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02 更新時間：09-04-09 20:08
將豐十一年，楚捷玲十五歲，他不再是普通士兵，升任千兵長。
雖然官職不大，但是名聲遠播。
蠻夷部隊中流有傳言，黎國軍營有一名千兵長，武藝高強，以一當百。
但是讓他如此有名的卻不是他的武藝，而是他的人，他的性格。
傳言說此人性格冷酷，殺人如麻，從不猶豫，所到之處，敵軍盡掃。
每場戰爭結束的時候，他都如沐鮮血，全身血紅，身後屍體遍野，猶如夜叉於修羅場中作戰一般。
但是，此人卻生就一副絕世容貌，一雙桃花眼中雖放出逼人的寒光，卻又攝魂奪魄。一頭烏黑長發，從不束起，任其隨風亂舞，更顯曠野傲視，猶如戰神臨世。
不久，蠻夷軍隊便對此人聞風喪膽，稱之為“妖人”。
將豐十三年，皇帝二十歲，於成人大禮之際，祭祖。
此時朝中權力分配已定，朝中暫穩。
祭祖之地在扶桑城，而楚捷玲所在的部隊正駐紮於此。
楚捷玲本來官職低微，無緣麵見聖上，但是皇帝耳聞有讓蠻夷部隊如此膽怯的勇士，便要他前來一見。
這日有專人前來為楚捷玲梳洗打扮，並賜全新戰袍一件，以便麵聖。
由於天氣很好，安排聖駕於城樓上。
當李將軍引領著楚捷玲登上城樓時，皇帝卻隻是呆呆的看著楚捷玲，尷尬的沉默持續著。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人？”皇帝看著楚捷玲難以置信道。
如此絕美的人，有著如此一雙美瞳的妙人兒怎會是被人視為夜叉修羅的“妖人”？
“正是，此人是正是副將楚捷玲。”李將軍介紹說，皇帝能有如此反映也是預料之中，若不是在戰場上親眼所見，又有幾人能想象這人在戰場上的冷酷和無情。
“我以為是有著三頭六臂虎背熊腰的壯士呢！”皇帝感歎道，隨即對楚捷玲微微一笑。
楚捷玲卻心中不爽，城樓下，遠遠的就可以看到皇帝那奢侈華麗的儀仗，還有那些穿著柔滑絲綢，刺繡錦緞，說話鶯聲燕語的嬪妃奴婢。
這個人生活的將是如何的舒適愜意。
腦中突然閃現那個小院子，屋簷下的母親和田裏的父親，這是個好久都沒有想起的夢境。
隨後就隻是客套的慰問和寒暄，李將軍畢恭畢敬，心中無限歡喜，而楚捷玲卻內心越發焦躁。
在這樣香氣繚繞，優雅舒適的城樓上竟然使他比在戰場上還難受。
“怎麼了，楚副將，你不舒服嗎？”皇帝見楚捷玲臉色不好，問道。
“回陛下，楚副將昨日去邊境巡邏，今早剛剛返回，可能有些疲憊。”李將軍連忙解釋說，然後狠狠瞪了楚捷玲一眼。
“是嘛，真是辛苦你了，那就不要在這裏耗著了，快些回去休息吧。”皇帝笑著說。
楚捷玲抓住機會，沒等李將軍開口，連忙謝恩，然後匆匆的退了出來。
晚上皇帝犒賞士兵，大擺筵席，軍營裏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
架起的爐火上正烤著羊羔和小牛，士兵們端起碗，大口喝酒，高聲唱歌，長期的征戰帶來的痛苦和疲憊，一時被遺忘了。
楚捷玲不喜歡人群，一個人拿了一小壇酒，來到城牆根下，一個人坐著喝了起來。
“楚副將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酒？”城下不遠處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
楚捷玲借著月光看，原來是那個繡花枕頭一樣的皇帝。
楚捷玲很少喝酒，隻是喝了一點，就已經有些醉意。
本來就看不慣這個細皮嫩肉的皇帝，現在更是懶得理他，繼續舉起自己的酒壇喝酒。
“楚兵長該不是認不出朕吧？”見楚捷玲自顧自喝酒，皇帝問道。
楚捷玲不屑的一笑，繼續喝酒。
“看來不是沒認出朕來，那就好。但是楚副將的態度，好像對朕所不滿。”皇帝沒有生氣，繼續道，“難道是今天在城樓上，哪裏得罪了楚副將？”皇帝站在楚捷玲身前，高大的身體擋住了月光。
楚捷玲不耐煩的推了推他，道：“擋住了，這麼好的月光。”
皇帝回身，抬頭看看，是啊，好美的月亮。
“楚兵長喜歡賞月？”皇帝問道。
“賞月？哼，還賞月，我告訴你，戰場上的月亮，都是紅色的。”楚捷玲輕蔑的看了一眼皇帝，在這裏哪有閑情逸致搞什麼花前月下。
“是嗎，沒見過，我沒有去過戰場。”皇帝倒是很幹脆。
“沒去過戰場？那倒是，我看得出來。”楚捷玲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但是我知道戰爭是殘酷的，我知道你們在戰場上所付出的和承受的。”皇帝扶住楚捷玲，看著他的眼睛說。
“知道？你知道個屁！你知道被敵人圍困苦戰三天三夜的感受嗎？你知道被敵人砍傷了手臂還要奮力戰鬥的痛嗎？你知道冬天裏衣服被自己的鮮血凍在身上的滋味嗎？你知道因為饑餓在戰場上和著鮮血吞泥巴的味道嗎？你知道？你怎麼知道的，是在你那鋪滿綾羅綢緞的軟榻上感受到的，還是在你品嚐山珍海味的餐桌上領悟出來的？哼……”
楚捷玲搖搖晃晃的走遠了，皇帝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他又何嚐知道他的苦楚？
之後，楚捷玲便沒有機會麵見皇帝，隻是帶隊跟在禁軍後麵護衛，祭祖大典結束後，皇帝返回國都。
那天所有人都去恭送聖駕，楚捷玲站在隊伍裏，看著浩浩蕩蕩的儀仗慢慢的走遠，走向那他所不知的世界，走向那從來沒有屬於過他的世界。
而他，則和其他許許多多的士兵一起，繼續留在這刮風飄沙的荒涼邊境，站在這染滿了鮮血的土地上，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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