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7 更新時間:17-09-06 11:37
話未落音,便被漠突然射過來的寒光刺得又縮了縮身子。吐了吐舌頭,幻桃不滿地低聲嘟囔:“實話也不讓人家說。”
阮若夕眸光微微一閃,倒了一杯茶放到幻桃手邊,微微一笑:“姑娘此話從何說起?”
看著手邊的茶,幻桃明顯有些受寵若驚。忙抬起頭來對阮若夕感激一笑,一雙仿佛能說話的眸子裏清清楚楚地寫著:還是你好了啊!
“難道不是嗎?”幻桃捧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第一次見你們的時候你們就是剛跟人打完。而現在……”
環顧了一下四周,“你們沒有發現那些人自打你們進來之後就一臉的古怪嗎?”
“初次見麵之時,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我與漠剛剛與人交戰過?”仿佛並不在意大堂中的那些人,阮若夕仍舊不疾不徐地問道。
“那個啊,是因為……”幻桃秀眉輕蹇,“你們身上有血腥味。”
這次,不僅阮若夕,連漠也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看來大大咧咧的女子。
依他與阮若夕的武功,方才一戰實屬小事,莫要說身上占到血腥,那些黑衣人根本就是連近他們的身都是做不到的。
如此,她卻仍能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
這個幻桃,原來並不如自己看到的那麼簡單麼?
仿佛看穿了漠與阮若夕的疑惑,幻桃連忙開口解釋:“公子們不要誤會。桃兒之所以能聞到,是因為……”
明眸暗了幾分,“桃兒年幼時家逢巨變,所以對血腥味十分敏感,即使是在幾裏外的血腥味桃兒也能聞得到。”
不知是不是錯覺,幻桃總覺當自己說到“家逢巨變”時,對麵的漠漆黑如墨的鷹眸似越發幽深起來,周身的凜冽氣息也加重了幾分。
“哦?”阮若夕看了一眼漠,若有所思。
“那可否請姑娘告知為何非要跟著我二人?”
一時,幻桃似乎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回答。
“看來,姑娘似有難言之隱啊?”阮若夕神色未變,唇邊的弧度也依舊,但那刻意拉長的聲音卻讓幻桃頓覺背後冷風陣陣。
不由暗暗驚心:自己方才怎麼竟就覺得這個公子比較可親呢?這個人要是發起怒來,估計要比那個玄衣的公子還要可怕呢!
“說起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幻桃趕緊開口。
像是害怕阮若夕不信,幻桃又緊接著補充道:“家中遭難的時候,我還年幼,勉強逃離的家仆帶著我流離在外,後來被一個山寨的寨主所救,認了我做女兒。寨主去世後,我便接任了寨主之位。”
“就在前不久,寨中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指名讓我下山等待兩個男子,等到後務必要想辦法跟在他們身旁。如若不然,整個山寨都將於一夜間被毀。”
“我與兄弟們本來不信,對那信件不予理睬。但沒想到後來有一日,寨中的兄弟們竟然集體中了毒,還是一種診都診不出來的奇毒。第二日便又收到了那奇異的信件,上麵說這兩個男子近日便會從此地經過,如若我再不聽他的指令,就等著山寨中的弟兄們中毒而亡了。萬般無奈之下,我就帶著幾個勉強能支撐的兄弟下山等候,果真第二日兄弟們的病就奇跡般地痊愈了,自此,我才不得不相信那信中所說,帶了兄弟們在山下足足等了五日才等到兩位公子經過。”
一口氣說完,幻桃滿眼懇切地看向阮若夕,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的話。
“那姑娘又如何知道心中所說的就是我們二人呢?”似並未感受到幻桃的目光,阮若夕繼續提出心中疑問。
“那信件上說這兩名男子衣著一白一黑,且氣度不凡,除了兩位公子還會有誰?”
“既是如此……”阮若夕淡淡的口氣仿佛於己無關,姑娘此時又怎肯將此事原本地說於我們聽?”
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溫潤笑意,幻桃卻覺其中夾雜著莫名的冷意,仿佛自己此時一言不對,下一刻那抹笑容很可能就會變成自己的催命符。
頓時冷汗涔涔,幻桃再不敢大意,一咬牙,將所知道的全盤托出:
“那是因為桃兒覺得那封信雖是針對二位公子,但似乎並無加害之意。那封信也沒有指明桃兒必須要做什麼事情,隻說讓桃兒跟著二位公子就好。”
聽來似乎沒有什麼可信度的話,配上幻桃真切略帶祈求的口氣,倒仿佛是真的。
阮若夕兀自低頭沉思,漠則似乎將方才幻桃那番外並未聽在耳內,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獨留下幻桃在一旁坐立不安,深感自己招惹上了兩個不該招惹之人。
良久,漠突然轉頭看向阮若夕,那眸中確實可辨的溫柔讓幻桃不由看得一呆。
“夕,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低沉醇厚的嗓音,若一把上好的古琴,優雅中不失磁性,震入人的耳膜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霸氣。
阮若夕微微一愣,抬起頭來看向漠,卻在看清其麵部神情之後眼中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一旁的幻桃不禁好奇起來: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踏入阮若夕房內,漠不由輕歎了一口氣。
走到其身邊坐下,漠終於決定坦誠布公。
“你若有何問題便問吧。”
此事一日不解決,想來阮若夕便一日不會釋懷。
未料阮若夕卻隻是抬眸悠悠看了漠一眼,“漠認為夕應當有問題?”
雖早有心理準備,漠仍是對阮若夕倔強不認輸的性格頓感一陣無力。
搖了搖頭,“夕可知道靈童?”
看似毫無關聯的一問,阮若夕端著茶盞的手卻微微一頓:“知曉。”
“那夕可知當今聖上淩帝慕思遠便是因了這靈童才登上皇位的?”
這件事在景國雖非眾人皆知,但知道之人卻不在少數。再加之阮若夕曾專門令鏡月宮下屬鍾言丘調查過,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但漠口氣中那顯而易見的譏諷之意卻仍是讓他微微皺了眉。
阮若夕此時心中所想漠一望便知,話鋒突然一轉,聲音也越加低沉起來:“夕可曾想過我的身份?”
語氣中竟有絲絲的不確定,似在試探,卻又似帶著莫名的期待。
怎料阮若夕一挑眉,
“漠是何身份,與夕何幹?”
乍聽絕情的話語,令漠微微一怔。
緊接著,漠緊抿的唇角弧度竟不可思議地柔和起來,連眸中的寒霜也似褪去了幾分。
這個人,當真不在乎自己是誰。
那,是不是意味著,無論自己是誰,他都願陪自己走這命途未卜、危機重重甚至極為可能不得善終的一遭?
這究竟需要怎樣的信賴與堅定才能做到?
心不可控製地溫暖起來,漠終於再無顧慮。
“我本是前元帝的長皇子,景國的前太子。”
事實上,有關漠的身份,阮若夕並非沒有猜測過。
這個人,無論站在何處,無論如何壓抑,卻仍舊掩蓋不住其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王者霸氣。
前太子,不是沒想過,卻是潛意識裏不願接受這種可能性。
殺父之仇、奪位之恨,這些對漠對自己對整個景國代表了什麼,阮若夕是再清楚不過了。
自古,成王敗寇、強者生存,一朝失敗便意味著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慕思遠利用靈童設計害死了元帝,奪了皇位,並囚了當時身為太子的墨漠。墨漠並非沒有料到,卻是因為年輕,謀略上終是輸了一籌,致使落入今日這般境地。
所幸宮中尚存忠心墨氏一族之人,使了萬般氣力,賠上了幾條命才終得以放蛟龍回大海,期盼著有一日墨漠能夠東山再起、重振墨氏王朝。
卻是不知,這簡單的“重振”二字又需以多少的鮮血作為籌碼方能如願?
心中不由喟然一歎:縱使明知如此,自己便能放手不管嗎?
在選擇與他同行之時,便是選擇了這條鮮血鑄就之路,雖遺憾卻是不曾後悔。
隻是……
阮若夕溫潤的眼眸劃過一絲陰霾。
——自己與他,最終又當如何呢?
“那你與大哥又是如何認識的?”忽略掉胸中那莫名沉悶的感覺,阮若夕抬眸看望向正若有所思看著自己的漠。
卻未料,聽聞此問,漠的臉色竟驀地凝重起來,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肅然。
“因為真正的靈童。”
“真正的靈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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