊的形勢變化很快，我們絕不會被迫關門，所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推進，請大家相信。”
從未像今天這樣心潮澎湃的成天健笑納了所有人的敬酒，很快，他的嘴角又向兩邊開咧著，那笑嗬嗬的表情便是他酒量已達HIGH點的標誌。
周傳福還有心讓成天健講幾句話呢，一見他這架勢，想：就這沾酒就醉的樣兒，到了內蒙沒了約束，還不天天醉！錯過了成天健就讓鄭亞明來吧。
鄭亞明清了清嗓子：“感謝領導對我們的信任，到了內蒙，我一定會好好配合成天健，請領導們放心。”他舉杯一飲而盡。
楊寶營終未等到散席時便離去。
清醒入席利落而來的成天健再次被大家攙扶而歸，如若不是楊寶營中途離開，他看了這樣的場景，真不知會做何感想。
春節前就遞上去的工資調整方案，遲遲不見回複，程老師等得格外心焦。年後的招聘會一場未去，眼下辦公樓裏最要緊的是銷售內勤。車間呢，就難見新人的蹤影。周傳福照樣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著唄，就是著急能管得了嘛用！遇到程老師，也附和著念叨幾句。至於宿舍裏職工回流的情況，他才懶得關心。
車間因為嚴重缺少操作工而無法正常運轉，急得楊明舉晚上又開始間歇性失眠，有時半夜三更起來後，就到大廳裏打坐。哪裏靜得下心來喲。所以，白天隻要一見到方毅便問人來得怎麼樣了？方毅多是先搖搖頭：“過了十五再不來，就不好說了。宿舍裏從沒像今年這麼清靜過，老職工還沒來齊呢，新人根本就看不到！”
“趕緊給家裏打電話，介紹一個人來有獎勵。”楊明舉被那越摞越多的訂單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讓我媳婦給她老家打電話了，還得等幾天才有消息。”方毅也是一臉的無奈。
全國都缺人！仿佛這個春節長假蒸發了數以萬計的打工仔。操作工簡直成了所有開發區的搶手貨，這樣的大環境讓每日裏按時上下班的職工意識到自身潛在的價值，私下裏都在議論著當下的形勢：百斯德給這點工資，沒人來！反正我一個介紹不來！最好一個別來，就得給咱漲工資，哈哈！就是來了新人，也得想法給鼓搗跑了！對頭，這才顯出咱的金貴。某家工廠老板包車送外地職工回家過年，要不就報銷往返車費，咱這，屌都不屌你！這是爺樂意幹，有本事的不伺候龜孫子們……
開工後的一切管理舉措都止步於了生產部中，當務之急是人！雖說招收操作工的工作屬周傳福負責，他除了讓馬皓幫著在周邊路口貼些廣告外，也就是坐等老板同意漲工資的批複。不得不把一份份安全環保方麵需要下發到車間的任務按在自己手中，雙手往文件上一放，繞指術玩兒得那叫一個溜乎！
班亮見到周凱已是開工一個月後的事，先是一驚，旋即平靜：“以為你不來了，年前連個活麵兒都沒見著，還幹嘛來？”
周凱總也長不大的表情：“跟你混啊，我沒說不來。年前十幾天我又感冒又發燒，上不上也沒啥勁。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領導打報告。”
“來了好，正缺人呢，換好衣服跟朱師傅鄭輝他們幹活兒去吧。”班亮已沒有資格挑肥揀瘦，隻要人家願意幹，就給個機會，一直不被看好的周凱竟然又死人還魂似的回來了，應該高興才好。
“這都快中午了，明天吧。我今兒早晨起晚了，先進來給你請個安，明天正式上班，沒問題吧。”周凱冠冕堂皇地坐在了朱愛國的位置上。
“你應該早來幾天，你舅舅去內蒙，你應該送一程。往後指望不上你舅舅照顧你了，再有事就得找你伯伯我。”班亮早把周凱排除在了倉庫編製之外。
“玩兒去，我是你伯伯。他愛走走他的，跟我有啥關係，我來跟你幹，又不跟他幹。”周凱真就未拿成天健當回事兒，來之前已經聽姨父提起過成天健工作上的新安排。
二人正說著話，楊月富推門進了屋。
“給你們說個新聞，也許楊主任知道，班主任肯定沒聽說。”周凱在又賣關子。
班亮不耐煩地說：“有話說有屁放，人兒不大，說話這麼囉嗦。”
“那個出工傷瞎眼的河南人，年前自殺了。我也是昨天聽那幫剛從河南回來的人說的。到家沒人伺候，越活越沒勁唄。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沒就沒了，造孽啊！”周凱拿捏著語調。
班亮楊月富都是半信半疑：“給了他20萬，不可能自殺？”
“怎麼不可能！他往後光剩吃喝了，還得常人伺候，20萬還禁花！想擠了他死，還不好辦！你咋這笨呢。”周凱搖頭晃腚的樣兒。
“人就這麼好死，讓你一說。”楊月富雙手一抱，倚在水泥台上。
“他就死了麼。”窗外朱愛國擺手喊班亮，周凱起身也跟在了他身後。
楊月富獨自回了車間，才上幾步樓梯，便氣喘籲籲，看來是年歲不饒人，以往頭疼腦熱都不用吃藥，這回可好，怎麼就粘抻起來沒完了呢？好不容易磨蹭到辦公室，又被那根煙囪堵得窩心。當日勉強支撐到下班，到了家門口連上樓的勸兒都沒了，歇了兩三歇才到四樓家中，一晚上都沒睡好，他不得不正式向楊明舉請病假，便開始了正式的病人之旅：醫院、某處坐診的老中醫、哪個犄角旮旯賣祖傳偏方的，隻要聽說有治哮喘的，就去。打針輸液熬中藥，十幾年沒想象過的日子，在這幾天裏都經過了。自己也納悶兒，怎麼突然間就成老病人了？這才四十幾歲，離終點站還遠著呢！
“要實在不行，就甭幹了。要是真落下病根，到老了，還不自個受罪！”媳婦希望他繼續留在這個崗位上，至少可以少與那些狐朋狗友們一塊喝酒去。
“再看看吧。”楊月富終於心生退意，這一年多的工作怎麼就不如以前跟方毅在一塊兒時省心？那幾年就跟玩兒似的，稀裏糊塗就過來了。
“橫豎兒子娶媳婦的錢也差不多了，你也用不著有太大壓力。他大舅不說了讓你跟著一塊幹魚坑去嘛，哪怕一年給兩萬也夠咱花的。”媳婦開導說。
楊月富休息一個星期後，明顯感覺自己的呼吸係統舒服好多，便決定去上班。車間內一切依舊。從帶班長口中得知，這幾天一直是楊明舉代理車間事宜。人員緊缺的現狀依然未得到緩解，楊月富隨便翻翻這些日子裏的操作記錄訂單排產及完成情況，抬眼便見那根要命的煙囪還在那矗著。他已不關心楊明舉什麼時候安排維修人員改造它，即便如自己之願將其再加高三米，無風的日子裏垂落下來的粉塵不一樣可以飄進辦公室中，難道春夏秋日就不開窗子了？到底什麼時候提出來？他琢磨著，至少得等這個月的工作結束吧，馬上就是月底盤點。暗自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四下巡視，多是坐在倉庫辦公室中看著班亮朱愛國鄭輝他們忙前忙後，話也少了，更消失了玩笑。
班亮已覺出他的反常：“富哥怎麼病假回來，話見少？也不愛說笑了。”
楊月富搖頭加苦笑：“我是變了，往後看你們的了，百斯德的發展還指望你們呢，好好幹吧！”
“又打鑔！”班亮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當二車間職工拿到上月工資條時，又是一片憤怒，竟然還是沒有三車間的獎金高！職工們開始了竊竊私語：白受瞎累，哪怕一天高出一塊錢，也讓人心裏平衡啊！缺這麼多人，也沒說法，啥狗屁廠！漲工資，也沒信兒，周圍廠子，屬百斯德工資最低！罷工！
楊月富於月初第一天的十點鍾撥通了楊明舉的手機：“告訴你一聲，我不打算幹了，上月的生產情況、工表，我都結完了。我就不在這吃午飯了，你們趕緊找人替我吧，我實在撐不下去了。”
楊明舉剛剛與闞月斌楊明琦盤點完所有的車間，從二車間出來時，他還沒透露半點消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城府：“說走就走，也不跟老板打個招呼？”其實楊寶營一直與白工在歐洲出差。
“不了，你是我的頂頭上司，跟你說是一樣的。我現在上下樓都得歇兩歇，要是再幹下去，就得廢。”楊月富已經無力再提及自身之外的種種曾認為的不合理，那一切，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已與已無關。
“身體不好就照實歇些日子，不一定非得走啊！”楊明舉雖說平日裏也恨透了他凡事就折騰生產部這幾位。
“大夫說必須離開這個環境，我也不想走。”楊月富已到了倉庫辦公室中，打開了自己的更衣箱。
“你要想好了，我也不說別的。暫時先這樣，有嘛事，咱再隨時聯係。”二人幾乎同時掛斷了電話。
楊月富掏出更衣箱中所有的東西，分散給他車間的人，然後對班亮說：“這個櫃子送你了，記著是你大哥送的，算是給你留個念想。”
班亮明白了他的舉止：“你這是幹嘛？又跟誰犯病了，我這些日子沒惹你吧？”
“我自個不想幹了，我跟誰犯病？你就這麼看你大哥？”楊明舉最後看了看櫃子，提起包，就要走。
班亮趕緊拽住他：“你真走？”
“騙你幹嘛？要有工夫送送你大哥。”楊月富的笑令班亮一陣心悸，隨著他一路向廠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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