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71 更新時間:09-04-08 12:57
哀雪
第一章:緣起
一小棗
小棗出生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孩子是與眾不同的。他一生下來便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璧綠色的眼睛。
可他的父母的眼睛都是黑的。
對於這種奇怪的現象,人們最先的反應是母親的貞潔出了問題。所以當天夜裏,剛生完孩子的婦人拖著疲憊的身子懸梁自盡了。
一切死無對證,更落實了小艾是婦人與別人私通生下的孩子。鄰裏的目光漸漸的曖昧起來,不時地竊竊私語。孩子的父親臉色越來越難看,老實巴交的鄉下男人也學會了酗酒。胡子雜亂地從皮膚下冒出來,男人睜著昏黃的眼珠子,看著在角落裏哇哇大哭的孩子,忽然間覺得,這個日子沒法過了。
手捂住臉,男人哭了起來。
原本,娶了個美人,自家又有塊一畝三分的地養家糊口,小日子過的和和美美。沒想到,一轉眼三年過去,等待了十月的孩子卻不是自己的。
現在,連老婆也沒了。
男人越想越覺得窩氣。角落裏的孩子餓慘了,沒了力氣,依舊不依不饒地哭著。聲音低低的,仔細想來,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嬰兒罷了,稍稍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唯一的罪孽,隻不過是因為他身體裏流淌的血液,可能並不是來自於應該是他父親的這個男人的。
月光半淌進屋裏,男人忽然想起來,今天是滿月了,團圓的日子,可家裏隻有自己和這個雜種。男人惱起來,猛地一推桌子,嘩啦啦的碗盞碎裂聲裏,孩子的哭聲頓了一下,緊接而抽抽噎噎繼續哭起來。
寂靜之後的吵鬧更令人惱火。
男人想,這個孩子,還是死了的好。
畢竟是老實巴交的農人,這輩子幹的最大膽的是也不過是紅著臉要村裏的紅媒婆幫自己說媒的那件事了。突然間要把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殺了,這個心卻怎麼也狠不下去。
男人呆呆地坐著,看著孩子哭。
這樣餓下去,總是會死的。
男人打了個冷戰,有些於心不忍。
男人想起了鄰裏的閑話,心一點一點涼下去。忽然走過去,將孩子抱住了。
那一夜,滿月,月亮出奇地大。泠泠的月華下,天地一片肅靜而寒冷。
二宋嘉
你知道那個孩子的生父是誰嗎?
這是最近村子裏的人最愛討論的問題。人們胡亂地猜測著,卻沒有一點頭緒。
這小小的村落裏哪來綠眼睛的人啊?
可總有些三姑六婆鍥而不舍,凡是與己無關的事情,總能引起她們的興趣來。逮住了最有學問的教書先生,張姨轉了轉眼珠子,說:“宋家娃娃,你念了那麼多的書,知道的東西可是少不了的,張姨問你個事,你可別藏著掖著。”
宋先生其實也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臉皮子薄得很,忙紅著臉說“哪裏哪裏,定知無不言”之類的說了一番,說完後怕張姨聽不懂自己的酸腔,加了句,“張姨您有事盡管問,我知道的一定說給你聽。”
張姨將嘴裏的瓜子皮吐到地上,湊過臉來,說:“有沒有人的眼睛是綠色的。”
宋先生想也沒想就說:“我在書上見過,說有些西域人的眼睛是綠的。”說了一半,突然間想到什麼,年輕的教書先生立時收了聲,將嘴唇咬住了,繃緊了薄薄的臉皮子。
張姨不樂意了,鼻子裏哼了一聲,白了宋嘉一眼,扭著腰膀子走了。
宋嘉沒有看她,眼睛向著地麵。他覺得自己的學問被徹底地侮辱了。
宋嘉不是個苦孩子。雖然十歲的時候父母都因病過世了,可留了財產給他,就算不求進取,也能舒舒服服地過完一輩子。
宋嘉從小沒吃過苦頭,負責照顧他的兩個老家奴都是老實人,兢兢業業地從老爺夫人一直服侍少爺到現在。宋嘉愛讀書,尤其愛讀一些旁門左道的怪異誌聞,讀著讀著,也讀出些書生意氣來,在村子裏開了家私塾,免費地教孩子讀書寫字,至少希望他們不用做睜眼的瞎子。
隨著村裏的讀書人多起來,宋嘉這個小教書先生的名氣也就漸漸的大起來了。村裏人有事沒事就來找小少爺問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宋嘉正經的八股雖不精深,旁門左道的書倒是讀得不少,與村人攀談起來常能講些書裏看來的小故事,更加上為人和氣,絲毫沒有少爺應有的架子,使得村裏人更愛到他這兒走竄,有時還能混頓飯吃。
可以說,宋嘉在村裏的人緣是極好的。
隻不過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學問和好脾氣換來的竟是長舌婦們說三道四的驗證來源。
宋嘉坐在小學館裏頭,學生們早已回家了,屋子裏空蕩蕩的隻有他一人。他脾氣是好,可惜自有一股執拗,委屈了總憋在心裏,一憋好幾天,誰問他他也就笑笑,裝得跟沒事人似的,待沒了人,便又悶悶不樂起來。
此時便是如此,宋嘉自顧自地生著悶氣,渾然不知日頭一點點地降了下來,待被人喊醒,天已黑了一半了。
家裏的老仆急匆匆地來找少爺,果然見少爺呆呆地坐著生悶氣,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喚了句:“少爺,該回家用飯了。”
宋嘉笑著點點頭,垂著頭跟著老仆回家。
當天夜裏,宋嘉理所當然地失眠了。那個綠眼睛孩子的事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村落本就不大,三姑六婆倒是滿堆,芝麻大的事都能說得人人皆知。
兩天前孩子出生,頭天晚上孩子母親便懸梁自盡。宋嘉一想到這件事心裏就不痛快。憑一件無中生有的事便將人活活逼死,還留下一個還未滿月的孩子。
也不知道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宋嘉閉上眼,心想,綠眼睛的孩子,該是多麼漂亮啊。
哇哇的哭聲細細地傳入耳朵,宋嘉想,原來他在哭呢。細細的哭聲,明明很弱小,卻不屈不饒地傳來,定是餓得緊了。宋嘉忽然間想起小時候,十歲的自己坐在父親的床畔,緊緊握著父親的手泣不成聲,那時候,哭泣聲也是這般一抽一抽。
待哭完睜開眼,父親已經不在了,就像母親一樣。
宋嘉將身子窩進被窩裏,心裏頭的寒氣卻依舊很重,兒時的哭聲仿佛依舊在耳邊,就像這個綠眼睛的孩子哭的那樣。
猛地一激淩,宋嘉反應過來——按常理,這哭聲是絕不可能傳到這兒來的。向著聲源側耳聽了一陣,卻是的的確確是存在的。
宋嘉膽子小,加上平日裏盡看那些怪奇小說,這時候不禁有些害怕起來。想叫老仆,又覺得丟臉,隻能縮了縮身子,向被子裏窩去。可是那哭聲依舊不依不饒,定要將他叫起來似的。到底,他耐不住了,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邁出腳來。
屋外很冷,宋嘉隻披了件薄薄的外衣,就著月色,邁出了房門。
朝著哭聲探去,那聲音也沒見稍稍加重一些。宋嘉的心“咚咚”跳著,不知不覺地扣緊了衣襟。
孩子的哭聲仿佛有一雙手,在指導著宋嘉找到自己,一個連自己家的路都記不住的大少爺忽然間發現,原來聲音在天上。
宋嘉停下來,向著天空抬起頭。
就在那兒呢。
向著院外伸展的大棗樹,腿粗的枝丫上掛著一個白色的布包,風中一蕩一蕩,一抽一抽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從枝丫間砸下來。
宋嘉忽然間就不怕了,將外衣脫了,手忙腳亂地就往樹上爬。爬不上,又是搬椅子又是墊石塊,最後終於上來了,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布包取下來。
宋嘉將布包抱在懷裏,裏頭果然是個孩子,瞧見宋嘉便不哭了,大睜著翠綠色的眼睛,皺皺的小臉凍得通紅。
忽然間,不知哪來的柔情將宋嘉困惑住了,那麼冷的月夜,懷裏的孩子那樣小,仿佛沒有一點分量。明明凍壞了,卻還在笑呢。
宋嘉用手指逗他,卻沒想孩子立時將手指含住,餓急了。
小家夥,就叫你小棗吧。
宋嘉將孩子摟在懷裏,有些舍不得了。
第二天,由於昨天夜裏的一陣鬧騰,宋嘉理所當然地感了風寒,喉嚨很不舒服。可臉上高興地很。孩子依舊被他藏在床上,乘人不注意拿了些米湯悄悄地喂他喝了。不時地逗逗他,仿佛得了新奇的玩具。
宋嘉從未如此開心。
小棗是個很奇怪的孩子,餓了尿了也不哭,倒是會不停地吸吮宋嘉的手指或是耳朵,還沒長牙的小嘴很軟,一咬一灘的口水。
宋嘉心裏有些不安,心想,不知李管家讓不讓他養著小棗。卻不知兩位老人早知道這件事,一大早打開房門,看見小少爺摟著小娃娃睡得好甜,便將房門輕輕地掩住了。
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慈愛。
後來,便聽說那個男人不見了,仿佛從哪天夜裏便從這個村落裏失了蹤跡。宋嘉知道了很開心,貼著娃娃的臉笑著低聲喚:
小棗,小棗,小棗……
再後來,宋嘉也不去教書了,花錢請了個老先生給那些少年講解文章,自己窩在家裏,抱著娃娃將自己知道不知道的都說給他聽。
漸漸的,孩子長大了。小棗三歲的時候,宋嘉二十歲,該娶媳婦了。兩位老人年已不惑,就自然而然地為他張羅起婚事來。
可是小棗哭了,抱著宋嘉的腿不讓。小小的孩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最親的人要被奪走了。
後來,小棗被老李硬生生拉開了。
快當新郎的宋嘉望著莊子裏一點點掛起來的紅燈籠,忽然覺得心裏頭空蕩蕩的。
他想,小棗還在哭呢,他哭得好傷心。
可自己卻站在這裏,傻傻地看著紅燈籠掛起來。嫁妝堆在屋裏,新娘就要進門了。而自己還不認識那個姑娘。
宋嘉心想,這個新娘還是不要了吧。因為小棗在哭,他哭得好傷心。
於是,這場婚宴便不了了之了,女方很憤怒,卻沒有辦法。原本柔柔軟軟的宋嘉少爺忽然間執拗起來,說什麼也不肯娶親,逼得急了,低著頭,薄薄的臉皮子繃得緊緊的不說話。
老仆沒有辦法,忙不迭地道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又能怎樣?最後隻能自歎倒黴,拿回了嫁妝憤憤地走了。
倆位老仆對望著歎氣,對任性的小少爺很是無奈。
在後來,小棗七歲的時候,兩位老仆也接連地過世了。宋嘉是個典型的大少爺,洗臉不會絞毛巾,吃飯不會做,吃水果不會削皮,連起床都要人死死地把他拽起來,把衣服給他套上才行。
所以,小棗拽他起床,小棗給他穿衣,小棗幫他打水洗臉絞毛巾,幫他做菜做飯削水果皮切成丁紮著竹簽子讓他一口口閉著眼吃。
然後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小棗十五歲的時候,宋嘉三十二歲,卻依舊如十七歲時候的模樣。一樣的娃娃臉薄臉皮,漂漂亮亮。笑起來傻傻的,圓圓的鼻子一皺一皺。而小棗已是很好看的少年,有一雙璧綠色的眼睛和過分精致的臉,帶著一種奇異的妖氣和媚氣。
小小的村落裏,窩在莊子裏的兩個人有著不為人知的默契與幸福。
三流言
誰都知道小棗是宋嘉撿來的孩子。這件事小棗自己也知道,隻是他不在乎。
撿來的有怎樣?隻要兩個人開心就行了。他隻認得他,那麼簡單的事情,也能讓一村子的三姑六婆念叨良久,時不時地還拿曖昧的眼神看他,仿佛看著一個怪物。
小棗還小的時候,宋嘉很護著他,看得很緊,就怕別人拿這件事來教唆小棗。
其實宋嘉自己是很怕的,他怕那天小棗不要自己要走,去找從不認得的父親。他希望小棗隻是屬於自己的小娃娃,那軟軟的手腳、軟軟的小嘴、軟軟的笑聲,這一切一切都應該是專屬於他的。
於是宋嘉每天抱著小棗睡。他害怕起床的時候小棗就不見了,想抱得緊一些又怕勒壞了小棗,想得多了就睡不著。就這樣醒醒睡睡,一直到小棗大了,會抱著他睡,會拽著他醒,會捏著他氣得鼓鼓的腮幫子命令他不準自顧自地生悶氣的時候,宋嘉才恍恍惚惚的明白,小棗是不會不要他的。
不過宋嘉開始抱怨了,他說小棗你以前多乖啊,會老老實實地跟在自己的後頭,我說什麼你都相信,而現在卻會教訓我了……
宋嘉在抱怨的時候卻忍不住傻傻地笑,圓圓的鼻子一皺一皺,沒心沒肺的模樣。末了會加一句:小棗,我辛辛苦苦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可不能說走就走。
小棗隻能無可奈何地苦笑:“我走了誰養你?你在家門口都能迷路,買菜做飯都不會,餓死了別人都不知道。”接著會捏著他的臉說,“還不快點套上衣服,再磨蹭飯都不用吃了。”
然後宋嘉“嘿嘿”地傻笑,眯著眼伸展開雙手。
那時候,小棗還隻是七歲的孩子罷了,卻已有著非同一般的老成。
也許就如那些三姑六婆說的那樣,小棗是個怪物。
待小棗漸漸的大了,那件陳年舊事似乎平靜下來,人們不提也不敢再提任何的細枝末節。而論其原由,隻不過是小棗長大了罷了。小時候的小棗便有些異於常人的尖銳清冷,更何況長大了的他。在宋嘉麵前,他倒還溫文平和,別人尤其是說三道四的村婦就沒這個運氣了。小棗毋庸置疑很好看,好看得近乎離奇而妖異,可惜璧綠色的眸子不笑的時候冷冽得駭人,偶爾一笑,宛如皓夜爍月、光彩流金,卻依舊泠泠寒冷。仿佛除了宋嘉,他是不屑於任何人。
人們對這樣的眼睛害怕了,那是宛如妖精的`眸子啊。
後來,這件事宋嘉自己說了。
宋嘉從不知道自己有說夢話的習慣,他更不知道每當他說夢話的時候,小棗會側著腦袋微睜著眼細細地聽,他當然也不知道自己說了好幾次撿到小棗的過程。
他說他聽到孩子哭,然後在一棵還大好大的棗樹上揀到了一個綠眼睛的妖精。他還說那個妖精好乖好乖,從來不鬧,隻會濕嗒嗒地舔他一臉的口水,還沒長牙的小嘴很軟很軟。
隻不過這一天,宋嘉忽然哭了,明明依舊在夢中說著夢話,可依舊哭著像個孩子。他說:“小棗,你不要離開我……”
小棗,你要是走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小棗坐在床邊,低下頭,一隻手撫著宋嘉的額頭,貼著他的耳朵說:“我不走。”
很神奇的,宋嘉就那樣漸漸地安靜了。
窗外,下弦月淌著銀一樣的流光。小棗站起來,將窗戶掩上。他忽然間想到十五年前那個寒冷的夜晚,聽說月亮出奇的大。
而身後的那個人,曾披著那一夜的月色在棗樹上將自己緊緊地摟在懷裏。
嘴角不自覺地溢出一絲溫柔至極的笑,小棗悄悄地從房裏離開了。
小棗去了他出生的地方。
那間房子依舊空著,爬藤植物密密地布滿了外壁,幾乎打不開門進去。因為還是冬季,沒有翠葉,黝黑的枝丫粗糙地裸露著,有些猙獰可怖。
小棗退後幾步,抬起頭來,縱橫交錯的枝丫纏繞一片,隱隱有些鬼氣,仿佛披散了頭發的婦人翻著死灰的眼睛,嘴角微開,吐著斷續的哀嚎之聲。
小棗的眉頭微微地皺起來,腦袋裏似有一團熾熱的火焰,隱約間有一個模糊而尖厲的景象。
那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她的身上還有血跡,一雙手虛弱地抬起來,拽住房梁上掛下的繩子。
看不清她的臉,隻知道一雙眼睛很亮,宛若月的魂魄在眼眶裏灼灼燃燒。她緩緩將脖子套進繩子的中央。繩結深深地勒緊去,柔軟的頸項處遺留一道深深的勒痕。垂死的嗚咽聲埋沒在喉嚨深處,她什麼都喊不出來。她也不想喊,她想要的隻是死。
最後,什麼都不見了,隻有那燃起月火的眼睛深深地刻在腦海裏——她死的時候是望著自己的。
小棗歎了口氣。走近了,緩緩撫摸著粗糙猙獰的爬藤,力道溫柔舒緩。他說:“有些事情,早已經無法挽回了。”悄悄地,將袖口裏的一段蒼綠色的細線記在屋腳漆黑的爬藤根蔓處,那瞬間,似乎連沉睡的枝蔓都抖動了一下手腳,宛若受傷的模樣。
抑或隻是幻覺罷了。
下弦月依舊寂寞而溫柔。小棗在那樣的月色下回來,掩上門,臥房裏隻有宋嘉舒緩的呼吸聲。小棗和衣躺下,攬過宋嘉的肩。走了夜路的衣服帶了寒氣,睡夢中的宋嘉皺了皺眉,縮縮身子要退開。最後下意識地拿手摸了摸小棗的臉,才忽然間安心了,靠過來,抱住小棗,嘴裏夢話模糊不清:“小棗,小心著涼……”
小棗柔柔地笑,湊過頭去,就如同小時候駕輕就熟的那個習慣,細細地咬住宋嘉的耳朵,軟軟的唇、軟軟的舌頭舔過每一道柔和的弧線。
這是屬於你我的、無可替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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