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命裏有時終須有1

章節字數:8028  更新時間:21-07-01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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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城山落在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角落,重岩疊嶂的山路百轉千回,抬起頭隻能看見山頂密密麻麻嚴嚴實實的綠屏,把整座山蓋的是密不透風。山上有一處竹林,幾間簡單的竹屋,春觀花夏賞星秋望月冬撒雪,可謂是個世外桃源。

    我和爺爺就住在此處。

    我名為不救,名字是母親給我取的,我出生之後,她絞盡腦汁選了這兩個字,當即定了下來。素來對母親馬首是瞻的父親隻好同意。

    爺爺常說我爹娘在我名字上該多下點功夫,怎奈何一個“不救”,弄得我這般冷淡的性子,天天穿著白衣像是給他吊孝一樣,還愛待在屋裏翻父親留下來的醫書,徒然有一身醫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半點醫者父母心都沒有,真是家門不幸。

    盡管他對我諸多嫌棄,還是好好地把我撫養長大,一直等到我十五歲才撒手人寰。

    爺爺臨終前隻留下幾句話,千叮萬囑,“第一,爺爺沒什麼好留給你的,隻有一個名號。這塊玉牌乃是我劍醫的招牌,你收下。”

    我點點頭,把牌子掛在脖子上,想來爺爺貪酒,隻餘下這麼點家當了,那天真的沒錢就把它拿去賣了。

    “第二,日後有誰來這裏找劍醫治病,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藥能救人,亦能害人,你不可妄為。”

    “……”也就是說好人能救。壞人不能救,可惜我是誰都不救的。這點煩心事也是不會管的。所以這條我也應下來。

    “第三,”爺爺拉住我的手,“總有一日,你就會離開這裏闖蕩江湖,千萬千萬小心行事,丟錢丟麵都是小事,不要把自己丟了。”說完這些,爺爺就去了。

    我把他葬在竹屋後,與一片四季常青的竹林為伴,立下一塊木碑,刻上歪歪斜斜的“第四任劍醫柳江煙之墓”。繼續在這個地方住著。果然像爺爺所說,沒過兩月,就有人尋到夜城山。

    那日我正坐在山澗一棵歪脖子樹上翻書,他穿一身黑衣,瞧著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背著包袱帶著一匹好馬,滿頭大汗地在樹下把我望著,眼睛就像盛滿了秋天的露水,盈盈亮著。接著竟臉紅起來,他搓搓手,問道:“姑娘可能行個方便,告訴我,可知道夜沉山在哪?”

    我翻過一頁,想了想便問他,“找人?”

    年輕人點點頭,估計要說上很久,他索性拉著馬坐下來,“對,我家主子差我去夜沉山請劍醫到府中,說來也是沒辦法,夫人得了急病,找了所有名醫都是沒辦法,說隻有夜沉山的老大夫能治,唉,姑娘,你還沒說你知不知道夜沉山在哪呢。”

    “知道呀。”我從袖子拿出一把香,點了一根,搖了搖。

    年輕人抬起頭,好像不太懂為什麼大白天地我要上香,“那,姑娘行行好,告訴在下夜沉山……”一片奇異的香味吹了過來。他猛吸了一口,頓時腦子就昏昏沉沉,眼前也變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身子搖搖晃晃,東南西北四處轉,過了許久都沒有倒下,沒過一會,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大樹喊到,“你,你,”他後知後覺,知道自己是上了當,當即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捂住了口鼻,“你暗算我,你,你到底是誰?”

    “喂。”我跳下來,揮了揮那股香煙,“你不是要找我嗎?”

    年輕人意識更模糊了點,身上那點意識好像漸行漸遠,唯有疼覺清晰留了下來,“你是劍醫……柳江煙大夫?”

    “爺爺說的居然是真的,”我看著他終於支持不住暈暈乎乎倒在了路邊,不由得歎氣,這人想用頭懸梁錐刺股的法子是好,可惜百裏香就是越疼越容易暈,越想清醒就越容易暈。

    一隻手拉住我的裙角,“救,救,救命。”

    我看了他眯起來的眼睛,一腳踢開他的手,“本小姐是不會救人的,要問為什麼,”我笑,“因為我的名字就叫不救。”

    他終於昏了過去,我伸手摸了他的荷包,搜出了一封信和幾個金元寶。還有他袖子裏藏著的地圖,我看了看,不禁愣住,現在的人居然連爺爺隨口取得山名也能找到,也是能耐,然後我就掏筆把從集山和夜沉山的名字換過來,重新塞進他袖子裏,盯住了他的鞋子。

    爺爺就喜歡把銀子往靴子裏放……我二話不說,扒了他的鞋襪,還真摸出來幾張銀票。“三千兩,有錢人。”

    丟了鞋子,取下他看起來挺值錢的頭冠和衣服,隻給他留下白色的裏衣,我就把這人綁在木頭上推到河裏去了。

    他的馬兒哼了一聲,蹭了蹭我的後背,我拍拍的它的腦袋,牽起韁繩,對著馬臉看了許久,“要不你也跟我走吧。”

    馬兒哼了口氣,我就當它同意了,立即牽起韁繩回家。

    有了錢的我,把銀子放進罐子裏,把翻完的一本書丟進哪個角落裏,騎著馬去別的山頭采藥了。

    從集山和從散山挨在一起,一個向陰一個向陽,實乃是個天然的好藥田。而有止血美容奇效的夕顏花就長在從集山的山頂,必須在黎明開花時采下來才有效果。

    下山路上,我就從正坐著變成了躺著,任這馬四處走。

    直到這馬兒停下來,我下馬瞧著眼前這大片大片的竹林,犯了難,“你這是跑到哪裏去了?”我伸手摸摸馬耳朵,“鬼竹林也能來,要是碰見鬼了怎麼辦?”這鬼竹林聽說是個奇怪的地方,大白天能平白無故起大霧,一起就是好幾天,進去的人在霧散之前都走不出來。詭異得很。

    馬兒甩甩耳朵,哼了一聲,邁著馬蹄就走,“喂喂喂,你要去哪?我可不要一個人找路回去。”我喊著,但這馬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搖著尾巴鑽進一根歪竹子,又哼了一聲。

    我無奈,隻好跟著過去,望見這馬兒尋到的東西,無語了下。竹林深處居然躺著一個人,黑衣蒙麵,手上緊握著一把輕巧的劍,身上有七八道極深的刀痕鉤痕,“還有暗器?”我拔下一隻飛鏢,看著這個梅花形狀看了半天,塞進包袱裏。然後伸手去摸他的胸口。

    一隻手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腕。兩道銳利的視線如箭一樣刺中我的脖頸。

    我隻好回頭看他,這一看,就把我看笑了。這人雙眼渾沌,根本就是意識不清地護著他懷裏的東西。“估計挺值錢。唉,要我救你嗎?”

    那人皺起了眉,許久才說了一個不字,然後送了我一個滾字。

    “原來還能聽見。”我不客氣地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名叫不救。是不會救人的。不過你不想活,我卻偏偏要你活。”我笑笑,把他徹底打暈,搬到了馬上。

    兩人一馬,到了傍晚才回到我的竹屋。我先把他安頓在爺爺的房間裏,扒了他身上那層髒兮兮的衣服,打水清理傷口消毒,敷上草藥,包了起來,做飯的時候順帶熬了一壺藥,給他灌了下去。

    “這藥的劑量我下的重,能不能活就看你了。”我擦擦手。望了望他的臉。比起那雙淩厲肅殺的眼睛,他的臉卻顯得靜謐,輪廓分明,蒼白又帶著渾然天成的氣勢和精致,這應該就是娘親說的英俊瀟灑吧。我研究了一下,給他蓋上被子,回去睡覺去了。

    第二天,人還在睡著,燒也沒退,但脈搏強了不少。看來昨天的藥起作用了。

    我喝著粥,看著他之前護在懷裏的木牌,木頭倒是上好的桃花心木,隻是刻著奇怪的紋路,像是烏龜又想是條蛇,估計是什麼地方的標記,中間隻有一個字“玖”。

    “看著就不怎麼值錢。”我歎氣,把牌子塞進懷裏。灌了他一碗藥,回自己屋裏睡著去了。

    這一覺就睡到下午。我揉著眼睛,望到床邊站的的白影,又揉揉眼睛,確定我真的看見一個裹著床單的男子,才開口問,“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沒人回答,

    我隻好掀開被子坐著,衝他招招手,從善如流拉起他的手開始把脈。果不其然,這人身上的傷還是一點氣色都沒有。不過在竹林深處吊的那口氣變成好幾口氣,現在也不過是生龍活虎找死。

    他好久才問,“是你救了我?”

    “嗯哼。”我點點頭,換了一隻手給他把脈,“別動,閣下一心想尋死,我醫者仁心,就想救你一命,放你去人間繼續活蹦亂跳使勁蹦噠。”

    他愣愣地聽著,好像是認出我放在枕邊的牌子,“劍醫柳江煙?”

    爺爺原來那麼有名的?那玉牌是不是也該值個四百兩銀子?我想著下山一定要把它買個好價錢,邊回答他,“我不是,他在後院裏埋著,你要去看嗎?”我伸手紮了他三針,正好點在他的穴道上。

    這次換他皺緊了眉頭。“你做了什麼?”

    “銀針點穴,封住了你的內海,你衝不開,你就乖乖躺著吧。”我起身把他拍到床上,扯開他的床單,蓋上被子,又灌了他一碗藥,我就回小廚房熬粥去了。

    回來的時候,他無聲地看著我,手裏的粥。

    我伸手把他扶起來,靠在我的身上,把他的頭往我肩膀一按,拿起粥試了試冷熱,往他唇邊送。他抖抖眼睫,蒼白的臉上有點發紅,一雙精明的眼睛隻餘下遲疑,半天才輕輕張開嘴,任我喂了他一口,粥還未入口,我吹了涼氣,直吹得他臉頰邊的細發微微一動,他臉紅得更厲害。我奇怪地把臉靠過去,挨著他的額頭,“沒發燒呀?”我再看他,這下連耳朵也紅了。看來這是挑食的主,我歎氣,重新舀了一勺放到他嘴邊,“吃了東西才有力氣蹦噠,吃!”

    他終於乖乖吃了。這般往複。一碗粥就見了底。

    “還要嗎?”他搖搖頭,我舒了口氣,捏起手絹擦擦他的嘴巴,卻看見他才白回來的臉又紅了。看得我一臉莫名其妙,估計外邊的人總是有一個兩個怪癖,也就隨他去了。

    把他扶回床上睡下,我就拿起另一碗,自己把自己給喂飽了。窗外已經完全黑了,雷聲隆隆,不久之後大雨傾盆,淅淅瀝瀝地打在屋簷發出劈哩叭啦的聲響。那麼喧囂的天氣反而顯得屋內靜謐無序。

    不知道爺爺的墳頭會不會被打散,如是這樣,那我還真就是不忠不孝天打雷劈了。說不準母親父親還會給我托夢,狠狠地教訓我。

    我回頭看著那人,他從剛才就一直看著我,眼睛眨都不眨,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要將他養肥吃了。他分明是個豹子,怎麼還會怕我這隻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隻能認定是他怕我下毒。

    那還是早早治病,早早把此人打發了。

    我起身取了針線,磨好藥草,掀開被子,對著他一身滿是傷痕的身子瞧了半天,心裏正想著怎麼治,

    看著看著,我不禁摸了摸他的肩膀。

    他的臉瞬間爆紅,猛地往裏邊縮了縮,“姑,姑,姑姑娘——這是做什麼?”

    “你身材不錯嘛。”我笑眯眯地再戳了一下他的腰,這下他整個人都紅了起來,張大嘴巴徹底傻了。

    “你躲什麼,你這身子我又不是沒摸過。過來過來,我要治病了。”唉,色之性也。我默念著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給他塞了一塊布包。他也好像知道之後要發生什麼,乖乖把布包咬住,往外邊移了移,看著我拆了繃帶,小心擦掉藥草,穿針引線,就著他身上那三道又長又深的傷口動起手來。

    爺爺帶我出去就診,就常常選些刀傷的人讓我治,一來給我練手,二來也是想讓那些人吃吃苦頭。日積月累,我縫傷的技術變得輕盈快速,倒是這兩年老是窩在竹屋,有些生疏了。

    頭幾針,我下手就有點重,看這人一聲不吭,隻是冷汗直冒,臉色越發蒼白,我心裏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手上的速度加快,總算在他快暈過去之前結繩,敷上我新做好的夕顏花藥膏,重新包紮。再灌了他一碗藥,這才完工。

    他用了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累了一晚上,汗濕了一身粘在身上好不難受,偏偏我累得沒心思洗澡,踉踉蹌蹌地走回爺爺的房間睡了一會,等到屋外的雞鳴,才慢慢地爬起來,認命地去燒水洗澡。

    直到院子裏撒了一地的光,我才如願以償地泡進木桶裏,準備再睡一會。

    沒過一會,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越來越近。我疲憊地睜開眼,見那個一身白色裏衣的病人走進來,沙啞地說道,“在下驚擾姑娘太久,是該走”,他“走”字沒說完,抬頭看見我,頓時僵成了一塊石頭,臉上又升騰起一層紅色。

    我眯眯眼,估計他是怪癖又發了,索性不理他的反應,接著他的話問,“你要走?”

    他像是被我的聲音喚醒一般,猛地回過神轉過了身,“姑娘原來在沐浴,是在下冒犯了。等姑娘洗,洗完,在下再同姑娘告辭。”說著他就要走。

    我應了一聲,繼續閉眼養神,等水冷了再起來穿上我那身暖黃色的裙子,倒了水,收拾了屋子,才悠哉遊哉地去房間尋他。

    結果走到半路,就看見那個傻子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白色裏衣上粘上了紅暈,慢慢擴大加深。看來是剛才那一動,傷口裂開了。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能折騰?”我無奈地歎氣,撐起這人往房間裏去,把他丟在床上,脫衣服換藥,順道摸了兩把結實的胸口。這才心滿意足地蓋上被子去做飯了。

    等他醒了,我一把掀開被子,指著他赤裸裸的身子新包的繃帶,“你是什麼身份,有什麼要緊事,我可不管,但是你現在是我的病人,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下次再到處跑,看本姑娘毒死你當花肥。知道了嗎?”

    我清清嗓子,開始說說我想了好久的規矩,“沒得我同意,不得下床,乖乖吃藥,給你上藥的時候不要亂動,還有,需要什麼就說,無論是書,還是小吃,我想法子給你弄來……”

    他抖抖眼睫毛,“姑娘何必對我這般好,姑娘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在下如今已是感激不盡,怎好再麻煩姑娘。”

    我瞥他一眼,“叫我阿九就是。”

    他驚訝地抬起頭,眼睛像燈一樣突然亮了,好像遠岸的燈火在靜謐的湖水上熠熠生輝,“多謝阿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習晨雨。”

    “小雨是吧。”我點點頭。

    習晨雨剛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纏在身上的繃帶都有些濕了。

    “你受了重傷,須要好好修養。這兩月就安心住下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拿出沾濕的麻巾擦了擦他身上的汗,重新給他蓋上被子。對上他沉默如水的眼眸,心口不禁跳了兩下。

    長得太好看就是罪過,我安安心,給他紮了三針,把他弄睡著了,這才走了。

    這世上的大夫,最怕地就是離死剩下一口氣的人,然後就是不聽醫囑四處跑得人,還有傷上加傷的人。

    沒想到這三種人都被我遇見了。

    下午回來,看著床上臉色發綠,痛苦地渾身抽搐的家夥,我無奈地歎氣,任我見識少反應遲鈍,我也看出他是中毒了。受了那麼重的傷,體內還有毒,小雨能活到現在也是命大了。

    我拔出那三根針,銀色的針尖上蘸著一圈漆黑。我心累地把針丟進藥水裏。又取出十幾根銀針,對著他五髒六腑紮了幾下,想了想,直接拿出針包紮了個痛快。

    一柱香過去,他悠悠轉醒。看著自己成了刺蝟的肚子,再看了看我,分明是黯然失色的眼睛,我卻看出了無奈無語的感覺。

    他虛弱地動動嘴唇,合上眼睛,輕聲道,“多謝阿九姑娘。”

    “先別謝。”我動手扳回他的臉,對上他的視線,“你先要告訴我中的什麼毒,何時何地,有多久了,中間服用了多少次。”

    他一言不發,搖了搖頭,看來是不準備托盤而出。

    “你不說,我要如何救你,難道閣下是想砸了我劍醫的招牌?”他還是不回答,隻說了句對不起,閉著眼睛不理人了。

    我癟癟嘴,我還真是撿了個麻煩回來。算了,我收回手,跑去小屋子裏拿出我珍藏多年的蠱蟲。

    當年爺爺救了一個苗疆人,她就送了這條蟲子,直說它喜歡吃各種各樣的毒藥,蜈蚣蠍子也不放過。正好給他試試。“小古呀小古,養你這麼多年就差骨紅妝,你就成蠱王了。”罐子裏的藍色肥蟲換了個姿勢不動了。“還是那麼懶。你不說,我就隻好由著自己來試了。”

    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我拿刀在他手腕上割了一刀小口,把蠱蟲放到血口邊。隻見它胖軟的身體融進血裏,過了許久才從血口裏帶著一身青紫爬了出來,鑽進我抵在血口邊罐子裏不動了。

    一把銀亮的匕首橫過來貼在我的脖子上。黑暗裏,那人一雙眼睛閃著尖銳的凶光,淩厲肅殺就跟山裏的虎豹,下一秒就能把我的腦袋飛了出去。

    我眨眨眼睛。

    看清是我,那人收了匕首,輕輕地說了句,“抱歉,阿九姑娘,深夜不眠,來在下床前做甚。”

    “這是我的床。”我沒好氣地回答,伸手撥撥那條變黑的蠱蟲,它僵在罐底,半點暖氣都沒有,更別提有什麼反應了。“你還把我的蟲子給弄死了。”養了七八年呢,可惜了。“算了,”我捉起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脈搏,“應該是除去了一半的毒……”但是找不到解藥,此人還是要死。我歎息著,把罐子隨手丟在桌子上,

    他一愣,“你在救我?”

    “誰讓你什麼都不說呢?”我挑了快布擦擦手指,“我手上的病人從沒在我眼皮下死的,我可不能讓你砸了爺爺的名聲。我既然救了你,就要救到底,此乃我家的教義,不可違背。”要是被誰傳出去,說新一任劍醫救不了人,爺爺的牌子可就連一個銅板都賣不了了。

    “謝謝……”不知道是抱歉還是道謝,這人隻好換了說辭,“姑娘救命之恩,在下來日定當報答。”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場景在哪本書裏看過。我咳了咳,回憶起故事裏好心女主的樣子做個溫婉羞澀,“你若是想報恩,不如以身相許吧?”說完,我給他拋了個媚眼。

    小雨直接嚇傻了。

    難道是我說話太直接了?我想了想,繼續道,“此事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

    “不,不用了。”小雨紅著臉,牽起了我的手,“阿九不嫌棄,我就用這個殘敗之身報答阿九的恩情好了。”

    這就是交易成功的意思吧。我高興地反握住他的手,囑咐他好好休息。我蹦蹦跳跳地回了房,想著自己救了一人以後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做牛做馬的下人,實在劃算。

    日後闖蕩江湖也就有了帶路的了。我躺在床上細細想了之後要去什麼地方遊玩,慢慢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再去看他,床上就是一個燒得渾身通紅的紅人,一摸,就是一片刻骨的嚴寒。原來是毒發了。“大意了。”內傷為上,懷有劇毒,此人在江湖上估計也是混的不怎麼樣的。

    “還是治死了,我可就虧大了。”我一口把小粥吞下去,回屋取了針包和各種各樣的藥瓶,先堵住他周身大穴,把毒疏導到四周,再用靜心丹安撫了他體內躁動的血,一番折騰,燒總算是退了。

    我拿起罐子裏的小古,倒進搗藥罐裏,一錘子弄碎了,和上各種各樣的草藥攪和在一起,小火慢燉,守到水幹後連加了七次水,也不知過了幾天,那幽綠色發著異香的藥就做好了,我小心翼翼地灌進他的嘴裏,撤了銀針,看著他唇上的青紫褪下去才鬆了口氣。

    小雨動動眼睫,睜開了眼睛。

    我眨眨眼,隻覺得眼睛一陣酸澀,嘴巴也是幹的很,說出的話和著沙啞。估計是累了。“刺客門的長相離,每月十五,每次用了三兩,四年。對不對?”

    習晨雨瞪大了眼睛,“你爺爺告訴你的?”

    “胡說,那分明是,我自己診斷出來,的。”我身子一軟,他急忙起身接過我,臉上一片慌亂,“姑娘,你沒事吧?”

    “七天沒睡,”我眯起了眼睛,這個人好像,臉也生的不錯呀……我在他胸口蹭了蹭,“讓我睡一會,睡一會就好了。很快就能醒了……”眼前一黑,我就沒了意識。

    等醒過來的時候,我呆呆地看著帳子,這好像是我的床……我頭痛地揉揉太陽穴,依稀記得自己撿回來一個男子,還把小古給賠了進去。“是走了嗎?”我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看看四周,還那張簡陋的桌椅,零零碎碎放著我的針包藥材和藥碗,地上還有染血的繃帶,已經變得又幹又黑。

    我低頭把鞋子往腳上套,小聲嘀咕著:“怕是要收拾一下,還得下山買糧食。有的忙了。”

    一抬頭,就看見端著小米粥的男子,還是那身黑衣,似在光裏,愣愣地看著我,麵無表情地問“醒了?”

    那個瞬間,我還以為我在做夢。我眨眨眼睛,“你不是走了嗎?”

    “……”他放下小碗,撿起地上的布條,“姑娘救了我,在下總不好丟下你一個人獨自離去。而且姑娘的診金我還沒給呢。”

    我衝他勾勾手指。

    這次他很聽話地過來了。一上前,我直起身子二話不說扯開他的外衣,露出裏麵染血的繃帶。“姑,姑娘。”習晨雨紅了臉,想要把衣服穿上又不敢用力,隻能無措地看著我。

    我氣得戳他的腰,“受了傷還敢亂動,你不要命了?”我蹭的爬起來,喝了他端的小粥,把他推到在床,硬生生把他按下去,蓋了被子。“不準起來。”

    他一愣,慢慢地躺下去。

    我隨便收了碗,出去新拿繃帶和藥草,打了一盆水,小心翼翼地拆開繃帶,丟到地上,擦幹血跡,果真那三刀深痕裂開了。我黑著臉給他上藥,“到一個地方就要受規矩,下次你再亂動,我就,就給你下毒。”我聽著他疼得抽氣的聲音,手上動作不由得放輕了些。“別以為還會是這種毒。我做的毒藥不會傷人性命,但是你會覺得有千萬隻螞蟻在抓心地咬你。還有一種可以讓你天天晚上夢見他最害怕的事。疼不欲生才叫毒藥。我爺爺說,毀了身體不算數,要毀了精神才能算是頂級的藥師。知道嗎?”

    我麻利地給他包好,“我救了你,在你還清診金前,你就是我的人了。主子叫你好好養傷,你不許違抗。”

    習晨雨沉默著點點頭。

    “那就好。”我滿意地點點頭,“你做的粥還有沒有?”

    “嗯。在廚房灶台上,姑娘若是餓了不妨多吃點。”

    “想什麼呢?”我不客氣地敲了一下他的腦門,“你還沒吃吧,我去給你盛一碗。”

    習晨雨一愣,“姑娘,不是要我為奴,怎麼對我這麼好?”

    “我說當你主子,沒說讓你為奴。”我收好夕顏膏,“做你主子,就是說,我不想做的事,你得替我做,我不喜歡吃的東西你得替我吃。”我看著他驚訝的樣子,“作為主子,我也會保護你的,你就安心躺著吧。”

    習晨雨沒說話,愣愣地看著我,終於安靜地等著我端來一碗粥,平靜地任我喂他。然後乖乖休息了。

    我看著滿屋的東西,收拾房間也是個麻煩事。

    花了一上午整理房間,重新熬了藥,做了飯,繼續給人喂飯喂藥,連著半個月帶孩子一樣伺候著。

    終於他能自己捧著藥碗喝藥了,習晨雨總喜歡偷偷地看我,每當我看他,他又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喝藥,然後再次看我。

    起初我並不理他,隻窩在旁邊看著我的醫術,然後按著時辰給他把脈,過了半個月,我點點頭,“你體內的毒已經清幹淨,可以下床了。”

    作者閑話:

    這是講哥哥的故事,本來想重新開一篇,不過字數少,就在這兒發了吧Σ(っ°Д°;)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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