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

正文  第七章

章節字數：3019  更新時間：09-04-14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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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熱鬧歸於平靜，深夜，我靠在齊安的肩膀，想著剛才他們在我家一起吃飯的場景，像是一場夢，我真的，又回到齊安身邊，回到這一群好朋友之中了嗎？“齊安，”我捏捏他的肚子。“怎麼啦？”“張翔他們都答應了吧，你們一起幹。”

    “恩，李斌不來，他老婆要生了，而且他在公司做得挺好的，他倒是很想到W市和我們一起做，我們都不同意，風險太大了。”

    “是啊，應該和家人在一起，那張翔和吳正呢，他們的女朋友怎麼辦？”

    “他們都還是光棍呢，再說給別人打工不如自己當老板，一聽我要他們入夥，馬上就答應了。還有——”

    “還有什麼？”

    “我接的第一個活兒——”聽到這個消息，我特別高興，打斷他的話：“真的，這麼快就有人找你啊，我老公真厲害！”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他按住我，“阿十，是程九一的公司，讓我給他做一套辦公軟件。”

    程九一，他，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到底想做什麼？不行，我不能就這樣讓他毀了我的幸福，毀了我和齊安之間的信任與愛。此時的我，沒有想到，隻要堅信彼此是信任且相愛的，就沒有誰能夠摧毀。

    “安，今天，我碰見程九一了。”我還是決定告訴他，不想讓他從別人口中知道。

    “他一定堅持要請你吃中飯。”齊安平靜的說。

    “是的，吃了飯，我說我現在是安十，是一個渴望和相愛的人過平靜的日子的普通的女人，我不想玩感情遊戲。他說，”

    齊安堵住我的嘴，“阿十，我真希望自己強大到沒有誰敢打你的主意。”

    這個晚上，他很激動，甚至有些粗暴。我一直順著他，迎合著他，程九一，這個名字，什麼時候可以不再成為我們的禁忌？

    早晨醒來，他已不在身邊，我不禁喊了一聲：“齊安？”沒有人答應。我盯著關得緊緊地臥室的門，心裏有些忐忑。不過，下一秒，他推門而入，“醒了？快起床吃早餐，不然上班就要遲到啦。”“恩，馬上就好。”我心裏說著，你還在，真好。

    等公車的時候，我說：“齊安，不如我不去教小朋友了，到你們那兒幫忙吧，好歹我也學過一年的管理，應該沒什麼問題。”他高興的說：“好啊，這樣我也不用整天想著阿十有沒有被小孩子欺負啊，有沒有吃中飯，有沒有不開心，工作也沒辦法安心。”

    “恩，咱們買輛車，上班就不用等公交了。”我歪過頭看著他，“行不？”“可以啊，不過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啊？”

    “我們得幫張翔和吳正租套房子，我想就在公司附近新建的小區裏租，這樣他們上班也方便。”

    “加班那就更方便了是吧？”我開著玩笑，他一下子樂了，“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那就這麼決定了，就在那兒租了。”

    我偷偷的樂，張翔，吳正，以後有的你們受的了。

    下了公交車，來到校門口，看到一排的私家車停在那裏，不禁感慨，現在的有錢人可真多！看看自己，心裏多少也有點驕傲，咱現在也有錢了，不過，馬上又沮喪起來，那些錢有了也沒什麼好得意的！

    來這裏的小孩都有極嚴格的家教，個個都神情嚴肅的站在那裏，看到老師了，禮貌的鞠躬：“早上好！”氣勢十足。當這些小王子公主們在教室裏坐好之後，司機傭人們就離開教學樓了，我知道他們會一直在校門口等著小主人們下課，放學，不會讓他們單獨一個人呆上一秒鍾。

    真是奢侈的人生！我堅定了自己辭職的決心，盡管隻上了一個星期的課，因為我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失控，衝動的將這些小朋友綁架到深山裏，讓他們體會一下另一種生活。

    我就是這樣神經質，每次看到他們坐在裝修豪華的花園式的教室裏，對著老師不屑一顧的神情，就會想起曾經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那裏隻有盤桓不絕的山路十八彎，全村的交通工具就是一頭驢，每年有村長爬無數的山路到鎮裏領十來本課本，粉筆，鉛筆，本子，沒有別的了。二十多個孩子擠在村裏唯一的破舊倉庫裏，唯一讀過初中的村長每天中午抽時間給他們上課，其實就是教他們認幾個字，知道“男”，“女”，會寫自己的名字和“北京，天安門”。這麼惡劣的環境，那些孩子卻很認真的學，他們渴望能真正的讀書，一天下起了雷陣雨，我看到那些帶著鬥笠披著塑料還在跟著村長念書的的小孩子們，我深深的敬佩，這才是，值得尊重的生命！

    這是很久的事了，後來有一位從大山裏走出來讀了初中的孩子給我寫了一封信，他說現在村裏與鎮裏的路修通了，村民們把山上的野味往外賣，大家有錢了，修了小學請了老師，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了。我看了很開心，也很心酸，他們說的“日子過得很好了”，最多不過是不用住土坯房，不用一件衣服穿三代，一個月能吃上一次肉，孩子們不再是睜眼瞎……這些最窮苦的人們，他們的幸福是如此的簡單，也如此的真實。

    我今天隻有下午一節課。莫名其妙的我給這些王子公主們講了這些故事——他們當故事來聽——結果一個小女生舉手了，“老師，我可以把他們都請到家裏來嗎？他們都好可憐，像我那天在路上看到的流浪的小貓，我想把它抱回家，可是媽媽說不行。”

    我無言以答，隻覺得悲哀。卻有另一個小男生站起來，“老師，你給我們講這些有什麼意義呢？我們來這裏是要學習知識的，不是聽你講別人有多可憐有多窮的。”

    悲哀升級，我問他：“你幾歲？”“我八歲。”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如此冷漠，如此冷血，我還要繼續對他講大道理嗎？不用了，我已能想象他的家族背景，他的生活環境。我是真的會“誤人子弟”的。

    好吧，上課。看著二十多雙天真的眼睛，心裏暗道：“他們不過隻是小孩子罷了！”於是順利的結束了下麵的半個小時，到了教師休息室，我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小安，怎麼啦？”旁邊的李老師熱心的湊過來問我。她是這裏元老級的教師了，從這所小學成立起就在這裏一直教到現在。人挺不錯，也很熱情，隻要有關學校裏的事情，她無所不知。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她說：“李姐，我班上的學生我還都認不清呢，想看看他們的入學資料。不知行不行？”這裏學生的資料都是嚴格保密的，因為個個都身價不凡。李姐明白的笑了，坐近了一點，說：“有學生很麻煩吧，惹不起？”我點點頭，其實不是怕惹不起，而是那個小孩給我特別熟悉的感覺，我想知道他是誰。

    “名字？”李姐問。

    “聞冀宇。”

    “聞冀宇，八歲，爸爸聞青鬆，媽媽程九卿，兩人死於三年前的一場事故，因此舅舅程九一作為唯一的監護人把他接來W市，轉校到此已經兩年。小安，你該明白他是個怎麼樣的小孩了吧……

    李姐後來說了什麼，我一點都沒聽進去。他的媽媽程九卿，應該是我初中時最崇拜的學姐，如果聞青鬆隻有程九卿一位妻子的話。不過那時她叫章九卿，跟她的母親姓。高一的時候，我和小顏經常看著高高的主席台上代表全校學生發言的章九卿，羨慕不已。她高貴，文雅，待人親和，從來都是第一，卻不會擺出清高的架子，每次看到跟在她後麵的小土豆們，都會笑著招呼，沒有一絲不耐煩。我們入校的時候，她就已經高三了，等到我們高三的時候，就聽說她大學畢業了並且和W城最書香門第的聞家唯一的兒子聞青鬆訂了婚。這是一個瞬間流轉全城的消息，這一對郎才女貌，眾望所歸。那是，她還是章九卿。他們居然已經不在了，我沉浸在這個不幸的消息中，渾然不覺早已是下午放學了，休息室裏隻有我一個人，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翻開一看，全是齊安的。趕緊拿上包，邊撥電話，邊往外走。

    和齊安說好了回家的時間，已經到了校門口。門口停放的車子都陸續的開走了，隻有一輛還孤零零的停在那裏。來不及多想，我得走上十多分鍾才到公交車站呢。

    這是一條新修了林蔭小道，路旁種的是W是少有的法國梧桐。可是我現在沒有心情在這裏多做停留，隻想早點回家，早點見到讓我安心的齊安。

    一輛車從身邊駛過，開出了五十來米又慢慢的往後倒，我看著那輛沉穩的淩誌，隻覺得冤家路窄。

    還是那張精致的臉，程九一依然是優雅從容的笑著說：“安老師，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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